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漸漸黯淡, 有風，緩緩透過簾子拂進來。
佟瑤從書包拿出三張試卷，寫了一道題, 發現自己怎麽也沉不下心來，她喜歡的哥哥就在對面房間啊, 很想看着他的側顏寫試卷。
她嘩地起身, 然後拿着三張試卷走到佟川房門口，用力敲了敲門。
顧語枝正在給佟川講解着化學試題, 聽到扣門聲，他怔了怔，望向聽的一頭霧水的佟川。
“是我妹, 我去開門。”
“嗯。”
佟川穿着襪子走過來, 緩緩開了門, 他問：“有什麽事嗎？”
佟瑤竟然無言以對, 不是哥說的，要是想過來敲門就好，頓了頓，說道：“我想過來一起寫試卷。”
佟川木讷的性子這才反應過來, 他一笑：“是跟挨着你的語枝哥哥一起寫試卷吧。”
非要說的這麽直白嗎，她有些抓狂。
“那我進來了啊。”
佟川點頭。
房間裏擺着一個小方桌，地上墊着泡沫地墊, 兩人是坐在地上的, 當初設計這個房間的時候, 江琳就覺得佟川不會搞學習的，所以沒有擺放書桌。
但坐着三人，怎麽着都會覺得有些小。
佟川往地上一坐，便占着大半個書桌, 顧語枝身形清瘦，只占書桌衣角，所以她理所當然地坐在了顧語枝旁邊。
這樣，她就可以安心地做試卷了，先寫數學卷子吧。
Advertisement
小姑娘握着筆沙沙地寫着，一點聲響也不發，生怕坐在這兒會影響到他們補習。
顧語枝也放低了聲音，耐心地給佟川繼續講解，然而，他發現一般的講法行不通，這家夥基礎實在是一言難盡，他約莫要從初中知識開始補起。
頭疼——
佟川揉了揉太陽穴，他實在困倦，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學習，怎麽就這麽難的，真是為難他的好兄弟了。
蛋疼——
“那個，今天就補習到這兒吧。”佟川提議道。
“行，回頭我給你拟個計劃，你還不能從書本上的知識開始，我們先補補初中知識，比如那個二元一次方程，簡單的化學方程式……”
佟瑤握着的筆頭忽然一怔，她哥的基礎竟然差到這個地步，忽然好心疼語枝哥哥，為什麽要答應幫她哥補課，顯然是扶不起的阿鬥。
“辛苦你了。”
“客氣什麽，不過下周就要期中考試了，你想考好是沒辦法了，這個學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一步一個腳印踩紮實了。”
“這個道理我明白。”
“對了，英語我回頭也拟個計劃。”
聽到這兒，佟瑤屏住呼吸，她哥的英語那是見識過的，二十六個字母還認不全，天惹，這是要累死顧語枝的節奏嗎，她好心疼，嗚嗚——
“那個英語就不用了，舒晴答應幫我補習的。”
顧語枝淡淡抽了一口氣，正好，少了個事兒。
談完佟川補習的事情，顧語枝望向妹子，柔聲道：“瑤瑤，可以看看你寫的試卷嗎？”
“嗯，語枝哥哥給你看噠。”
顧語枝拿過試卷，答的很好，就是最後一道題少考慮了一種情況，他拿起筆寫在草稿紙上，并提點了她：“這個情況也要考慮進去。”
佟瑤一怔，她還真是疏忽了，于是回道：“謝謝語枝哥哥幫我檢查作業。”
又謝？什麽時候可以不說謝——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佟川點頭，并道：“妹，你去送送語枝哥哥，我還要刷碗。”
求之不得——
佟瑤将試卷收好，然後起身，說道：“語枝哥哥，我送你走噠。”
這天也黑了，哪能要妹子送，但不想錯過這樣獨處的機會，他點頭：“那走吧。”
從家裏出來，走到大路上，周邊有燈有人，偶爾能看到一兩對情侶，手牽着手在漫步。
要是可以牽着顧語枝的手的話，是不是很浪漫，但是她想都不敢想，兩人的差距有些大。
怎麽說呢，顧語枝對她來說，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渾身散發着光芒，遙不可及的，而她只能瞻仰。
有點像粉絲追星一樣，有些夢幻，不過又帶着一點真實感。
“渴不渴？”顧語枝問她。
“有點。”
主要是天氣太熱，走幾步就會覺得口幹舌燥。
“那我們去那邊買冰涼粉。”
“嗯。”
兩人走到前面的小賣部，顧語枝給錢買了兩份冰涼粉，做好的一碗先遞給了她，口饞，佟瑤端着吃了起來。
顧語枝沒有邊走邊吃東西的習慣，便讓店老板打包那份，好了之後，兩人緩緩往馬路那邊走去。
佟瑤只顧着吃，沒看到前面突然駛來的車輛，差一點就要擦到，顧語枝吓壞了，連忙拉着她的手往懷裏揣，車子嗖地一下從她身後過。
“走路要是不看路的話，不是每一次都會有人拉着你的手。”
手被顧語枝緊緊地揣在了掌心，好暖，還有，她似是聽到了咚咚的心跳聲，是來顧語枝，于是她用額頭蹭了蹭他的胸口。
“跳的好快——”
“方才被你吓壞了，心跳的能不快嗎。”
“對不起，語枝哥哥，我給你添麻煩了。”
顧語枝抽了一口氣，俯身頂了一下她的頭，說道：“妹子，我真的不願意聽到你說謝謝或是對不起，太見外。”
她用心記住了，語枝哥哥不許她這麽地見外。
“快些吃，吃完我送你回家。”
“不是啊，語枝哥哥，我就是出來送你的。”
“還是我把你送回去吧，你一個女孩子我不放心。”
所以就是說，她把顧語枝送到路口，然後又被顧語枝送回家，怎麽有點浪漫的感覺。
天實在有些黑了，顧語枝得早些回家，于是她大口地吃着冰涼粉，不想讓他這麽幹等着。
顧語枝摸了下她的頭，又道：“還是慢些吃，我怕你噎着。”
她擡眸，這個男孩眼眸裏有光，說話溫柔，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她真的好喜歡。
終于吃完了冰涼粉，感覺沒那麽熱了，她道：“語枝哥哥，我們可以走了。”
“嗯。”說完，顧語枝牽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牽手了——
“我怕你看不清路，又被車擦到，還是牽着我放心些。”
超級暖心，她用力抓住了他的手，這會兒，他們也跟小情侶們似的，這樣手牽在一起，可是，卻是很單純地牽着。
嗯，顧語枝也沒想太多，就是覺得這樣走安全。
似乎很快，兩人就到了家門口，顧語枝淡淡道：“我真的要回去了，快些上去吧，不是還有兩張試卷要寫。”
啊，還有兩張試卷，再不回去寫就寫不完了，她揮了揮手：“語枝哥哥，那我們明天見。”
“好。”
顧語枝站在樓下，望着妹子上樓的身影，有些出神，他似是越陷越深了，這種情不自已的感覺，有時候真的會讓人懊惱。
——
暖陽灑進教室裏，格外的柔暖。
這節課劃重點，佟瑤在課本上沙沙地劃着，同桌卻用課本壓着粉色的信紙，似是在寫什麽東西。
佟瑤瞥了一眼，好像看到了‘顧語枝’這幾個字，難不成又是情書。
她淡淡地抽了一口氣，其實，給顧語枝的情書，她也很想寫，可就算寫了，卻也永遠都送不出手。
下課的時候，許婷将情書遞過來，拜托道：“佟瑤，麻煩你再幫我遞一次情書，感激不盡。”
佟瑤淡淡地望向那封情書，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卻道：“你還是自己去遞吧，我不大方便。”
“顧學長跟你哥玩那麽好，怎麽會不方便呢，同桌之間，該不會這點小忙都不願意幫吧。”許婷抽了一口氣，沒直說，但意思就是這同桌忒小器。
面子上過不去，于是，佟瑤接過情書，回道：“那我再幫你遞一次。”
“謝謝你啊，佟瑤你人真好。”
這會兒舒晴剛好走過來，看到佟瑤手上握着情書，大概知道怎麽一回事了，她就呵呵了，幫忙遞情書就人好，不遞就是不夠意思，還真是會道德綁架，身為同桌，就應該理所當然地幫遞情書，我去。
看不下去，她把情書還給許婷，說道：“情書這種東西還是自己遞比較好吧。”
許婷轉過身來，看到氣勢洶洶的舒晴，回了句：“我要同桌幫個忙怎麽了。”
“佟瑤她不方便。”
“怎麽就不方便了，上了樓找他哥的功夫，順便就把情書給顧語枝了。”
佟瑤對待感情太過羞澀，總不能把她也喜歡顧語枝的事情挂在嘴邊，舒晴也真是拿她沒轍。
“許婷說的對，只是順便的事情，待會兒去找我哥的時候遞上就好。”佟瑤拿過那封情書，不想說些什麽。
舒晴在班上出了名的嗓門大，她方才說話，其他同學都聽到了。
一提到一中的風雲人物‘顧語枝’，女生格外地豎起耳朵在聽，好像是說佟瑤可以幫忙遞情書。
正好，二班很多女生也給顧語枝寫了情書，可是由于腼腆，沒好意思送出去。
緊接着，女生們排好隊來到佟瑤桌前，把情書給了她，拜托道：“佟瑤，辛苦你幫我們也遞情書給顧學長吧，謝謝了，你人最好噠，我們愛你。”
佟瑤握着那一疊情書，粉粉藍藍的信紙，少女心爆棚。
我去，她現在要幫二班的女生們去給顧語枝遞情書，她沒答應啊，但現在也不好拒絕了啊，真是的。
舒晴給她豎起大拇指，徹底服了她，當初她就不應該答應許婷啊，這下好了，能得罪這麽多人不。
佟瑤抿了抿唇，然後将情書放進書包裏。
快要考試了，課間的時候，佟瑤要争取時間複習，至于這些情書，她打算中午的時候給顧語枝。
中午吃過午飯，佟瑤背着包往天臺走去，提前給顧語枝發了微信：【語枝哥哥，你可以來一下天臺嗎，我有東西要給你。】
顧語枝看到信息後，馬上回複：【可以，天臺見。】
本來呢，顧語枝是要跟桑馳他們打籃球的，但是妹子約他，便徑直來到了天臺。
有風，吹散着少女的裙擺，她乖巧地靠着陽臺站，少女似是定格在藍天下的一幅漫畫。
這會兒天臺上只有她，顧語枝雙手插兜，大步走了過來。
“佟瑤，你要給我什麽東西？”
她擡眸，望向他透亮的眸子，這人的眸子怎麽就這麽好看呢，泛着星光，似是在說着動人的故事。
眨眼，甜甜地笑了笑，她才從書包裏拿過一疊情書，遞到顧語枝手裏：“這些都是給你的。”
顧語枝怔了怔，有那麽一瞬，他覺得這些少女心爆棚的情書都是佟瑤寫的。
“這是什麽？”他問。
然而，少女嬌嗔的聲音喚醒了他。
“二班女生給你的情書，拜托我遞給你的。”
此時，顧語枝人生懵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妹子老想着幫別人遞情書，還遞的那麽理所當然，那麽開心，這就代表着妹子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忽然感覺心碎了一地。
又疼又氣——
佟瑤也明顯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似是很不開心。
“語枝哥哥——”
他擰着眉，問她：“遞個情書，你能這麽開心。”
不是遞情書她開心，可是借着遞情書這個事情，可以見到語枝哥哥，她很開心，更何況，顧語枝根本不會喜歡她們嗎，他喜歡的類型怎麽說也是校花那一款，但校花怎麽可能會遞情書，喜歡不就直接說。
“助人為樂嘛！”
顧語枝眼角泛着淡淡怒火，他抽了一口氣，然後将一疊情書還給她，語氣很是不好：“但是這樣給我帶來了困擾，還請你以後不要幹這種幫別人遞情書的事。”
說完，他埋着頭大步往樓梯口走去，現在的心情簡直是烏雲遮日，也沒顧及到妹子的感受。
佟瑤手握着那些情書，感覺很沉重，顧語枝這是破天荒地第一次對她發這麽大的火，估計現在連話都不想跟她說。
天臺風大，刮的頭發都淩亂了。
她整理了下情緒，然後将情書放進書包裏，回到教室就烏咽地哭了起來。
哭的很小聲，也沒敢驚擾到同學。
舒晴過來問她作業的時候，她才拭幹眼淚，紅着眼睛望向她，說道：“作業是課本71頁的習題。”
“佟瑤，你怎麽哭了。”
“沒有，就是風沙進了眼睛。”
“就是哭了，你看你，這根本就是哭紅了的兔子眼。”
她一哭就成兔子眼，似乎扯不下去謊。
“舒晴，顧語枝似乎生我的氣了。”
“生氣？就因為你去幫二班女生遞了情書？”
“嗯，一封都沒遞出去，他還說我給他帶來了困擾。”
“那個你先別慌，讓我分析分析。”舒晴撫了撫額頭，然後似是想到了什麽，她連忙說：“許是顧語枝他有喜歡的人了，一下子收到這麽多情書，肯定覺得是困擾了。”
舒晴的第六感一向很準，這麽說顧語枝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她更想哭了。
“那他是不是喜歡陳子茉？”
顧語枝喜歡誰？陳子茉？
剛好，許婷回到了位子上，看到桌子上疊放的情書，還有佟瑤紅腫的眼睛，她問：“什麽情況啊這是？”
“情書——顧語枝沒收。”
“那顧語枝喜歡陳子茉又是怎麽回事？”
“之前不是有他們的cp帖嘛，我就猜的啊。”
“那個帖子啊，我有印象，不過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但他們看起來的确很搭。”
佟瑤有些慌了，她扯着舒晴的衣角：“這麽說，你說顧語枝有喜歡的人，可能就是陳子茉。”
“要真的是陳子茉，我就不抱希望了，那可是校花啊。”許婷說完，拿過那疊情書，說道：“不過佟瑤，還是要謝謝你，這些情書我分發下去了。”
佟瑤點頭。
舒晴其實很想說，顧語枝也是有那麽一點可能喜歡佟瑤的，可是還是別說這個了，萬一要不是呢，不是又要折騰她了嗎。
“擦擦吧。”舒晴拿過紙巾，遞給了佟瑤。
正好，打了上課鈴。
這節課，佟瑤的思緒都在飄。
到了放學的時候，佟瑤看鑰匙正好在她書包裏，于是給佟川發了條微信：【哥，我先回家了。】
這時，佟川和顧語枝正往樓道處走，看到信息，佟川打字：【你等一下，我們就下來。】
許久，沒有回信，樓道處也沒有看到佟瑤的身影。
顧語枝怔住，問道：“你妹今天怎麽還沒放學？”
“她先走了。”
先走了，他沒說話，思緒還飄忽在天臺上的時候，妹子拿着一疊情書過來，說是幫別人遞情書，當時他那個火，根本無法壓制。
現在回想起來，他似乎沒顧及到妹子的感受。
作者有話要說： ——顧語枝：幫別的女生遞情書這件事，你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