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見家長
第六十八章見家長
夢境開始還是完整的,漸漸變得雜亂無章,支離破碎。
正如書裏說的:故事的開頭總是這樣适逢其會,猝不及防。故事的結局總是這樣花開兩朵,天各一方。
于明舒是被渴醒的,宿醉可不就是會渴嗎。
“好渴,想喝水。”她閉着眼睛翻個身,床的另一半空蕩蕩,感覺很不習慣,甚至空落落的。這才幾天,她已經習慣裴江的陪伴了。
于明舒起身下床,以為裴江在廚房。
“裴先生,今天有什麽好吃的?”
回應她的是空蕩蕩的廚房,空蕩蕩的客廳,空蕩蕩的早晨。
于明舒疑惑皺眉,“難道是,出去買菜了?”
她洗漱完,等得無聊,收拾了屋子,換了套新的床單被套,是裴江應該會喜歡的海洋藍。
裴江還沒回,于明舒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了,給裴江打電話,“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關機?
裴江一大早人不見了,手機還關機,又出什麽事了?
于明舒着急,電話打到裴江的秘書那裏,秘書說公司一切正常,什麽事也沒有,裴總才給自己放了兩個星期大假,走的時候還特別交待她,除非公司着火,否則,不準給他打電話。
秘書還問于明舒,“裴總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沒事。”于明舒果斷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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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進沙發,從昨天裴江做飯開始,前前後後回想一遍,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
“嘶~”想得腦殼痛,昨晚那酒後勁太大,喝的時候沒感覺,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于明舒的腦子突然一閃,不會是她喝多了,說了什麽胡話吧!
“哥,你從早上六點敲開我的門,一直到現在,我已經陪你坐了三個多小時,廁所都不能去,你到底有什麽大病嘛!”趙秋池快抓狂了,一大早被裴江叫醒,兩個大男人就這樣面對面坐着。
裴江還是一言不發,表情晦暗不明。
趙秋池憤而起身。
“坐下。”裴江終于開口說話。
“媽呀,你終于開口了,我現在很急,先去放個水。”趙秋池真的很急。
“她在夢裏喊了個男人的名字,我該不該直接問她?”裴江要麽不出聲,一出聲就放個大料。
好奇心比平常人強十倍的趙秋池太煎熬了,想聽八卦,但是真的很急很急!
“哥,你等等,等我回來再說。”
“你說那個男人會是她什麽人?前男友?”
“有可能。”
“夢裏喊前男友的名字,是不是代表戀戀不忘?”
“那倒……不行,不行了!”趙秋池百米沖刺沖進洗手間。
一身輕松出來,裴江又沉默了,一臉糾結不解地抿緊唇。
趙秋池清清嗓子,重新坐到裴江對面,“發夢而已,不用太當真,可能她醒了自己都不記得了。”
“是嗎?”裴江盯着趙秋池,趙秋池被他盯得發毛,“那你要是心裏不舒服就直接去問她,于律師也是個爽快人,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
裴江突然問他,“你帶的小朋友呢?”
“秋瑤?她和同學去旅游了。”
“走了多久?什麽時候回?”
“哥,你,問她幹嘛?”
“我想了下,于明舒和秋瑤聊完天就開始不正常。”
“啊?怎麽不正常了?”
裴江清清嗓子,“我只是想問問,她們那天聊了什麽。”
“秋瑤能和于律師說什麽……”趙秋池看裴江臉色,馬上轉了口風,“秋瑤應該還有兩天回,到時我一定讓她給你說清楚。”
“不用了。”裴江起身,“我就住你這兒等。”說着,徑直往樓上客房去,補覺。
裴江這麽信任趙秋池,趙秋池轉個身就把他給“賣”了。
“于律師啊,是我,趙秋池。”
“裴江是不是在你那兒?”于明舒猜到了。
“嗯,是,你們是不是有什麽小誤會?”趙秋池裝不知情。
“是有點小誤會,你把你家的定位發給我,我明天一早去接人。”于明舒特別幹脆。
“好嘞。”趙秋池可是拍着良心幫他倆和好,可不是擔心裴江吓着他的小姑娘,雖然他也好奇秋瑤和于明舒說了什麽。
……
早起,裴江發現額角起了個痘痘,一碰還痛。
趙秋池靠着他房門口,笑得特別燦爛,“哎呀,心火這麽旺啊,都長痘了。”
裴江一個枕頭砸過去,“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怎麽起這早。”他睡衣懶得換,邊幅不修,沖了杯超濃黑咖啡。
趙秋池精神奕奕說,“今天有貴客,我等不及要親自迎接。”
裴江被黑咖啡苦得皺眉,“什麽貴客?”
“應該,差不多要到了吧。”趙秋池話音剛落,樓下門鈴響了。
“說曹操,曹操到!”趙秋池飛奔下樓開門。
裴江也好奇是什麽樣的貴客。
裴江站在樓梯上看見于明舒進來的時候,手裏的黑咖啡差點灑了。
“裴先生,我來接你喽。”于明舒直明來意,大方對裴江喊話。
趙秋池跟着在一旁起哄,“哇塞,哥,你這待遇,這家庭地位,簡直是我們男人中的楷模,丈夫中的标杆!”
裴江穩了穩手裏的咖啡,趙秋池的秋後算帳已經預定上。
“我又不是不認得回家的路。”
于明舒笑着點頭,“是,回家的路裴先生當然認得,可是去我家的路裴先生不認得啊。”
這繞口令似的話讓裴江楞住。
于明舒看眼時間,“我媽今天生日,你要跟我一起回去的話可得快點,不然趕不上高鐵了。”
裴江轉身就回房間,“嘭”一聲關上房門。
趙秋池張大嘴,“這……什麽情況?”
于明舒倒是不慌不忙,看着手表,計時。
十分鐘,裴江從房間出來,西裝、西褲、馬甲,紳士三件套,大背頭,幹爽、成熟,為了蓋住額角的痘痘故意撩下一縷,簡直是帥出新高度。
趙秋池誇張的擡手遮住眼睛,“靓仔,你哪位啊?帥得我眼睛都睜不開了。”
裴江沒時間理他,徑直到于明舒身邊,擡一擡臂彎,“不是趕時間嗎?”什麽前男友,吃醋都煙消雲散了。
太突然,裴江上了車才想起來,沒有準備禮物,第一次見家長,空手太失禮。
于明舒挽着他,半玩笑半認真說,“直接送錢就行了。”
裴江沒多想,也沒多問,默默準備了紅包。
車程雖然只有一個多小時,也是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
下了高鐵,換出租車,大概走了半個小時,于明舒說,“到了。”
裴江下車,舊式宅院改造的園林別墅,是那種拿着錢都買不到的夢幻私宅。
“這是你家?”
于明舒按了下門鈴,回答他,“以前是。”
很快有人開門,于明舒喊了聲,“蘭姨。”蘭姨其實年紀已經很大了,是看着于明舒長大的,正因為有深厚的感情,蘭姨才會心甘情願留下來照顧明舒媽媽。
蘭姨看見于明舒開心又擔心,“明舒啊,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們要被房東西趕出去了。”
蘭姨說完才發現于明舒身後的裴江,有點兒尴尬,試探地問于明舒,“你,朋友?”
“嗯。”于明舒鄭重介紹,“他是裴江,我男朋友。”
裴江從早上就覺得這幸福來得太快了點。
蘭姨的表情變得不知所措,拉了于明舒一把,聲音壓到最低,“今天可不是好日子。”
于明舒笑着安慰蘭姨,“沒事兒,我特地挑的日子。房租的事兒您別擔心,我等會兒就給房東打電話,把錢補上。”
聽于明舒和蘭姨的對話,裴江大概也猜到今天不是見家長那麽簡單。
進了門,院子裏種着許多合歡花樹,穿過蕉廊,是正廳。
倪佩芝正在煮茶,檀香木,紫砂壺,茶香袅袅,桌上的合歡花燦爛明豔。
“媽,我回來了。”于明舒全身繃得很緊,似乎在害怕。
剛剛沏好的茶,倪佩芝倒了一杯,才擡頭,“你還知道回來嗎?”
“我的信用卡為什麽停了?我只是買一個二十萬的包居然刷不出錢!”倪佩芝看于明舒的眼神,一點也不像母親,像讨債的債主。
于明舒鼓足了勇氣才低聲說,“對不起,媽,我失業了。”
那杯滾燙的熱茶砸過來的時候,裴江完全沒來得及反應,因為他完全想象不到這是一個母親會對女兒做的事。
幸好于明舒躲得快,茶杯只是砸中了她後頸,沒有毀容。
裴江努力壓着怒火,“讓我看一下。”
于明舒捂着後頸,“沒事。”
裴江将她護在懷裏,拔開她的手,她後頸已經紅腫一片,“我送你去醫院,現在就去!”
“我真的沒事。”于明舒固執的要讓裴江了解她的全部。
“怎麽,随便帶個男人回來以為嫁了就可以擺脫我?我告訴你,你就是嫁到天涯海角我也是你媽!”這一刻倪佩芝不是于明舒的媽媽,只是一個失去丈夫,家破人亡的可憐女人。
“我本來可以很幸福的,有愛我的丈夫,有乖巧的女兒,有美滿的家庭,是你毀了一切,是你毀了我的人生,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你!”
蘭姨趕緊過去安撫倪佩芝,哄孩子似的哄她回房,怕她繼續做出過激的行為。
于明舒腿一軟,裴江接住她,“你怎麽樣?”很擔心,非常擔心她。
于明舒臉色慘白,微笑向他道歉,“讓你有不愉快的經歷,對不起。”
“她,真是你媽媽嗎?”裴江還是不敢相信。
于明舒撐起來,站穩,“我媽,很愛我的,她只是生病了。親眼看着我爸自殺的創傷應激後遺症,購物是唯一能緩解她症狀的方法,所以,我不能失業,我得賺錢,賺很多很多錢,才能讓我媽繼續住在這幢別墅裏,才能讓她買想要的一切,包、珠寶、奢侈品,才能給她治病。”
這一瞬,裴江想起許多許多事,想起于明舒上門求他放她一馬,她不能沒有工作;想起車展上于明舒被燙傷還要護着懷裏的包;想起于明舒說她生不起病;想起他說她虛榮、膚淺、粗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心髒處,很痛,尖銳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