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做了噩夢。
隐隐約約的從遠處傳來的哭嚎混雜着尖叫聲、勇敢者的厲聲呵斥還有着與之相反的張狂的笑聲,一聲巨響劃破了所有聲音——是建築物轟然倒塌。
在一片燃燒熊熊的火光中,那些聲音全都被過濾掉只剩下吵雜的背景音,就像是沉沒于海水中,他的耳朵在逐漸失去聽覺。
黎明勝似黃昏,黑暗籠罩了他的視野,那火光成了唯一點亮世界的來源。
他寧願不要這火,将善良灰飛煙滅的魔鬼火焰啊灼燒着世界,留下殘垣斷瓦,以及心髒上不可擦去的灰燼。
“看……着我。”那個男人倒了下去,他極力地朝着他擡起手。
粘稠的鮮血不斷自他的脖頸處噴湧而出。
不,他不想前進。
他拒絕前進。
拒絕——但這由不得他的意志,他眼睜睜看着他自己懵懂地前進,抓住了那只無力的手。
耳鳴聲劃成一條平直的沒有波折起伏的線,令他聽不見也說不出口。
他只眼睜睜看着那個男人開開合合的嘴,話語未盡時便垂了下了手,閉上了眼。
淚湧而出,他抱着滿身是血的男人。
想要做些什麽,卻只見純白的棉絮般的記憶絲線自散落遍地。
他只能機械式的去拾取這些記憶。
什麽都做不了。
火光噴湧着瞬間化為龍卷風,将他連帶着男人一起籠罩,蠶食。
風卷雲殘後,留下遍地的灰燼。
男人消失不見了,留下的是一枝玫瑰枝條帶着幾片慘敗的葉片,半枯不敗。
為什麽會有玫瑰枝條?
哈利醒來後将這個夢告訴了他的好友——和他暫時搭夥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赫敏。
“一般來說夢境裏出現的都是個人潛意識。”赫敏從《夢的解析》這本書的角度去分析。
“你是說我把玫瑰比作斯內普?”哈利為自己的聯想詫異了片刻,便搖着頭,他喝了口醇苦的黑咖啡,滿嘴的苦味令他嘴角下撇,于是他拿起奶壺往咖啡中傾倒,直到将要溢出杯沿,才重又拿起來喝了口,滿足地喟嘆。
“不,當時我回去後真的看見了玫瑰枝條,那個老混蛋就這麽消失不見了。”他堅稱這一切不是他的幻覺。
“我夢見的都是現實,并不是我的胡思亂想。”
“那麽燒毀一切的火龍卷風也是現實?”赫敏反問。
“夢總歸是和現實不同的。”哈利找着理由,但這看來就像是狡辯。
自從最後一戰結束後,他和好友們說了很多次有關于他看見斯內普消失後原處留下的樹枝——他後來查了書發現是玫瑰枝,結果不論是他的好友們還是聖芒戈的治療師都讓他別想太多,治療師還建議他去旅游——“長期處于焦慮的過壓狀态在問題解決後會一時難以适應從而産生幻覺,連自己都信以為真。”這是治療師的原話。
無一例外他們所有人都覺得他腦袋出了問題,那都是幻覺!由于失去過多,不願面對死亡,所以就變出了自以為合理的故事——例如斯內普死後成為玫瑰,這種荒誕的幻想。
而赫敏就是因為這個不放心他一個人生活在格裏莫廣場12號,就搬過來順帶照顧他。
“有時候我就是覺得自己管太多。”赫敏捧起她的早餐紅茶。
“已經一年過去了,你還做這個夢,難道你就沒有覺得這是你一直糾結于斯內普教授的死,你怪罪你自己,所以才會到現在都走不出來。”她直接了當地點出了好友的問題。
上個月才結束霍格沃茲保衛戰的一周年紀念日活動,他們都已經從霍格沃茲畢業,各自奔向社會,巫師界的太陽照常升起,就連霍格沃茲和對角巷的修複工作也早已經在半年前結束了。
看上去每個人都已經繼續展開新生活,但哈利還在夢見那天的事。
“你也看了斯內普教授留給你的記憶。”赫敏關注着好友的神情,繼續下猛藥,“他不希望你惦記他的死。”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莉莉的兒子。”
“不!——”哈利猛地否認,而後與赫敏的那雙寫着看透他的眼睛對視後,他撇過視線,“你說得對。”他的肩松下。
一口飲盡咖啡,抓起一片塗抹着黃油的面包,邊吃邊招來他的傲羅制服。
“我該走了。”
“魔法部見。”赫敏起身揮着魔杖收拾起桌上的餐盤。
“魔法部見。”哈利扯了下嘴角,穿上制服踏進壁爐。
“兄弟,你家的空房間還多嗎?不介意我和你過去搭個夥吧?”羅恩一見好友就小跑着沖進電梯,被擠到的的人一陣抱怨,他也絲毫不在意朝着好友擠過去,并對他擠眉弄眼。
“你不是在家住的好好的?”哈利詫異地看着好友。
“我媽又在念叨着讓我早點結婚的事,梅林啊!我們也才剛畢業吧,這就要想着結婚了?”羅恩倒着苦水。
“拉文德不是早就出院了?”哈利問。
“她覺得背上的傷疤很難看。”羅恩說,“我都說了不在意,也不知道她在糾結些什麽。”
“所以是她不想結婚。”哈利點了點頭,弄明白好友的苦惱之處。
“我覺得搬出來也不錯,赫敏不是也住在你那邊,這下我們三個人又能在一起了。”羅恩摸着下巴,一副想的非常美的模樣。
“我和赫敏輪流做飯,你能嗎?”哈利忍不住潑了冷水,把羅恩的小心思瞬間澆的涼飕飕的。
電梯門開,身穿着不同部門制服的魔法部員工走了出去。瞬間空了大半。門重又關上,下次開門才輪到他們。
“其實我覺得你和赫敏很配,但這樣對拉文德很不好。”哈利說出了他的想法。
“兄弟,你可不能拆散我和拉文德,我們感情那麽好。”羅恩驚悚地看向好友,“我不就是想要找個地方搬出來嗎?你不方便就直接告訴我。”
哈利搖着腦袋,為自己的異想天開笑了出來。
“沒有,午休時我們和赫敏讨論一下,如果她同意你就搬過來吧。”他說,“不要在意我之前說的,我只是——只是想太多了。”
羅恩拍着哈利的肩,“我能夠理解你,你就是覺得我和赫敏都太好了,才會有這種想法。我也是覺得芙蓉和比爾不般配,結果他們兩個過得很不錯。我們只是習慣性地想要世界符合我們的期望,但卻忽略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現在是明白了,只要我喜歡的人們過得開心就好,其他不重要。”
哈利被羅恩的這份豁達感染了,“你以前可不會說出這種大道理。”
“如果你有個天天給你讀愛情小說的母親的話,”羅恩攤手,一副受不了的模樣,“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瘋了。”他做了個鬼臉。
電梯停了,門打開,他們朝着傲羅辦公室走去。
“波特先生,請到我的辦公室來。”哈利剛一走到他的辦公桌前就收到了傲羅主任給他的吼叫信留言。
羅恩沖着哈利擠眉弄眼,“別忘記我的事。”他朝着哈利做了口型,便朝着他所在的檔案整理室走去。
不像哈利是隸屬于重案組的傲羅,他被劃分在檔案處,只能整天和陳年卷宗作伴,連空氣都滿是油墨加灰塵的味道呢。
“還記得埃文峽谷的那間民宿的謀殺案嗎?”傲羅主任——霍華德·朱迪摸着自己半禿的頭頂,他站在辦公桌後對着桌上堆滿的卷宗。
哈利接過朱迪主任遞過來的寫着受害人信息卷宗,“我知道。”他點頭,不用看手上的卷宗他就将受害人的信息倒背如流,“茱莉亞·菲爾德,20歲,混血出生的法國女巫,前來游玩時宿在民宿內,被家養小精靈發現時已經被吸幹了血液,現場沒有發現任何抵抗跡象。”
他回憶着現場,“我發現了一些黃色的玫瑰散落在床邊。屋內還算整齊,魔杖回溯的結果是熄燈咒。”
“你有什麽看法嗎?”霍華德·朱迪問。
“會不會是吸血鬼作案?”哈利皺起眉。由血液吸幹的死法他只能想到吸血鬼。
“吸血鬼不會将人吸幹。”霍華德·朱迪搖着頭,他是一位經驗老道的傲羅,對這些可能造成危害的魔法生物那是相當的熟悉。
“而且成年巫師也不至于對付不了一只吸血鬼,何況這位菲爾德小姐的父親是傲羅,她不至于沒有這種常識。”他拍着這位前途光明的救世主的肩,“多看多學,你差的只剩下經驗了。”
那會是什麽?
哈利眉頭深鎖盯着手中的卷宗,仔細看着裏面每一個單詞,想要找到他所遺漏的地方——也許就是案件的突破點。
“民宿的服務員提供了一條線索。”朱迪說着将一份信件遞給哈利,“他看見這位菲爾德小姐并非獨自出行,并給出了一個地點。”
“去找找看有沒有有用的信息吧。”
哈利接過信件,打開後一枚自制的門鑰匙。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中閃過菲爾德小姐遇害的房間內唯一多出的散落在地上的黃色的玫瑰——為愛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