第44章 陷害
半個月後
官做得越大的人越是會揣摩聖意，百姓疾苦他們或許解決不了，不過那沒關系，能解決聖上的尋歡作樂，一樣能高官厚祿。禮部的官員大都是這樣的，東方宸登基以來的第一次選秀，這些人居然用了不過短短半月的時間就籌備妥當，環肥燕瘦的一衆秀女，個個豐姿綽約，光豔逼人。大家閨秀有之，小家碧玉有之，明豔端莊有之，妩媚撩人有之。想來禮部不但事情辦得快，用的心思也不少。
教習宮中禮法的是個老嬷嬷，臉上的褶子讓她被人尊一聲姑姑，往下吊着的眼角帶着些刻薄，連帶她嘴邊的法令紋也令人覺得害怕。“奴婢桂蘭見過各位主子，從今日起到之後一個月之內，将由奴婢還有另外兩位嬷嬷教各位宮中的禮儀，待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看過了滿意了，才會把各位主子的綠頭牌放到皇上跟前。”
“謝嬷嬷指點。”一衆女子行了禮，行完禮之後便見這些女子無一不從自己腰間掏出銀兩來，塞到那嬷嬷的手中請她多多關照。
衆人正在說話間，卻聽到一聲小太監尖着嗓子喊道：“皇後娘娘駕到！”秀女們并不是第一次見皇後，在挑姿色容貌的時候太後便與皇後戈棠若看過這些秀女，所以這些秀女也不是十分緊張，只端端正正行禮。
“各位妹妹對這宮中禮法可以有大致的了解了？”皇後扶着翠兒的手在跪在地上的秀女之是，來回走動悠悠說道。
“回娘娘的話，老奴正在調教。”桂蘭姑姑福了身答話。
“嗯，辛苦姑姑了。”皇後只淡淡嗯了一聲，目光落在紫煙的身上，朝她走去。紫煙還在走神時，只得看眼前那一雙鑲了珍珠的鳳頭鞋嘆氣，皇後居高臨下地說道：“擡起頭給本宮看看。”
紫煙依言擡頭，皇後冷笑一聲，對桂蘭說道：“這位張的可真美啊！說不定是将來的貴人，姑姑你可要給本宮侍候好了！”這一下，這些嬷嬷果然是要對她上心了。紫煙連忙跪下說道：“皇後娘娘，我沒有？”皇後擡起那雙高貴的蔻丹手，勾起紫煙的下巴然後笑着說道：“本宮可是很看好你的，怎麽你不喜歡嗎？”
“皇後娘娘，奴婢不敢？”紫煙吓的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抓住戈棠若的衣角說道。皇後戈棠若早在三天前就接到消息，這個紫煙有絕美的容貌，她已經被一個月貴妃搞的心神焦脆了，這又來一個那還得了？她這不趁還未進宮先給她樹敵呢？
“大膽，皇後娘娘的衣角也是你一個小小的民女能拉扯的嗎？”翠兒冷聲呵斥道。還不忘一腳踢過去，紫煙一下子倒在地上。紫煙手抱住自己的瘦小的身子像蝦米一樣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翠兒見狀呵斥道：“哼！也不看自己是什麽東西？”她說完就要再去踹她，就在那只腳剛碰到紫煙時，就聽見“啊”一聲，翠兒就摔倒一旁，抱住自己的腳直叫。
“怎麽回事？”戈棠若本來很高興的看着突然她察覺不對勁，連忙站起來問道。就在這時一個太監大聲叫道：“月貴妃到。”
這是戈棠若才看清是挽月扶着小青的手，緩緩走着，挽月身穿木槿花的薄衫，目光幽幽，極其從容地走過來。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挽月很有禮貌的行了一個禮，旁邊一衆人連忙跪下給挽月請安，挽月卻笑着說：“各位不用行禮了。”她從小青手中抽回手，然後走到紫煙的身邊扶起，那個還在發抖的紫煙溫柔的說：“不用怕了，皇後娘娘只是提前在教你宮中的規矩而已，你不要害怕。”紫煙擡起早已花了的臉看着挽月，她就那麽笑着看着紫煙。她半響後點來點頭。
“月妹妹，不要告訴我翠兒是你打的？”戈棠若雖說話，很溫柔但是挽月看得出是恨的咬牙切齒的。
“姐姐，這是那的話啊！妹妹我要是有這本事，那還會被人欺負了呢？”挽月笑得雲淡風清。
Advertisement
“你……”皇後戈棠若氣的，她又不能當着衆人的面對挽月發火，只得對還在地上的翠兒大聲叫道“沒用的東西，還不起來？”說完還不忘踢一腳翠兒，翠兒本來就被石子打傷了腳，如今被皇後這一踢，她更痛的叫道。
“姐姐，你沒看見翠兒受傷了嗎？”挽月走過去，輕輕的扶起翠兒，然後問道：“你沒事吧！還能走嗎？不如讓小青送你回去吧！”翠兒擡起頭，臉色煞白的看着那個曾經被自己欺負的挽月，她如今還這般關心自己，而那個自己為她賣命的主子卻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看着。翠兒這才明白自己到底錯的有多離譜？她感恩的點了點頭，然後對挽月笑着說：“奴婢謝過貴妃娘娘。”挽月笑着對她說：“我只是想讓你明白要善惡分明而已。明白就好。”然後轉過頭對小青點了點頭。小青接到後就走過來，扶起翠兒就離去了。
“怎麽？妹妹這麽愛管閑事？”皇後戈棠若又坐回椅子上，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輕夷。
“姐姐，這是什麽話啊！下人也是有爹娘的啊！難道就要因為她們身份卑賤，就活該被欺負嗎？”挽月站起來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你……”皇後目光中似要噴出火來，狠狠地盯着挽月看了一會兒，竟扭頭就走了。挽月覺得，皇後跟以往更不一樣了，她學會了忍耐。若換以往她只怕要跟自己大鬧一場，今日竟然能端着皇後的身份忍受自己的挑釁。這樣的皇後很讓挽月感到危險感。
“貴妃娘娘，對不起讓你為了我跟皇後娘娘鬧成這樣？”送走皇後走遠了，紫煙這才對挽月說。
“沒事的。對了你沒事吧！”挽月這才想起來她被打傷了，然後要去扶她，卻被一旁的桂蘭一把接過去笑着說道：“還是老奴來吧！貴妃娘娘千金貴體，怎麽能做這個呢？”
“桂嬷嬷是嗎？我知道你，以前的事我還記得呢？”挽月想起以前自己做宮女的時候可沒少看見她欺負那麽沒有地位的下人。
“貴妃娘娘啊！老奴冤枉啊！”桂蘭這才明白這位貴妃娘娘不好對付，她連忙哭喊着冤枉。
“好了，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是從現在開始，我不希望聽見有人說你什麽不對的，知道了嗎？”挽月嗤鼻道。
“是是是。老奴記住了。”桂蘭慌忙答應着。然後又對着紫煙說：“小主，我送你回去吧！”
“謝謝，桂嬷嬷了。”紫煙想向挽月行禮的，但是被挽月攔下了，她這才笑着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的離去了。
“好了，本宮乏了，你們散了吧！”挽月說完就揮揮手，然後自己獨自離去了。她本來就是聽見皇後要來找秀女的茬的，她也不過是幫個忙而已。這以後還是要看她自己。
挽月剛離開儲秀宮，就在一顆梨樹旁停了下來，她淡淡一笑道：“還不出來。”然後就看見嗖的一聲，面前就多出一個人來。
他還是一身緊身黑衣“你怎麽知道是我？”他挑了挑眉問道。“除了你還有誰會那麽了解我呢？”挽月微微眯着眼，眉目彎彎的沖着他一笑。
“你不問我去那裏了嗎？”
“你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說的？”
“這次回來不走了嗎？”
“嗯，你這麽不讓人放心，我當然不走了。”
“你……”挽月不再和他說話，氣呼呼的往前走，剛走幾步就聽見前面有幾個宮女在說悄悄話，挽月就鬼使神差的走過去了。
“小玉，你老家蓋新房子了啊？”
“你怎麽知道的。”那個小玉高傲的說道。
“我是聽我娘說的，她說你哥哥都已經娶了媳婦了？”
“那是，都是我的功勞？”
“小玉啊！你哪來那麽多的賞錢的啊！教教我啊！我娘都罵我沒用呢？”她嘟着嘴撒嬌道。
“你真想嗎？”
“當然了，誰不想要錢啊！！”
“告訴你吧，我是……”小玉剛要說，卻突然向四周看看有沒有人，那一霎那落十七帶着挽月飛上了樹上，小玉沒有看見人。她這才小聲的說：“我啊！有一次幫皇後娘娘送衣服去給還不是月貴妃的挽月，那件衣服上被皇後動了手腳，她卻讓進去說是秦王妃讓我送去的，好讓她誤會是別人。皇後娘娘真的好聰明啊！到現在都沒有被發現呢？哼！那個月貴妃早就不是處子了，還有資格做貴妃嗎？真是不知廉恥啊！”小玉眉目帶笑的說道，完全忘記了這裏是皇宮。一個是非之地。
挽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她只知道她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她沒想到那次的事居然是皇後做的，為什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事？她要如此對自己呢？
“你沒事吧！”落十七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床前問道。
“你說，我到底做錯什麽了？她要那麽對我？”
……
“戈棠若，我不會放過你的。”挽月良久就說了這樣一句話來。落十七在聽見門外有動靜時就已經消失在寝宮裏了。他走之前留下一句話：“路是自己選的，怎麽走也是你自己決定的。
”這句話不停的回蕩在挽月的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娘娘，你趕緊去一趟上陽宮吧！太上皇病了。”小青走進來輕聲的問道。
“扶我起來吧！”挽月這才起身。
未央宮
喜兒趁着夜色回到未央宮時，皇後正在沐浴。皇後最近有失眠的頑疾，所以每天要用熱水泡澡過後才能入睡。皇後皮膚光滑充滿彈性，隔了紗簾喜兒對皇後行禮說道：“皇後，已經送過去了。”
“嗯，沒問題吧？”皇後澆了點水在手臂上，水聲嘩嘩響起。
“應該沒問題，我是趁人不注意才把熏香換掉的？”喜兒說道。
“那就好，這一次我要讓那個賤人似無葬身之地？看她如何在和本宮做對？”皇後語氣輕蔑。
“皇後娘娘放心吧！這一次月貴妃她一定跑不掉的。”
“嗯！那就好。”說罷便招呼侍女替她着衣，掀起紗簾出來對喜兒說：“份量足麽？”
“回皇後的話，足量的。”喜兒扶着皇後往內殿寝宮走去。
“嗯！那就好，本宮可不想讓人發現了，哼！死老頭是你偏心的，可不要怪我心狠了？這一次就讓他嘗嘗苦頭！”皇後狠狠的說道。
挽月起身洗漱過後就帶着小青急匆匆的趕去上陽宮了。在路過荷花池旁時，她們陪到一個宮女跪在地上另一個宮女在用叫踢他。小青這才看清是紅纓。她如今落成這般模樣。
“住手。”小青跑過去，一把推開那個宮女，扶起還在瑟瑟發抖的紅纓。“你沒事吧！”那個宮女一看是月貴妃吓得連忙跪下行禮。
“你為何打她？”
“回貴妃娘娘，她成天不幹活，就抱着那件舊衣服自言自語的，我……”她越說越小聲了。
“娘娘，你看看都被打成什麽樣了？”小青擡起紅纓的手說道。挽月哼了一聲那個宮女吓得連忙大聲求饒。挽月沒有在看她，而是走過去蹲下看着那個形如柴骨的女子，她這些年到底過着怎麽樣的生活啊！一個個好好的人竟然會變成如此模樣？看着她抱着一件舊衣服，還喃喃自語：“他過幾天就回來，他說過的。”
“紅纓，你還記得我嗎？”
“你……”
“對！是我！你怎麽了？”
“挽月，你告訴我皇上他沒死，他只是出宮了對不對？”紅纓一把拽着挽月的手臂激動的說道。
“這……”挽月看出來了，她口中的皇上是誰了——東方景！那個跌進萬丈懸崖死無全屍的東方景。這是怎麽樣的感情？讓一個女子為了他放棄自己。
“他還活着對不對？他只是出宮去了？”紅纓漸漸的自言自語起來。
“小青，你先送紅纓回梨月宮吧！”挽月說完，就扶起紅纓讓小青送她回去，又是一個深宮可憐的女人。挽月看着他們漸漸離去的背影。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錯了。小青只顧的扶着紅纓了，她沒有發現紅纓的眼睛裏閃爍着狠毒之色。
挽月剛要轉身向上陽宮走去，卻看見地上有一塊絲帕，上面繡着一個“月”字。挽月覺得好看就撿起來，收起來了。她一個人向上陽宮走去。當她趕到時，才知道太上皇昨晚開始就這樣了，渾渾噩噩的時醒時不醒。讓人擔心不一。
“太後，你先回去吧！臣妾在這看着就好了。你都一夜沒休息了？”挽月走上前輕聲的問道。
“也好，那就麻煩你了。”太後說完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東方雄然後說：“過一會我在過來換你。”挽月點了點頭她才離去。
“父皇，你不要貪睡了？”挽月坐在床邊小聲的叫道。可是回應她的還是沉默。挽月就那麽看在床前。期間皇上和皇後都來看過了。可是他始終不醒。
挽月最後就在床邊睡着了，東方雄醒來時就看見挽月趴在床邊睡着的模樣，他想要去碰她，可是他根本就沒有力氣。挽月迷迷糊糊的看見東方雄醒了。她連忙睜開眼就看見東方雄滿臉都是汗。她慌了。突然想起她懷裏有一塊絲帕，她就掏出來給他擦汗。
“月兒，你怎麽……怎麽還在這？”東方雄艱難的問道。
“父皇，你覺得怎麽樣？要不要去叫禦醫？”挽月收回絲帕問道。
“我就是覺得很累，很累。”
“我還是去找禦醫來看看吧！”挽月說着就要去找人。卻被東方雄攔下來了。他示意挽月坐下。挽月沒辦法只好坐下看着他、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時日不多了？你就當陪陪我這個老人家吧！”宸兒他們都那麽忙，更本就沒時間來陪我，這段時間要不是你陪我，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父皇，那是我應該的。”挽月抓着他的手，說道。
“……”他們聊了很多，就在這時，東方雄突然身子一個巨顫，噗的噴出血來。不偏不倚，全都噴在了她裙擺上。挽月慌忙大叫道：“快來人啊！太上皇吐血了？”她邊叫道，邊掏出絲帕給他擦拭嘴角的血絲。然後就看見許多太監宮女跑進來東方雄砰的向後倒了下去，陷入昏阕。而挽月也傻了，吓的幾不知身在何處——怎麽會這樣？此後發生的事情像是一出戲，而她跪在地上，眼睜睜的看着那出戲，由始至終，感覺到一種近于死亡般平靜的紊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