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賀莉才出口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她是怎麽回事？！
賀莉驚恐地盯着瑤光，明明只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那一瞬釋放出的殺氣竟讓她根本連聲音都發不出！
“……我沒有，”賀莉調整了好久,才勉強道,“我只是……看你的衣領松開了。”
瑤光冷冷盯着她。
良久,才松開手。
“注意點,”她冷聲道,“以後別碰我。”
“媽媽！”等瑤光離開後，瑤珠連忙跑上去,“你沒事吧？！”
賀莉借着她的手站起身,驚魂不定地望着瑤光的背影：“阿珠,她……在學校就是這樣嗎？”怎麽感覺和從前完全變了個人？！
瑤珠咬了下嘴唇：“媽媽，別管她了,”頓了頓，壓低聲音,“別忘了這次叫她來的目的……”
賀莉緩過神,點點頭：“……也是。”
瑤光進屋後，沒看到瑤州的身影。
她回過頭：“瑤州呢？”
她這次回來,只是為了拿走小瑤的禮物，并不想久留。
賀莉就跟在她身後，聞言略皺了下眉：“小瑤,怎麽這麽稱呼你的父親？”
說着，聲音又變了變，沾染上幾分傷感：“唉……其實我也明白你心裏有怨恨,不過當初是你母親有錯在先,而且她也太過倔強,不肯接受你父親的接濟，執意要去黑水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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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光直接忽略了她的長篇大論：“他在哪裏？”
賀莉卡殼了下，悻悻道：“軍隊裏還有些事務要處理，估計晚上才能回來。”
瑤珠提議：“不如姐姐先去房間休息一會吧？忙了一天了，也累了吧。”
立即有女仆走上前，示意瑤光道：“小姐，這邊請。”
瑤光頓了下，才提步跟上。
瑤州雖只是一個小小子爵，府邸卻不小，整個府邸共有四層，裝潢極盡奢華，瑤光跟着女仆走了四五分鐘，才在三樓的一間屋子停下。
侍女恭敬道：“這是您先前住過的屋子，夫人聽說小姐要回來，特意讓我們打掃了一番。”
小瑤住過的房間？
瑤光眉間微動，颔首道：“我知道了，謝謝。”
侍女似乎還有話要說，但瑤光已經合上了門。
她低低吸了一口氣，環顧四周。
如果要與這間房相比，小瑤在黑水星的家簡直像個稻草棚子——地板上鋪着厚厚的絨地毯，踩下去可以将整個腳裹住，貼着精美壁紙的牆上挂滿各色裝飾，頭頂一盞絢爛的水晶吊燈，灑下迷離的光彩。
瑤光在房間裏繞了一圈，最後在梳妝臺前停下。
梳妝臺上擺着一個小小的銀色擺件，雕刻成畫眉鳥的模樣，栩栩如生。
瑤光皺了下眉，拿起銀色擺件，丢進垃圾桶裏。
小瑤說她小時候被鳥啄過手指，所以很害怕鳥類。
“咚！”
她丢進的是垃圾桶，沙發的牆後卻傳來一聲響。
瑤光愣了下，走過去，輕松拉開三米長的沙發，将手貼在牆上。
她低低念了一句：“檢測。”
【……】
【檢測完畢，目标牆壁中空，內有空氣流動，推測嵌有小型密室。】
小型密室？瑤光的眼神閃了閃，開始在牆壁上摸索起來。
最後，她在牆角找到一個小小的凸|起按鈕。
按鈕做成一個平整的圓面，她掃描了下，發現上面附有殘留的指紋。
指紋解鎖的話，看來沒法直接打開了。
瑤光思索片刻，站起身。
“嘭——！”
她一拳下去，直接轟開了牆壁！
“！”外面的侍女吓了一跳，“小姐，怎麽了？您沒事吧！”
侍女想進來，但瑤光鎖了門。
“沒事，”她一邊拖着沙發，擋住門，一邊道，“我摔了一跤。”
侍女：“摔……摔了……？”
哪家小姐摔跤會摔出天崩地裂的氣勢啊？！
“我要睡覺，”瑤光簡短道，“除了瑤州回來，別打擾我。”
她的口氣沒有一絲回絕的餘地，侍女只好道：“是。”
瑤光搬了一堆家具擋在門口，才重新折回牆壁。
和檢測的結果一樣，牆壁後果然有個小型密室，此時牆壁被瑤光一拳打出個窟窿，登時露了出來。
她警惕地踩着滿地碎石，走進密室。
密室的空間不大，約只有十平米左右，內部也沒有光源，黑漆漆的一片。
瑤光輕輕撫了手，從掌心立刻射出一道光來，照亮了整個空間。
出乎她意料的是，密室裏東西不多，而且看起來都是些雜物——幾個紙箱摞在角落裏，靠牆的桌上放着一些零散的機械和文件，還有一些家具被推在門旁，上面覆着一層厚布。
瑤光先走到紙箱旁，裏面整整齊齊地疊着一些衣物，看樣式，有成年女性的，也有女童的。
她掃描了下。
【檢測完畢，發現指紋。】
指紋被自動投射到她的視網膜內，瑤光眨眨眼，是小瑤的指紋。
這麽說，這些衣物是她和百雅君的東西。
“啪嗒！”
瑤光起身時，不小心掃到了書桌，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芯片落了下來，剛好掉在她腳邊。
這是什麽？瑤光疑惑地盯着芯片，想了想，收入口袋。
光腦在外面，等下出去看吧。
她又走到堆有家具的一角，掀開上面的厚布，發現下面皆是些小孩用具：自動旋轉木馬，懸浮搖籃，還有一個保姆型機器人。
那些機械上都覆蓋着一層厚厚的灰，顯然久未打理，瑤光彎下腰，檢查了下保姆型機器人的狀态。
【警告：目标電源不足，核心處理器受損，運行失敗。】
瑤光皺了下眉，沒法打開嗎？
她想了想，先将那等人高的保姆型機器人拖出來，拉到密室外。
保姆機器人的型號似乎是有些年頭的了，瑤光翻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匹配的充電器，無奈之下，只能拆了它的零件，手動幫它改裝起來。
這時，門口傳來女仆的聲音：“小姐，老爺回來了。”
瑤光收起螺絲刀：“好的。”
改裝保姆機器人用不了多久，她幹脆先把它藏在衣櫃裏，走到屋外。
侍女低頭侯在門口，瑤光離開時叮囑了她一句：“別進我房間。”
侍女不疑有他：“是。”
瑤光剛走下來，就與門口一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對上了視線。
是瑤州，瑤光默默盯着他，一邊想，他的鼻梁和小瑤如出一轍。
“小瑤！”瑤州看到她，面上綻開一個溫和的笑容，“爸爸終于見到你了！”
“終于”？瑤光挑了下眉：“嗯？”
瑤州嘆了口氣。
“其實……我曾去黑水星找過你們母女，”他低聲說着，将手覆在瑤光的肩膀上，“可是你母親……唉，她終究是怨我的，不肯讓我們父女見面。”
“爸爸！”瑤珠道，“這怎麽能怪你呢？是阿姨自己賣掉了勳章……”
“瑤珠！”瑤州嚴厲地看了她一眼，“別說這種話！”
瑤珠只好委屈閉上嘴。
瑤光側了她一眼，才道：“沒事。”
“百雅君……”瑤光想到她目前的身份，頓了頓，改口道，“媽媽已經死了，所以你說什麽都沒關系。”
瑤州和瑤珠一愣。
瑤州不禁道：“小瑤，你怎麽……”
“話是說給活人聽的，”瑤光打斷他，“不過她們都死了，已經聽不到了。”
聞言，瑤珠神色一變，怯怯看向瑤州，而後者面色鐵青，額上隐隐有青筋跳動，像是極力忍着怒氣。
“小瑤，”瑤州忍道，“別這樣，一家子好不容易團聚，你非要說些掃興的話嗎？”
瑤光歪過頭，目露詫異。
“掃興嗎？”她有點苦惱，“但是……我不太擅長說笑話的。”
“而且，”她擡手，将瑤州搭在肩上的手掃下去，“我們也不是一家人。”
她是機器人，跟人類——尤其是面前的三人根本沒有任何關系。
瑤州面帶怒氣：“小瑤，你……！”
“好了好了！”賀莉忙攔住他，“好好的過年，別發那麽大脾氣。”
又轉頭對瑤光笑道：“去吃飯吧，菜都已經備好了。”
瑤光本想搖頭，但想到什麽，又改口道：“好。”
十分鐘後，四人在餐廳落座，有些微妙的是，餐桌是長方形的，瑤州三人占據一端，而瑤光被安排在遙遠的另一端。
她垂下眼簾，掃了眼右手邊的餐具。
又不對，小瑤是左撇子。
“怎麽了？”瑤州見她東張西望，皺眉道，“快趁熱吃吧，都是賀莉精心為你準備的。”
賀莉也笑道：“小瑤在三等星吃不到好的，人都瘦了一圈，趕緊多吃點。”
瑤光擡頭，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淺淺冷冷，賀莉笑容不禁一滞。
“這裏有保姆機器人嗎？”瑤光忽然問。
“……咳，有的，”賀莉掩飾道，“應該在廚房，怎麽了？”
瑤光淡淡道：“沒事，問一句。”
瑤州：“好了，先吃飯，等下我還有話跟你說。”
瑤光不置可否，舉起叉子。
她沒正兒八經地吃過飯，用刀叉的手勢簡直像舉着槍，看的另外三人眉心直跳。
“咔啦！”
終于，在瑤光的摧殘下，一枚盤子被她切成兩半。
瑤光驚訝了下，舉起盤子：“怎麽碎了？”
另外三人：“……”你他媽廢話。
瑤州揉了揉眉心：“讓保姆機器人去換一個……”
沒說完，瑤光已經下了餐桌：“我去廚房拿。”
瑤州盯着她的背影，表情複雜。
賀莉小聲嘀咕：“阿珠啊，你真沒弄錯嗎？阿道夫少爺會和小瑤關系交好？”
居然連最基礎的用餐禮儀都不懂……她剛才在餐桌上真是忍不下去了！
瑤珠道：“是真的，而且會長還想邀請瑤光去他的部隊。”
賀莉大驚：“什麽？！”
“我也聽說了，”瑤州道，“據說阿道夫将軍對此事也略有耳聞。”
提起這個，瑤珠的表情有些不甘，她深吸一口氣，悶悶道：“……姐姐确實很厲害，還拿了新生賽的第一。”
賀莉敏感察覺到女兒的心情，笑了笑，拍拍她的手：“沒事，既然你姐姐和阿道夫少爺關系好，那就讓她幫你一把。”
她一邊說着，一邊試探地看向瑤州：“畢竟……我們是一家人嘛。”
瑤州沒有吭聲，低頭切着牛排。
“等吃完飯，”他将肉咽下去，慢條斯理道，“就和小瑤談一談。”
此時，瑤光鑽進廚房。
瑤家顯然是有幾分家底的，廚房已實現全自動化，廚師，清潔工都使用的是智能機器人。
她跑到水槽旁，将剛才吃下去的東西盡數吐出來。
瑤光擦擦嘴，長舒一口氣。
雖然她的身體能消化人類的食物，不過事後還要清理機體，會很麻煩。
瑤光擡頭，視線在廚房裏掃了一圈，最後定格在一個智能機器人身上。
它的型號與密室裏的保姆機器人差不多。
瑤光走過去，敲敲它的肩膀：“你有備用電池嗎？”
機器人後退兩步，恭敬低下頭：“有。”
瑤光問它要了一塊，想了想，轉身上樓。
不知何為，那三人和她呆在一起時，他們的大腦總是很容易充血，腎上腺激素分泌加快，弄得她腦內電子音不斷跳提示。
反正她有更要緊的事，瑤光摸摸下巴，那就先回房間吧。
走廊上的侍女看到她，略有驚訝：“小姐……您用完餐了嗎？”
“唔，”瑤光含糊應了一聲，“我還有事。”
她當着侍女的面關上門，依舊拉了許多家具擋在門口。
瑤光從衣櫃裏拖出那臺保姆機器人，平放在空地上，撬開它胸口的機殼。
随着一聲尖銳的金屬聲，機器人的胸口大敞，露出裏面老舊的零件和神經線。
瑤光對比了下，從廚房機器人那裏得來的備用電池剛好與它吻合。
她猶豫了下，将電池嵌入保姆機器人的身體。
【哔——！】
【程序啓動中……目前加載進度：13%。】
保姆機器人的眼睛亮了起來，從它體內發出輕微的引擎顫動聲，有些像老年人費力的喘息。
瑤光默默看着它。
其實，她并不知道自己啓動機器人的意圖何在。
這只是一臺從雜物堆裏找到的廢棄機器人，或許那枚即将罷工的記憶硬盤裏會存儲着一些有關小瑤的記錄，但——僅次而已。
于她，甚至于小瑤交給她的任務而言，毫無意義。
但瑤光想，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想要啓動機器人。
這棟房子那麽大，卻找不到有關小瑤的半點痕跡。
一如這裏的人。
他們都在談論小瑤。
卻又都不在談論她。
【噼——！】
面前的保姆機器人忽然動彈了下，瑤光的思緒被瞬間拉回。
【目前加載進度：100%。】
【程序啓動完畢。】
“你醒了？”瑤光蹲下身，輕聲對保姆機器人道。
它似乎剛從沉睡中醒來，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熒綠色的雙眼迷茫地轉了一圈，落在瑤光身上，忽然閃了閃。
“小瑤放……學……歡迎……洗手……夫人……”
也許是系統老化，保姆機器人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的，幾乎無法成章。
瑤光聽了好幾次，才明白過來。
保姆機器人把她錯認成放學回家的小瑤，想讓她洗手，和百雅君共用茶點。
瑤光搖搖頭：“我不是小瑤，她和百雅君都不在了。”
但保姆機器人仍舊固執地重複着那句話，拉住瑤光的手，想把她往盥洗室的方向帶。
瑤光嘆了口氣，忽然擡手，按在保姆機器人的腦袋——中央處理器的所在地。
“我不是小瑤，”她的嘴唇無形地蠕動着，聲音化作一個個代碼符號，鑽入保姆機器人的處理器，“你看，我不是人類。”
她把自己的一部分代碼共享給了保姆機器人。
當代碼傳入保姆機器人的身體時，它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住不動了。
“嘿？”瑤光試探叫了聲，“你還好嗎？”
保姆機器人沒有出聲。
壞掉了？瑤光皺了下眉，又敲了敲它的機殼，但沒得到任何反應。
她只好站起，想到什麽，掏出那枚小小的芯片。
它跟小瑤的舊物放在一起，說不定也與她們母女有關。
瑤光把芯片插入光腦，光腦運轉了一會，跳出一個加密文檔。
瑤光眨眨眼。
S級加密防護，有點棘手，但不算難。
她解開右手的仿真形态，輕輕點在屏幕上。
頓時，以接觸屏幕的食指為起點，幾根發亮的藍色神經狀絲線呈網狀蔓延開，瑤光的中央處理器迅速解析了加密程序，并将它反破解掉。
【解析完畢，已成功解鎖。】
瑤光打開加密文檔，翻出幾張文件。
第一份文件，是百雅君和瑤州的離婚協議書。
瑤光快速閱覽了下，大致內容是瑤州和百雅君協商和平分手，而在離婚後百雅君會帶着女兒離開首都星，前往黑水星定居。
看到這裏，瑤光皺起眉。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份協議書完全偏向瑤州——百雅君需要放棄她的爵位，財産，甚至一等星戶籍，就相當于淨身出戶。
是因為百雅君偷了聯盟榮譽勳章的緣故嗎？
為了尋求瑤州的寬恕，她才簽下這份不平等條約？
瑤光想不明白，幹脆關掉協議書，轉向第二份文件。
但才打開，她的瞳孔瞬間一縮。
這是一份……高利貸借據。
借款一共一百萬，借期為一年，而借貸人……是瑤州。
瑤光抿了下嘴，低頭看文件的簽署日期。
星歷818年——差不多是七八年前，小瑤十歲。
十歲，離婚，母女搬遷黑水星……
仿佛有根無形的線在瑤光的腦海中連在一起，她皺着眉，正欲細想，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
“小姐，”侍女緊張道，“您有空嗎？”
瑤光想也不想道：“等等。”
“瑤光，”瑤州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你怎麽回房間了？”
瑤光倏然擡頭。
她思忖片刻，道：“累了。”
“我有事和你，”瑤州的聲音有點硬，“在書房等你，快點過來。”
随即是一串低沉的腳步——他下了樓。
瑤光正欲起身，冷不丁有什麽抓上她的腳踝。
她眼中冷光一閃，袖間劃出一柄銀餐刀，瞬間彎腰，朝腳踝處用力刺去——
“小……瑤……”
瑤光陡然頓住。
抓住她的是那臺保姆機器人。
不知何時，它挪到了瑤光身側，因為身子無法自由運動，只能半躺在地上，吃力地抓着她的腳。
它斷斷續續道：“別……呆在我……不走……”
瑤光微怔。
她下意識道：“我不是小瑤。”
但保姆機器人卻執拗地揚着頭，複讀機般地重複着那句話：“小瑤……別走……”
瑤光一用力，保姆機器人的手從她的腳上滑了下來。
她蹲下身，輕輕按住掙紮的保姆機器人。
“你知道我不是小瑤。”
聞言，保姆機器人猛地一顫。
瑤光已經共享了她的機體信息，就算保姆機器人老化，但也不會遲鈍到無法辨別她和真人的區別。
可停頓了兩秒，它卻還是道：“小瑤……到我這裏來……”
瑤光嘆了口氣。
她單手抱起保姆機器人，将它藏在沙發後，随後走出屋子。
瑤光對侍女道：“帶我去書房。”
侍女颔首，領着瑤光朝樓下走去。
但等兩人下樓後不久，瑤光的門開了一條縫。
那臺老舊的保姆機器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來，它仰起頭，艱難看向樓梯：“小瑤……”
那一明一滅的雙眼，像是夏日轉瞬即逝的螢火蟲。
***
瑤光站在書房門口，側頭看向書架。
玻璃質的書架中央擺着一架龐大的等離子炮，平滑的銀色表面反射出迷離的碎光。
“小瑤，”瑤州嚴厲的聲音響起，“你在聽嗎？”
瑤光回過頭：“什麽？”
瑤州雙手交叉，眉頭擰成一段死結，顯然壓着怒氣，但還是平靜道：“所以說——既然你和阿道夫少爺關系好，那就幹脆幫你妹妹一把，替她引薦一下。"
他怕瑤光聽不懂，又解釋：“阿珠再過兩年就要畢業了，我不放心讓她進那種随便的軍隊，如果能被阿道夫少爺挑中……”
瑤光打斷他：“那是路德維希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
“你……！”瑤州深吸一口氣，“怎麽沒有關系？！你和他交好，自然在他面前說得上話！”
瑤光直接拒絕他：“不要。”
“如果路德維希看重瑤珠，自己會去找她，而且，”她搖頭，“我和他之間也沒什麽交情。”
“胡攪蠻纏！”瑤州瞪起眼，“你妹妹可是早就告訴我了！路德維希已經邀請你了，對不對！？”
瑤光困惑了：“這之間有關系嗎？”
“怎麽沒有關系！”瑤州強忍怒火，“瑤光，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不想把機會讓給你妹妹？”
瑤光聞言，皺了下眉。
她不吭聲，瑤州卻還絮絮道：“你擔心你妹妹表現比你好，搶走阿道夫少爺的關注，到時候你就失去機會了，”他連連搖頭，痛心疾首道，“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等等。”瑤光忽然擡起頭，剔透的藍眼中流露出幾分驚愕。
“你……難道……”她頓了頓，“不是為了給小瑤慶祝生日，才把我叫回來的嗎？”
瑤州一頓。
“咳，”他咳了一聲，不自然道，“當然是為了慶祝你的生日。”
瑤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為什麽，”她緩緩道，“你會記錯小瑤的生日？”
瑤州愣住：“什麽？”
“小瑤的生日是1月8號，”瑤光道，“出生的時候，醫院寫錯了日期。”
小瑤曾偷偷告訴她。
“噓，告訴你個秘密。”
“媽媽生下我的時候，護士填錯了出生日期，”明明空蕩蕩的房間裏只有她們兩個，小瑤還是壓低嗓音，做賊似的道，“其實我是1月8號，不過護士寫成了2號。”
瑤光問：“不改掉嗎？”
小瑤立刻瞪圓了眼。
“當然不要！”她用力搖頭，“2多難聽啊！而且——8是我的幸運數字！”
這有什麽區別嗎？
瑤光困惑地望着小瑤，但還是點點頭：“哦。”
小瑤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睛彎成兩道月牙。
“這件事只有我的家人知道哦，”她笑嘻嘻地摸摸瑤光的腦袋，“現在，你也知道了。”
“所以——瑤光也是我的家人！”
小瑤的手心暖暖的，落在瑤光的發絲上，留下了柔軟的觸感。
瑤光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猶豫了片刻，也伸出手，輕輕拍在小瑤的頭上。
“……好。”
眼下，瑤光看向瑤州，淺藍色的平靜湖面第一次泛起漣漪。
小瑤的生日是1月8號。
但他不知道。
小瑤讨厭鳥類。
但他不知道。
小瑤是左撇子。
但他不知道。
她是小瑤的家人。
但他……不是。
“夠了，”她冷冷道，“我要回去。”
小瑤果然沒有錯。
這裏不是她的家，而瑤州——也不是她的父親。
聞言，瑤州的眼中騰起怒火。
“看來這幾年你在外面，翅膀都硬|了，”他冷冷道，“別忘了我可是你的父親。”
而身為女兒的瑤光，生來就必須要服從父親的命令。
“瑤光，”瑤州冰冷道，“這件事你沒有選擇的餘地，我不計前嫌讓你從黑水星出來，可不是叫你反抗……”
“嗖——！”
一道銀光忽然滑過，瑤州的臉上陡然傳來一股痛意，他愣了下，擡起手，摸到溫熱的鮮血。
——一根鋒利的鋼筆擦過他的臉，深深插|入背後的牆內。
“你弄錯了，”瑤光側過頭，雙眼折射出刀般銳利的光，“首先，小瑤是自己考取的第一軍校，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她往前一步，來到呆滞的瑤州面前。
“其次，你不是我的主人，”淺藍眸中似有寒冰凝結，“我無需聽從你的命令。”
“你……”
瑤州被瑤光的氣勢所迫，下意識後退兩步。
瑤光冷冷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許是她的表情刺激到了瑤州，他像是突然被針紮到般跳起來：“孽障！居然敢這麽對你的父親說話！你給我回來！”
他一時氣急，竟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個筆筒，朝瑤光丢去！
瑤光敏銳察覺到身後的風聲，正欲回頭，一道黑影卻先撲了上來，一把抱住她！
“啪——！”
大理石筆筒不偏不倚砸在它的腦袋上，黑影晃了晃，重重墜地。
瑤光錯愕地盯着它。
——是保姆機器人！
“你……怎麽……”
瑤州那一擊把保姆機器人的後腦勺打凹進去一大塊，可能是因為傷到了中央處理器，它的腦袋不斷發出噼裏啪啦的電流聲，整個身體不住顫抖，卻頑強朝瑤光伸出一只手。
“小瑤……”保姆機器人斷斷續續道，“到我這裏……來……”
“別……怕……”
瑤光下意識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它。
在接觸到保姆機器人的一瞬，幾道陌生的畫面忽然闖入她的腦海！
畫面中大部分都是三人，一對夫婦外加一個小孩，男子看着像年輕版的瑤州，而那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應該是小瑤的母親百雅君。
而剩下那個女孩，她有着陽光般的金發，矢車菊的雙眼，嬌嫩的臉頰如同花瓣一般。
是……小瑤。
那些畫面迅速在瑤光面前掠過，裏面的三人的表情也由最開始的幸福開始逐漸暗淡，争吵取代了笑容，灰色侵蝕了色彩，到最後，畫面定格在一幕——
瑤州将百雅君抵在牆上，掐住她的脖頸。
前者雙目充血，表情猙獰，後者像是放棄了抵抗，高揚起頭，緩緩閉上眼。
而年幼的小瑤瑟縮在牆角，不斷抽泣。
瑤光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前幾步，舉起手臂，緊緊抱住小瑤。
但她随即發現，這不是自己的雙臂。
兩條手臂用軟合金制成，便于行動，而為了保護脆弱的人類幼崽，表面還覆蓋着柔軟的海綿組織這雙手臂屬于保姆機器人。
瑤光陡然反應過來，這些都是保姆機器人的記憶——它在共享數據！
“小瑤，”借着她的口，保姆機器人道，“別怕，到我這裏來。”
它擋在小瑤身前，宛若一道強有力的護盾。
“我會保護你。”
随着保姆機器人的最後一字落地，瑤光面前的景象忽然一暗，她意識到什麽，愣愣睜開眼。
保姆機器人的手從她的指間緩慢落下。
它眼中的熒光正在瘋狂跳動，但，就像是即将燃盡的蠟燭，那簇火光搖了搖，終是熄滅了。
瑤光愣愣盯着它。
而瑤州看到倒在地上的保姆機器人，也不由一愣。
“這……哪裏來的機器人……”
“砰——！”一道重音忽然切斷他的聲音。
瑤州一愣，下意識擡頭，大驚失色。
足有兩米長的書架忽然向他倒了過來！
瑤州慌忙後退，書架轟然倒地。
他驚魂未定地擡頭，卻發現書架後站着一人。
瑤光踩在書架上，一只手還維持着出拳的姿勢。
她的脊背挺得筆直，如同一把出鞘的劍。
而她的另一只手，則握着一柄足有兩米長的銀色長物。
當看到那東西，瑤州表情大變：“你……你要做什麽！？”
那柄原本擺在書架上的等離子炮被瑤光握在手裏。
瑤光擡眸，冷冷道：“你說呢？”
她擡高炮身，碗口大的炮口逐漸有火光凝聚——
“轟——！”
作者有話說：
瑤光：說動手就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