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安陵容笑着躲開了。
“你,不會真的愛上皇上了吧?你忘了嬛兒的下場了嗎?”沈眉莊正色道。
安陵容撫着桌角上的花紋,半響才道:“我只是在想,皇上,有時候并不是什麽都不知道。宮裏的女人,勾心鬥角,争奪寵愛,百般謀算,皇上心裏其實都清楚。華妃曾經做過的那些事,皇上也知道,他也會怕慕容家死灰複燃,但他為什麽又重新寵愛了華妃呢。求的,不過是一個真心而已。這個宮裏,真心愛皇上的,除了那些入宮已久的女人,新晉的這些嬌豔的新人,怕是沒有幾個吧。
真心換真心,我若不以真心待皇上,又怎麽能求皇上真心待我呢?難道要我和別人一樣,只求寵愛,只求位份,只求子嗣嗎?那樣我遲早會被皇上所厭棄!你看端妃不就知道了嗎?她久病多年,但是皇上卻一直對她憐惜不已,就是因為皇上明白,端妃是真心愛他!你呢,你病在床榻上時,可曾想過皇上?皇上哪次來,你給過他好臉色?為了華妃,你生生和皇上生分了!”
沈眉莊怒極:“這還是我的錯了!那個薄情的男人,不值得我真心對待!”
安陵容無奈道:“他是皇上啊,自然是要寵着,要遷就着,不要把他當男人,就當個孩子看吧。眉姐姐你做不到,那我來做,但是也請你不要再勸我。”。
沈眉莊忍不住道:“不勸你?就這麽看你犯傻!什麽真心換真心!帝王能有什麽真心!”
“你就當我自欺欺人,不好麽!”。
安陵容的聲音略大,菊清在外頭輕輕的敲了下門,安陵容急促的喘息着,跳下小榻往外走去。
菊清小跑着跟上安陵容,邊走邊給她扇着扇子。安陵容看了她一眼,奪了扇子拿在手上,輕輕的敲着鼻梁,半天才放緩了氣息,道:“你現在看,昌良媛和華妃,誰更受寵?”
“自然是華妃,若不是昌良媛的姐夫在士林裏頗有影響,她的父兄在皇室中也有地位,憑她那功利的性子,皇上怎會那般寵愛?”。
安陵容搖頭:“我看皇上倒有幾分喜歡昌良媛。”。
見菊清面露不解,安陵容笑道:“我們這個皇上,可也是很挑的。之前的餘容娘子,是不是很得寵,但是她死了,皇上也只是當時憐惜,後來呢,你可見他再提起過?菊清,你曾說過,我們這些女人之于皇上,不過是玩物,陪他玩愛情游戲的玩物。但是玩物也是分三六九等,皇上心裏知道嫔妃們背地裏打着的算盤,但是他樂于看我們為了他而争得你死我活,并因此而感到滿足。
你說,區區一個宮女,和翁主之女,征服誰更能讓皇上感到滿足?攝政王、慕容家、汝南王先後鏟除,皇上的地位越發牢固,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皇室重臣的恭順和敬畏,而代表了士林和皇室的昌良媛越是為了他而費盡心機,皇上就越會寵愛她。”。
菊清無語半響:“娘娘你越這麽說,我越覺得皇上是渣男。”。
安陵容用扇子遮住半張臉,閉目笑道:“我倒是很理解皇上呢。我之前就和眉姐姐說,這深宮中,真正愛皇上的,就只有皇後、端妃和華妃了,其他人,包括我,都不可能像她們那樣對皇上了。對着一群眼中只有榮華富貴的女人,換了我,也不會輕易付出真心。你當皇上之前為何三番五次做那些小事來打動我,容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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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的神色略有些悵然:“因為他知道,我并不想承寵,我是為了眉姐姐和菀姐姐。所以他想讓我愛上他,以滿足他的征服欲。他對眉姐姐也是如此,他明知道在華妃的事上,他虧待了眉姐姐,但是他還是希望眉姐姐會體諒他,繼續敬愛他。若皇上沒那個意思,皇後為何數次提了眉姐姐的位份?可惜,眉姐姐不肯,不肯再陪他玩這游戲。眉姐姐已經下錯了棋,我就不能再退縮了。”
“娘娘再逼自己嗎?”菊清輕聲問道。
安陵容歪着頭看着漫天的柳絮,道:“溫太醫和清河王,明知道菀姐姐不可能選擇他們,卻還默默的愛慕着,付出着。我敬佩他們,也羨慕菀姐姐。我若是,得不得別人這樣的守護,那麽,就讓我去守護別人吧,否則,人生與一口枯井,又有何意呢?”。
安陵容仿佛想通了般,轉頭對菊清燦然一笑:“況且,我不信這游戲玩久了,他會不動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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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陵容入宮的第五年除夕,雪下得格外的大。
康良娣和瓊貴人先後有孕,兩人也就風光了不到半個月,昌良媛也懷上了龍種,頓時集後宮視線和寵愛在一身,連皇後都要避其鋒芒。
華妃請旨照顧剛剛晉位的康嫔和瓊良媛,她們二人坐在宮殿的主位韻貴嫔一下子變了臉色,只是礙于華妃的地位和寵愛,敢怒不敢言。
華妃借着手裏這兩位孕婦,明目張膽的和有孕的昌嫔打起了擂臺,玄淩被她們兩人弄得都有些狼狽,只好躲到安陵容宮裏,聽她彈琴念書。
安陵容捂着嘴笑了半天:“皇上現在是不是覺得,這宮裏的女人,略多了呀?”
玄淩哂笑:“連你也要打趣朕?”。
安陵容笑着揚起頭,看了看外頭的天,道:“這麽晴朗的天氣,怎麽能窩在屋裏虛度時光呢,皇上,我們去斂波池看梅花吧!”。
玄淩嘟囔着:“以前喊你你也不愛動彈,最近怎麽反而不喜歡在屋裏呆呢?”
安陵容随手折了瓶子裏的梅花別在鬓旁,俏生生望着玄淩:“好看麽?”
玄淩笑道:“這是什麽時候摘的,都蔫了。合着你匡朕去斂波池,是為了給你摘新鮮梅花插頭上是吧!”。
安陵容盈盈一拜:“那臣妾就先謝過皇上了。”。
玄淩也沒有叫轎攆,自己握着安陵容的手,慢慢往斂波池走去。路上,小夏子和菊清團了幾個雪球給安陵容,安陵容去丢旁邊的樹,落下撲撲的積雪,弄得玄淩和自己身上都是。
玄淩也不生氣,團了個雪球塞到安陵容脖子裏,安陵容尖叫着跑開了,扶着樹邊笑邊喘,眼光瞄到一邊,突然扳起了身,收了笑。
昌嫔搭着一旁宮女的手,正含笑看着玄淩。
“臣妾見過皇上,見過安貴嫔。”。
安陵容颔首道:“天氣這樣冷,怎麽還出門,可別凍着了。”。
昌嫔卻沒理她,轉頭對着玄淩喊道:“臣妾聽說斂波池旁的梅花全開了,所以過來看看,表哥也是來看梅花的嗎?”。
玄淩看了眼安陵容,道:“你耳朵倒是靈光。”。
怎麽個靈光,玄淩卻沒說,讓人将旁邊的亭子收拾了出來,攜着昌嫔進去了。
安陵容抖了抖身上的雪,屈膝道:“既然有昌嫔陪着皇上,那麽臣妾就告退了。”
玄淩盯着她半響,才道:“李長去送送安貴嫔吧。”。
昌嫔在一旁笑吟吟道:“皇上倒是真寵愛安貴嫔,就是勞累李公公,整日的往岚意樓跑呢。”
玄淩喝了口茶,道:“你就知道酸別人,朕往你那跑的次數還少嗎?”。
昌嫔嗔道:“臣妾就是愛吃醋,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況且安貴嫔剛才不也吃臣妾的醋了嗎,皇上怎麽不說她?”。
玄淩笑了:“朕又沒有要懲治你,你巴巴的找墊背的做什麽?快喝口茶暖暖身子,看你的臉,都凍紅了。”。
“就送到這吧,李公公,本宮去瞧瞧眉姐姐,你回去伺候皇上吧。”。
李長恭敬道:“那奴才就回了,娘娘您注意腳下,可千萬別滑了。”。
安陵容擺擺手,等李長走遠了,才哼了一聲。
“昌嫔也太過伶俐了些,仗着有孕就敢打探起皇上的行蹤,明知道皇上是最忌諱這個的。”
菊清側頭打量着她:“你生氣了?”。
安陵容淡淡道:“沒什麽好氣的,宮裏的女人這麽多,我氣不過來。”。
菊清笑了:“其實,你心裏是在想,嚣張什麽,早晚是要失寵的,何必跟這種人置氣,是不是?”。
安陵容竟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怎麽知道,我這樣想,是不是很傻,很壞?”
菊清搖頭:“我,剛進宮的時候,做的是最苦,最下賤的活,誰都能欺負我。我也是靠着這種自我安慰挺過來的,而且,我現在也的确是那批人中,混得最好的呀!”。
安陵容望着碧藍的天,嘆道:“我進宮以前,真不知道原來一個出身,有那麽重要。所以我每次和皇上下棋,都會卯足了勁贏他,因為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只是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玩寵,除了溫順外沒有任何可以讓他留戀的地方。”。
菊清摘下安陵容鬓邊殘敗的花,笑道:“你不走詩書、歌舞、琴藝,是因為曾經有人走過這條路嗎?”。
安陵容看了她一眼,喃喃道:“是,我知道,論琴,我不比菀姐姐弱,論歌,我不比餘容娘子差。而詩書,呵,皇上不會喜歡才華太出衆的女人,我只需要能跟上他的思路即可。我剩下的,也只有圍棋了。”。
“你剩下的,可不止圍棋。你是很讨男人喜歡的女人,和你的母親一樣。這點之于雨荷,是不幸,但之于你,卻是幸。”。
安陵容摸了摸自己的臉:“若是之前那個模樣,會更讨他喜歡。”。
“哇,好自戀,我這麽誇你就算了,你用不着還自己誇自己一下吧。”。
“跟你處久了,我也變得沒臉沒皮了呢。”安陵容咯咯的笑了起來,輕盈的跨過門檻,“采月,眉姐姐呢!”。
沈眉莊倚在廊邊看着她:“老遠就聽到你和菊清叽叽喳喳了,什麽事這麽開心?”
安陵容垮了臉道:“苦中作樂罷了,昌嫔剛把皇上從我這給搶走了呢。”
沈眉莊唇角翹了起來:“一個華妃,能激得她這麽沉不住氣。”。
安陵容有些不解:“康嫔和瓊良媛就算有孕,也不會對她産生什麽威脅,華妃就更不用說了,犯官之後,也不能再生了,她最近怎麽反而更浮躁了呢?”。
沈眉莊玉般的手指輕輕摸着秋千上未被清掃的雪,笑道:“有什麽想不通的?她是什麽人?從小嬌寵着長大的,衆星拱月,什麽時候都是最得天獨厚,獨一無二的。可是進宮了卻不是這樣了,先有你,後有華妃,她心裏怕早就不好受了,不過就是因為一心盯着皇後,所以懶得搭理你們。現在,好不容易有孕了,卻還有人要和自己搶風頭,便是搶不到,沒有搶,她也看別人不順眼。”
“你瞧吧,若是她只生了個帝姬,而那兩位哪怕有一個生了皇子,這後宮啊,就又要不太平了。”沈眉莊冷笑道。
康嫔是最先生産的,她年紀大了,足足生了兩天,才生下一個瘦弱的小皇子。這個皇子直到滿月才被賜名予宏,韻貴嫔不知和華妃說了什麽,華妃和玄淩商議後,四皇子便被韻貴嫔抱到了自己宮裏撫養,康嫔也能時時去探望。
昌嫔在一個夜晚突然破了羊水,大半個宮都被驚醒了,皇後和華妃親自去她宮裏坐鎮,整個太醫院當值的人都被宣了過來。
昌嫔這胎生得倒順利,天沒亮就生下了一個帝姬。
瓊良媛的孩子卻沒能活下來,胎位不正,先天畸形,是個右手萎縮如雞爪的男嬰。
玄淩聽了後臉色浮起一絲嫌惡,在一旁的安陵容見了,心裏就涼了。
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但是現在他心裏恐怕,一點都沒有對這個孩子的惋惜,剩下的只有嫌棄,以及對她母親的遷怒。
瓊良媛産後大出血,死了,玄淩追封她為嫔,草草的葬了。
“最是無情帝王。”安陵容喃喃道。
“一個東西,有的太多了,反而不會珍惜了。”菊清道,“娘娘還是快點燒吧,若是被看見了可不好了。”。
安陵容盯着火盆出神:“瓊嫔,記得去尋你的孩子,他還那麽小,沒了你,在地府可要受人欺負。這輩子,你們沒有緣分,下輩子,再做母子吧!”。
菊清捧了雪把火給滅了,用布将那小盆連混着灰燼的雪一同包了起來,綁在了大腿內側,用鬥篷給遮住了。
安陵容正傷感,被她的舉動給逗樂了:“你這樣,還能走路嗎?”。
一旁也傳來了若有似無的笑聲,安陵容和菊清如同受驚的兔子般抖了一下,齊齊的往那看去。
一個極年輕的侍衛轉了出來,恭敬道:“見過貴嫔娘娘,馬上就有人要巡邏到這了,貴嫔娘娘若無事,就趕快離開吧!”。
安陵容驚魂不定的看着他,菊清扯着她快速的離開了這是非之地,安陵容扭頭看了一眼,見那侍衛正笑嘻嘻的看着她們,還沖着看他的安陵容拱了拱手。
到了大道後菊清就松開了安陵容,跟在她身後。安陵容卻轉身拉住菊清的胳膊:“剛才那人,是不是認識你!”。
菊清抽回自己的胳膊,大步往前走去,剛走沒兩步,就被一股大力再次扯住:“你們兩個什麽關系?”。
菊清翻了個白眼:“娘娘,請注重儀容儀表!”。
“他有沒有家室?可曾訂過親?你們若有意思,我可以去和皇上說!哦,他看着好年輕,比你小幾歲?沒關系,這不是問題!哎呀,你剛才被他看到那個樣子,怎麽辦,他會不會覺得你太粗魯?我們要不要回去和他解釋下?”。
安陵容連珠炮般問出來,面上半點擔心都無,滿滿的都是興奮:“行啊你菊清,一直裝着那麽老成,結果竟然和侍衛勾搭上了!還老牛吃嫩草!哎呀這要是被皇上皇上知道了,你說,要怎麽處罰你呢~”。
菊清只回了一句吐槽:“娘娘,說句實話,奴婢無論跟誰,都算是老牛吃嫩草吧。”
傅如吟
安陵容天性裏存在着叛逆的因子,這也是她之所以能和無法無天的小燕子成為好姐妹的原因之一。
發現菊清□這件事讓安陵容無比的興奮,時不時就自己傻笑起來,玄淩有些不解的摸着她的額頭,笑道:“也沒燒啊,怎麽迷糊起來了。”。
安陵容握住玄淩的手,喜滋滋道:“臣妾只是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得很開心,是從未有過,也不曾奢望的滿足,所以臣妾哪怕是夢裏,都會笑醒。”。
玄淩不輕不重捏了她手掌一下:“朕這幾日不怎麽來,你倒覺得開心?”
安陵容嗔道:“皇上說的是,若是皇上能再來勤快點,來之前記得先把身上其他姐妹的胭脂香味給洗掉了,那就更好了!”。
“哦,朕可是直接從儀元殿來的,哪裏有什麽香味,你這醋吃的可有點胡鬧哦!”
安陵容疑惑道:“嗯?臣妾聞錯了,還是,還是……”。
玄淩明知道她又要說促狹的話,還是配合道:“還是什麽?”。
“還是,皇上用膩了龍涎香,換了新的香料,臣妾一時不适應了。”安陵容調皮道。
玄淩笑而不語,安陵容伸手摸了把玄淩的臉,在玄淩有些驚訝的眼神中說道:“皇上的臉蛋,保養得也不錯呢,摸着水嫩嫩的,和永安似的。”。
玄淩大笑着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朕別處也保養的很好,你要不要也摸摸。”
安陵容漲紅了臉,推開了他:“皇上越發不正經了,哪還有一國之君的樣子。”
□好。
第二日安陵容坐着轎攆去昭陽殿請安,半路上內監竟然滑了下,安陵容險些摔下來,猛地抓住了寶娟的肩才穩住了。
寶娟被抓得疼了也沒叫,和菊清一同把安陵容扶了下來,怒斥那幾個內監:“怎麽走路的,摔着了娘娘,你們擔當的起嗎!”。
一個內監似乎是崴了腳,臉都白了,跪下來磕頭請罪。
安陵容淡淡道:“罰他半個月俸祿,調到別處當差吧,記得去太醫院拿跌打損傷的藥給他用了。”。
菊清低頭看着他們剛才出事的地面,蹲下來用手摸了兩下,用帕子擦了擦手,起身道:“是,如今缺了一個人,奴婢去旁邊宮裏再叫個人來吧。”。
安陵容搖頭:“不用了,反正也快到了,走着去就好。”。
沒說出來的意思是,自己宮裏的人都可能出事,其他宮裏就更不敢用了。
走到昭陽殿門口,正好見昌德儀從轎攆上下來,看到她走着來的,略驚訝和不屑道:“安貴嫔怎麽不坐轎攆,總不會入宮這麽久,還沒坐慣吧!”。
安陵容微笑道:“看着天氣好,就走着來了。”。
一旁的祺順儀嬌笑道:“安貴嫔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自然比世家之女更壯實些,不會因為伺候皇上而累得第二日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昌德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似是不屑教訓她般,昂頭進了宮門。
祺順儀對着安陵容行了宮禮,嫣然道:“安貴嫔性子也真是太好了些,怎麽說你位份也在她之上呢,就任由她奚落你?”。
安陵容好笑的看着她,道:“昌德儀也是,你也是,本宮都當玩笑話,聽聽就罷了,較真起來,反而傷了和氣。”。
祺順儀丹鳳眼一挑,笑了一聲,扶着宮女晃晃悠悠走了進去。
皇後看門見山道:“今年,又是選秀年呢,敬妃,華妃,這事本宮就交給你們辦了,你們也襄理宮務多年了,應該不會出什麽岔子吧。”。
敬妃恭敬的應了,華妃修長的手指摩挲了下耳邊的東珠,才慢吞吞道:“皇後娘娘您是知道的,臣妾是最愛吃醋的,若真讓臣妾來管這事,倒時候選些歪瓜裂棗進來,您可別怪罪臣妾啊!”
皇後笑了:“你若真選些歪瓜裂棗進來,在座的姐妹麽怕是要對你感激萬分呢。”
華妃也笑,道:“娘娘也感激臣妾嗎?”。
皇後笑意不減,道:“你若能選些性情溫順,身體健康的進來,本宮自然你會念你的功勞。你在妃位也多年了,本宮前幾天還聽皇上說,要進你為夫人呢。”。
這句話如投入池中的巨石,激起了軒然大波。
昌德儀的身子微微動了下,含笑道:“那可要恭喜華妃娘娘了,華妃娘娘也是宮裏的老人,皇上對你的情誼可真是我們所不能比的呢!”。
華妃回擊道:“新的姐妹們要進來了,我們在座的可都成老人了呢。昌德儀你是我們中入宮最晚的了,可也不會和新的秀女們比嬌嫩吧!”。
選秀的那天很快就到來了,皇後帶着嫔以上的妃子都去了雲意殿,玄淩姍姍來遲,興致也不是很高,讓大家很是開心了下。
可惜這開心并沒有持續多久,傅如吟的出現,幾乎讓所有人都崩了起來。
宮裏見過甄嬛的那些嫔妃,緊張後很快就釋然了,太像了,入選的可能性太低了。
昌德儀的眼睛眯了起來,和其他嫔妃一同緊張的看着玄淩的反應。
玄淩眼神有些發愣,有一下沒一下的轉動着手裏的珠串。
皇後的臉色卻有些不好了,她甚至沒有去掩飾。華妃仿佛突然振奮了精神般,津津有味的打量着帝後的表情,笑道:“皇上,見到這位谪仙般的妹妹,看愣了嗎?”。
玄淩看了她一眼,華妃嬌聲道:“臣妾之前還覺得菀妹妹已經夠美了,沒想到這位傅姑娘更加出衆呢。”。
玄淩竟然點了下頭,又看向了傅如吟,道:“封為小儀吧,賜號,婉。”
恬嫔幾乎要驚呼出來,其他人面色也驚疑不定,只有下首的傅如吟似是早知道自己會入選般,臉上是自負和嬌羞的笑容。
之後就是走過場了,往往這一溜的秀女還沒通報完名字,玄淩就已經不耐煩的擺手了。
他的心思完全被傅如吟勾走了,選秀還沒結束,他就已經吩咐了李長去收拾出剛剛翻新的瑤華宮,預備着一個月後,給新鮮出爐的婉小儀住。
這樣的待遇是絕無僅有的,連甄嬛都不曾還沒入宮就已經定下了居處。
安陵容摸了摸胸口,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沒感覺,還是已經疼的麻木了。
回了宮,卻見徐才人正坐在廊下,捧着一卷書兀自出神。
安陵容擺手阻止下人的通報,悄聲走了過去。
那卷書還是幾日前午後她念給玄淩的,徐才人翻開的那頁,玄淩還批了注解。
安陵容将書輕輕抽走,徐才人一愣,回過頭看是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臣妾見過安貴嫔。”
安陵容沒有言語,打量着徐才人道:“你,知道婉小儀的事了?”。
徐才人臉色一白,苦笑道:“宮裏沒有不知道的了吧。”。
“癡兒。”安陵容嘆道。
徐才人不知她在說誰,道:“那位婉小儀,很美吧。”。
“美,美若谪仙,可惜,也只美了副皮囊。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呢?”
“但是皇上喜歡她啊,比連以色事他人的資本都沒有的人,總強了吧。”徐才人悵然道。
安陵容恍惚記得,玄淩,已經有數月沒有翻過徐才人的牌子了。
安陵容拉着徐才人進了屋,書桌上是她昨天才畫的永安的畫像。
“我記得,你練過小篆 。”。
徐才人道:“練過幾年,寫的不好,比不得皇後娘娘雙手同書,也比不得娘娘您。”
安陵容淡淡笑道:“我不曾寫過什麽字,宮裏人也只知道我精通歌賦詩畫,你是哪裏知道的呢?”。
徐才人頓了下,才道:“臣妾,見過娘娘書房架子上,有不少孤本,看着都是經常翻閱的樣子。”。
安陵容看了她兩眼,笑道:“你抄些佛經給皇後娘娘送去吧。”。
徐才人有些不解,但還是順從的答應了,借了兩本書就走了。
“皇後娘娘擅隸書,而純元皇後,擅小篆 。”安陵容喃喃道,“一個影子,和靈魂,究竟誰能勝出呢?”。
菊清給她倒了杯茶,道:“徐才人的性子,太靜了些。”。
“就是靜,皇後才喜歡用她。書法,本來就是要沉下心來才能練好的。”安陵容道,“我看着皇後今天的神色,真是有些不忍,本來我還想為自己傷心呢,可是看到了她,我卻覺得,我有什麽資格傷心呢?最傷心的是皇後吧,她對皇上的情,是我不能比的。我可以吃醋撒嬌,但是皇後卻不可以。她這個位子,真是不好做。”。
“娘娘前幾日還說皇後心思深沉不好揣摩,今兒怎麽還替她說話了呢?”
“因為我們如今有着共同的敵人呀。”安陵容苦笑了下,“看着那個傅如吟,我心裏總覺得不踏實。她太美,太像,注定要得寵,但是她又太笨,太浮躁。明明看到上頭我們都不開心,卻還敢那麽嚣張的笑,太不會做人了,便是我性子再好,也不會喜歡她,更何況其他人?”
“那娘娘覺得,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安陵容沒有回答,反問道:“她和菀姐姐,哪個更像純元皇後?”。
嚣張
菊清沉吟道:“婉小儀。”。
安陵容笑了,胸有成竹道:“那我還怕什麽?她越像純元皇後,就越得寵,越得寵,皇上就越了解她,越能發現她皮囊下的空空如也。皇上愛慕敬重先皇後,真的能容忍這樣一個空有容貌的替身嗎?”。
在後宮衆人焦灼了一個月後,五位新人入宮了。
那四位新人被随意分到了一個無主位的宮裏,然後就如同凋零在地上的花瓣般,再也無人問津了。
傅如吟當晚便被翻了牌子,晉了婉嫔,風頭直逼當初的甄嬛,連着五日侍寝。這個記錄之所以中止,是因為第六日,是初一,是玄淩按例應該去中宮的日子。
但是那晚玄淩只是和皇後用了晚膳,就去了昌德儀處。
第二日昌德儀來請安時臉色頗不好,一大早婉嫔就派了宮女來給玄淩送小點,看玄淩的意思,下朝後就打算去婉嫔宮裏消磨時光了。
幾日後婉嫔又在華妃的宓秀宮故技重施,華妃是什麽人,連皇後都敢直接頂着幹的主,直接讓人把東西當着玄淩的面扔地上了,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宮女道:“皇上若是覺得臣妾這裏的小廚房做的東西不可口,也用不着借婉嫔來告誡臣妾吧?” 。
玄淩也不生氣,指了桌上的一碟涼拌肚絲對那宮女道:“華妃的小廚房做的一向比朕的禦膳房還精致,拿去給你家主子嘗嘗。”。
那宮女被華妃吓得有些發抖,端了盤子行了禮就落荒而逃了,這事在請安前便傳遍了後宮,婉嫔索性裝了病不肯去,生怕看到衆人笑話她。
“才入宮幾天,就敢托病不來。”恬嫔不屑道。
皇後淡淡道:“太醫已經去看了,說是染了風寒。”。
華妃若有所思道:“皇上今兒也有些咳嗽呢,別是被婉嫔傳染的吧。”。
皇後順着她的話頭道:“那就讓婉嫔先養着吧,等好了再侍寝,可不能損了龍體。”
昌德儀等人都由衷的道:“是啊,若是損了龍體就不好了。”。
可惜就算華妃做主,撤了婉嫔的綠頭牌,也沒擋住玄淩去瑤華宮的腳步。
婉嫔的風寒立刻就好了,第二日就精神奕奕志得意滿的坐在了昭陽殿,挑釁的看着其他人。
恬嫔最是看不慣她得瑟的樣子,輕聲笑道:“嚣張什麽,不過就是別人的替身了,真當皇上是真寵自己麽。”。
婉嫔身子一震,面無表情的看向恬嫔。恬嫔也不怕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一旁的淳嫔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甜甜一笑:“恬嫔姐姐,你這扇子真好看,是內務府新發下來的嗎?”。
恬嫔不再理婉嫔,得意道:“這是我娘家人送來的,是天工坊的大師傅親自做的,有錢都買不到的。”。
“怪不得,我看就不像是宮裏的款式呢。”淳嫔道,搭着恬嫔的手走了出去,把婉嫔一個人留在了那裏。
安陵容遠遠看着這邊的暗流湧動,目光在那扇子上略過,扶着菊清道:“又要不太平了。”
“太平不了的。”菊清笑道,“就不知道恬嫔到底是心裏不忿,還是被人當了槍使呢。”
“她失寵也有幾年了,皇上那裏靠不住,自然要尋棵大樹,只不知道是誰呢。”
婉嫔打聽到了甄嬛這人後,沒有蠢到去質問玄淩,而是在他面前哭訴其他嫔妃對自己的不喜,哭得楚楚可憐。
玄淩讓皇後訓斥了各嫔妃,賞了婉嫔大堆的珠寶綢緞安撫她。
沒幾日,婉嫔又在請安時說想要抱養玉秀帝姬,說玉秀帝姬像自己,和自己有緣,自己看着就喜歡。
敬妃幾乎要笑出來了,婉嫔難道真以為皇後懼怕自己的寵愛,什麽都要順着她嗎?
昌德儀道:“貴嫔以上方能撫養帝姬,婉嫔你若真喜歡孩子,就好好調養身子,自己生一個吧。”。
婉嫔依舊笑靥如花:“臣妾倒忘了這規矩,不過臣妾怎麽記得昌德儀并不是貴嫔位,怎麽……”
皇後笑道:“雖說只有貴嫔位才能撫養皇嗣,但是昌德儀這胎生的艱難,本宮和皇上都不忍她們母女分開。且昌德儀如今已經是貴嫔的待遇,養育一個帝姬,也不算違反了規矩。”
婉嫔道:“哦,原來如此。”。
一時竟有些冷場了,華妃優雅的打了個哈欠:“昨晚有雨,臣妾一夜都沒睡好,皇後娘娘若無事,臣妾可要回去休息了。”。
才一個月,婉嫔就晉了容華。除夕之夜,一首山之高,又讓她成了婕妤。
不到一年,她便連升三級,也就只有當年的甄嬛,才和她有的一拼。
也唯有華妃和昌德儀和安陵容才能和她抗衡,昌德儀已經成了昌貴嫔,華妃的夫人卻遲遲不見着落,昌貴嫔因此還嘲笑過她,華妃也不理她,只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後。
但是這般盛寵的四人,卻無人有孕。婉婕妤是太後暗中出了手,華妃是歡宜香的後遺症,而昌貴嫔,曾有孕一月,但是很快就流産了,這還牽連了之前曾不小心得罪了她的陸昭儀被降為了貴嫔。
安陵容雖一直小心謹慎,但是她的位份似乎到了貴嫔便已經到頂了。也是,以她的家世,若不是因為有了永安,再加上多年的榮寵不衰,怎麽可能變成一宮主位呢?而永安自從入春後便斷斷續續發起了低燒,安陵容忙着照顧孩子,哪裏還有心思争寵。她也做不到拿孩子的病去讨玄淩的憐惜,故而四月後,玄淩就不怎麽往岚意樓來了,只是每幾天都會讓李長來問永安的情況。
三美的鬥争越發白熱化起來,玄淩也許是有些倦了,召幸了兩次許久不曾承寵的淳嫔。
十四歲的淳嫔天真可愛,但是已經年近二十,脫離了稚氣的她,已經不能像之前那樣随意的撒嬌撒癡。
李長依舊準備了淳嫔愛吃的糕點,淳嫔有些驚訝:“公公竟然還記得。”
“這是皇上的吩咐,小主可謝錯人了。”李長笑眯眯道。
淳嫔歪頭一笑,在床上依舊是肆無忌憚,沒有普通嫔妃的嬌羞、柔媚,還笑嘻嘻的去摸玄淩下巴上的胡茬。
玄淩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