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按照她的人設，即便不是逢年過節，那也是意料之中。
幾個學生湊在一起，話題總是離不開校園生活，學霸讨論成績，學渣則聊課後八卦。
跟着來的女生湊近了沈盛雪：“沈同學，聽說你有謝遲的電話，這是真的嗎？”
“孫黎狗東西，又到處說我的事情！”
“看來是真的！”綁着雙馬尾的林語激動起來：“你竟然拿下了謝遲這朵高嶺之花，真為我們八班争氣！”
另一邊的蕭如如附和：“如果是你，我願意把謝遲讓出來。”
“那大可不必，我跟謝遲啥也沒有，不用讓不用讓，你要是想追就追。”沈盛雪不想造孽。
她還要完成沈家的文藝複興，不能在這朵花上浪費時間。
真棒，沈盛雪，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庸俗的顏狗雪了。
“沈盛雪，你就沒想過會被抓到嗎？”
王小兵冷不丁開口，突兀的聲音将三人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他長相偏胖，莫名有種渾厚陰冷的氣質，可聲音卻異常的幹淨。
只是他不怎麽說話，開口的時候帶了幾分沙啞。
沈盛雪微微挑眉：“想過啊，可是不試試怎麽知道結果呢？”
“萬一被抓到，按照孫黎他們的性格，他們肯定不會讓我被打，既然挨揍的不是我，為什麽不拼一拼？”
“……”這麽損的嗎？
他肯跟沈盛雪主動交談，證明她已經成功了一步了。
沈盛雪趁熱打鐵，殷勤地給他倒了一杯可樂：“做人呢，就不要因為一個結果而束手束腳，你看今天，如果我不試試看，沒準我們就沒錢吃這頓晚餐了。”
“哇，沈盛雪，你最近境界有點兒高啊。”孫黎忍不住嘆了一聲。
沈盛雪懶得搭理他，繼續王小兵洗腦：“我知道你家裏的事情，你不願意走出來也是正常，但是你自己不往前，總不能拒絕別人帶你往前吧？”
小胖子低垂着腦袋，目光落在玻璃杯上，可樂的氣泡附着杯壁，慢慢向上升。
沈盛雪點到為止，為自己舉杯，喝了一大口可樂，打了個嗝，激得她鼻子有點酸。
她捏了捏鼻尖，把那盤油焖大蝦端到自己的面前。
王小兵突然拍桌而起，表情十分嚴肅。
所有人都愣住，靜靜仰頭看着攥緊拳頭想要打人的王小兵。
只有沈盛雪一臉激動，按照正常劇情，王小兵是被她感化了啊！
來吧，流下你痛改前非的淚水吧！
向我傾訴你壓抑多年的痛苦吧！
王小兵冷笑：“這兩件事有什麽關聯嗎？”
“沒有。”孫黎答道。
一碗上下文并無聯系的雞湯。
還沒有灌下去就被王小兵連碗帶桌給掀了。
沈盛雪僵住：“你怎麽這麽認真？”
“雞湯這玩意兒，講究的是一個心理安慰，你如果要強調邏輯性，建議你多做幾道數學題吧。”
“你為什麽可以做到這麽理不直氣還壯？”王小兵問。
“臉皮厚。”沈盛雪說。
王小兵松了一口氣，還行，這女的還有點自知之明。
邏輯性不強的雞湯王捧着臉蛋刻意賣萌：“怎麽樣，看在我這麽執着的份上，一塊兒爬山。”
“不去。”
“不去的話，明天我就去申請跟你同桌哦，”沈盛雪笑容滿面，隐約露出兇光：“相信王同學應該不想接下來的半學期不得安生吧？”
硬了。
拳頭硬了。
“沈盛雪，你到底想要幹嘛？”
“交朋友啊，你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他甚至懷疑沈盛雪是來折磨他的。
孫黎見形式不對，為了避免沈盛雪被暗殺，搖晃着可樂杯，直接坐在了兩個人的中間。
岌岌可危的同學關系因為他的出現稍微牢固了一些。
“孫黎，你幹嘛呢？”
沈盛雪撥開他，盯着王小兵不放。
她的第六感向來準确，王小兵雖然嘴上不說，心中肯定已經認可她了的。
只要有一點點可能，她的任務就還有一線生機。
胖乎乎的王小兵被孫黎護在身後，莫名覺得委屈，瑟縮了一下，勉勉強強把壯碩的身軀藏起來，避開了沈盛雪狡黠的眸子。
沈盛雪抓住了他一瞬間的躲閃：“诶，你躲開了，說，你是不是怕我了哈哈哈哈哈。”
“哥們，真的，做個CT吧。”
求求了。
自打她摔斷腿以後，整個人都變了很多。
比以前還要瘋狂，比以前還要不講道理。
沈盛雪咳了咳，噸噸噸喝了一大口可樂，冰冷的碳酸飲料穿腸而過：“行，冷靜了。”
“不逗他了，我們來做個游戲吧。”
孫黎已經習慣了她話題跳轉的速度：“什麽？”
“真心話大冒險。”也不知道這群高中生會不會玩，沈盛雪貼心地講解了一下玩法。
“除了一些敏感的話題之外，想問什麽就問什麽，先說好，如果賴皮的話就罰款，第一次十塊錢，第二次二十，依次遞增。”
因為在座的各位不能喝酒，沈盛雪只好改變了懲罰制度，大家也都沒有意見，讓老板娘把吃完的盤子給收走，中間空出一片區域了。
孫黎跟隔壁桌的老大爺要了個空的啤酒瓶，放在了中間。
“來來來，猜拳決定。”
幾人站了起來，伸出大小不一的拳頭，眼神相互交流，明明只是一場游戲，卻莊嚴得像是戰士出征前的宣誓。
“石頭剪刀……布！”
六個人的猜拳，想要決出勝負并不簡單，花了兩分鐘，最後的決定權落在了沈盛雪的手中。
Yes！
沈盛雪表面波瀾不驚，實際上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以前應酬的時候她沒少玩過真心話大冒險，為了挖出想知道的事情，她私底下專門練過，只要是她盯上的獵物，任誰來也別想逃。
起身抓住啤酒瓶，順手抹了抹桌布的布料，再掂量掂量這幅身體的力量，沈盛雪沒有猶豫，看似随意地轉了一圈。
她用的力氣很大，啤酒瓶直接轉了幾圈，最後速度慢下來。
平口所指之人，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看到瓶子離開，又松了一口氣。
沈盛雪是最淡定的一個。
她側目看了王小兵一眼，收回視線的時候，啤酒瓶停了下來，瓶口對準了王小兵。
“哇哦，王同學，是你耶，你要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王小兵鐵青着臉，啤酒瓶是孫黎去隔壁桌拿的，沈盛雪沒有機會動手腳，可是看她表情，又像是早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真是邪門。
他咬咬牙：“真心話。”
他不會選大冒險的，一旦選了，周末爬山肯定逃不掉。
沈盛雪并不意外：“好吧，那我就問了。”
“你想交朋友嗎？”
心髒驟停。
王小兵涼涼瞥了沈盛雪一眼，怒意像一團棉花，輕輕打在沈盛雪的身上，一點兒殺傷力都沒有。
她的問題不敏感，對王小兵而言卻直擊心靈。
這個問題對尋常人來說不難回答，可落在王小兵身上，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大家默默選擇不去看他。
王小兵平時這麽孤僻，就連古茗孫黎這麽好相處的人都被他拒絕的，他肯定是喜歡獨來獨往的。
沈盛雪也沒有催促，跟大夥兒一樣，安安靜靜等着他的答案。
半晌，王小兵閉上眼，艱難地點了點頭。
“想。”
飯桌一瞬間鴉雀無聲。
沈盛雪勾唇一笑，自然地岔開話題：“好！輪到你了。”
“什麽？”王小兵有點兒跟不上沈盛雪的節奏。
“輪到你轉酒瓶了啊，你不轉我轉了。”
王小兵後知後覺起身，擡手轉動啤酒瓶。
沒有任何技巧性，啤酒瓶轉了兩圈，像是報複一樣，對準了沈盛雪。
“我選大冒險！”
“哇哦！！”大家興奮了起來。
孫黎激動地慫恿他：“小兵，快，讓她吃屎！”
“……”
“……你好惡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
氛圍立馬好轉，所有人都不再盯着王小兵，很自然地接納了他，把他當成了一份子。
王小兵如釋重負般長籲一口氣。
他學着大家笑起來：“那……明天幫我做作業吧。”
“好，十塊錢，我放這兒了。”
“咦——”
“慫。”
沈盛雪微微揚起下巴，十分嚣張：“我這叫有錢任性，你們想學都學不會。”
“行了行了，你轉吧。”
沈盛雪瞪了起哄的人一眼：“孫黎是吧，你沒了。”
“咋地了，你還能讓酒瓶子對準我不成……”
瓶口靜止，孫黎的笑容也靜止。
“我去，這麽神的嗎？”
“孫黎，大冒險還是真心話？”
孫黎一臉吞蒼蠅的表情：“大冒險。”
“行，給王小兵來個公主抱。”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絕！”
孫黎家庭不錯，但父母管得嚴，平時沒什麽零花錢，每周都只給夠吃飯的，除非平時表現優異，才有額外的獎勵。
而作為學渣，他就沒有拿到過額外獎勵。
條件不允許他嚣張。
“王同學……”
“拒絕。”
沈盛雪抱着雙臂，默默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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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