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他随母姓

第27章 診所的二十六天

同一個國家的城市,?有着不同的風景，似乎并不是什麽值得讓人發出驚嘆的事情。

可如果這個‘風景’并不是所謂的自然風光，人文景觀,?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因為某些原因所導致的，和其他城市完全不同的境遇。

橫濱毫無疑問是座美麗的沿海城市，她美麗的風光與海景，不管是住在這裏的本地人還是外來人員,?相信看到這座城市的風景都無法違心的說出不好的話來。

但是同樣的，讓那些有能力在這裏定居的人定居的話……他們恐怕也是持敬謝不敏的态度吧？

無他,?這裏實在是太亂了。

因為異能力大戰成為戰敗國的原因,?橫濱的境遇不能說是糟糕到活不下去,?但是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作為沿海城市，在戰亂中最容易被波及的城市,?橫濱現在處于魚龍混雜的狀态。

在這個城市，保護城市保護市民的并不是政府的官員，而是各個黑幫組織——聽起來真是不可思議，黑幫這種可以被列入反面教材的存在,?居然也能成為城市的保衛者。

但是這也沒什麽好驚訝的,?說是黑幫,?但是說到底,?他們也是由愛着這座城市的人們組建起來的組織。而在這些組織當中,?最為強大的莫過于占領整個橫濱最引人矚目的五座大樓的港口黑手黨。

……不過上面這些，顯然是不會和面前這位看起來有些邋裏邋遢的醫生沒什麽關系的。

這位醫生還很年輕，身上的白大褂也幹淨的很，跟在他身邊的金發幼女——那也許是他的女兒——穿着可愛的紅色洋裝，顯然,?不管是女孩還是他自己這位醫生都照顧得很好。

至于為什麽這位醫生給人的第一印象是“邋裏邋遢”這種負面詞彙，可能是因為，他的胡子看起來亂糟糟的吧。

此刻，這位帶着自己的‘女兒’外出來到河邊散心的醫生正哄着他心愛的女孩，因為不能及時給女孩買蛋糕的原因，女孩再耍小脾氣。

“愛麗絲醬，這幾天市區裏很亂啊！而且你也看到了，那家蛋糕店根本就沒有開門。”醫生哭喪着臉，試圖哄好女孩的心情，不要再給自己冷戰了。

然而，女孩子要是給你講道理，那她還能去女孩子嘛？顯然，明叫愛麗絲的女孩是被醫生寵壞了，完全沒有體諒醫生的意思。她小臉鼓鼓，“哼”的一下轉過頭去，要全部理會身邊男人“愛麗絲醬～”的呼喊。

原本只是下意識的動作，眼尖的愛麗絲卻發現河中的不明漂浮物——不，那應該，是個人？！

在橫濱這個水域豐富的海邊城市，河流并不是多麽稀奇的存在，但是河裏有人，這就很有問題了！

來不及思考為什麽河道裏會有人，善良的女孩無法坐視不理，看着一條生命從自己眼前逝去，她相信林太郎也是這樣的——說不定是什麽惡□□件，當然，就算是自殺者，恐怕也是因為目前壓抑的氛圍，說不準對方已經後悔了。

總而言之，不管從哪方面考慮，都不能眼睜睜看着。

描寫看起來很多，但實際上只有短短一瞬，愛麗絲不知何時拉上了醫生的手臂，大喊：“林太郎！有人落水了！！”

“唉唉？愛麗絲醬是要我去救人嗎？”醫生驚訝的說道，他沒想到愛麗絲這麽容易就跟他說話了，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真應該謝謝這位落水者。

“好了別再說啦！快去救人！”愛麗絲不滿醫生這麽磨叽，繞到醫生使勁兒推他。

“好好好，愛麗絲醬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怎麽樣呢……”醫生哭喪着臉，語氣頗為無力，“這可是我剛換的衣服……白色很難洗的……”

嘴上這麽說着，醫生還是跳下河中救人去了。

稍後……

把人救上來的醫生和愛麗絲看着躺在地上尚未清醒的，看起來和愛麗絲差不多的男孩面面相觑。

很明顯，面前的男孩，和他們之前的種種猜想的情況，明顯是完全對不上號的。

他們有猜測這位不知名落水者說不定是遭歹人陷害，這種事情在橫濱并不是沒有發生的可能。但是看男孩衣着整齊，就連他身上的財物都沒有丢失。

說財物還真的是擡舉了，很明顯，男孩身上除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以外，就只有一個背包了。

很明顯，這是一個男孩的書包，就造型和款式而言非常适合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在這個背包的側面，一個保溫杯被網狀的小袋子妥帖的禁锢着，居然沒有因為水流的原因丢掉。

完全不需要打開看，醫生完全可以确定：這個背包是這個男孩唯一有的財物了。原因無他，家長通常并不會交給孩子們過多的錢財。

而如果是另一種情況，比如很有可能存在的孤兒，那怕是連個包都沒有了，更不要說財物這種奢侈的存在了。

他有猜想過對方會不會是走投無路之下的無家可歸之人，但是仔細看着孩子的穿着怎麽看都不像是普通家庭出來的，更不可能無家可歸。

在看到這個背包的一瞬間，醫生就肯定，這個孩子是有‘家人’存在的。

背包很新，明顯不是舊物。也就是說，這個背包說不定是他家裏人剛給他買的，沒準兒還是這家的夫人親自給他背上的。

側面的保溫杯倒是有所磨損，雖然不排除河中暗流的可能性，但是個舊物這點毋庸置疑。

那問題來了，這孩子為什麽會出現在河裏啊？

家庭遭逢變故？明顯不可能，這孩子除了因為落水而導致的面色蒼白，其他方面可以說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哪裏像是突逢大變的人？這種情況，完全不可能。

這麽說可能有些誇張了，但是我們要相信一個醫生的素養。這位醫生經過一番檢查，輕而易舉的就判斷出來，除了因為落水導致的負面狀态，男孩的身體很健康。

家庭矛盾？那就更不可能了。

原因？大概是男孩挂在脖子上的禦守，這東西也只有親近的人會送了，這種寫着“平安”的禦守，不出意外大約是男孩離開家的時候，家裏人送的。

當然，這些也只是森鷗外自己的設想，實際情況如何他也不能百分百肯定。

不過有件事森鷗外可以肯定，這個男孩絕對不是因為外來因素才掉入河中的。先前說過，男孩身上并沒有和人争執的痕跡——如果真的出現歹人，男孩身上或多或少會有傷口。

那麽是自己跳下去的？好像也不是。

醫生想不出來這麽年輕的一個孩子會因為什麽原因自暴自棄，變成對這世間毫無留戀，從而跳河的自殺者。

前面成立不成立醫生不清楚，但是有所留戀肯定是有的。

總之，自殺這一項也可以劃掉了。

“林太郎，現在怎麽辦？”愛麗絲蹲在男孩身邊問道，現在這個情況，他們是不是應該聯系一下家屬，好讓他們過來接人呢？這大概是最妥帖的辦法了。

雖然男孩看起來并不是橫濱這邊的人。

“這個……愛麗絲醬，要不，我們先把他帶回診所吧！”醫生左右手敲右手，拍板決定道。雖然醫生僅僅只是一個醫生，但他并不是普通的醫生。

說出來這位醫生的經歷也算是富有傳奇色彩了，不過那些都是陳年舊事，我們就不在這裏多提了。總之，他現在是一個在黑白兩處交界的灰色地帶，為那些人診治的醫生。

坦白來說，醫生的生活還算是比較寬裕的。如果要養這個孩子的話，他自認為應該是不會太有壓力的。

當然，這時候的醫生也只是想着先照顧一下男孩，等他家長找過來。

只不過之後發生了一點小意外，讓這位醫生改變了主意，只覺得好心有好報。

也不是什麽大事。

只不過是他在給這個孩子調配藥物的時候，發現照顧昏迷男孩的愛麗絲不見了。

而已。

——————津島修治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一種大腦發蒙的感覺。老實說。這種情況在他身上很少見，但并不是沒有。

比如說發燒的時候。

毫無疑問的，三四歲小孩的抵抗能力都不見得好，一年之內總是要感冒發燒那麽幾次的。尤其是一旦感冒，發燒差不多也就要跌撞而至了，和他們成年以後完全是兩個極端。

就算是津島修治也不能避免，況且現在的他體質方面真的不能和小時候的自己相提并論，那完全就是虐菜行為。

話雖如此，這種情況在津島修治八歲以後幾乎再也沒有發生過，或者換句話說，八歲到現在，他沒有生過病了。

哦，當然，不排除特殊原因。

畢竟就算是齊木先生也會因為暈船生病的嘛。

“啊，醒了啊。”

津島修治聽見附近有女孩子的聲音，離他有段距離，然後，他就聽見女孩子跑動的聲音：

“林太郎！他醒了！”

津島修治徹底清醒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大約是醫院一般的房間。用大約是因為，津島修治第一次看到這種堪稱髒亂差的環境，是在不是很想承認這是醫院。

仔細觀察一番，津島修治不得不承認，這個地方就是醫院，盡管它很有可能只是一家小診所。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啊……’津島修治眯了眯眼，審視狀。

坦白來說，這裏的環境并不髒，但是因為堆放的東西太多太雜，看起來沒有被好好整理過的樣子，整個空間看上去就不太幹淨的樣子。

“哦，你醒了啊，”就在津島修治跳下床四處看的時候，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你好啊，我是森鷗外，你稱呼我為森醫生就好。”

津島修治轉過頭，看了看森鷗外——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面前的男人不是什麽好人。話雖如此，津島修治還是點了點頭：“森醫生好，我是……”

停頓了一下，津島修治開口：“太宰治。”

“原來是太宰君啊。”森鷗外微笑。盡管津島修治的停頓很短，但還是被森鷗外捕捉到了。

有意思。是假名字嗎？還是說，只是單純的在思考要不要把名字告訴陌生人？

很快，森鷗外沒有精力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他和津島修治的對話出現了問題。

……沉默。

在這番對話後，津島修治就明顯一副蔫蔫不想說話的樣子，至少渴望得到什麽回應的森先生嘴角翹起來的弧度都僵了。

他很懷疑這小鬼看他的眼神是不是在說“你怎麽還在這兒”。

看津島修治盯着自己卻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森鷗外只好自己找了個話題：“……呃，你應該知道自己落水了吧？總之，是我救了你。”

津島修治這次有反應了，他點了點頭：“這樣啊，謝謝醫生。”

停頓了一下，津島修治又開口說道：“您真是個好人。”

不等等，他絕對不是想要好人卡啊！你清醒點兒！

森鷗外：“……”不知道該說這孩子天真還是怎樣，總之覺得這話哪裏不對勁。

森醫生哪裏知道在遙遠的東方有好人卡這種東西，但是他明顯感覺到了這孩子不同：“那個，方便告訴我你是怎麽掉河裏的嗎？是有什麽人推你？”

聽到這話的津島修治死魚眼：“……現在的醫生都要管警察的事了嗎？”

告訴你？呵，開玩笑。

難道我要告訴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掉進去的嗎？！天知道自己怎麽走着走着就一個莫名其妙的身體失衡，然後莫名其妙的左腳踩右腳連傻子都不見得能做的出來的高難度動作，撲通一下就從橋上下來了。

他真的只是在普通的走路啊！

說出來一定會被笑死的！他不要面子嗎？！

不清楚原因只覺得自己莫名被怼的森鷗外：“……你先好好休息。”

盡管他們之間的交談只有幾句話，但是森鷗外明顯的感覺到，這會兒男孩的心情并不怎麽美好，至少現在，他并不想說話。

更不想和他聊天。

“等等。”就在森鷗外打算離開的時候，津島修治叫住了他。

森鷗外微笑轉身：“還有什麽事嗎？太宰君？”

森鷗外并不認為津島修治是想和他談什麽事，畢竟他的态度已經夠明顯的了。

“我的背包呢？”

他就知道。

——————

要說津島修治為什麽會出現橫濱，還掉到河裏被森鷗外撿了回去……

“我要離家出走。”

這是發生在大約一個月之前的事，當時的津島修治說出了這麽多年以來最叛逆的話。

真的很叛逆，要知道，雖然在此之前津島修治會惹家長生氣——當然，這很正常，世界上沒有哪個孩子不會惹家長生氣的——然而這次的不同于以往，這話說出來，從側面也算是反抗家長權威了。

盡管這家的家長貌似也沒擺過家長的架勢。

坦白說，對着齊木先生和津島夫人說這話的時候津島修治還有些小忐忑。雖然自己曾多次惹家裏人生氣……當然也有可能沒有，總而言之，第一次發出這種要和家裏人對着來發言的十三歲少年略有忐忑，但他還是打算任性一回。

和一般可能只會在心裏想想的孩子不同，津島修治本身的執行能力就很強，他決定要去哪裏的時候，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不會猶豫就直接瞬移過去了。

不過這次和那麽多次瞬移到某個地點一段時間不同，畢竟是‘離家出走’嘛，要是沒多久就回家了，那就不是離家出走了。

那充其量也就是逛街罷了。

當然，因為擔心自己經驗不足的原因，津島修治還特意去請教了一下他的伯伯：齊木空助。

無他，家裏只有伯伯看起來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

齊木空助坦言表示，津島修治這種想法很正常，他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都或多或少有這種想法。他甚至表态：如果有這個能力的話，不妨大膽一些。

“哈哈哈哈哈，總不能什麽都讓你爸爸他們為你做決定吧？你伯伯我啊！當年跳級都沒有和家裏人商量呢～”齊木博士拍拍據說受父母所托來看他的津島修治，感慨道：“這麽說起來，修治真是我們家難得的乖孩子了。”

津島修治沉吟了一下：“……所以這是很正常的？”

“啊，是挺正常的，差不多到你這個年紀，都會想着自己出去闖蕩闖蕩的。”齊木博士托腮，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侄子，“嘛，當然了，常态歸常态，決定好了還是要記得告訴爸爸媽媽一聲～”

齊木空助晃晃手指，笑着說道：“不然他們可會擔心的——哼哼，雖然我很想看到齊木驚慌失措的樣子。”

津島修治：“……”行吧，好歹也是有點兒底線的。

就是不知為何有些慶幸自己上面沒有這樣的哥哥。

于是，因着種種原因，有了現在的情況。

一般人聽到孩子突然說這麽一句，怕不是要當場發脾氣，誇張一些的怕是要上手了，

叛逆期總是來的突然又唐突，一言以蔽之就是讓人很沒有準備，不過好在這家的夫婦二人還是有所準備的。

他們早早做好了兒子青春期所附帶的叛逆期到來的心理準備，雖然對津島修治沒什麽用，但是對他們自己的效果還是很效果拔群的。

津島修治發出這般宣言的時候，津島夫人剛剛做好了飯菜。

一家人坐在一起，齊木先生已經拿起了筷子，聽到這話的齊木先生仍舊面無表情。他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又垂下眼睑，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的送了一筷子飯菜到嘴巴裏。

津島夫人也聽到了，她有反應，但只是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好好，先吃飯啊～我們吃完飯再離家出走。”然後也開動了。

津島修治：“……”

父母的反應真是在情理之中又在預料之外。

津島修治深吸了一口氣：“我是認真的。”

齊木先生點點頭：[嗯嗯，好，我們修治是認真的——先吃飯，你媽今天做這一桌子菜可不容易了。]

津島修治：“……”

淦！我真的嚴肅的和你們談這個話題你們的反應能不能緊張一點兒，嚴肅一點兒！敢不敢給我這個面子啊！

于是心裏抓狂的津島修治沉默了一會兒，默默坐下拿起筷子吃飯。

嗯……有什麽事我們吃完飯再談吧。

畢竟餐桌上談這種話題也挺影響心情的，津島修治也只是想讓父母有個心理準備。

就是這反應莫名讓人不爽。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在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