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阮卿要多給賈政納一個喜鵲,他雖然詫異,但也沒有拒絕,在他心裏這些都是應該的,但在前幾天才新鮮出爐的石姨娘眼裏就是對自己的打壓不滿。
她心裏委屈得很,她雖然仗着和賈政青梅竹馬不是很看得起這個正房夫人,但就是給她十個膽子她都不敢和阮卿作對,自古以來正房夫人對妾都是絕對壓制,就算男人糊塗,也還有寵妾滅妻這項罪名呢。
她自認一直以來都恭恭敬敬,哪知道會被這麽打壓,心裏委屈的很,又不敢朝阮卿發,于是喜鵲就成了她的首要洩火對象。
喜鵲原姓沈,現在應該叫沈姨娘,石榴進門依舊開口就道:“喜鵲。”
沈姨娘淡淡地擡頭看她一眼,并沒有搭話。這樣近似于輕視的态度讓石榴更加憋氣,皮笑肉不笑道:“如今我們也是姐妹了,自然該好好聯絡聯絡感情才對。”
沈姨娘終于有了點反應,嗤笑一聲,搖搖頭道:“這可不必。論身份,我從來都是伺候太太的,而你卻是打小伺候二爺,如今也該各司其職,守好本分。”
石榴扯了扯唇角,沈姨娘确實懶得再與她扯犢子,直接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什麽,但我也沒法。我實話告訴你吧,太太本來是想扶你為妾的,她看重我們四個,本想問過我們的意見,奈何……”
她頓了頓,眼神突然微微一沉,臉上卻是笑了起來,道:“二爺先是借你訓斥太太,又是親自去向老太太求情,太太怕你生事,一直壓着想看你有沒有改進,直到老太太說情才無奈之下答應,你卻來怪我和太太?可真是好笑。”
她這話半真半假,卻将所有矛頭都對向了賈政。和阮卿朝夕相處三四年,她也能大概看出來阮卿對賈政并沒有多少好感,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家小姐婚前明明很期待這個據說清正端方的君子,婚後反而不稀罕了,但這不妨礙她順着阮卿的意思做。
一邊放出精神力偷窺的阮卿簡直要給她鼓個掌,誰會不喜歡不用說就能看懂自己意思并實行的下屬呢,也怪不得王夫人後來最重用她。
石榴被打擊的不輕。她雖然輕狂,但不是沒有腦子,賈家的男人不管女色方面什麽德行,對正妻都是尊重的,她從小看着庶長女的姨娘張狂,在府裏風光無限,最後還不是被送去了莊子上?
雖說沒有哪個正妻會喜歡妾室,但只要不被惦記上,還是能有好日子過的,賈母把二姑娘生母和其他有名分的姨娘送去的是多繁華多富庶的莊子,就把庶長女的姨娘送去了多清冷荒涼的莊子,美其名曰清修,這麽明顯的區別待遇,曾經寵愛她的賈代善卻一聲不吭,可見寵愛是不靠譜的,信男人的甜言蜜語,才是豬都能上樹。
而且賈政根本就沒有過甜言蜜語!
她還是靠着從小到大的情分哄到賈政心軟的,但實際賈政更喜歡的是前頭那個和她一起成為通房的姑娘,她個性張揚,賈政壓根就不喜歡這種性格。
石榴渾渾噩噩地推門出去,阮卿以為她這下能安分點了吧,誰知道她日想夜想,竟然吓病了。
阮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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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只是想讓她安分點,沒想過讓她病逝,就是輕狂了點,不至于。
她是偷懶,希望後院清靜點,沒想到會造成這種後果。府醫說是心病,阮卿遲疑了一下,就帶人去了石榴的房子。
她住的院子離賈政近,當時阮卿想的是這倆看着像真愛,不如成全了,誰知道石榴病了之後賈政只問了一句就沒管了。
石榴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她病後連賈政都沒過來看一眼,大夫都是阮卿請來的,她半靠在床上,眼淚汪汪:“太太……”
阮卿嘆了口氣,頭疼的很:“你這心病又是怎麽了,誰對你不好嗎?”
她這話頗有點明知故問的感覺,但她又不可能把話挑明,石榴得吓死。
石榴果然沒多想,露出一個苦澀蒼白的微笑,這個時候她也顧不得阮卿身邊跟着的幾個丫頭了,低聲道:“太太勿怪,是我輕狂了。”
她閉了閉眼,橫豎也這樣了,就豁出去道:“奴婢也不想死皮賴臉賴在賈府,二爺也并不怎麽喜歡我,以往來我房裏,都是因為和太太吵架了,實際……并不多。”
所以她看不起阮卿,無非就是因為覺得她明明有一手好牌,卻打得稀爛,輕視是有點,但惡意是萬萬不敢的,如今賈政不聞不問,只有阮卿來看她,她心裏除了感激還有羞愧。
阮卿:“……”
怎麽說呢,一言難盡。
賈政對她什麽想法,她專攻人的精神和大腦,哪裏能感覺不到,說愛吧,那真不至于,疊加一百個阮卿都疊不到愛的程度,但主要是物以稀為貴,他所有的兩個孩子都是阮卿的,又是正妻,文人重嫡,唯有正妻在他們心裏才是人。至于一吵架就去石榴房裏,嗯……可能是想逼她服軟?
呸,沒用,誰要臭男人。而且阮卿想着如果能收服石榴,以後你小老婆和小老婆的孩子也都是我的,嘻嘻嘻。
這麽一想,阮卿看她的神色更加溫柔,輕聲道:“好了,別多想了,之前我對你……唉,也是在是二爺态度不明,我怕他受人蒙蔽,也怪我沒有細細調查,反而害了你。”
石榴受寵若驚,“太太這話真是折煞奴婢了……”
她說完咬了咬牙,果然是賈政。
她知道賈政不喜歡她,能收了她也是“睹物思人”,想起前頭那個娴靜溫柔的丫頭來,誰知他竟狠心至此,怎麽說也是青梅竹馬的情分,他竟然能诓騙夫人趕她出去!
而且夫人溫柔賢惠,哪有賈政平時說的兇悍輕浮的樣子,該死的狗男人,若阮卿真如他所言,是不是她就要這麽白白枉死了?
狗男人!
石榴氣的胸口疼,對阮卿更加愧疚,硬撐着身子坐起來,認認真真道:“太太放心,奴婢一定養好身體,将來好好伺候您。”
阮卿:計劃通沈姨娘冷眼看着,心裏嗤笑石榴蠢,又不禁在想,如果能早點說清,是不是她就不用做姨娘了?
她不排斥做錦衣玉食的半主子,可是……
她嘆了口氣,也不多想,轉身對阮卿福了福身,道:“太太回去歇着吧,這裏就交給我吧,您還懷着身孕呢。”
阮卿點點頭,道:“辛苦你了。”
沈姨娘點頭。她原本住在阮卿的院子旁,為了方便,就幹脆搬到石榴院子裏去。
沈姨娘這次住的久,病來如山倒,平時做丫頭的都不敢生病,生怕病好了也被別人替代了差事,這麽一病突然放松下來,纏纏綿綿始終不見好。
賈政就這麽一妻兩妾,一個病重一個懷孕,他也不可能找別的丫頭,就算是他良心過得去,賈母也得噴他一臉。
因此他不得不“屈尊”常去石榴的院子,兩邊很長一段時間都相安無事。
這天石榴醒的早,阮卿沒有折騰妾室的愛好,她們都不用去請安的,所以她醒來也沒急着收拾,披着披風就出去了。
近來天氣轉涼,漸漸快入冬了,天氣溫差很大,雖然正午的時候還有幾分熱氣,但清早的時候天氣冷的滲人,石榴打折哈欠坐在亭子裏,沒多久就冷的發抖,忙裹緊了披風往回走。
她剛進院子,就看到隔壁偏院沈姨娘身邊的丫頭端了一個大藥鍋進來,石榴愣了一下,上前随口問了一句:“這是做什麽的?”
丫頭愣了一下,恭恭敬敬道:“回姨奶奶,是我們沈姨娘要人煎的藥呢。”
她沒有正面回答,但石榴聞着味道臉色已經有些變了,她強硬地拉過來聞了聞,又用手抹了鍋邊的藥渣放進嘴裏,臉色大變,顧不得手足無措的小丫頭,兩三步沖進沈姨娘的院子,推開門就問:“你喝避子湯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