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2】
盛清竹今日多少有些緊張。
她年已十九歲,當年也不是沒有心動期待過未來夫婿是什麽樣,只是後來求了大皇子帶她出宮,瞧着那些世家公子一個個以上青樓為榮,成親沒成親房裏先放幾個通房,一下子就惡心的想吐,瞬間沒了任何期待,恨不得當場自梳,也不要嫁給這些東西。
要說起來,盛清竹的思想确實有些特立獨行,要知道當時黛玉對寶玉的風流韻事未必不清楚,只是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正妻地位,唯有寶釵會讓她緊張一些,襲人那些她八成都沒放在眼裏,因為在這個時代,只有妻才算是男人身邊的人,才有資格上族譜,與丈夫攜手一生,別說丫鬟了,就算真的成了妾做了姨娘,又能有幾分地位。
這個時代,誰不是這麽過來的,要想改變她們的思想,艱難不說,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要知道阮卿給張氏賈母潛移默化洗腦了十幾年,也沒能動搖她們根深蒂固的貴族思維,平民想要有地位,奴隸制度想要漸漸消除,非得下狠刀不可,她們能做的,也只是讓這把刀捅下去的時候少割幾塊無辜的肉。
因此有時候阮卿還會和吳茗嘀咕幾句,覺得盛清竹怕不是個穿越者,王熙鳳醋性大,可要說在意的是賈琏怕也不過只有不到五成,更多還是怕自己地位動搖,利益被瓜分罷了,自古以來,哪個全心愛上風流男人的女孩子有好下場的?聰明人才能活得久。
但不管怎麽說,盛清竹确實是本土人,她思想先進雖然難得,但未必少見,她們只希望大公主的這份特殊不會被時代扼殺,既然她不願意,郦芷也絕對不會勉強她,不嫁就不嫁,嫁人後反而更容易倒黴。
盛如雪剛贏了一場,心情正是激蕩恍惚的時候,見姐姐要去赴約,想到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多少有些緊張,忙拉着她一一叮囑過去。
“擔心什麽,我又不是沒贏過他們,再贏一次又有何難!”
盛清竹倒是并不在意接下來的比賽,她平時養在深宮裏,但也不是一無所知,大皇子和太子都把她當嫡親妹子一樣疼愛,軍營也不是沒去過,因此對這些事倒是輕車熟路,并不懼怕。
盛如雪垂淚道:“話雖如此,可刀劍無眼,姐姐金枝玉葉,卻要與那些男人争個高下,父皇也真放心……”
一旁托着腮看戲的二公主聞言便嗤笑出聲。
盛如月不像她一樣養在謝貴妃膝下,她有位分不低的生母,和兩個姐妹雖然沒什麽沖突,但也都沒什麽感情,只懶洋洋笑道:“你一個小孩子操心大人做什麽,有大哥和太子盯着,誰還敢真傷了咱們大公主不成?太子能力出衆,還能讓她被誰欺負了去?你也少說幾句吧,婆婆媽媽的,看着沒勁。”
盛如雪一頓,紅着眼眶瞪過去,“你胡說什麽,太子哥哥也是你能編排的!?”
“行了行了,”盛清竹不耐煩計較什麽誰得寵不得寵的事,捏捏妹妹的臉笑道:“公平比試,點到為止,今日用的刀劍都是沒開過刃的,傷不到誰,你只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了。”
宮裏孩子不多不少,皇子如今只有六個,公主就更少了,只有她們三個,兩個還養在謝貴妃膝下,宮鬥也鬥不起來,盛如月平時雖然和她們不合,但也只是嘴上功夫,因此就算是和盛如月争執起來的三公主,都并沒有多在意她的态度。
唯有盛如月在盛清竹離開後眼神複雜,晦暗不明,只是無人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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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鬥賽場比當初文鬥還要盛大熱鬧,畢竟文鬥再怎麽說也激烈不到哪去,甚至有點無聊,但武鬥可是真刀實槍,外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
郦芷為了擴大影響,專程騰了一處軍營出來,那裏有專門的演武臺,是平時給皇帝展示所用,臨時加修倒也加上了不少席位供大家觀看。
盛清竹現在已經擊敗第三個對手,中場休息後,換了賈珠上去。
不過對了幾招,盛清柏就詫異道:“咦,這小子的招數倒是有幾分眼熟……”
盛清松一直盯着戰況,聞言不動聲色地看了郦芷一眼,不緊不慢道:“你手底下的人,你自然眼熟。”
盛清柏雖然被郦芷從小洗腦到大掰正了思想,無心與盛清松相争,但他倆大概是真的天生不對盤,從小一塊長大也沒培養出什麽深厚的感情,聞言撇了撇嘴道:“你懂什麽,這小子是今年剛入營的,來我手底下也沒幾個月,我最近一直在忙,沒去過幾次,不過他是榮國公的嫡長孫,你應該見過他,怎麽還沒我記的清楚?”
太子自小就有過目不忘的美稱,盛清柏見他終于也有不清楚的事了,多少就想在他面前顯擺顯擺,卻見盛清松神色漠然,并不放在心上,便一臉內傷地住了口。
底下的盛清竹和自家大哥也是同樣的感受。
她只過了兩招,就愕然發現這招式與當初父皇教她的并無太大區別,心一晃手中長/槍差點沒被挑飛,随後她立即回過神來,一個回身躲避,後退半步又迎身向前,手腕一抖長/槍便如游龍般直取正心,賈珠倒也不慌,提劍格擋,卻沒想到盛清竹方才一番不過是假動作,她真正的目标是他小腿。
賈珠以進攻作防守,下劈的同時後退半步,盛清竹卻在此時一笑,順從地放手任由手中長/槍随他的力道下砸,并迅速側踢踹中賈珠手腕,一雙兵器就這麽一同斜飛出去,盛清竹旋身往前,以指尖為刃伸手在賈珠脖子上一劃,笑道:“方才我若是拿着刀,你怕是已經死了。戰場上鮮少有人只帶一把武器,即使兵器被繳,你也該凝神應對,而不是傻站着等死。”
賈珠本也無心戀戰,手中兵器被挑飛後,就後退一步低頭坦然認輸道:“在下技不如人,多謝殿下賜教。”
他脖子被盛清竹輕輕撓了一下,有些癢,也有點熱。賈珠心中也頗為無奈,本身他是文人,并不需要進軍營從軍,只是吳茗覺得男孩子嬌慣着不好,應該去軍營裏鍛煉一兩年收收性子,要不是賈琏正在議親,他倆怕不是得一起被打包扔進軍營。
也好在當初吳茗按着他們學功夫時,他雖然天賦有限,但也沒像賈琏一樣偷懶,不然怕是要在這麽盛大的場合中出醜。
盛清竹擺擺手,笑道:“你倒是敞亮,技巧不錯,也頗為熟練,想來是下了苦功夫的,可惜銜接并不靈活,若有空閑,可以去找榮國公嘗試拆解動作,勤能補拙,以後加油。”
賈珠有些詫異,認認真真又一行禮:“在下受教了。”
一場又一場下來,那些叫嚣的最厲害的也都閉了嘴。
先不說郦芷的态度如何,盛清竹确實是未有敗績。
只是多少還有不少人暗暗心想,這般彪悍的女子,也不怕日後嫁不出去,沒有男人護着,大公主再受寵人生到底也不完整。
能有這種想法的人,臉上表情也多少會帶出來一點,這麽多年她不出嫁都有什麽風言風語,盛清竹不是不清楚。
她眯了眯眼,看着上前祝賀的各樣面龐,笑意吟吟地在他們面前都走過一圈,看着這些人匍匐在自己腳下,才略帶惡意地嗤笑出聲。
再看不起她女子出身,不也是要跪在她腳下俯首磕頭?
多磕幾個吧,反正她的人生再不完整,也用不着給自己看不起的人磕頭。
戰績如此明顯,就算大臣們有再多的不滿也說不出話來了。
胳膊擰不過大腿,除非是那種有亡國之相的衰落皇室,不然自古以來哪個皇帝想做事做不成了?
何況就算是有些臨近亡國的皇室,皇帝也能整出不少事來,萬人之上不是說說的,郦芷能擺個臺子讓大家公平比試其實就已經是給他們面子了,聖上有令,誰還敢不從嗎?
因此就算他們再不願,大公主這個書院院長還是得捏着鼻子認下來,反正也沒幾個人認為大公主能做出什麽功績來。
郦芷想着元春也不容易,就幹脆也給她指了個副院長名分,本來按照一正雙副的原則,三公主也應該和她一樣做個副院長的,可惜謝貴妃的大女兒已經離經叛道不願成婚了,這個小女兒怎麽也得走上正途才行,好說歹說勸郦芷收回成命,再加上三公主自己也是想嫁人的,最後也就算了,才十五歲呢,以後再說也來得及。
這事暫時就這麽過去了,除卻招生問題,吳茗依舊閑不下來。
原因無他,安親王籌謀了幾十年,自然不會是那麽容易露餡的,她們怎麽查也只能查到南安王身上,畢竟是長兄,雖然非嫡,大義上也占了優勢,何況當初太皇太後為了自己去後幾個孫子都能過得好些,給安親王也留了一下人手,郦芷要平白無故動他,怕是困難。
倒是還有個選擇,阮卿的異能有僞裝一說,她倒是可以直接混進安親王府宰了盛明河,但利益集團一旦凝聚起來就沒那麽容易散,安親王還有幾個聯姻各家的兒女呢,她總不能全殺了,不然安親王府上下父母兒女一夜全部暴斃,這事郦芷也不好交代。
因此,也只能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