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歐石楠與秋牡丹（白正）

第2章 ☆、Episode Side.入江正一4-6

【04】

恢複記憶之後，入江正一對白蘭一直心情很複雜。複雜到，他逃避事實一般去了日本——縱然在日本更方便幫助彭格列幾人，這也是他一開始的目的，可現在最大的緣由還是為了逃避。

然而，他對白蘭的愧疚也好負罪也罷，還有那些說不出也不能說出的難過，都在知道真六吊花的存在後化為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真·六吊花？那是什麽？那麽他呢，晴·六吊花算什麽？

心裏空空的，仿佛有什麽早已腐朽不堪傾頹破敗的東西，突然間崩塌離析。

他只是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白蘭是不是也這樣看他的？

一個，自視甚高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醜？

心裏好像輕松了一點——不是他背叛白蘭，而是白蘭一開始就沒有相信他。可是，明明是該松口氣，是該輕松的，他卻更加難過了，明明他沒有對不起什麽人，可就是難過的不行。

難過到，他又一次想要逃走。不想看到沢田綱吉，也不想看到白蘭，更不想參與進這些事情。

為什麽這麽難過？

他不想細想。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他要幫助尚且年輕青澀不成熟的沢田綱吉戰勝白蘭。

白蘭會死嗎？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動搖。

這已經不是他和白蘭的事情，更不是彭格列的事情，而是關系到整個世界。

或者說，是無數個世界存亡的事情。

……他們，只能戰勝白蘭。

這是早已注定的宿命，是十年前就已定下的目标和計劃。

他為此費了多少心力，部署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他早已沒有退路。

他為了那個目标接近，然後又背叛了白蘭。

——不，不止這些，他背叛的又豈止是白蘭？他甚至背叛了與白蘭為友四年的自己。

他內心日日夜夜被愧疚負罪，還有別的什麽煎熬着，痛苦着。

那麽多人的付出和犧牲他都看在眼裏，包括那個被他辜負了的自己。

所以，他怎麽能夠，在這種時候，在犧牲了這麽多之後……

感到後悔，想要半途而廢？

【05】

他從一開始接近白蘭就是為了日後會背叛他。

所以白蘭無論如何對待他都是理所應當，被抓住後被折磨到精神衰弱或虐殺也是理所應當。

可是，白蘭的冷漠和嘲諷，還有他一開始就沒有相信他這一點讓他很難過。

追憶裏每一處都暗藏背叛。

笑着談論未來，認真地完成課題，彼此閑聊說着沒有營養的話，互相吐槽對方——

都暗藏着背叛。

沒有背叛就沒有相識，更沒有這樣的相處。

他們之前，一開始就是由背叛開始。這樣終結也是理所應當。

——可是，那堆滿倉庫的白色秋牡丹，是否也是他不經意流露出的，被背叛的難過？

那時候，切爾貝羅們是怎麽說的？

花語，是期待……

那之後他也搜索過了，白色秋牡丹的花語，是生命、期待、淡淡的愛。

……那麽，他想要表達什麽？

生命？祝他背叛他也要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期待？期待他幫助彭格列與他對抗？

……那麽……淡淡的，愛？

——已經，夠了。

這些事情再去想也已經沒有意義。

只要，只要接下來彭格列十代的衆人能夠戰勝六吊花，一切，就都結束了。

這唯一的、僅剩的世界不會再被毀滅，他們有了未來。

白蘭呢？

會死嗎？還是會被複仇者監獄抓到？或者會逃掉？

……沢田綱吉會贏的。他能确定的只有這一點。

可是，卻無法抑制地，想要知道白蘭的結果。想要他平安無事。

為什麽呢。答案近在咫尺，他卻不敢觸碰。

懦弱也好，逃避也罷，他不想知道那個答案。

【06】

國中三年級的入江正一想要拯救世界。

這聽起來就像是個重度的中二病患者才會有的願望，可事實并不是。

他為了拯救世界付出了足夠多的努力，同時也失去了對他足夠重要的。

是他穿越于平行世界，才會讓白蘭的能力覺醒。

是他背叛了白蘭，才會有如今的一切。

他已經，什麽都不想再想。已經夠了。

他在彭格列十代衆人面前可以冷靜的，毫無動搖地為他們努力，讓他們與白蘭的六吊花有一戰之力，可以為了彭格列的勝利付出無數心血。

但是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會原形畢露，軟弱的，逃避的，不去想那個最可能的結果。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會後悔自己背叛了白蘭。

即使只是一瞬，也讓他恐慌地緊緊抱住自己。

他不會後悔。更不能後悔。

他想要拯救世界，更想要拯救白蘭，不想他一錯再錯。

他這樣一定是對的，他是為了白蘭好，他沒有錯。

……他沒有錯。他不能有錯。

可是無論如何自我安慰，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讓他不得不正視殘忍的現實——

他背叛了白蘭。

入江正一，背叛了，白蘭·傑索。

無論是什麽樣的理由和動機，這都是無可辯駁毫無争議的事實。

在這樣的事實面前，他的自我安慰自我催眠變得如此幼稚可笑，那層自我保護薄如蟬翼一戳就透。

他，在白蘭心底究竟是什麽樣的地位呢？他的背叛，白蘭是否有因此難過呢？

……沒有吧，白蘭早就知道他的背叛了不是嗎？

在盼望什麽呢？他不希望白蘭因為他的背叛而難過，卻也不希望白蘭如此無動于衷。

他，究竟在盼望什麽呢？

白蘭……在他的心裏，是什麽樣的存在呢？

不。

不能再想了入江正一。

不能有動搖，不可以有猶豫。

來自過去的少年帶着同伴們，經歷過重重阻礙與考驗打敗了敵人，然後回到了他們的時代。

一切都走上了正軌，英雄打敗了魔王，拯救了整個世界。

這就是終局。

只是這樣就夠了。

那些終究會湮沒于時光中的人，那些不必要的犧牲，那些于大局來說無關痛癢的個人感情。

……全部，都不需要被人知曉。

幸存的人們只要歌頌英雄就夠了。

這樣，真的，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半部分小标題，背叛萌芽在追憶裏每一處柔軟，是貳嬸《石楠小劄》的一句歌詞。

石楠小劄本身是唱張愛玲和胡蘭成的，但是我覺得只有這一句，無比的适合白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