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瑤光,”路德維希沉聲道，“往山上跑。”
他們正處于一道岔路口，往左是一道陡峭的山坡，山坡頂剛好位于縫隙之上,往右的山路則逐漸往下,底下是一片沸騰的黑泥。
瑤光短促道：“好。”
她用力一扯白角雪象,後者忙乖乖調轉方向,順着山道往上跑去。
衆人的左側就是不斷翻湧沸騰的黑泥,海伽趕忙往裏縮了縮，咕哝道：“真是恐怖。”
路德維希望着黑泥,目露沉思,他忽然唰地拔出一把小刀,割下幾縷白角雪象的長毛，往下丢去。
海伽問：“你做什麽？”
路德維希沒有理會他,低頭望着長毛落入黑泥中，明明還不足鴻毛輕的幾縷,卻瞬間被黑泥所吞沒,沉下去不見蹤影。
他皺了下眉，又将小刀的劍鞘丢下去。
劍鞘是皮質的,比白角雪象的毛要重上數倍，卻反而漂浮在黑泥上，隔了十幾秒,才緩緩沉下去。
路德維希把這一切都望在眼裏，似乎明白了什麽，将小刀收攏起來。
一旁的都靈“哦？”了一聲：“還挺有趣。”
海伽：“……你們看明白什麽了？”他怎麽完全不懂？
都靈白了他一眼：“你知道為什麽兩者的沉沒速度會不一樣嗎？”
海伽老實搖頭。
都靈又問：“那象毛和劍鞘的區別是什麽？這你總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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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伽虛心：“沒有,我不曉得。”
都靈：“……”
“象毛是賽場裏的東西,”路德維希開口道,“而劍鞘是從現實世界帶來的東西，由系統主機生成數據流，才得以在賽場內體現，”他頓了頓，說，“直觀點說，一個屬于外界，一個屬于內界。”
“原來如此，”諾爾曼也加入了讨論，“所以象毛的吞噬速度會比劍鞘快，因為病毒是專門對付賽場的，像劍鞘這種，呃……現實數據流，它分解的速度就會相對慢一點？”
路德維希點頭：“是的。”
蓋烏斯聽着衆人的議論，原本擰成疙瘩的眉頭終于松開了些：“這麽說，如果我們沾上黑泥，應該不會立即被吞噬掉？”
“理論上是這樣，”路德維希道，“但最好盡快脫身。”
畢竟那柄劍鞘最終還是沉了下去。
“這都是什麽事啊，”海伽感嘆，“好好的一個聯盟校賽，居然弄成這樣……”
在他們腳下，被黑泥侵蝕過的地方漸漸露了出來，原本平整的地面如同被硫酸潑過一般，泛起凹凸不平的痕跡，原有的顏色也變得模糊不清，表面覆蓋着一層黑白模糊的不明物。
梢兔倒抽一口冷氣。
“這個病毒，”他喃喃對瑤光道，“是在破壞賽場內的數據。”
瑤光盯着黑色地面，輕輕嗯了一聲。
梢兔想起什麽，壓低聲音問她：“你的傷口……”
瑤光立即道：“沒事。”
但話雖如此，她卻将手往袖口裏縮了下。
梢兔的眼神閃了閃，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蓋烏斯問：“這些黑泥……它們都在往哪裏去？”
它們就像是某種有意識的活物一般，從縫隙裏湧出來後就不停地聚攏，然後順着山道徘徊，似乎在尋找什麽。
海伽撇撇嘴：“總不可能在找我們吧？”
話剛說完，底下的黑泥忽然凝聚在一起，一個急轉彎，朝山坡趕來！
衆人：“……”
“烏鴉嘴！”都靈氣得要踹海伽，“你亂說什麽？！”
海伽：“卧槽我冤枉啊？！它們還能聽得懂人話嗎？！”
“來了，”路德維希緊身道，“快走！”
梢兔忙對瑤光道：“能讓白角雪象加速嗎？”
但他一回頭，卻見瑤光半閉着眼，嘴唇微微顫抖，一副虛弱的樣子。
梢兔驚聲道：“瑤光？！”
“……”瑤光勉強睜開眼，低聲道，“我沒事。”
梢兔小心繞到她身邊，擔憂道：“你怎麽了？”
他無意中碰到瑤光的右手，卻發現她的掌心燙得驚人：“你……？！”
瑤光勉力擡起手，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就在剛才，那塊黑色傷疤忽然灼熱起來，整張手心簡直像被按在滾燙的烙鐵上一般，她用力抓住梢兔的袖子，低聲道：“把我……丢下去。”
“什麽？！”梢兔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瑤光，你在胡說什麽？！”
瑤光深吸一口氣。
“那些黑泥……”她斷斷續續道，“它們是追着我來的。”
瑤光能感覺得到，那塊傷疤和黑泥之間有某種聯系，剛才它們突然調頭，估計是嗅到了這塊傷疤的氣息。
而不知是這塊傷疤的緣故還是什麽，她全身的感官莫名變得遲鈍起來，四肢像是被灌入了幾噸重的水泥，沉沉使不出力氣。
她撐起身體，朝衆人身後看去。
黑泥緊緊跟在他們的身後，為了便與追逐，它将原本沒有形體的身體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四腳爬行物，頭部是一整塊沒有五官的橢圓體，身後還拖着一道長長的尾巴，所經之處，發出燙灼般的嘶嘶聲。
瑤光支起四肢，作勢要跳下白角雪象，被梢兔慌忙拉住：“你要做什麽？！”
“下去，”瑤光頭也不回，“如果我留在這裏，我們遲早會被它趕上。”
十幾秒前，黑泥距離他們還有一千多米的距離，但眼下，它已經咬在身後，二者的距離不過百米。
“別沖動啊！”梢兔急道，“它……不一定是來抓你的！”
瑤光沒有吭聲，低頭看向手心。
她原本裹了一層衣物在掌心上，但如今，那層布料已經被掌心灼熱的溫度燙出了個大洞，露出裏面深黑色的肌裏。
瑤光猶豫了下，伸出手掌，将黑色的掌心對準黑泥。
頓時，黑泥發出一聲尖銳叫聲，猛地擡起上半身，從那橢圓形的頭部竟陡然射出一道黑線，狠狠刺向瑤光！
梢兔倒抽一口冷氣：“小心！”
瑤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側過頭，彎下腰，左手從靴筒裏抽出一把匕首，用力砍向黑線。
“啪嗒！”
黑線落了下來，瑤光低下頭，發現那似乎是黑泥的舌頭，約人的手腕粗細，如同蚯蚓般在象毛間不斷扭曲翻滾。
“叽咕——！”
黑泥吃痛尖叫，但它的速度慢了下來，蓋烏斯趁機一踢白角雪象：“快走！”
白角雪象似乎也察覺到威脅，不待蓋烏斯催促，慌忙加快速度。
如此，他們總算與黑泥又拉開了點距離。
“呼！”海伽一頭栽下去，倒在綿軟的象毛上，一臉驚魂未定，“剛才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黑泥忽然攻擊他們？
都靈道：“別松懈！萬一它又進攻怎麽辦？”
路德維希忽然站了起來。
在不斷颠簸的象背上，他卻仿佛如履平地一般，徑直走到末端，緊緊扣着一柄狙擊槍，将手臂擡平，灰眸抿成一道冰弦。
“嘭！”
他扣動扳機，數發子彈瞬間射出，落在黑泥身上，連成一排細密的火線。
黑泥發出一聲痛叫，被擊中的地方發出一股燒焦的刺鼻味道，它伸長手臂想攻擊路德維希，但後者反應速度極快，立即調轉槍口，對它又是一陣掃射。
“嘭！”“嘭！”
黑泥的前臂被打穿，它肥碩的身體一個骨碌，栽倒在地。
“還能這樣？！”凱撒驚訝，沒想到他們的攻擊居然會對黑泥有效。
“好！”海伽瞬間士氣高漲，“那我們消滅掉它！”
怕什麽呀，不就是個大型的魔獸嗎？！
但路德維希卻搖了搖頭。
“不行，”他皺起眉，“這些攻擊只能延緩它的腳步。”
衆人一愣，忙轉過頭，卻發現那些被路德維希打出來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就連那只斷臂也慢慢長出了新的肢體。
“……煩死了，”都靈罵了一聲，“因為是病毒嗎？”
還在有黑泥源源不斷地從天空中的縫隙落下，它們像是有目标似地主動往黑泥聚攏過來，自動填補到它的傷口上。
海伽奔潰：“……怎麽還帶自動回血的？！”
“沒關系，”諾爾曼溫聲寬慰，“能造成阻礙就行。”
蓋烏斯沉聲道：“說的沒錯，畢竟我們的目的是不是把它打死。”只要在被它追到前抵達山頂就可以了。
如此，衆人才稍稍放下心來。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黑泥上，瑤光低下頭，試探地對那根被她打下來的舌頭伸出手。
舌頭頓時如同蝮蛇般卷了起來，要不是瑤光躲閃得快，就被它撲到了。
梢兔：“！”
他慌忙上前，拖着瑤光往後退：“危險！”
瑤光回頭，寬慰了他一句：“沒事。”
她橫起一腳，用力踩住舌頭，用力一碾，舌頭就斷成了兩截，它掙紮了下，癱倒不動了。
“看到了嗎？”瑤光對梢兔道，“它就是追着我來的。”
梢兔咬住嘴唇：“但……”也不能就把瑤光丢下去啊。
她和他們不一樣，如果說人類的數據流能在黑泥中存在較長的時間，那瑤光呢？她的意識本來就是數據流，肯定會比人類更容易分解。
梢兔還想說什麽，但看到瑤光身後，忽然愣住了。
瑤光意識到什麽，猛地回頭。
路德維希站在兩人的身後，那雙淺灰藍的眼眸微微向下，視線落在瑤光的右手上。
他盯着那塊焦黑的掌心，輕聲道：“這是什麽？”
“！”梢兔忙道，“隊長！我……我可以解釋！”
“路德，”這時，海伽忽然走過來，“諾爾曼問要不要給大家包紮。”
從他的站位剛好能看到瑤光的手，瑤光愣了下，正想将手擋住，但有人的速度比她還快——
路德維希忽然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握住，壓在身後。
當他冰涼的皮質手套貼住瑤光手心時，她不由一怔。
而梢兔也是一臉驚訝地看着路德維希。
海伽：“……？”
“你……”他遲疑地望着路德維希的手。
好好的，幹嘛抓人家妹子的手？！
路德維希像是沒看見他臉上的古怪表情，兀自道：“藥還有多少？先預留出一部分，剩下的拿去包紮。”
見海伽還愣在原地，他冰涼的視線掃過去：“你還想發多久的呆？”
海伽回過神，忙道：“啊……是！”
他像是為了确認般又看了眼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臂，一臉敢怒不敢言地走了。
等他離開，路德維希還抓着瑤光的手，瑤光看了他一眼，輕輕動了下手指：“你抓的太緊了。”
路德維希的手指幾乎快掐入她的掌心，幸虧瑤光沒有痛覺，如果換成正常人類，早就要喊出聲了。
路德維希：“……！”
他像是被燙到一般，陡然松開手，後退兩步，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不自然。
“你們兩個，”他的聲音裏帶着一股故作的平靜，“和我來。”
瑤光和梢兔對視一眼，只得跟上去。
路德維希将兩人帶到遠離衆人的一角，轉過身，盯着瑤光的手：“這是怎麽回事？”
兩人相互看看，梢兔想替瑤光回答：“她……”
“我在問她，”路德維希打斷他，轉向瑤光，“瑤光，你來告訴我。”
瑤光抿了下唇，道：“我被病毒感染了。”
聞言，路德維希一頓，才道：“……恩。”
他的表情看似平靜，但掩在衣袖下的手卻緊緊收成一個拳頭。
瑤光繼續說：“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那個黑泥出現的時候，我的手掌忽然痛起來，然後就出現了這塊傷疤。”
她将手伸到路德維希前。
此時，傷疤已經蔓延至瑤光的整個掌心，連五根手指都漆黑無比，與白皙纖細的手腕形成鮮明對比，觸目驚心。
路德維希的呼吸不由一滞，他伸出手，停頓了下，道：“失禮了。”
他脫下手套，作勢要觸碰瑤光，後者往回縮了縮，說：“表面很燙的。”
路德維希扣住她的手腕：“無妨。”
聞言，瑤光下意識擡起頭，卻不由一愣。
路德維希緊緊盯着她的手心，那雙灰眸沉靜而專注，裏面像是籠着一場平靜的朔冬之夜。
這樣的眼神，瑤光愣愣想，總感覺……在哪裏見過……
“……唔！”
她忽然悶哼一聲，收起手。
在路德維希的指尖觸碰到瑤光的一剎那，一股電擊般的痛感猛地從兩人相觸的地方迸發開，不僅是瑤光，就連路德維希也低哼了一聲，手不由自主地往後一撤。
梢兔吓了一跳：“你們……沒事吧？！”
“無妨，”路德維希擡起頭，狀若自然地将微微顫抖的指尖藏在袖下，“瑤光，你還好嗎？”
瑤光沒有說話，緩緩擡頭，瞳孔卻陡然一縮。
此時，站在她面前的那名黑發少年不見了，一名膚色蒼白的青年取代了他。
他擁有一張精致雕琢的臉，眉骨深邃，鼻梁挺直，深黑的眼睫在狹長的眼下投出淡淡陰影，配上淡漠的神情，給人一種緘默，神秘的疏離感。
瑤光下意識道：“長官……”
“什麽？”梢兔在一旁問，“瑤光？你在喊誰？”
像是一盆冷水兜頭罩下，瑤光猛然清醒，她眨了眨眼，再看過去，卻發現那個男人不見了，原地依舊只剩下路德維希，他正緊緊盯着自己。
“你說什麽？”路德維希低聲問。
瑤光的眼神閃爍了下，搖頭道：“沒事。”
她逃避似地低下頭。
路德維希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這個病毒對你的身體造成影響了嗎？”
“沒有，”瑤光停頓了下，說，“但我懷疑——那些黑泥是順着我來的。”
聞言，路德維希皺起眉。
“瑤光……！”梢兔本想阻攔，但瑤光已将話脫口而出，他只能讪讪閉上嘴，嘆了口氣。
梢兔忐忑不安地望着路德維希。
怎麽辦？如果隊長信以為真，不會真的要讓瑤光下去吧？
但令人吃驚的是，路德維希淡淡看了瑤光一眼，道：“我知道了。”
瑤光愣了愣，忙說：“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她以為路德維希不相信她，正搜腸刮肚想要解釋，路德維希忽然道：“不管那些黑泥的目标是否是你，都不重要。”
瑤光一愣。
路德維希轉過身。
他沒有看向瑤光，卻對着她道：“我不會丢下任何一名……隊員。”
不知為何，在說到“隊員”時，他忽然停頓了下。
“路德！”
忽然，海伽驚叫道：“那只怪物的速度加快了！”
身後傳來“咚！”“咚！”的重重落地聲，幾人立刻回頭，竟見那黑泥怪忽然猛地加速，朝他們撲來！
“嗷！”
它驟然出爪，白角雪象的後臀被撕下一塊皮，痛得它尖叫起來，海伽倏地站起：“媽的！”
“讓開。”
路德維希取代海伽的位置，他重新将狙擊槍上膛，對準黑泥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嘭！”“嘭！”
黑泥怪的前肢被雙雙打斷，它吃痛尖嚎，猛地吐出舌頭，襲向路德維希。
路德維希：“！”
黑舌速度極快，他又架着槍，一時竟來不及躲閃，但在黑舌觸及到他前，一雙手猛地抱住他，往旁邊一滾。
路德維希被那人護在懷裏，沒有受傷，反倒是那人從身後發出一聲悶哼：“……唔！”
一縷金發落在路德維希的面前，他一怔，繼而反應過來：“瑤光？！”
他連忙推開那人的手臂，回過頭，一金發少女半倒在地上，她單手捂着肩，額上沁出細密的汗——正是瑤光！
路德維希的臉色變了變，蹲下身：“被刺到了？”
他看到瑤光肩上的布料被劃開了一道大口，但她用手臂擋着，看不清傷勢。
路德維希作勢伸手，卻被瑤光擋開了。
“……無妨，”她竟往後退了半步，躲開路德維希的手，“我沒事。”
她拉了下外套，擋住破開的肩膀，從路德維希身側走過：“我去指揮白角雪象。”
路德維希怔忡了下，低垂下眼簾。
雖然瑤光躲避，但他剛才還是碰到了她的肩膀，他摩挲了下手指，指尖落下點點銀灰色的細末。
這是從瑤光肩上落下來的。
路德維希眼眸閃動，他垂下頭輕輕嗅了下，瞳孔倏然放大。
他擡起頭，目光驚疑地看向瑤光。
這是……戰鬥機械專用的合金材料。
***
瑤光走到白角雪象的頭部，貓稚和凱撒正艱難地控制着方向。
“你來了？”貓稚看到她，沒好氣道，“快來幫把手！”
凱撒神情擔憂：“現在情形很糟糕……我們快被追上了，可是……”他指着前方道，“山坡到那裏就是盡頭，但距離裂縫還有一段距離。”
瑤光擡眼望去，果真如凱撒所言，幾百米開外就是山坡，而山坡頂和縫隙之間卻還有十幾米的寬度。
凱撒說：“如果時間充裕的話，或許能找出彌補這十幾米的辦法，但是……”他欲言又止地回過頭。
身後，黑泥怪又加速了幾分，若不是蓋烏斯和海伽不斷攻擊它的前肢，只怕白角雪象早就被追上了。
貓稚皺起眉：“那怎麽辦？”
瑤光思索片刻，忽然道：“跳過去。”
另外兩人：“？？”
貓稚直截道：“你瘋了。”
十幾米的距離，他腳上踩火箭才能跳的過去。
“可以的，”瑤光很肯定道，“你看到那些黑泥沒？你可以踩着它們，做二次跳躍。”
黑泥本身不像液體那般稀，如果人踩上去，應該能堅持一瞬，而只要有這一瞬，足夠他們再次起跳了。
凱撒望着縫隙口不斷噴出來的黑泥，沉吟片刻，面色稍霁：“可以一試。”
他們現在剩下的人中戰鬥系居多，如果一人帶一個，勉強能全員通過。
瑤光說：“還有十幾秒白角雪象就會跑到坡頂，你們兩兩分配好，時機一到就可以跳了。”
貓稚問：“你呢？”
瑤光抽走他手中的一把長刀，言簡意赅：“我斷後。”
貓稚的眉頭又擰了起來：“那我陪你。”
“不，”一道冷淡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除了我和瑤光，所有人立即到象頭集合。”
三人一愣，忙回頭。
路德維希站在他們身後，面色淺冷，灰藍的眸轉向凱撒：“去通知所有人，三十秒內立即集合。”
凱撒條件反射地站直身體：“是！”
路德維希上前兩步，停在瑤光面前。
瑤光後退半步，心虛地捂住肩膀，但他的眼神只是在她身上稍作停留，就移開了。
“拿着這個，”一柄小型□□被放入她的手中。
瑤光一愣，擡起頭，對上一雙淺淺的眸。
路德維希似乎想要對她說什麽，但張了張嘴，卻只是道：“注意安全。”
“……好。”瑤光下意識道。
路德維希微微扯了下嘴角，忽然擡起手，輕輕摩挲了下她的頭頂。
“很好。”
此言一出，兩人皆愣住了。
那是路德維希從未用過的口吻，溫和中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寵溺。
“……隊長？”瑤光遲疑道。
路德維希停頓了兩秒，不自然地放下手：“沒事。”
“路德！”海伽跑過來，“我們都準備好了！”
路德維希回過神，剩餘的人都已經被聚集在象頭，擠擠攘攘地站在一起，并按照他的吩咐兩兩配對，确保每一對裏都有一名戰鬥系。
凱撒請示道：“還有幾秒就要到山坡了，現在就準備跳嗎？”
路德維希回過頭，黑泥怪已近在咫尺。
“來不及讓白角雪象停下來，”他說，“第一組是誰？準備跳吧。”
“好，”凱撒說，“那我們來。”
第一組需要經驗有素的人，因此是他和吉吉。
吉吉嘟哝了句：“幸好我減肥了，”抱住凱撒的手臂，仰起頭，“我準備好了。”
凱撒點頭：“好。”
他深吸一口氣，後退幾步，忽然猛地沖刺，用力一蹬象背，如同獵豹般在空中舒展身體，随即落下，腳一踩，落在黑泥上。
立即有黑泥擰成鞭狀，朝他們襲來。
吉吉早有準備，抓起手中的小型火焰噴射槍，對準黑鞭掃射。
高溫下，黑鞭紛紛膽怯退去，凱撒趁機上前，帶着吉吉從縫隙裏跳了進去。
縫隙漆黑混沌，往裏看根本看不到底，眼鏡女生害怕道：“他們成功了嗎？”
“……可以了！”諾爾曼打開隊伍面板，看到吉吉和凱撒的頭像已經暗了下去，“他們現在顯示是淘汰狀态！”
“好！”衆人立刻氣勢大漲，“快走！”
第二隊和第三隊紛紛跟上，瑤光和路德維希站在象尾，不斷對準黑泥怪射擊，試圖阻攔它的腳步。
終于，十幾秒後，只剩下貓稚和梢兔了。
貓稚拽着梢兔的衣領，停頓了下，回頭對瑤光道：“你快點，我們……在出口等你。”
瑤光怔了下，點頭：“好。”
“瑤光，”梢兔對她做了個口型，指着她的掌心，“小心點。”
他還在擔心她體內的病毒。
瑤光沖他比了個ok的手勢，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縫隙裏，她回過頭，對路德維希道：“你先走吧。”
梢兔和貓稚走後，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路德維希沒有推脫，他把槍收起來，簡短沖她點頭：“跟在我後面。”
瑤光對黑泥怪又補了兩槍，才道：“是。”
路德維希收起狙擊槍，蓄力了兩步，猛地一跳。
他的身體素質不及戰鬥系，踉跄兩步，堪堪落在黑泥上。
瑤光等着他跳入縫隙，路德維希卻沒動，反而踩着黑泥，朝她伸出手：“快點。”
她不由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忙縱身起跳。
十幾米的距離對瑤光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麽，她這一跳的距離極遠，根本不用踩黑泥，就已經逐漸靠近縫隙。
見狀，路德維希松了口氣。
卻不料，異變驟起。
“撕拉——！”
只見數道黑色觸須忽然從瑤光的掌心破出，如同活藤般用力一扯，将她往黑泥怪的方向拉去！
它們的力氣極大，瑤光的身體竟在空中一停，随即，猛地朝底下墜去！
路德維希：“……瑤光！”
他立刻上前，想要抓住瑤光，卻在看到眼前一幕後陡然一僵。
黑藤撕裂了瑤光的衣服，她的肩膀也露了出來——只見一道割傷自她的肩頭蔓延至胳膊，白皙的皮膚朝兩邊卷起，卻看不見血跡，整條胳膊幹幹淨淨，而底下露出的竟是泛着銀灰色的金屬骨骼！
路德維希一怔：“你……”
但便是這一耽擱，瑤光已經又往下墜了幾米！
此時，瑤光也擡起頭。
見路德維希看到她的手臂，她抿了下嘴，道：“你快走吧。”卻只字不提金屬骨骼。
那些黑泥聚成的藤蔓正不斷纏上瑤光的身體，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繭，将她往底下拖去。
路德維希：“……！”
他咬了下牙，忽然上前兩步，竟縱身跳下黑泥，追着瑤光而去！
作者有話說：
瑤光的身份終于暴露了。（嘆息）
崽崽們的新年都過得怎麽樣哇？年夜飯有沒有吃飽！壓歲錢有沒有收到手軟？！
報告！我吃得很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