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酥晚/文
2022.03.02
臨吾市的八月，街邊蟬鳴不斷，烈日高高挂起炙烤着街上的每個行人。
馬上要步入九月，這該死的氣溫卻遲遲不降。
臨吾大學的操場上密密麻麻站着一群小綠豆，她們各個身穿迷彩，頂着火紅的太陽背光而站，被曬得通紅的臉頰不斷有汗水流下。
許清晨站在人群中間，前面同學要比她高半個頭，正好幫她擋住一點太陽。
此時帶隊教官放低腳步從她身前走過，走到前面同學身後，他毫無預兆地扯了下同學袖子。前面同學反應過來，迅速将手指緊緊扣在大腿一側。
帶隊教官眼神略過她，洪亮地聲音響徹在隊伍中：“手，都給我扣緊！腰，都給我挺直！誰在動一下，就加一分鐘！”
話音剛落，人群中響起一陣嘆息聲。
“再加一分鐘！”
“這點苦都吃不了，以後上社會看你們怎麽辦！”
已經在原始時間上增加了十二分鐘。
許清晨默默嘆口氣，看來今天她們又要最後一個解散了。
“啧，癢死了。”有女生一臉不耐煩，說道：“在不解散我要中暑了。”
她顯然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樣子，眼睛滴溜溜在周圍不停地轉，最終将視線落在旁邊看上去有點眼熟的人，“哎，同學，等會想不想走？”
一道細小地聲音響在耳邊，許清晨趁教官不注意斜過眼神看去。
只見那女生又說：“等會我摔的時候你接着我，大喊有人暈倒了，然後你扶着我一起走。”
許清晨懵懂地垂下頭，輕聲回應：“還是換個人幫你吧。”
想到女生摔倒她要大聲喊來吸引教官的注意，仿佛已經身臨其境，恨不得将自己隐身掉。
女生沒接她話。
她扶着額頭身形搖搖欲墜，用僅存一絲聲音微弱地喊着：“教官，難受…”
随後兩眼上翻，倒在許清晨面前，而她受慣力影響，被人拉着被迫坐在地上。
看到的同學紛紛湊上前，大聲喊：“教官，有人暈倒了！”
許清晨垂下頭，這才看清女生的面貌，是她們寝室的，叫劉嫣。
上方陰影正好将劉嫣擋嚴實，她悄悄睜開一只眼睛，沖她眨了眨。
“怎麽回事？”教官沖進人群。
許清晨咬住嘴角，想說的話在心裏重複無數遍。
“教官，她不舒服，突然就暈倒了。”
教官探了下暈倒女生的額頭，随後說：“來幾個人，把人擡到醫務室去。”
許清晨抿了抿嘴唇，想着接下來用不上自己，便想起身給其他擡擔架的同學讓位置。
“等等。”劉嫣猛然拽住她，“你和我一起去。”
教官看着擡擔架的同學匆忙趕來，一回頭，就見劉嫣靠在她肩膀上，一副難受不已的樣子。
許清晨從來沒受過這麽多人的注視，一時間臉紅難耐，說起話來也有些結巴，“教、教官。”
兩人四目對視。
許清晨攙扶着劉嫣，緊張的心快跳到嗓子眼，生怕教官看出端疑。
“你這小姑娘看不出來，力氣挺大。”教官上下打量着她，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你倆快點走，別耽誤其他同學訓練。”
出于謹慎，許清晨佯裝費力扶着劉嫣。
事實上，她根本沒用力，劉嫣不過是虛靠在她身上罷了。
到了醫務室門口，許清晨前腳剛踏進去，下一秒就被劉嫣拽住。
“不用進去，我沒事。”
許清晨動作一滞，随後反應過來點頭，“好。”
劉嫣咧嘴一笑：“幫我演一場戲，謝了。”
聞言，許清晨搖頭：“沒關系…”
劉嫣又說：“不過，我也幫你逃出來了，按理說你也得謝謝我，但你嫣姐寬宏大量，就不用你謝了。”
許清晨：“……”
劉嫣哈哈笑兩聲，“逗你玩的，怎麽上了大學還有這麽可愛的同學。你哪個寝室的？”
“605。”許清晨輕聲道。
四周中一片靜谧，太陽斜射透過茂盛的樹枝，将零星點點的陽光撒在大地，耳邊時不時傳來蟬鳴。
劉嫣面露尴尬，“605？漢語言（一）班的605？”
許清晨點頭，猶豫再三，還是說：“這幾天有點累，我平常睡得早，我們時間正好交錯。”
寝室四個只有一個是本地人，其他三個都來自不同地方。這幾天的相處下，能感覺到每個人都很好，但她還是不善交際，不知道該跟人說什麽。
劉嫣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整天縮在角落的清冷系美人許清晨！”
許清晨：“……”
縮在角落是她沒錯，可清冷系美人是什麽東西呀。
怕自己回複太慢對方不樂意，她連忙說：“你在說些什麽呀。”
“你不知道嗎？”劉嫣停頓一秒，解釋：“班裏男生都這樣說的。”
她們學校男女比例本身就離譜，更別說她們漢語言男女比例，她要是沒記錯的話，班裏男生也就三個。
劉嫣望了眼上方，手不停的在臉邊扇風，“有宿舍鑰匙嗎？我先回去洗個澡。”
“好。”
鑰匙借給劉嫣後，醫務室門口只剩她一人。
她望着天上懸挂着火紅的太陽，炙烤着大地都像是在冒着熱氣。
這天熱的人難受。
眼間從來的路上時不時泛起星星點點，她扶着牆獨自走進醫務室。
從醫務室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七點鐘。今天晚上據說不在集合，學生們自由活動。
太陽慢慢西落，變成晚霞。校園林蔭路不斷有學生來往，她們褪去一身綠色迷彩，穿上各種各樣的小裙子，臉上帶着朝氣的笑容。
許清晨将醫生開的藥裝進口袋，跟着人群埋沒在大衆視野。
回到寝室，剛打開宿舍門，逼人的涼氣瞬間撲擁而來，身體本能反應地抖了下。
她剛坐下，對床的段子舒突然走到她旁邊，“你沒事吧？臉色怎麽這麽白？”
“啊？”
許清晨拿起桌上按着的鏡子，鏡子裏的人長相偏幼态，烏黑色的眉毛自然生長，一雙上揚杏眼給人一種嬌憨地感覺，皮膚本身就白皙的她此時有一種病态白。
“沒事，有點低血糖，下午在醫務室打過點滴了。”
段子舒挑眉，“行，那你今晚好好休息。”
“好，謝謝你。”
她皺着鼻子，身上都是被太陽炙烤過得黏膩的汗漬，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洗澡。
段子舒攔住她，關心道：“清晨，你今天不舒服就別洗了，小心等會暈裏面。”
許清晨笑了笑，無聲地指了下緊貼額頭的碎發。
剛剛照鏡子時她就發現了，額邊兩須被帽子壓得死死的。
段子舒恍然大悟，但言語裏依舊透着關切，“那你等會不舒服記得喊我。”
……
快洗完時，宿舍一陣歡鬧，想來是剩下二人回來了。
“那倆人可真帥！”
“帥吧，那可是我朋友。”
“那給介紹介紹？”
浴室門被打開，話音也就此夾斷。
許清晨沖三人尴尬地笑了笑，小聲說：“你們繼續。”
她應該快點的，最起碼在人回來之前。
劉嫣屬于性格大大咧咧的女生，她大步上前過去親昵地勾住許清晨肩膀，挑逗般地挑了下她下巴。
“小美人，終于正式見面了。”
段子舒看的一頭霧水，“什麽正式見面，你倆怎麽有點像靈異事件。”
許清晨被迫窩在她懷裏，走也不是賴着也不是。
“是我這幾天睡太早，每次都跟她錯過。”
“Bingo！”劉嫣打着響指，“今天特尴尬，我倆在醫務室門口才知道是一個寝室的。”
段子舒忍不住哈哈大笑。
許清晨見有了空隙，連忙逃脫此地回到自己桌前擦臉。
一直等着聽故事的王婷婷大喊道：“繼續啊繼續啊！那兩人哪個學校的？”
劉嫣回道：“隔壁理工大的。”
“我天！”王婷婷驚訝：“理工大和我們學校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那又怎麽了？”劉嫣不解：“他們還不是和我們在一個大學城？”
“也對，那他們叫什麽？”
“高的是姜也，矮一點的是柏嘉澤。”
“——啪嗒！”
突然，一聲清脆的玻璃撞擊地板地聲音在宿舍內響起。
正在暢聊的三人怔楞片刻，随後齊齊将視線放在許清晨身上。
許清晨一怔，手上還保持着剛開始的動作。
“清晨，你怎麽了？”段子舒幫她撿起掉在地上的護膚水，遞給她說：“還好沒壞。”
許清晨接過，下意識地看了眼她神色，“謝謝你，剛剛沒拿穩。”
三人見她沒事又接着剛才的話題。
她透過鏡子，神色恍惚地望着聲音來源，心裏發酸地重複着剛剛出現的名字。
——姜也。
快兩年了，她耳邊一次都沒出現過這個名字。
攥着衣角的手指漸漸泛白，随即又慢慢松開。
世界這麽大，不過是重名而已。
晚上十點三十分，經過一天的訓練四人早已累的不行，早已關了燈躺在各自床上。
許清晨是真的難受，剛躺床上閉眼困倦來襲，只迷迷糊糊聽見幾句交談。
——是關于姜也的。
“明天姜也和柏嘉澤真的會來學校找你嗎？”
“對啊，不過明天什麽時候就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