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
床上, 何歆歆縮成一團，蓋在身上的被子全掉在了地上。
周璟西失笑，這是三歲大的孩子嗎？冷了不知道找被子？
他走過去, 把地上那床不太厚的被子抱起來抖了抖，給她蓋在了身上。
若不是她還要上班, 周璟西真想讓她多睡一會兒。
“何歆歆？”
何歆歆閉着眼咕哝了一聲後，她把被子往上拉, 蓋住了半張臉。
活了三十年，周璟西何曾叫過人起床，就連他那小外甥，起床都不用他費神，他把何歆歆蒙在臉上的被子往下扯了點：“再不起床, 你就要遲到了, ”見她還沒反應, 周璟西又墜了句：“遲到可就沒有全勤了。”
錢這個東西，是真的有用。
何歆歆掀開發硬的眼皮, 她睡得迷糊, 神色有些茫然，愣了幾秒的神, 驀地，她猛地坐起來：“幾點了？”
周璟西看了眼腕上的時間：“七點十分。”
剛剛繃着的脊背瞬間就松垮了下來, 何歆歆擡手捂嘴打了個哈欠。昨晚她是幾點睡的，四點還是五點, 不知道, 就只知道, 哈欠一個接着一個, 就是那心啊, 靜不下來，只要閉上眼……
何歆歆眼皮一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她下意識就擡起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好像沒亂，應該沒亂吧……
她不敢看還站在床邊的周璟西了，緩緩下了床，緩緩走到門口，緩緩扭頭，在接到周璟西投過來的眼神後，她瞬間把視線收了回去。
看着她那倉皇逃去衛生間的背影，周璟西一直憋着笑的嘴角終于揚了起來。
衛生間裏，何歆歆看着鏡子裏那被壓成外彎勾的劉海，冷嗤一身：“何歆歆啊何歆歆，你還敢再邋遢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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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還妄想人家一夜……
對自己徹底無語的何歆歆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警告鏡子裏的人：“醒醒吧，想想現實的殘酷，你那房子馬上就到期了，你都不愁的嗎？”
愁啊，哪個房東不趁着房子一到期漲一波價？
愁容把何歆歆臉上的囧意給蓋了過去，因為她那焉耷耷的表情，周璟西不禁多看了兩眼：“怎麽了？”
何歆歆搖頭說沒事。
七點二十五，兩人下了樓，出了樓道，何歆歆說：“我就不坐你車了。”
還想着帶她買點早飯呢，周璟西停住腳：“你早飯不吃了？”
何歆歆又搖頭：“我不餓。”因為沒回家，何歆歆也沒能給他煮紅果核，“對不起啊，”臉上的歉意又把愁容給蓋了過去：“你今天的紅果核也喝不成了。”
周璟西不愛看她噘着小嘴的模樣，雖然噘起來也挺好看的，他說沒事：“一天不喝也沒什麽。”
何歆歆擡手朝他揮了揮：“那我先走了。”
看着她那垂着頭往前走的身影，周璟西擡手撓了撓額角。
該不會是一夜沒回去，所以男朋友質問她了？
也沒見她打電話發短信啊！
八點之後的檢驗科異常忙碌，八點二十，一個外賣小哥提着一份裝着油皮紙袋早餐的打包袋站在檢驗科窗口打電話。
正抽着血的何歆歆沒管口袋裏的手機，外賣小哥一遍沒打通又打第二遍，就快忙音的時候，何歆歆才接：“你好。”
外賣小哥在窗口張望：“你好，你的外賣到了，我就在這抽血窗口。”
何歆歆皺了皺眉頭：“你沒打錯吧，我沒點外賣啊！”她看向窗外。
外賣小哥的視線和她的對上，他走過來，看了眼外賣的單子：“你是何女士嗎？”
何歆歆點頭。
“那就沒錯，” 外賣小哥把袋子放在臺上：“祝您用餐愉快。”
何歆歆把袋子拿到裏面，仔細看了看單子，她的确沒點外賣，但是她腦海裏閃過一個人。
到了中午，何歆歆給周璟西發了一條消息：【是你給我定的外賣嗎？】
周璟西沒說是和不是：【你該不會現在還沒吃？】
上班期間哪能吃東西啊！
何歆歆把外賣袋子解開，裏面是粥和煎包，還有兩個水煮蛋，不過都涼透了。
何歆歆把她的飯盒從櫃子裏拿出來，把粥倒了進去，趁着在微波爐加熱的空檔，她才給周璟西回：【上午一直在忙，現在可以吃了。】
早飯成午飯了，周璟西嘆氣：【自己是個護士，應該知道早飯的重要性。】
結果，房東的微信消息跟着周璟西的一塊發來了。
房東劉阿姨：【小何啊，302的房子你還續租嗎？】
何歆歆把周璟西的消息暫時放到了一邊，【我是想續的，不知今年的房租是多少？】
房東劉阿姨：【房租都是每年一漲的，每個月漲一百。】
那就是說續一年就要漲一千二。
向榮家園的房子雖說是老房子，但是周邊設施齊全，何歆歆盯着手機屏幕，在想着要不要還價的時候，房東的短信又發來了：【如果你能年付的話，可以給你便宜兩百塊錢。】
然後周璟西的短信也跟着發來：【你晚上還去我那嗎？】
何歆歆立馬回複過去：【謝謝劉阿姨，那我下了班去取錢，我們把續租合同給簽了，行嗎？】
結果，沒等來房東的回複，倒是等來了周璟西的：【向榮家園的房子到期了？】
糟糕！
消息發錯了！
沒等何歆歆解釋，周璟西又發來一條：【那地方離醫院那麽遠，怎麽不想着換個近點的？】
近點的？
何歆歆撇嘴，她也想換個近點的，可近點的都很貴，向榮家園每個月1600的房租已經是她能承受的極限了！
想到為了省那兩百塊，她就要一把拿出兩萬塊錢，何歆歆的心又開始疼了。
要不是因為想給弟弟何槿舟提供好一點的居住環境，讓他有種家的感覺，她是真想去租一個500塊一個月的單間。
不過，從去年開始，從何槿舟接一些‘小活’開始，他們姐弟倆的生活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在來向榮家園之前，他們住的是一個三十平的一居室，何槿舟在何歆歆的逼迫下，住的是卧室，何歆歆自己買了個小床，睡在客廳。
所以啊，努力賺錢才是王道！
這手機貼膜到了冬天就是淡季，而且現在好多人都自己上網買膜自己貼了，所以何歆歆想着要不要換個東西來賣！又或者能找個晚上送外賣的活……
就這麽想到微波爐裏的粥由熱變涼……
周璟西的短信又發來了：【醫院的員工宿舍，你可以試着申請一下。】
仁康醫院的福利是真的很好，每個科室都有十個員工宿舍的申請名額，可是也有要求，入職要滿兩年，而且護士的員工宿舍是集體式。
何歆歆沒想過申請員工宿舍，一是她入職還不到兩年，二是她還有弟弟何槿舟。
何歆歆沒說原因：【謝謝周總，我還是住我現在的房子吧。】
可周璟西卻在他發完那條短信後給程烨打了電話。
程烨昨天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今天請了假，這會兒，他剛吃完午飯，準備睡個午覺。
“什麽事？”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原本都是周璟西的開場白，最近調轉了身份似的。
周璟西沒拐彎抹角，直切主題：“你們科室現在還有空餘的宿舍嗎？”
宿舍這事不歸程烨管：“我哪知道，要問你也得問姜主任吧？”姜主任是醫院的後勤主任，宿舍事宜歸他安排。
周璟西不想為這事出面：“你幫我問問他，我等你電話，一個小時夠了吧？”說完，他都沒給程烨拒絕的機會就挂了電話。
程烨被氣笑了。
二十分鐘後，程烨的電話回過來了：“有，你什麽時候要，”這話剛落音，他又問了句：“你問宿舍的事幹嘛？給誰問的？”
周璟西支吾了幾下：“一個朋友。”
朋友？
程烨還不知道他，醫院裏，除了他程烨還有誰是周璟西的朋友？
程烨猜到了，他叮囑了句：“姜主任說剩的兩個宿舍都是兩室的，除了科級副主任，別人要是住進去可是會遭閑話的。”
周璟西那麽謹慎的一個人，倒還真疏忽了這一點。
他沉默了一陣：“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後，他左思右想的，除了萬向公寓的那個房子，他還真沒想出其他的辦法。
所以，在下午四點零五分的時候，周璟西給何歆歆打了個電話，電話裏，他語氣不似平常，有點煩有點慌的那種：“萬向公寓的房子，我以後不住了，你也不要去了。”
何歆歆先是一愣，接下來自然是問：“為什麽啊？”
周璟西很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是個兇宅！”
何歆歆剛走到扶手電梯旁，她定住腳，語氣不由得揚了起來：“兇宅？”
周璟西很滿意她的反應：“我就說當初租的時候房東怎麽那麽好說話，問我可以租多久，如果可以租兩年以上，房租可以降三分之一。”
何歆歆：“……”
周璟西“唉”了聲：“就說便宜沒好事！”
何歆歆有點疑惑：“那兇宅是什麽意思？之前的租戶自殺還是什麽？”
周璟西扯了個離譜的但不會讓女孩子害怕的：“一對情侶鬧別扭，男的對女的動了手，女的不小心，後腦勺磕在了茶幾拐角，沒救活。”
隔着電話，周璟西聽見了一聲輕輕的呼氣聲。
果然，何歆歆語氣也不像之前那麽緊張了：“那是不小心導致的意外，也不算兇宅，沒事的。”
周璟西裝腔作勢地‘哼’了聲：“都死了人了，還沒事？”
有錢人好像是有點忌諱這些，何歆歆表示理解：“那你要是不想住了，就找房東看看能不能退啊。”
周璟西早就想好了借口：“就是因為是兇宅，那房東就在合同裏加了一條，退租的話，租金和押金都不退，我當時也沒仔細看合同。”
這是什麽霸王條款！
何歆歆問：“你租了多久？”
周璟西壓着嘴角的笑：“兩年。”
何歆歆：“……”
“反正也沒多少錢，”他語氣輕松，‘一擲千金’的：“就放那吧。”然後，他趁熱打鐵地問：“你住的那房子一個月多少錢？”
何歆歆說一千六。
“一千六？”周璟西呵笑了聲：“那萬向的房子也沒貴到哪裏去啊！”
萬向的房子還不貴？
何歆歆對仁康醫院附近的租房價格還是有所了解的：“我之前聽我們科室的人說，醫院周邊幾個公寓，兩室的毛坯房都租到3000多了。”
周璟西呵呵：“所以當初房東給我一千八一個月的時候，我就該想到着房子裏有貓膩！”
一千八？
何歆歆震驚：“這麽便宜啊！”那房子可是三室一廳的精裝修啊！
周璟西嗯了聲，随意又順口地提醒她一句：“你以後租房子買東西的時候也注意點，低于市場價的都要多想想。”
何歆歆想到了另一點：“那你不住在那兒了，那我以後是不是就不用去找你了？”
這也是周璟西很撓頭的一點，城錦半島真的太遠了，當初要不是看上了那兒的環境，他還真不會買那麽遠的房子。
“等會兒我去物業那問問，看有沒有別的房子。”他說的是真好聽，下午的時候，他交代給蔣秘書兩件事，一是把萬向的那個房子，租期由三個月續成了兩年，另一個就是再在萬向公寓裏找一個房子，這次，他要求沒上次那麽高了，只要房子是新的，之前有人住過也沒事，他可以把所有的家具都換一遍。
三點半的時候，蔣秘書交給了他三把鑰匙，房子已經找好了，所謂有錢好辦事，蔣秘書一加價，那個房東就退掉了上午收的一戶押金。
萬向公寓一共就四棟，之前租的那套是二棟，這新租的在三棟，位置就在二棟樓的後面。
周璟西現在就站在三棟樓的601陽臺，蔣秘書問他是要22層還是6層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6層，理由很簡單，22層太高了，看不清樓下單元門進出的人。
當然了，他心裏的小九九，除了他自己，沒第二個人知道。
再然後，他突然“诶？”了聲：“你們科室有人不怕兇宅一類的嗎？”
兩只眸子轉了轉，何歆歆問：“幹嘛，你是想轉租嗎？”
“就問問，”周璟西語氣平常的像閑聊：“主要我這租的時間太長了，真這麽擱那也挺可惜的，你幫我問問吧，要是有人不怕那是兇宅，你就問問一千塊錢願不願意租。”
一千塊錢？
何歆歆下巴差點掉下來：“你自己折八百啊？”
周璟西故作惋惜地輕嘆一聲：“那也比折一千八要好吧？”
何歆歆想都沒想：“那你租給我行嗎？我那房子這幾天正好到期了。”
周璟西嘴角終于露出得逞的笑：“你不怕裏面死過人啊？”
不是他殺有什麽好怕的，再說了，還能省下一大筆的錢，別說兇宅了，就是有鬼，她也不怕！
何歆歆好怕他反悔：“你就說租不租給我吧？”她還急上了：“你要是願意，我現在就先給你一個季度的租金，剩下的錢我等下就去銀行取，估計一個小時這樣就能給你！”
周璟西沒有立即答應，他擺出了勢利資本家的姿态：“我當時給的是兩年的租金，你要是租的話，也得給我兩年的！”
他已經忘了自己是個‘總’，忘了自己何時計較過這些小錢。可他怕何歆歆知道他想給她省錢的意圖！
他怕何歆歆猶豫，可何歆歆更怕他反悔，所以，她當即應承下來：“那是當然，今天，我今天就會把兩年的租金一起給你！”
她說到做到，連一個小時都沒到，她就從醫院附近的銀行裏取了現金。
也是巧，周璟西剛從萬向公寓回來，椅子都沒坐熱呢，何歆歆就來了。
看着桌上兩沓半的紅色紙幣，周璟西懵了一下：“我以為你是轉賬給我的呢！”
何歆歆是跑來找他的，跑的急，額頭沁了密密一層汗：“你數數，正好是兩萬五，裏面的一千是押金。”她之前租房子都是用一個月的租金作為押金。
她哪裏知道，萬向公寓的那個房子，光是押金就是三萬。
周璟西沒去數錢，他問：“那你什麽時候搬？要我幫忙嗎？”順道看看她那個男朋友的廬山真面目。
何歆歆搖頭：“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
搬家都自己，她那個男朋友是個天皇老子嗎？還真拿自己當擺設了！
就很作氣，可又很心疼，周璟西從椅子裏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何歆歆，”他視線定在她臉上，語氣雖然清淡的沒有起伏，可讓人聽着卻暖到了心窩裏。
他說：“你是女孩子，不要事事都沖在前面，不要讓人覺得你什麽都可以，你可以嬌氣一點的。”
可以嬌氣一點嗎？
她是女孩子，但不是個嬌氣的女孩子，雖然她也很想嬌氣，可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女孩子都那麽好命，不是每個女孩子在遇到事情的時候都會有人幫。
她不沖在前面，那就得弟弟何槿舟沖在前面，她不舍得，就好像何槿舟也不舍得她提大米搬煤氣罐打很多份工一樣。
他會生氣，會紅着眼問她：“姐，我在你心裏就是個擺設嗎？”
不是，他不是擺設，只不過她習慣了去照顧他，在家庭關系裏，她是個姐姐，是個要把弟弟照顧好的姐姐。
可是，沒人告訴她，作為女孩子的她可以嬌氣一點。
只有被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才有嬌氣的資本。
她沒有。
何歆歆定定地看着他，烏黑的眸子裏，有細細碎碎的影子，拼湊在一起，是他那露了幾分心疼的臉。
木然又怔忡地看了他許久之後，何歆歆垂下臉。雖然她沒有說話，可那雙垂着的眼睛裏，影影綽綽的，全亂了。
辦公室裏靜悄悄的，何歆歆将眼底翻滾的思緒整理好，過了片刻，她擡頭笑笑：“周總，我先回去了。”
見她轉身就走，周璟西下意識就跟上她一步，可就只有一步，他便停住了腳。
他現在還沒有任何可以挽留她的身份。
厚重的門合上，周璟西扭頭看向那兩沓錢。
她一個月的工資就那麽點，這兩沓錢，她得存多長時間？
有點後悔，早知道就收她五百塊一個月了！
出了行政樓，何歆歆立馬給何槿舟打了電話。
今天的何槿舟很不巧的，又被姜蕊纏上了。
他背過身去接電話：“姐。”
一掃幾分鐘前的悶糟糟的情緒，何歆歆聲音歡快又明亮：“槿舟，我們搬家吧！”
何槿舟愣了下：“搬家？”他以為他們還會繼續住在向榮家園的。
何歆歆重重地嗯了聲：“我找到了一個很大很漂亮的房子，是三室哦，一個月才一千塊錢！”
一千塊錢讓何槿舟皺起了眉頭，他立馬問：“在哪，離醫院遠嗎？比我們現在住的地方還要遠嗎？”
平時話不多的人，這會兒可好，嘴巴跟機關.槍似的嘟嘟嘟個不停，聽的姜蕊都勾頭去看他的側臉。
何歆歆的興奮和激動被他的話帶了出來：“離醫院超近的，走路就只需要十幾分鐘，怎麽樣，是不是很棒！”
何槿舟這才露了笑，他嗯了聲：“很棒！”
何歆歆沒打算瞞着他：“不過那房子之前出了點意外，是一對小情侶吵架，女的不小心後腦勺撞在了茶幾上，沒救活，”她不知道何槿舟在不在意這個：“槿舟，這其實沒什麽的吧？”
“人生本來就有很多意外，”何槿舟反倒擔心起她來：“我不常在家，你不要怕才好。”
何歆歆下巴一擡：“我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的，這點小事還能吓住我？”
何槿舟問：“那我們什麽時候搬？”
何歆歆想了想：“你什麽時候有時間，”她掰着指頭算了算：“我們的房子是下周一到期。”
既然離醫院近，何槿舟自然是希望能盡早搬過去，不過他今晚要去導師那裏走不開。
他問：“房子裏有家具嗎？”
何歆歆說有：“東西還都特別全，簡直可以拎包入住！”
何槿舟想了想：“那你就回家拿點換洗的衣服和必備的生活用品過去，其他的東西等周末我們找個小貨車拉過去。”
哪需要小貨車啊，何歆歆說：“到時候我找劉姐幫忙就行了，她家有貨車的。”
何槿舟應了聲好。
電話挂上，姜蕊好奇心止不住：“是誰啊？”
何槿舟把手機塞口袋裏：“我姐。”
啊！他還有個姐姐啊！
姜蕊忙問：“她比你大幾歲啊？”她還沒和何槿舟怎麽樣呢，腦子裏就開始想象以後的妯娌關系了。
何槿舟哪知道她心裏所想，便答她：“我姐只比我大四歲。”
姜蕊又問：“那她是做什麽的？”
說到這，何槿舟嘴角往上彎了點：“她是一名護士。”
啊！
護士啊！
護士好，護士應該都挺好相處的！
姜蕊一雙眼睛叽裏咕嚕地亂轉，完全忘了今天來找何槿舟的‘正事’。
可她忘了，何槿舟沒忘，他問：“你來找我有事嗎？”
姜蕊這才回過神來，“哦，沒什麽大事，”她突然覺得之前想好的那個理由太不值一提了，她得把事情說的嚴重點：“我最近心髒總覺得不舒服，就想去醫院看看..”
何槿舟擰起了眉。
姜蕊小心翼翼地用不經意的眼光瞄了他一眼。
見她又不繼續說了，何槿舟問：“那你來找我..？”
姜蕊低頭摳手指：“我不敢一個人去醫院。”
何槿舟眉心擰得更深了，所以，她該不會是來找他陪她去醫院？
姜蕊擡頭看他：“所以你能不能陪——”
都沒等她說完，何槿舟就往後退了一步：“不能。”
姜蕊嘴角一撇：“你還是不是朋友了！”
何槿舟：“……”
真的，他們之前已經都不聯系了，何槿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岔子，讓她又開始對他起了‘糾纏’！
何槿舟把臉偏到一邊，不看她：“我不和女孩子做朋友。”
不和女孩子做朋友，但可以和女孩子做男女朋友啊！
沒等姜蕊開口誘哄他，就聽他又墜了句：“你還是找個女生陪你去吧！”
姜蕊猛的一跺腳：“何槿舟！”
何槿舟一愣。
“但凡我能找着人陪我去，你以為我還會舔着臉來找你嗎！”她話說的不太好聽，一張臉也氣得有些紅。
何槿舟也急了：“那我陪你去也不合适。”
姜蕊小嘴一扁，把殺手锏拿出來：“我要是和別人一樣有爸有媽的，你以為我會連去個醫院都找不着人嗎？”
沒爸沒媽四個字讓何槿舟心髒一緊。
默了會兒，他突然說了句“對不起，”又默了會兒，他問：“那你什麽時候去？”
因為做賊心虛，周璟西一直到周五早上才跟何歆歆說他又在萬向公寓找到了一個新房子。
不過檢驗科上午很忙，何歆歆沒時間看短信。
等消息等得心慌，周璟西就去了門診樓，不過，他沒去二樓的檢驗科室，而是去了四樓的心外門診。
程烨一周有三天在門診坐診。
他手指快速地敲擊着鍵盤：“等下先去抽血，然後做一個心髒彩超，趁着彩超排號的時候再去做一個心電圖。”
姜蕊哦了聲：“那做完是不是還要再過來？”
“對，”他瞥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現在已經九點四十了，這個點彩超的人很多，十一點五十之前，我都在。”
姜蕊又哦了聲，“謝謝醫生。”
出了辦公室，何槿舟從對面的牆邊走過來：“醫生怎麽說？”
姜蕊手裏捏着檢查單，表情焉焉的：“就聽聽心髒，然後讓我去做檢查。”
其實從早上知道姜蕊要來仁康醫院的那一刻起，何槿舟就有點後悔了，現在可好，要抽血！
這要是被他姐何歆歆看見他陪着一個女孩子來醫院，不知道回去要怎麽嚴刑逼供呢！
就在何槿舟擡頭，想找借口不陪她去抽血的時候。
“何槿舟，”姜蕊突然喊了聲他的名字。
也是因為那聲名字，讓剛好經過兩人身邊的周璟西看了過來。
就因為何歆歆姓‘何’，所以，周璟西對這個姓氏尤其敏感。
周璟西在門口站住腳，目光一點不避諱地落在何槿舟的臉上。
這男人長的，怎麽有點眼熟呢？
周璟西眯了眯眼角，可是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姜蕊低頭看着手裏的化驗單，眼神有點呆，聲音也很頹：“你說我會不會有心髒病？”
何槿舟沒注意到自己正被人盯着，他伸手抽走了姜蕊手裏的化驗單，只說了兩個字：“不會。”
二樓的六個抽血窗口，每個窗口都排着隊，除了排隊的人，大廳裏的等待區裏也坐滿了。
何槿舟不想等下被何歆歆主動問，所以他讓姜蕊在等待區等：“我去上個衛生間。”
可他沒去衛生間，他去了抽血窗口，在3號窗口找到了何歆歆。
何歆歆正在低頭抽血，直到穿刺針從對方的手臂裏□□又用棉簽給按住後，何槿舟才喊了聲：“姐。”
何歆歆擡頭：“诶？你怎麽來了？”
旁邊的人用很是排斥的眼神看何槿舟：“要排隊！”
何槿舟忙往旁邊站站：“我不抽血。”他重新看向何歆歆，回答她剛剛的問題：“姐，我來陪同學檢查身體，所以過來看看你。”
何歆歆哦了聲：“那你先陪你同學，我這正忙着呢！”
何槿舟嗯了聲：“那你先忙。”
他回等待區了。
有點後悔，剛剛不該不打自招的，她那麽忙，忙到頭都沒時間擡，哪裏會注意到他。
何歆歆這一忙就忙到中午休息，她習慣忙完的時候看一眼手機，屏幕裏顯示有三條微信。點開，其中兩條是周璟西的，一條是何槿舟的。
她先點開何槿舟的微信消息：【姐，我回學校了。】
然後，她才點開周璟西的。
【我在萬向公寓重新找了個房子。】
【以後你不用再來回跑那麽遠了。】
看着周璟西的第二條短信，何歆歆彎着嘴角在笑。
是啊，不僅去他那方便，就連去西岚街也方便！
所以，能用一千塊一個月租到了萬向公寓的房子，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重點是，這餡餅一砸就砸了兩年。
所以何歆歆給他回：【晚上你有空嗎？如果有的話，我想請你吃飯。】
不帶其他的私人感情，就是單純地謝謝他讓她省了快兩萬塊錢！
周璟西的消息回的很快：【請我吃什麽？】
何歆歆：【請你吃你想吃的。】
這條消息就沒剛剛那條回複的那麽快了，過了将近兩分鐘，周璟西才發來一條：【有點想吃馄饨了。】
不單單是為了給她省錢，是他的确有點想吃了。
何歆歆：【好，那等我下班，我在北門等你。】
這是何歆歆第一次主動請他吃飯，所以，周璟西在收到她那條短信後，回城錦半島換了身衣服。
四點十分，周璟西在北門門口等到了何歆歆，他沒開車，就那麽筆直地站在醫院門口的花園邊。
他身後的好幾株馬蹄甲花開正豔，一片玫紅前，他穿了一件黑色立領夾克，一條黑色休閑褲，還有黑色的鞋子，依舊一身黑，可又好像被身後的玫紅映出了彩色的光影。
何歆歆走過去，看着他笑：“什麽時候出來的？”
他三點四十就站在這兒了，可他說：“也就剛剛，”但他很想知道：“怎麽想起來請我吃飯了？”他猜應該是因為公寓的房子。
果然，何歆歆回答：“占了你這麽大的便宜，請你吃頓飯不應該嗎？”
“也是，”他笑了笑：“我現在是你的房東了。”
何歆歆也跟着彎起了嘴角，順着他的話，她打趣道：“對啊，二手房東！”
這兩天，何歆歆給他煮的紅果核的湯依舊像之前那樣，放在了樓下前臺。所以，從那天何歆歆把租金給他後，他們就沒見過了，以至于在往萬向公寓商業街去的路上，周璟西不時地扭頭看她。
何歆歆也感覺到了他時不時瞄過來的眼神，她沒多想，問他：“你老看我幹嗎？”
周璟西打趣道：“看你這兩天有沒有瘦一點，”借着這故作輕松又随意的語氣，他幹脆光明正大地從頭到腳把她打量了一遍：“嗯，好像是瘦了！”
何歆歆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才沒有！我冬天都會胖一點的！”
再胖能胖哪裏去？
那小胳膊小腿的，周璟西還真希望她能胖一點！
之前沒有留意過商業街有沒有馄饨的店鋪，所以兩人慢慢悠悠從街頭開始找。
周璟西閑聊似的：“東西都搬完了嗎？”
“還沒有，”她說：“這個周末會把東西都搬過來的。”
上次周璟西問她要不要幫忙，她說不用，這次，周璟西換了種方式：“需要幫忙的話，說一聲。”
何歆歆笑笑：“好。”
周璟西知道她這聲‘好’只是客套的回應，她有男朋友，真需要幫忙的話，也不會跟他提。
何歆歆問：“房子裏的床單被罩我前天都洗幹淨了，等吃完飯回去，我拿給你。”
這要是她自己住，周璟西根本就不會要，可一想到那張他睡過的床以後有別的男人睡，他心裏又開始不是滋味了。
他說行，不止床單被罩，他說：“我牙刷牙膏浴巾之類的東西，你沒扔吧？”
何歆歆眉尾一挑，立馬搖頭：“當然沒有了。”
主卧以及衛生間裏，所有與他有關的東西，她都沒有動。
不是不敢動，是舍不得動！
鬼知道這兩天她貪心地睡在那張他睡過的床上，枕在他枕過的枕頭上，以及刷牙的時候看着他的牙刷和水杯，腦子裏在‘天馬行空’地亂想了些什麽。
這份不敢言說的喜歡，全被她藏在了夢裏，只是不知這夢，能做多久。
眼看着商業街都要走到頭了，周璟西還是沒看見馄饨店，正扭頭張望的時候，何歆歆擡手一指：“你看。”
拐角的一家不大的店鋪，門頭上寫着‘不厭老馄饨’。
不厭..
周璟西笑了笑，這名字起的，挺會。
這個點，馄饨店裏沒有顧客。
何歆歆看着桌子上的菜單：“你吃什麽餡的？”她一一掃過每種口味的價格，試圖從裏面找一個最貴的。
周璟西的注意力不在她面前的菜單上，一雙眼睛，跟沾在了她臉上似的，就那麽盯着她看。所以何歆歆擡頭看他的時候，準确無誤地接住了他的目光。
何歆歆沒發現他的異常，她問：“蟹黃餡的你吃嗎？”她剛剛看了，就數蟹黃的最貴，一碗就要四十塊。
周璟西沒說吃不吃，他反問她：“你吃什麽餡的？”
何歆歆不挑食，但是對于馄饨，她比較鐘情最普通大衆的芹菜肉和韭菜雞蛋。
但是今天她想嘗試一種她之前想吃但沒舍得吃的：“我吃牛肉的。”其實牛肉也不便宜，要二十六塊一碗，所以這萬向公寓什麽都好，就是周邊的物價太高了，她之前在一些馄饨店裏吃的，最貴也不過十幾塊錢。
周璟西把她面前的菜單拿到手裏看了兩眼：“那我也吃牛肉的。”其實他在飯菜上，并不挑，并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