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重生一十年後》BY踽踽而行
內容介紹:
她本是一個傳奇,殺匈奴,戰疆場,朝堂高喝,滿堂俱然。一匹紅雪寶馬,騎着它踏遍萬水千山,任身後血流成河,白骨累累,她亦面不改色,揮手間,樯橹灰飛煙滅!高堂上,因她而蓬荜生輝,治蝗蟲,疏大江,風采絕絕,無數男兒盡皆失色!
本是男人的天下,她卻巾帼不讓須眉得站在金字塔的最頂端。感先帝恩惠,牽稚子帝王,為他圖謀一片萬裏江山!
如此女兒,誰人敢娶?如此女兒,她可嫁誰?
當那把劍刺入她的心髒時,她的心還是痛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為了這江山,金戈鐵馬,日夜操勞,年僅二十八歲,卻已早生華發!
“姐姐,休要怪我,功高蓋主終是容不下你!何況你還是一個女子啊!”她的妹妹涕淚縱橫。
她的身後又站着多少人等着自己的死去,不敢去想…
戎馬一生卻不能馬革裹屍,死于國內陰謀之下,她終是大意得信了她的親人啊!可是連親人都不能信,她還能信誰…
一朝醒來,已然一十年逝!
本書标簽:重生 爽文 女強 靈魂 神奇 後宮
第一卷 前生恩怨 001 班師回朝
一陣風吹過,樹上的葉子便掙脫了褐色的蔓蔓枝幹,打着卷飛走。人們不得不多加上一件衣服,秋意濃了!
“祭将軍要回來了!祭将軍要回來了!——”不知哪個小兒呼叫起來,頓時原本清冷的街上像湖泊中扔進一串鞭炮,噼裏啪啦得熱鬧起來。
“祭将軍?哪個祭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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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哪個祭将軍?!當然是祭月祭大将軍!”
“天啊,她竟然回來了?難道玉真國已滅?”
“然!然!玉真國的皇帝都被祭大将軍殺在祭臺上了!”
“那玉真國二十萬大軍呢?”
“死的死,逃滌,虜的虜!哪還有玉真二十萬大軍!”
“嗚呼!天佑我大漢!天佑我大漢啊!”
外面喧嚷哄鬧,呼喊聲,高叫聲此起彼伏,經久不息。大街小巷,萬人空巷,陵城所有百姓都擠到大街上,你推我攘,興高采烈。
被撞到的抱着撞到的,山呼,“贏了!贏了!”
踩到的摟着被踩到的,大喊,“祭将軍回來了!祭将軍要回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大夥去迎祭将軍啊!”于是一傳十,十傳百,霎時就傳遍了陵城每一個角落,人們紛紛朝東面的城門口湧去。粗了脖子,紅了臉的大漢們,占着身體的優勢努力朝前面擠去,迫切得希望自己是第一個看到将軍歸來的人。
将軍,那可是他們大漢的将軍啊!是他們大漢從古至今唯一的女将軍啊!
說書的先生棄了自己得木,起身立于窗口,他的目光望向東面,眉色間一片欽佩。沉默片刻,長嘆一聲,“天下男兒哪一個能比得上這個婦人啊……”他慢慢轉頭望向茶館上婊着的那副字,不知不覺,又想起當年往事。
他本是鏡湖安陽人,家中只有一老母,那年縣試他有幸中的縣試第一,于是自信滿滿入陵城,欲為自己謀一生富貴。入京大考,自認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做人做事頗為心浮氣躁,舉止放蕩,言語不羁。心想天下小兒不過爾爾,誰能與我比肩?
那一年,就在這個茶館裏。來自五湖四海的才子飲酒作詩,暢敘有懷。杯舉處,款款,伊人巧笑倩兮;杯落時,潑墨成章,潇灑風流,好不自在逍遙。輪到他時,他剛吟一句,哦,他吟什麽了?他已經記不清了。記憶中只有那雙墨黑的眼睛依然閃耀,那樣美麗的眼睛,星辰不可與之相比,月光不可與之争輝,也只有那樣的人才配得上那樣一雙絕世的眼睛吧!
她長身而立,斥他傲才視物,一句“學無止境”駁得他面紅耳赤;她斥他尊卑不分,一句“家有老母如何不婦人?”羞得他無言以對。那時的她還僅僅只是一個容貌初露的少女,那時的她便已經光彩奪目,灼灼逼人!
祭家長女,陵城第一才女,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她一甩手,高喝,“拿筆來!”風度與氣華便讓千萬男子不可與之相比。
那場詩會,他終身不會忘懷!曾有那樣一個女子,氣宇軒昂得在衆才子中潑墨作詩,落筆時雄渾有力,筆筆帶勁,豪氣中不乏溫柔,溫柔中亦有陽剛,讓在場所有男兒盡皆失色。從此一首“江南春”名揚天下,被所有人傳唱至今。
他長長一嘆,那年那個小女,如今這個将軍,論文論舞,世人都輸她多矣!這麽多年,她脫去羅裙,穿上金甲,為這大漢守得萬裏江山。如今年華過去,人們都看到她的榮耀和光芒,誰還記得她還是一個女子,一個逝去了年華的婦人?她已老矣,誰人可以娶她?她還未老,她的心從不留在後院那些情愛之上。
她這一生是如此壯闊與……悲涼啊!
“讓開!讓開!閑雜人等速速讓開!”一隊侍衛手握長槍硬是從擁擠不堪的人群中擠出一條路來。
随後,鑼鼓聲隐隐傳來,不一會兒,一大隊奏樂的樂師敲鑼打鼓姍姍而來,唢吶聲滴滴答答得歡叫着。人們早被那五十多人的樂師吓住,如此排場豈是一般王公子弟所能相比?樂師後面跟着兩列少女,各個眉清目秀,娉娉袅袅。她們手托金盤,目不斜視,一步一移,羅裙搖曳。不管是那托盤上的金銀翡翠還是女子撩人的姿态,都讓四周的百姓靜得不能再靜,眼睛都瞪直了。
一頂華麗的轎子悄無聲息得跟在兩列女子身後,旁邊四周都站滿凜然的侍衛,一手按在劍鞘,眼睛警戒得觀察四周。
轎中人的身份隐隐呼出!
東門門口,人滿為患。兩層侍衛在城門口圍成一個大圈,百來個侍女手托金盤亭亭立在一邊,城門口的最前面放着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擺着水靈靈的新鮮蘋果和葡萄。一個小小的穿着黃袍的身影伸長脖子,焦急得盯着東方。黃袍下,兩只短短的小腳丫一晃一晃,攪得寬大的袍子像鼓足風膨脹着。
一顆葡萄剝好塞進口中,他皺着眉頭,含糊不清得嘟嚷,“怎麽還沒來?”
剝葡萄的婢女溫柔得替他擦擦嘴角,放軟聲音道,“将軍馬上就到。”
“你說如果她知道我特意到城門口來接她,她會不會特別感動?這可比你故事裏那些英雄救美場面大多了!”小皇帝眨着大大的如同水果一樣光鮮水靈的眼睛道,說着嘴角不由得意得勾起來。幻想着那美妙的一刻——祭月風塵仆仆而來,神色間是無盡的疲憊,臨到城門口時突然她瞪大眼睛,直直得盯着夕陽中的城門口,滿臉不可置信。夕陽中橘紅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身後,清風徐徐吹來,萬人跪下,高呼皇上萬歲。于是祭月在恢宏的場面中,在王公公的封賞吟唱下不覺淚流滿臉。
祭月一步一步艱難得挪到自己面前,她一眨不眨得看着自己,怦得跪在地上,仰面望着自己,清涼的淚水在她美麗的面上熒光閃閃,她哽咽得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叩謝隆恩!謝皇上相迎!”
“怦——”重物落地。
“陛下!——”衆人驚呼。
剝葡萄的少女急忙撩開桌布,跪在地上檢查摔倒地上的小娃。
“怎麽了?怎麽了?”旁邊的人都着急問道。
“無事,無事。”剝葡萄的少女輕噓一口氣,将小皇帝抱到椅子上,一邊彈去皇帝身上的灰塵,一邊偷偷朝他看幾眼。
“要看就看!”小皇帝低着頭,歪着嘴一臉氣憤的樣子。不就随便想想嗎,怎麽就樂極生悲得從椅子上摔下去了?
剝葡萄的少女急忙低頭掩飾自己的笑容,想到剛才小皇帝眯得兩眼彎彎的樣子,分明是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中不能自拔。
“祭将軍到!——”遠遠傳來一聲雄渾有力的叫喊聲。
小皇帝急忙擡起頭來,在場所有人都不禁擡頭望去。大道盡頭,幾個小小如點的身影慢慢出現,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熟悉的容顏慢慢出現在衆人視野之中。尤其是最前面的那個身影,一匹火紅的寶馬,一身火紅的戎裝,黑發飄揚,神駿不可逼視。
夕陽在她的面前照耀着,投下金色的夢幻般的光芒,她的容顏就沐在這如火如荼燃燒的光芒中,精光萬衆,神采飛揚。
“駕!——”她一甩馬繩,火紅的駿馬立即加快速度,遠遠甩開身後衆人。一跳一躍間,将所有的黑暗都全部掃去,小皇帝癡癡地望着這一幕,久久移不開眼。
這就是祭月啊,他的祭月,小皇帝不禁将右手摸上自己的心髒處,那裏傳來有力的怦怦聲,告訴他這不是夢。祭月,他的祭月回來了!
他高高揚起嘴角,像一個傻瓜一樣站在原地傻笑着。
直到祭月來到他的面前,直到祭月翻身下馬,他依然維持着呆滞地歡喜得笑容,他的目光緊随祭月的身影不能移開。
“臣,祭月,參見皇上!”祭月單膝跪在地上行禮,聲音清脆高亮,遠遠散開。
周圍的人感慨得望着這一幕,一個是為大漢帶來豐饒和幸運的,歷史第一女将軍,一個是年幼懵懂卻依戀的稚子皇帝,君臣和睦,這大漢的昌盛就在眼前了啊!
剝葡萄的少女,拿眼瞅瞅傻兮兮盯着祭月,只差流口水的皇帝,心下慶幸百姓離他們很遠。要不讓那麽平民見到這樣的皇帝,皇家的面子都要丢光了!她挪着腳步,悄悄湊近他身邊,輕喚道,“皇上,皇上……”
小皇帝一愣,恍然想起這是在幹什麽,急忙上前兩步扶起祭月,“平身。”
祭月順勢站起來,身姿挺拔,如同一把出鞘的寶劍,鋒利,尖銳。小皇帝急忙擡起頭來,對上一雙溫柔的含笑的眼睛,不覺心中一暖。
小皇帝咧嘴拉着祭月的衣角,歡喜得帶着一絲讨好道,“祭月,你回來啦,我給你準備了很多賞賜!”
王公公在接到小皇帝的眼神示意後,立馬高聲吟唱,“織錦皮毛鬥篷一件!——”
“白玉珍珠三盤!——”
“尚湖翡翠一對!——”
“金色珊瑚一座!——”
……
王公公在一旁歇斯底裏得“咆哮”着,祭月的目光卻始終落在小皇帝身上,那一年,陛下托孤,沒想到一眨眼就那麽多年了。曾經那小小的嬰兒,如今長得粉雕玉琢,漂亮的像個女子,她伸手擦擦小皇帝的臉頰,輕聲問道,“怎麽臉上那麽髒?”
小皇帝的臉微微一紅,強硬道,“無事。”
“嘶!——”小皇帝咧着嘴角,躲開祭月的手,看着祭月戲谑的眼睛,立馬撅起嘴狠狠瞪她一眼。
祭月輕輕笑起來,“有淤青了,回去拿藥擦擦。”
小皇帝氣哼哼得對這個看自己笑話的女子沒有辦法,想要甩袖離開又舍不得,最終還是屈服得一蹦,像個無尾熊一樣挂到祭月身上。熟悉而好聞的氣息鑽進鼻子,整個人就像找到依靠一樣放松下來,小皇帝窩在祭月懷裏,甜甜道,“我們回宮,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大大的慶功宴呢!”
他是說“我”,不是“朕”。祭月笑着揉揉他的頭發,答道,“好。”
剝葡萄的少女欲哭無淚得看着這一幕,拉聳着肩低嘆一聲,唉,皇上的威嚴啊,這一下全部蕩然無存了,而且還是在那麽多人面前……
祭月攬着小皇帝,轉身對着跟随她一同來的将士們說道,“白羽,安置好馬匹,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入宮。”
白羽一愣,遲疑一下,在祭月皺眉下立馬挺身答道,“是!”
祭月帶着皇上翻身上馬,小皇帝得意得在祭月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靠着,不管外邊多少臣子太監對他安全的擔心。有祭月在,他怕什麽?
“回宮!——”一個公公尖銳的嘶叫聲響起,壓過了王公公的吟唱。
被人一打斷,王公公一口氣沒回過來,劇烈咳嗽。他伏下身,咳得眼淚都快流出來,這,這,他還沒唱完呢……怎麽就回宮了……
坐在馬車上的小皇帝這才想起來,一拍大腿,呀,這場面和自己想的相差太多了吧?完完全全是截然相反啊!
半響,他才感到自己大腿傳來的一陣陣疼,苦着臉揉着自己的腿,拍得太重了……
祭月不動聲色得看着懷裏的小人兒,嘴角露出一個類似欣慰的笑容。這還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是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
第一卷 前生恩怨 002 半路告禦狀
小皇帝賴在祭月身上不肯下來,鼻尖都是祭月淡淡的,清爽靛香。祭月從來不擦粉,所以她的身上很幹淨,沒有一點兒脂粉氣。小皇帝無聊得在馬背上自娛自樂,他擡頭偷偷看了祭月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得戳戳祭月的腹部。雖然祭月是女子,雖然她總是四處奔波,但她的腹部依然很,指尖微弱幾乎可以忽略靛溫似乎也帶着奇異的溫度。他像是找到什麽好玩的東西,興致勃勃得戳一下,再戳一下。
突然,小皇帝的手被一只暖暖的大手握住,小皇帝擡起頭來,撲閃着一對大大的眼睛,極其無辜的樣子。祭月輕嘆一聲,他這樣搞怪,她又不是木頭怎麽會沒有感覺。祭月牢牢握着小皇帝稚嫩的小手,又目不斜視得禦馬朝前。
“祭月,我本來想給你做吃的。但那些下人都不肯,連母後都罵了我好幾次,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做成,但我真想給你做吃的。”
“祭月,我今年已經八歲了。母後總是讓我親政親政,煩都煩死了。現在我每次見到她都是躲着走的。”
“祭月,過年的時候你沒有回來,皇宮裏每個人都忙進忙出,很熱鬧。就我一個人苦命得背書,很可憐,這一次回來,你要好好表揚我。”
“祭月……”
“祭月”
……
小皇帝舒服得靠在祭月懷裏像個八旬老太太一樣啰啰嗦嗦,唠唠叨叨得說話。他惬意得閉着眼睛,把在祭月不在日子裏受的委屈,高興一股腦得告訴她。他從來都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但是只有祭月,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有那麽多那麽多的話想說,想要告訴她。
突然,小皇帝身子一傾,吓得猛然張開眼,他慌亂得想要抓住什麽。一只手先一步摟住他的腰身,将他端正得放在馬背上,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小皇帝心驚得拍拍自己的小,擡頭卻看到祭月微微蹙起得眉頭。順着她的眼光望去,只見一個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硬是從守衛嚴實的侍衛中沖出來,跪在他們面前。
小皇帝歪着頭打量了這個小家夥一番,蹙起眉頭,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搶走祭月的心思了。自己好不容易和祭月在一個馬上“溫存”,這個沒有見識的小子居然敢闖過來打擾他們,膽子可真大,他定饒不了他!
小皇帝拖着聲音,裝得一派老成道,“來者何人?”
面前的小男孩掙紮着不要被兩旁的侍衛拖走,聽到皇上問話,侍衛們放開他,他便重新跪好,“我,我,我……”
看着面前這個小男孩害怕緊張的樣子,小皇帝心中甚是得意。哼哼,以前那麽太傅在他面前擺足架子,從來不懼自己。下人女婢都知道自己的性子,也不害怕自己,今兒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怕自己的,小皇帝別提有多高興。但高興歸高興,自己可不能真的笑出來,要不然好不容易擺起的架子又要沒了,“我什麽我,還不速速說來?”
“是,是,是。”小男孩大大得吸了兩口氣,略微鎮定下來,想着破屋裏那個又窮又酸的老秀才教自己的話,斟酌着語句開口道,“我本是山東紅河縣會稽村的……小兒,姓王,名衍,大名草頭,小名狗子,家有老父老母,兄弟一人。我哥哥,姓王,名宇,大名……”
“你到底要說什麽?”小皇帝不耐煩得打斷他,這人吃飽撐着來給他說他的家族史嗎?他有無父母,有無兄弟,姓啥名啥和自己有什麽關系?而且,最可笑的是既然有姓有名,居然還有大名?
小男孩佝偻着身子不知道說什麽,雙唇吓得雪白,微微,他,他沒記錯,那老秀才就是這麽教自己說的啊。也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已經惹得皇帝不高興,這禦狀還怎麽告下去?他吓得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一個勁得蜷縮着身子不知道說什麽。
小皇帝看着他也很郁悶,自己不過就是讓他快點說,他哭什麽?他都還沒惱他打攪了自己和祭月相處時間,他都是先一步哭起來,郁悶,真夠郁悶的!
“你是來告禦狀的?”一個清雅得聲音從小皇帝頭上響起,小皇帝擡頭就看到祭月溫柔的側臉,頓時小臉笑得跟朵花似地。
跪在地上的小男孩聽到聲音猛地點頭,他害怕又好奇得擡起頭想要看是誰在幫他說話,只見烈火般的馬上端正坐着一個烈火般的女子,淩厲的眉宇,比星辰更亮眼的眼睛,薄薄抿在一起的唇線,極是好看,不由一下子看呆了。
小皇帝看到小男孩傻了的樣子,立即不幹了,他揮舞着雙臂,嚷嚷道,“誰允許你看的?誰允許你看得?還不低下頭!你這個沒禮貌的家夥!”
一只手靜靜伸過來,十分大膽得扯扯小皇帝的還帶着嬰兒肥的臉頰,祭月好笑得看着他炸毛的樣子,“安靜點。”
小皇帝瞅瞅祭月,撅着小嘴賭氣得背對祭月,不再吭氣。哼,到時候你求我說話我也不說!
“你知不知道告禦狀是要走鐵板的?”祭月淡淡問道。
小男孩抿抿嘴,“知道!”
“那好,你要告誰?為什麽告?”祭月贊許得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男孩,尋常丈夫都不敢在那火熱的燒得發紅碟板上走,這個孩子為了父親已經不顧一切了。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想來他也不會這樣做。
小男孩緊張得雙手握拳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他知道自己的手心已經一片濕潤,想到病床上的父親,他的眼睛不禁一紅,道,“我要高紅河縣的知府和高家的少爺!他,他們誣陷我父親殺了高老爺,我要為我父親讨一個公道!”
小男孩一口氣說完,臉漲得通紅,下意識得擡頭想要求皇上恩準,立馬聽到小皇帝急切得大喊聲,“低下頭!低下頭!”
“行了,收下狀子,過幾日皇上會來處理的。”祭月瞥了一眼跟随但監,立馬就有一個聽話上前接過小男孩手中的狀子。
小男孩舒了一口氣,有些欣喜又有些害怕得随着侍衛退到一邊給他們讓路。
祭月駕馬剛走兩步又停下,對着站在身邊不足兩米的男孩說道,“念你一片孝心,火烙就免了。”說着頭也不回得朝前走去。
小皇帝坐在馬背上狠狠瞪了小男孩一眼離開,他還是不解氣得哼哼道,“我不受理他的案子!”
祭月低頭攬着小皇帝,輕嘆一聲,“那好,我來受理。”
聽到祭月的回答,小皇帝的面色變得越發難看,想到剛才那小男孩亮亮的眼睛,小起伏兩下,才悶悶道,“他告得是禦狀,還是我來吧。”
祭月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也不知誰喊了一聲,“皇上萬歲,祭将軍萬歲!”
瞬時就像一顆石子掉進了寧靜的湖泊,一層層順着風傳開去。
“皇上萬歲!祭将軍萬歲!”
“皇上萬歲!祭将軍萬歲!”
“皇上萬歲!祭将軍萬歲!”
山呼海擁,滿城高唱,那古老的城牆都在這驚天動地得吶喊聲中微微。
原來,她就是祭月祭将軍。小男孩站在原地望着走在夕陽中的那匹火紅的寶馬,滿眼金光,久久不語,仿佛呆了。
第一卷 前生恩怨 003 慶功宴
祭月祭将軍回來了,現在整個陵城都在說着這個消息。于是皇宮——熱鬧了。
古老的宮殿下,祭月望着那巍峨的宮牆凝視許久。宮內不能行馬,于是祭月早早帶着小皇帝跳下馬,一座玉辇靜悄悄得備在宮門口,小皇帝一低頭就鑽了進去。他撩開簾子,趴在窗上眼巴巴得看着祭月,眼睛裏是滿滿的舍不得。
“我會讓他們早點開宴的,祭月,你要早點來啊。”小皇帝撅着粉紅的小嘴道。
祭月立在一旁,身材修長,略略點頭。
“不行,你換好衣服就來吧,我有好多好多話想和你說呢。”小皇帝想了想否決了先前滇議。
祭月再次點點頭。
小皇帝撓撓頭,還是不滿意,“要不你和我回宮,去我的宮殿吧,我讓她們給你準備新衣服?”
祭月淺淺笑着,歪着頭看着小皇帝,直到看得他不好意思得紅了臉。小皇帝才讪讪擺手,“算了算了,你還是早點來吧。”
剛才剝葡萄的少女好笑得看着小皇帝,湊過去,“皇上,你讓祭将軍早點回去,她也能早點來。”
小皇帝一聽,覺得有點道理,點點頭,“那祭月快快離開吧。”
“起駕!——”一聲高喊聲中,祭月目送着小皇帝的玉辇宮門越來越遠,玉辇的一側一直伸着一個小小的腦袋,依依不舍得張望這身後的那抹火紅的身影。
祭月沒有下跪送他離開,她不僅是一個将軍,還是一個先帝托孤的忠臣。先前見到皇上,她是可以不跪的。但為了一個皇帝在百姓中的尊嚴和驕傲,她才心甘情願得屈身。此時沒有外人在場,她也不願逢場作戲。
天剛剛黑,宮中的燈火便點燃了。宴請的宮殿中擺着兩道長長的桌子,各個婢女公公忙進忙出,腳不沾地。舞者樂師在後臺化妝試音,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不絕于耳。清風過處,整個皇宮亮如白晝。
不久,大臣們紛紛到來。儒雅的,年邁的,賢明的,在太監一聲聲唱喝中一個個走進大殿。
“禮部侍郎張侍郎到!——”
“戶部侍郎李侍郎到!——”
“右丞相到!——”
小皇帝躲在後臺墊着腳伸長脖子,不滿道,“祭月怎麽還沒來啊?”
剝葡萄的少女拉住小皇帝的衣袖,防止他亂跑,她本是齊國的十六公主,名為昭陽,齊國五年前被夏國所滅,于是她被俘虜四處漂泊。偶然一次機會她遇到祭月,祭月感念她身世可憐将她買下,免去日後淩辱之難。
後來遇到了小皇帝,她又不便随着祭月出去打仗,所以就留在皇宮伺候皇上。昭陽,從未想過複仇。她有自知之明,知道憑自己本事根本就不可能複仇,況且她只是一個公主,即使複仇了又如何,天下人容得了一個女将軍,卻絕對容不下一個女王。經歷了那麽多,她早已看開,除了活下去,她已經別無所求。
昭陽熟練得打理皇上頭上的發絲,看着小皇上頻頻向外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
“這樣也好!”小皇上摸着自己圓圓的小下巴,轉着眼珠子,嘿嘿一笑,“我先出去,等她來了就遲了,然後把她灌醉在宮裏。晚上就可以抱着祭月睡覺了!嗚呼!”
小皇帝想着想着興奮得要跳起來,頭發還在昭陽手裏翻着花樣,不由扯痛驚呼一聲。他揉揉頭,臉上還挂着白癡樣的笑容。
昭陽重重一聲嘆息,遇到祭月祭将軍,這小皇上的智商直線下降啊!祭将軍最讨厭的就是皇宮中的應酬,她又怎麽可能會早早到場,讓自己受這份罪。
不過……也只有在這時候,他才真正是開心的吧。昭陽望着小皇上閃閃放光的小臉,由衷笑起來。
“皇上駕到!——”
“大将軍祭将軍到!——”
兩聲齊喝同時響起。
小皇帝“呼”得轉身望向身後,夜色沉沉,擋不住她凜然身姿,她含笑着從夜色中來,一身男子長袍被風吹得四散。小皇帝的眼睛看着看着,就越來越亮。
“怎麽還不進去?”她低頭望着這個身材直到自己一般的稚氣男孩,微低下身牽起他的小手,他的手那麽小,那麽軟,都能整個握在自己手心。
衆臣子早在聽到皇上和大将軍兩個詞時就默然沉聲,他們望着站在門口一高一矮的兩個人,情緒萬千。一個是萬人之上的皇上,一個是權傾大漢的将軍,這樣兩個人,原本該是相互仇視,相互提防的兩個人,卻望着彼此,眉目有情。
先帝當年違着天下也定要讓這個女子作為托孤之臣,那時候的他是不是早就想到這不僅是一個有才有能的女子,更是重情重義!
祭月牽着小皇帝的手慢慢走近大殿,紅色的地毯在明亮的燈光下照的一清二楚。
小皇帝偷偷得從一邊打量着祭月,滿心滿意得幸福感吞沒他的身心。只要她在他的身邊,他就特別——心安。
小皇帝走上臺階,坐到自己位子上,祭月就坐在他下方左側。他對着一邊傳話公公道,“下旨吧。”
“是。”傳話公公道,他轉身面對地下大臣,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祭氏祭大将軍骁勇善戰,足智多謀,精明能幹,所向披靡,朕感其辛苦,特賜府邸一座,黃金百兩,绫羅綢緞無數。欽此!”
“臣,謝主隆恩!”祭月半跪在地上接過聖旨。于她今時今日的地位,黃金白銀府邸什麽都已經不重要了,位極人臣,她要什麽沒有?只是為了讓那個總是偷偷瞟自己,明明得意非常卻要裝得一本正經的小兒高興,她還是面帶微笑得接過。
左丞相獨自小皇帝的右側,拘偻着背一副老眼昏花的樣子。這本是右丞相的位子,如今本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他坐在這裏,盯着自己的酒杯,好像要從那淺淺的一杯酒裏看出一個美人似地。
衆臣紛紛看向祭月,嫉妒的,羨慕的,含恨的,欽佩的,氣憤的各種各樣都有,以往那些怨恨祭月的這一回都表現得十分清楚,那冷冷的眼光就像刀鋒一樣恨不得從祭月身上剮下一塊肉來。
“開宴吧。”看到祭月高興的樣子,小皇帝的聲音也和諧許多。
“起宴!——”站在旁邊傳話的公公在小皇帝話後挺身喝道。
音落時,杯盤聲便從各個地方響起,流光溢彩的燈光下觥籌交錯,談笑歡言,混着糜爛的熏香味兒和脂粉味,仿佛整個大漢已經天下一統,百姓安樂,歌舞升平。
第一卷 前生恩怨 004 太後駕到
歌聲袅袅,舞姿依依,穿着薄紗的女子翩然而至又悠然遠去。一曲一曲歌聲下,一片一片舞姿下,酒已過三巡。酒足飯飽,大家都露出了一股慵懶得滿足的神色,有人敲着筷子依依呀呀得附和起來,有人家長裏短得閑談起來,有人自告奮勇得做起了媒婆,還有人閉目養神,老神在在的養精蓄銳,比如左丞相。
小皇帝最讨厭的就是這樣的流水席,他小小的肚子很容易吃飽,不過,今夜有祭月在,所以他還是興致勃勃得坐在原地,而不是向往日在桌子上趴着睡覺或者溜出去轉轉。
他一手托着腦袋,一手玩着一跟筷子,明目張膽得,饒有興趣得看着祭月飲酒。從輩分上說她是托孤之臣,他是不能直接喊她名字的。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小到大他都是喊她祭月,祭月,即使被太傅打得手心通紅,被太後關了一天一夜的小黑屋,他叫她的仍然是她的名字。
祭月,祭月,這個名字除了他,天下誰還能這樣喚她?別人喚她最多的是祭将軍或者将軍,然後是小姐或者公子,只有他固執得要喊她祭月,仿佛只有這樣喊,才能體現他和她關系的不同。那一絲微妙的難以言說的心情,也許只有小皇帝自己才明白。
祭月斜坐在踏上,就着美人的手仰頭喝下一杯又一杯,她偏愛吃堅果,所以她面前的碟子上放得大多是大漢各地的堅果,見祭月吃完一盤,小皇帝就揮手命令人将自己面前那些堅果放到她面前。
除了站在小皇帝身邊和端盤的少數人知道小皇帝和祭月面前的食物其實是一模一樣的,其他人都以為小皇帝面前的應該是更美味的山珍海味。
祭月一挑眉,對着上面興致盎然看着自己吃東西的小皇帝點點頭表示謝意。
小皇帝的眼睛立馬就高興得眯了起來。
美人兒窩在祭月懷中,巧笑倩兮得倒好一杯酒喂進祭月口中,祭月毫不遲疑喝下,攬着她的腰細細撫摸,這是從多久以前開始的事情?衆人早已記不清了,只知道每場宴席祭月的身邊都要有美人相伴,不管男也好,女也好,最重要的是貌美,要不然她會喝得不盡性。
就在這時,一個尖銳的叫聲打斷了奢靡的繁華宴廳,
“太後駕到!——”
只見一個梳着雲髻的美貌女子在數個丫頭簇擁下姍姍而來,金釵對斂,雲袖款款,赤金紅袍珍珠白玉點綴,一步一搖,貴不可言。
太後怎麽來了?衆人紛紛浮現這個想法,看到眯着眼舒服得卧在美人懷中的祭月後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這當今太後也是姓祭的啊!她可是祭大将軍的同父異母的妹妹!一個是大漢國的無比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