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掰彎了我自己

第19章 颠覆

蘇家老宅要拆遷的正式文件雖然早就批複下來，但因為賠償條款一直沒談攏，雙方還在僵持着，本來以為還需要不少時間，但不知怎麽回事，政府突然就下達了正式通知讓衆人搬離，并且是限時的，蘇甜挂斷電話心徹底沉了下來，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機會再逃避下去了。

晚上她主動回了蘇家，蘇櫻陰陽怪氣的諷刺：“稀客啊，難得您的貴足還能主動踏進我們這個寒舍，真是蓬荜生輝呢。”

蘇甜沒理會她的嘲諷，直接看向蘇父：“墳什麽時候遷？”

蘇父不答反問：“你這幾天跟董允浩相處的怎麽樣了？”

蘇甜深吸了口氣沒說話，蘇父冷哼一聲放下筷子轉身上了樓，孟雪蓮也扭着身子走了，蘇櫻還在旁邊冷嘲熱諷，蘇甜懶得理會她又着急遷墳的事情，跟着上樓準備找蘇父談談。

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孟雪蓮在裏面說話：“怎麽突然就讓大家搬走了？之前也沒透出任何消息。”

蘇父說道：“不是突然，那塊地要建一條重要的交通要道，之前一直僵持甚至已經驚動到上頭，上頭下達了命令讓今年內必須所有人都搬遷完畢，市裏也放寬了條件已經跟當地居民達成和解，這是意料之中的，你是不是不想讓老爺子他們住進來？”

孟雪蓮連忙搖頭：“怎麽會？我雙手歡迎還來不及呢，之前想盡孝都沒機會，現在我當然要抓住機會好好替你盡盡孝心。”

看到蘇父神色滿意了，她才又試探道：“就是這麽快搬遷了，蘇甜她媽的墳……你打算怎麽辦？”

蘇父還是那句話：“這得看她聽不聽話。”

孟雪蓮顯然不滿意，她之前就被蘇甜她媽壓了好幾年，現在好不容易上位當然不樂意死後還要被她以原配的身份壓着。

“可萬一蘇甜敷衍咱們，假意跟董家那孩子交往，等你把墳遷完她立刻分手，到時候惹惱了董家，他們一生氣倒黴的還不是咱家。”

蘇甜的心提了起來，連忙豎起耳朵，她之前還真就是這麽打算的。

只聽蘇父諷刺的冷笑道：“她敢！那墳我能給她遷進來，就能再刨了，只要她媽媽的墳還在，她就永遠都得乖乖聽話！”

蘇甜心裏的火苗唰的一下熄滅了，心撲通沉到了底，自己之前所有的希望跟打算都随着蘇父這一句話徹底被澆滅，是啊，只要母親一天在蘇家手裏，她又能逃避到哪去？

孟雪蓮後面挑撥離間的話她沒心情再聽下去，沒精打采的回到自己房間呆坐了半天，才終于想起什麽，拿起手機給一個她媽生前比較交好的律師打過去，想咨詢如果她從蘇家手裏搶奪她母親的屍骨，勝算有多大？

結果律師的一番話再次将她打入深淵：勝算幾乎為零，除非她能拿出實質的證據，來證明她父親的确願意放棄她媽媽的屍骨。

蘇甜挂斷電話仰躺在床上，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頭發，猶豫了半天又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爛熟于心卻已經多年沒打過的電話，那邊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蘇甜瞬間哽咽：“外婆，我是甜甜。”

那邊沉默了一下，才冷淡的詢問：“有事嗎？”

蘇甜捂住嘴忍住抽泣：“我……我想見見您跟外公。”

那邊沒說話，蘇甜原本有些希冀的心情又跌落下去，語氣也失落下來：“是關于媽媽的一些事情，我想找你們談談行嗎？”

對面終于松了口：“什麽時候？”

“明天。”

第二天早上她準備去學校時，蘇父又下達了命令：“這周末我想請董先生打高爾夫，你去跟董允浩說一下。”

蘇甜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他：“你當我是什麽人？董家全都聽我的？”

蘇父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我這是通知你。”

蘇甜氣結的看着他人模狗樣的走出門，再一次刷新了對他不要臉程度的認知。

跟外公家約好的是下午，她白天還有課，等上完課才去了程家。

外公跟外婆住的是個四合院，自從蘇甜母親去世後，因為她的固執跟絕情傷透了兩位老人的心，他們跟蘇甜也斷絕了往來，蘇甜子八歲以後就再沒來過這裏了。

這一片的四合院都是屬于國家保護區，沒有政府的文件是不能随意改建的，因此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跟以前一樣，靜谧又古樸。

蘇甜走在有些陌生又熟悉的青石街上，想起母親剛去世那陣子，她被孟雪蓮不聲不響的排斥針對着，小小年紀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就只能哭着跑來找外公外婆，可是卻每一次都被拒之門外。

有一次她又被孟雪蓮給算計的吃了一記悶虧，還被她爸打了一頓給關起來，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她發着高燒，頭疼又惡心，再加上低血壓發作差點要了命，她無助的偷偷逃跑，又跑到外公家門口哭，依舊被擋在門外，然後她昏了過去被蘇邵找到送進了醫院，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來過這裏了。

也許是想起過去的往事，蘇甜心裏有些沉重，前面就是外公家了，她卻站在街口猶豫起來，當年在她差點死掉都能無動于衷的外公外婆，會為了今日遷墳的事情而幫她嗎？

“你是……蘇甜？”

蘇甜轉過身，沖面前有些猶疑不定的婦人打招呼：“小舅媽，好久不見。”

小舅媽松了口氣：“是好多年沒見了，都長成大姑娘了，要不是你外婆昨晚說你今天要來，我都不敢認。”

“外公外婆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

碰到了小舅媽，蘇甜也沒辦法再猶豫下去了，兩人一起走進院子，穿過好幾道回廊，才終于在花園裏看到外公外婆正在修剪花枝，聽到小舅媽的叫聲兩人才擡起頭，看見蘇甜也依舊冷冷淡淡的，并不像是對待多年沒見的外孫女。

小舅媽拍了拍她找借口離開了：“我去給你們倒茶去。”

花園裏只剩下蘇甜跟外公外婆，她有些尴尬，打了聲招呼看兩個老人似乎沒什麽說話的欲望，只好自己先沒話找話：“舅舅跟表哥不在家嗎？”

外婆态度依舊淡淡的：“到公司去了。”

蘇甜又沉默下來，外公直起身子走過來：“你昨晚說要談你媽媽的事，說吧。”

蘇甜看着外公外婆老了不少的面容，一時不知該不該開口，不過又想到如果蘇家老宅拆遷，肯定也瞞不過程家，他們遲早要知道的：“蘇家老宅要拆遷了，你們聽說了嗎？”

外公點頭：“你舅舅說過了。”

蘇甜緊了緊手指捏住裙角，把蘇父利用給母親遷墳來逼迫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外公外婆聽着，神色明顯有些起伏，可很快又平靜了下來，只是嘆道：“當年是你媽媽自己非要選擇葬入蘇家的，甚至為此不惜在重病時候跟我們斷絕關系，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哪怕死後也一樣，這件事我們幫不上你。”

蘇甜擡起頭：“可是這件事會成為蘇家捏在手裏一輩子的籌碼，今天董家看上我，我或許還能順着他們的心思完成任務，可要是以後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呢？難道就任由媽媽被曝屍荒野或者随意丢棄嗎？”

外公沉下臉色：“那也是你媽媽自己做的決定，當年是她自己說的：哪怕死無葬身之地也不要我們管，包括你也不用我們操心，還說如果我們敢把她的屍骨帶回程家，她就恨我們一輩子，死後都不會原諒我們！”

蘇甜震驚在當場：媽媽當年竟然說過這種話？

外公紅着眼睛握緊拳頭：“你走吧，別再為這些事來找我們，我們早就沒這個女兒了。”

蘇甜失魂落魄的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們保重。”

她沒想到竟然是母親自己親手斬斷了自己最後一條退路，順便也斬斷了她的所有後路！

外婆在旁邊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卻只是嘆了口氣：“以後別再來了。”

蘇甜心神恍惚的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們了。”

沒理會身後舅媽假意挽留的聲音，她腳步虛浮的走出門，耳邊什麽也聽不到，只覺得自己好像被孤零零的抛在一個空間，什麽都是假的。

一直以來的堅持，對母親的思念、依戀等等，在這一刻全部崩塌了，蘇甜覺得自己可笑的厲害，甚至有些不知還怎麽堅持下去，在她心裏那麽神聖的媽媽，卻在她八歲那年親手把自己的女兒推進了地獄！

眼前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耳邊隐約傳來行人的驚呼聲，蘇甜只覺自己好累，眼睛一閉就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