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蓼姬子(二)
聽完林暮的話,程旭更是直接揚起了笑容:“所以我就說了嘛,暮暮姐姐你是個好人。”
林暮深吸了口氣,她無奈了,這孩子可能真的是個傻的。
林暮帶着程旭東躲西藏,好不容易才來到了仆人更加多的地方。從仆人這個密集程度上來看,屋內的人一定不一般。并且很有可能是真正的蓼姬子。
林暮皺了皺眉,有些苦惱。
人太多了,她一個人進去不是不可能,但她還帶着程旭。思慮間林暮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拽了拽。
林暮以為是程旭在拽自己,毫無防備的低頭去看,結果一入眼,竟是個通身血水的嬰兒。
嬰兒臉上的五官掩在血水下,林暮好不容易才看清那些五官的樣子。
嬰兒的手還拽着林暮的裙擺,口裏呀呀亂叫。一旁的程旭已經吓的快哭了。林暮不顧嬰兒身上的血水,直接抱起了嬰兒,細聲細語的問道:“你要帶我們去哪裏呀?”
嬰兒對林暮的示好非常喜歡,用自己的臉去蹭了蹭林暮的臉,然後指向他們來時的路。
程旭看着他們之間的動作,只覺得世界觀塌了,這是什麽神奇操作。
他目光往下,看着嬰兒肚臍上還挂着的臍帶,覺得更害怕了。
這,這都可以活?
林暮被程旭的反應逗笑了,雖然現在的場景一點也不合适笑,但這小孩太好玩了,一臉茫然,三觀俱毀的樣子看的林暮想欺負他。
“旭旭,你要不要抱抱小寶寶?”
程旭一臉悲涼:“暮暮姐姐,這個也能叫小寶寶嗎?”
林暮笑着朝原路走了回去。程旭則跟在林暮另一邊,努力和嬰兒隔開距離。
他覺得林暮真不是個正常人,哪個正常人看到這樣的嬰兒還能笑着抱起來的?!還叫小寶寶?!他這樣的才是寶寶好嗎!
根據嬰兒的指引,林暮和程旭來到了他們之前走的路上,嬰兒突然指向一片茂密的樹林,林暮略帶疑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程旭,卻見程旭也正一臉茫然的看着自己。
……好吧,不該指望這個傻孩子能告訴自己些什麽的。
林暮看着自己懷裏的嬰兒問:“你是想要我們走這裏嗎?”
嬰兒瞪着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睛看着林暮,血紅的手臂依舊舉着。林暮嘆了口氣,看來是了。
“旭旭,走。”林暮抱着嬰兒先一步跨進了樹林中,擠進樹林前的高密草叢後想象中的層層樹枝并沒有出現,相反,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悠悠小路。
嬰兒的手臂一直指向小路的盡頭,他們就沿着小路一直向前走。
另一邊。
自葉華打斷秋笛說話後,秋笛就再沒理過她了。
等她們到了一個無人的屋子以後,葉華不死心的繼續和秋笛說話:“秋笛,把蓼姬子的信給我看看。”
秋笛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把信封扔了過去。
葉華打開了信封,将裏面的信紙鋪開,信上也沒寫什麽特別的。就短短幾排字。
爹爹,我在月老廟的後山上等你,到時候冥婚一結束就來後山上接我回家。
姬子。
“唉,你說,蓼姬子都跑了,這……”葉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秋笛捂住嘴拖到了寬厚的柱子後面。她不由得心驚了一會,秋笛居然這麽輕松的就把她拖走了。
“吱呀——”木制的房門推開後都會發出的聲音在此刻顯得非常刺耳。
房門關上後一時間竟無人說話,秋笛松開了捂着葉華的手,用眼神警告她不要發出聲響。最終還是前堂的人說話了,那是一道熟悉的男聲:“出來吧,我們在門外的時候就聽到你的聲音了。”
秋笛挑了挑眉,在腦海裏搜索了一下這道聲音屬于誰。
最終定在了一個戴着金絲眼鏡框的男人身上,張智霖。
确定了來人非敵人後,秋笛走出了柱子後面。
看到出來的人是秋笛後,張智霖明顯也愣了一下,随後他笑道:“是你啊,秋笛。”
秋笛應了聲嗯,将張智霖身邊的人都打量了一遍。高究也在,然後是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張智霖問道:“後面那個是林暮?”
葉華此時走了出來,她撥了撥肩上有些亂的頭發,道:“我是葉華,林暮去了另一邊,我和秋笛一起走。”
張智霖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沒說什麽。而秋笛的眸中閃過不滿,沒有搭理葉華。
“你們是在哪裏醒的?”秋笛問道。
張智霖捏了捏鼻梁,似是非常不想說。高究接過了話茬,回答:“我們在青樓裏醒的,醒的時候正有人在扒我們的衣服。”
“……那你們在青樓裏得到了什麽線索嗎?”
在夢裏所可以到達的地方都是夢的主人去過的地方,蓼姬子一個女人為什麽會去過青樓,青樓又有什麽線索。
張智霖回憶了一會,才慢悠悠的說:“我們在那裏聽到幾個女人在聊什麽蓼姬子?”
秋笛眉頭一跳,追問道:“她們聊了蓼姬子什麽?”
張智霖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蓼姬子是夢主?”
“不出意外就是。”
這會張智霖才認真的回想了起來,他道:“她們說蓼姬子可悲又可憐。說她癡心妄想,居然想嫁給趙公子。結果不僅孩子沒了,自己還要搭進去一條命。”
“還有……”
“還有,她蓼姬子再美又如何,到死都是頂着別人的名字死的,可笑至極。”高究補充道。
林暮和程旭此時已經來到了蓼姬子房間的後面,一到這裏,嬰兒就從林暮的懷裏爬了出去,努力的用四肢在地上爬着。嬰兒爬到牆前,用那本就布滿血水的頭一下一下撞着牆。
林暮看的一陣心驚肉跳,她想上前抱起嬰兒,嬰兒此時卻回過頭,瞪着林暮用力啼叫了一聲。
嬰兒身後的木牆應聲而裂。竟是裂出了一個成人可以彎腰經過的洞來!
從洞中可以看到屋內的擺設,和一個正背對着他們而坐的女人。
女人問道:“我是誰?”
林暮毫不猶豫的回答:“你是蓼姬子。”在林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鐘聲也随之響起了。
女人緩緩回過身,那張臉與最初相遇的那個蓼姬子有七八分相似,只不過這個蓼姬子美的可以令人不斷回味,即便如今的她疲憊與絕望鋪滿了整面,也能讓人抓住她的美。
“我是蓼姬子,并非常姬子。”蓼姬子緩緩說道,似是終于有人能證明自己身份,她又問了一遍:“我是誰?”
林暮從那個洞鑽了進去,直直的站在蓼姬子面前,對她說:“你是蓼姬子。”
蓼姬子呆愣愣的看着林暮,淚水突然湧了出來,她撲進林暮的懷裏,哭着說:“我不是常姬子,我不要死,我的孩子也被他們殺了,他明明就快要見到我了,我的孩子……”
林暮拍着蓼姬子的背,溫聲詢問:“姬子,別哭,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蓼姬子擡起蓄滿淚的眼看着林暮,說起了自己的經歷:“我父母早亡,留我一人存活于世,我被勾欄女子養大,見慣了負心漢和白嫖客。
樓中媽媽見我與常家小姐有幾分相似之處,便為我起名為蓼姬子。”
“本按常理來說,我從小便見慣了涼薄負心之人,不該因為客人幾句話就動了凡心,可我傻,最終還是因為趙偌一句娶我為妻動了心思。
可自從懷了胎以後,趙偌便再沒來找過我,縱使我恨,可我還是不願意打掉孩子,媽媽見拿我沒有辦法便也不再過問我了。”
“我本以為生活再差也不過如此了,可,趙府小公子趙諾死了。
趙諾自小便和常府小姐常姬子有婚約在身,趙府怕趙諾一人走孤單,竟是想讓常姬子與趙諾冥婚,一起去死。
常府又怎麽可能會同意,所以他們找到了正在樓中安胎待産的我。”
“看到大腹便便的我,他們明顯不滿,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找我的目的,聽到他們說要讓我嫁給趙府公子時,我還天真的以為是趙偌回心轉意了,決定接我和孩子回府了。我欣然與他們走了,而那天晚上我也的确看到了趙偌。
我高興的同他說話,讓他撫摸我們的孩子,他依舊是那麽的風度翩翩,溫文儒雅。我傻傻的以為他也愛着我,可他卻對我說,把孩子打掉吧。
我不敢相信,我起身想要離開這,可屋外突然闖進來好多人,他們把我按在床上,生生把我的孩子從我體內剝離出來。”
“而趙偌卻和那個本該待嫁的常姬子站在一旁,看着我的孩子從啼哭到死亡。那明明也是他的孩子啊!我大聲的咒罵他們,而他們卻依舊笑得那麽開心。
好似本該如此,我本就該替常姬子死,我的孩子注定為他們的茍且而犧牲!”
蓼姬子痛苦的大叫了起來,透明的淚水也逐漸變成了血水。嬰兒此時也爬了過來,抱着蓼姬子的腿開始了啼哭。
美人落淚見者心疼,陳旭紅着眼睛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道:“姬子姐姐,我們會幫你的,一定不會放過這群人渣的!”
蓼姬子無力的點了點頭,趴在林暮的懷裏說:“我要他們都為我的孩子付出性命!我要他們死!”
林暮絲毫沒有一個十七歲少女的樣子,她輕輕撫着蓼姬子的頭發,表情沉穩:“姬子乖姬子乖,讓我來為你報仇吧。”
幾乎是在林暮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他們身邊的桌上就出現了一把銀槍。林暮看着那把槍,只覺得體內血液沸騰。她沒有用過槍,更沒有殺過人。
但是,面對人渣,她一點也不介意把自己的第一次殺人獻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燃起來了~好啦,想必大家都開學了吧,園子還在被困家中上課。祝大家開學快樂(手動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