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行

第33章 不斷初始化的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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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柳寧又找了徐樂承一次。

“坐吧。”柳寧指了指位置，之前找他是為了讓徐樂承好好上課，不知道這一次是為了什麽。

兩人也沒約正兒八經的辦公室見面，柳寧在教工食堂吃飯，直接讓徐樂承過來了。

“柳老師好。”徐樂承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我聽你話了啊，社會活動實踐已經提前完成了，課也在上了。“

柳寧斜了他一眼，故意詐他：“沒找代上？”

徐樂承認真地說道：“那不能。”

柳寧唔了一聲，打了菜過來，對他道：“吃吧，給你開個小竈，這段時間的确變乖了很多。”

教工食堂默認的都是小炒，徐樂承這厮今天是沾了柳寧的光了，吃之前還不忘掏出手機，問柳寧：“老師我能拍照嗎？太難得了，太隆重了，我想發朋友圈紀念一下這輩子還能吃上教工食堂。”

柳寧有點兒哭笑不得，說道：“拍拍拍。”

徐樂承便對着這一桌子的小炒拍了幾張，只不過沒發什麽朋友圈，而是發給了夏時安。

天天快樂：【圖片，圖片，圖片。】

天天快樂：【教工食堂耶。】

天天快樂：【跟我們輔導員吃飯，晚上再見。】

Silence：【吃。】

徐樂承維持着他的微笑，放下了手機，心中默念，咱夏夏這回複風格，越來越簡潔了。

什麽是！

大道至簡！

這就是！

一種境界。

完全不是嫌自己呢。

徐樂承這個人，還是非常樂觀的。

直到徐樂承開始吃飯，但是注意力卻不怎麽集中，總是吃幾分鐘，就會去看一眼手機。柳寧暗中觀察了他一會兒，不在意地說道：“還是前面那個嗎？”

徐樂承頓了頓，臉上出現了一絲茫然的神色：“……嗯？”

柳寧挑了挑眉：“你對象。”

徐樂承受不了了，說道：“哎，我天。柳老師你這麽八卦呢。”

柳寧眨眨眼睛，笑道：“哦換人了啊。”

徐樂承有點兒好奇：“你怎麽會還以為是前面那個？”

柳寧揶揄道：“記得前面那個去你們班上蹲過幾次，是個很好看的男孩子吧，跳街舞的，結果沒蹲到你，那叫一個聲勢浩大，愛的轟轟烈烈，我有所耳聞。”

徐樂承：“……”

徐樂承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忍不住了：“別八卦了柳老師，什麽都嗑只會害了你。”

柳寧：“……行。”

又過幾分鐘，柳寧歪歪頭，又道：“這次的能打破三個月魔咒嗎？”

“啊。”徐樂承吃飽了，放下了碗筷，“能吧。”

柳寧：“張弛有度，四個字送給你，做什麽事其實都一樣。”

徐樂承低着頭又看了一眼手機，接着擡起頭笑了笑，說：“好。”

和柳寧分別後，徐樂承下午還有課，但中間空出了一段時間，就只能在F大裏面找了個沒人的長椅坐着。

徐樂承把包放在身邊，戴着耳機，低着頭緩慢地抽煙。

張弛有度。

怎麽張？怎麽馳？要愛少一點？還是再多一點？

徐樂承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審視一段感情，如此認真地審視自己的內心。柳寧所說的三個月，其實是他談戀愛必分手的“三個月魔咒”。

大體上來說，徐樂承在談戀愛的時候，是個需求非常高的人——他會在一段關系确定了之後，将自己所有的感情投入進去，甚至在外人的眼裏，這幾乎算得上是有些重度依賴。

然而又有一點非常矛盾的地方，只要徐樂承在這段感情裏察覺到了一點點微小的、不安全的因素，他又會迅速将自己抽離出去。

不過有些時候，很多人都是在他重度依賴的那個階段就有些受不了了。

——“喘不上氣。”

——“我需要空間。”

——“無法無時無刻地照顧你的情緒。”

——“你讓我壓力太大。”

也有些人可以接受，但在進入了徐樂承的世界後，看見他亂糟糟的生活，跟他們想要的不一樣時，會主動退出。

極少數人，像是萬萬……喜歡來“拯救”他，“改變”他。

但不管是哪種……其實都不能算是一種很“健康”的相處。

徐樂承抽完煙，仰着頭靠在長椅上，一片樹葉被風吹得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他的鼻尖上。

在一段感情分崩離析之後，他總是會去喝酒。

喝很多很多酒。

然後好像這樣做了一段時間，徐樂承就又會回到最開始的狀态。像是一個不斷初始化的機器人，給自己選定了一個完美的出廠時間。

反正徐樂承，總是很容易找到下一個人。

徐樂承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将那片樹葉從他的鼻尖上吹落。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其實有些缺陷， 但每回都是——算了。

徐樂承拿出手機想給夏時安發消息，點開聊天界面看了半天，最終又收了回去。

與此同時，夏時安正背着包，整個人狗狗祟祟地進入了一棟陌生的大廈。

從進門第一步就開始絕望了，樓下的電梯得喊保安過來刷卡才能進去。夏時安焦躁地原地打轉，眼神飄忽。

他媽的。

是什麽讓他以為自己的社恐好一些了！

是梁靜茹給的勇氣嗎？

不……可能是徐樂承給的……

但是，但是……其實他根本沒好……下雨了，該打傘了，他又不行了……

夏時安在大廈一樓被擦得锃亮的地板上蕩來蕩去，如同一只鬼魂，他先是對角落裏的假花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又在默默地欣賞牆上的複刻壁畫。

然後，終于讓他等來了一個機會。

外面來了三個年輕人和一個外賣小哥，夏時安刷地一下跟了上去，跟着別人渾水摸魚一路進去。

我靠。

還真多虧了前段時間“尾行”別人的經驗。

這就用上了。

按照手機裏記下的地址，夏時安來到了目的地。

剛打開電梯，夏時安就被一陣音浪給擊中了身體——在他面前的，是一間很大的舞室，裏面的音樂動次打次，不斷地有笑聲和尖叫聲傳來。夏時安整個人臉色一白，甚至就想原地掉頭回去。

他也真的這麽做了。

然而慢了一步，電梯又下去了。

夏時安：“……”

夏時安死死地盯着電梯門上跳動的數字，想起昨天在圖書館洗手間裏遇到的萬萬——

“你在跟徐樂承談戀愛吧？”

萬萬慢條斯理地洗完手，從鏡子中不停打量着夏時安，眼裏的神色十分複雜。

“談多久了？一個月要有了？”

“那也快了……”

“勸你一句，還是不要太上頭了哦，同學。”

萬萬放低了聲音，看上去還挺落寞的：“不然……我就是你最好的例子。”

夏時安本能地拉住了萬萬：“什麽……意思？”

萬萬愣住了，看着夏時認真的眼神。

萬萬：“沒時間解釋了，我要去上課，你自己去問徐樂承吧。”

夏時安篤定地道：“他不會告訴我。”

萬萬：“哦？這麽說來，你也感覺到了？”

夏時安抿了下嘴唇，像是不想多談：“有……一些。”

萬萬忽然問：“你去過他家沒？”

夏時安搖搖頭。

萬萬：“那這樣吧……你明天來這裏找我，下午兩點到五點我都在。”

夏時安：“哦……”

這個小插曲，夏時安沒告訴任何人，包括徐樂承，他也沒說。

夏時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徐樂承對他，很好很好……但夏時安卻有時敏感地在這種“好”裏，感覺到了一點點不安。

他說不上來。

他知道這種事情應該直接去問徐樂承，而不是私下底和他的前男友見面。

然而每回夏時安想要開口的時候，徐樂承都會插科打诨地混過去。

要不就是來親他……

一直親到夏時安腦子宕機為止。

所以……

夏時安依舊是一副狗狗祟祟的模樣，他雙手握成了兩個圈，像看望遠鏡一樣放在自己眼前，然後小心翼翼地貼着玻璃往裏面看。

好多人啊！

而且大家怎麽都是俊男靓女，穿得也很潮！

我靠。

他有潮人恐懼症啊！

就在此時——

夏時安的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泥嚎。”

“泥也是來上課的？”

夏時安回過頭，看見了一個非常友善的外國友人正微笑着向他搭話。

夏時安一緊張就犯老毛病了，他渾身僵硬地道：“哈……哈喽……奈……奈斯……”

要命了。

他學的都是什麽啞巴英語。

外國友人一愣，露出一個更加大的微笑，仿佛讓夏時安一瞬間來到了陽光明媚的加利福尼利。

“新朋友，我們奏！”

說着攬過夏時安的肩膀，帶他進了舞室。

夏時安：“……”

我他媽真不是來跳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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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收尾階段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