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修仙第六十八式
“老魏記得她。”
只這一句趙敏就明白了, 途安沒有認錯人。
“老魏不想認。”陳琪也強調了老魏的态度。
“可, 我看途安很難過。”同為女性, 看到她哭的梨花帶雨, 趙敏也心有戚戚。過了好幾年,看到一個“疑似”的人仍舊如此失态, 趙敏能感受到她內心的痛苦和希望。
“認了又能怎樣。”陳琪輕嘆。
看今天途安不理智的狀态就能猜到, 老魏認了又能怎樣。往大了說, 老魏當時救她是基于人道主義,問心無愧, 不求回報。往小了說, 途安又能回報什麽?老魏現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生活安穩、事業穩定,不需要外力添磚加瓦。至于喜聞樂見的“英雄救美, 以身相許”, 嗤,算了吧, 生活不可能每天都是恐怖襲擊,沒有那麽多英雄故事。
“我知道, 我不會說的 。”這事兒沒有對錯, 趙敏只能站老魏。冷酷一點想,途安找了這麽久也沒找到, 早晚會放棄。一個認識一天的人, 和相處融洽的好友相比, 趙敏的立場十分堅定。
“可途安也不是傻子, 瞞不了多久的。”能上同濟的人,趙敏相信智商都沒問題,她白天那樣激動,說明往事從未淡去,順着這線索查下去,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明天老魏出去送貨。”避開就好了。
第二天老魏果然一大早就不見了,吃早飯的時候,途安貌似不經心問道:“怎麽少了一人?”
“哦,老魏啊,省城送貨去了。”
“他一安保隊長,還要送貨啊?”
“本職工作。安全方面,最常出事兒的可不就是跑車嗎?”趙敏輕描淡寫打發過去,招呼她多吃一點。
途安失望,但很快調整過來,有說有笑的吃了早飯。
趙敏沒趕着去地裏摘水果,坐在沙發上陪途安聊天,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随意說着閑話,想請她早點離開,可又不好意思直說。途安也耐着性子說笑幾句,後來看茶幾上雜志入了迷,兩人之間漸漸沉默下來。
趙敏百無聊賴,又不能走,坐在沙發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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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阿媽在不遠處的飯廳收拾桌子,自從她來了之後幾乎,包了家裏所有家務活兒。曹阿媽收了碗筷,老趙趕緊拿着抹布擦桌子。
“你擦不幹淨,我來吧。男人不是幹家務的料,你做木工去,這兒我來。”曹阿媽利落接過。
“分工合作,哪兒能讓你一個人忙。我都做慣了,回回說一遍,你也不嫌累。”老趙搶不到抹布,只能把垃圾袋封口系好,準備扔出去。
“家裏家外一把抓已經夠累了,哪兒還能讓你做這些。男人就不該圍着竈臺廚房轉,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曹阿媽三下五除二收拾幹淨回廚洗碗,老趙也是不聽勸的,跟進去打下手。“對了,你那外語學得怎麽養?能和外國人說話不?”
“差不多吧,出去不行現學來得及,懂兩句日常差不多了。我給你學兩句啊!咳咳~”老趙幹咳一聲,擺出歌唱家的架勢,範兒起得比演講家還足。“Tut Mir leid, aber ich verstehe nicht, was du meinst! 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Sprichst du chinesisch 你會說中文嗎?”
“哈哈哈,怪裏怪氣的!”
廚房裏傳來笑聲,趙敏看了看廚房,又看了看假裝看雜志結果真沉迷進去的途安,心裏有些不得勁兒。
途安行程緊湊,也不是看不懂臉色的人,吃過下午飯就告辭了,老魏依然沒有回來。
途安是一粒石子,驚起陣陣波瀾,終将歸于寧靜。
老趙的出國深造才是重中之重,陳琪和趙敏只為送人,只帶一套換洗衣服,一個雙肩包就搞定了,老趙則大包小包捆了幾個大箱子。
“這是牛肉醬,不辣,就是提味兒。聽說外國人都吃面包,我給你帶了包米,你吃完了,再給你寄。還有玉米糊糊、黑芝麻糊糊和藕粉,你餓了沖一包。這熏魚我做了醬香味兒的,全切成小塊了,密封好的,小包小包的,帶出去做人情。對了,對了,還有茶葉,昨天找出來的茉莉花茶,人家馮茶從首都寄過來的好東西,忘在廚房了……”曹阿媽忙得團團轉,她提前三天開始收拾行禮,門口已經堆了兩個大箱子,放吃食的第三個大箱子也快塞不下了。
“行了,行了,趕飛機呢!這麽多東西過不了安檢啊,果醬就不要了,外國人特喜歡吃果醬,到處都有賣的!”曹阿媽從廚房拿出一個大玻璃瓶子,老趙趕緊擺手。
“國外東西你哪兒吃得順口,這要是過不了安檢,你家裏嘗個味兒再走?”曹阿媽把茶葉塞進箱子裏,作勢打開果醬瓶子。
“女人家就是啰嗦,回來吃一樣,再不走趕不上時間了!”老趙趕緊把大箱子拉上拉鏈。
剛好三個大箱子,一人拖一個。
陳琪把箱子全放車上,幾人進了車,曹阿媽還不斷囑咐:“路上注意安全,到地方了打電話。琪子開車慢點兒,敏子缺啥你打電話,我給快遞過去。”
趙敏聽得好笑,曹阿媽第一次經歷親朋好友出國,熱情過分了,笑道:“您放心吧,我們三五天就回來了。”
老趙一家三口落腳在威斯巴登郊區一戶人家,男女主人和老趙差不多年齡,有個兒子正在柏林讀大學。一家人對中國文化都挺感興趣的,也都會說英語。
趙敏外語只會英語一門,和房主打過招呼,被十分熱情的接到屋裏。
老趙剛用德語打過招呼,女主人就捂着嘴驚訝道:“你居然會說德語?”
“當然,我爸爸為了這次出國特意學的,我不如他。”趙敏笑道。
剩下就沒趙敏什麽事兒了,老趙的德語結結巴巴,說不好、着急了,只能用肢體語言表達,可單單這樣的态度就夠了。能夠接受外國人入住的人家,本就十分開放包容,遇上這樣态度誠懇端正的,更添喜愛。
趙敏看着老趙飛快融入德國人的生活,跟着房東夫妻一起拜訪鄰居,修剪草坪,老趙一手木匠好手藝,幫男主人修好了窗戶,更讓房東夫妻喜歡。
“我來幹什麽?我爸比我還如魚得水。”趙敏和陳琪在河邊散步,忍不住吐槽。這裏的河,是真正能通航船只的河,平穩寬廣,和山裏的小河不同。郊區的生活寧靜悠閑,趙敏聳肩道:“不經意間,我爸比我走得更遠了。”
趙敏一直以保護者自居,可今天到了威斯巴登,老趙比她更能适應。他會說當地語言,知道風俗禁忌,能大膽與人交流,更可貴的是,他願意嘗試新東西,千裏迢迢到德國學手藝,趙敏不敢想這是保守固執的老趙能做出來的事兒。當初收到尋找手藝人主辦方的通知,趙敏已經做好了老趙不去怎麽和主辦方溝通了,結果!趙敏想不起來,兩年前,剛回來的時候看見老趙,他是什麽樣子?滿口土話,甚至不會用智能手機,跟不上時代節奏。現在反而是趙敏跟不上他的步伐。
“這不好嗎?”陳琪笑問。
“當然好。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悵然,大約和女兒出嫁的感覺一樣……哈哈哈……”還沒說完趙敏自己就笑起來,她怎麽把角色颠倒了。
“趙叔才五十多歲,保守估計壽命八十年,還有三十年。不用擔心三十歲男人的生活。”即便是從零開始,三十年足夠一個男人成長。
“難得你一句話能說二十個字以上,放心,我不擔心他,以後專門擔心你!”趙敏拉陳琪拐進一個公園,河水分支通過公園,水面上有天鵝和野鴨子。旁邊小商店有賣專門喂野鴨和天鵝的面包,這在老家是從未見到的景象。
趙敏只把自己當當成觀光客,興致勃勃逗天鵝。怪不得西方童話裏,惡毒的巫師要把王子變成天鵝,醜陋的野鴨子總是反派,這大約是藝術來源于生活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老趙第一天上課之後對老師評價很高:“說話聽得懂,老師脾氣也好,看着人高馬大的,卻不是苛刻的人。一起學的也差不多都是男的,老的少的都有,原來他們這兒幾乎家家戶戶男人都會做這些,當然能請老師教的肯定是專業的,哪個國家都一樣。今天沒正經學內容,老師講了威斯巴登的歷史,這兒木材多,木工很有名氣的。唯一不适應的就是家夥事兒太多,随便哪個都有‘專業’工具,哪兒像我們,刀子、刨子一套就下來了。”
看着老趙興致勃勃訴說自己的上課經歷,除了“家夥事兒”這詞依稀可見鄉土氣,完全就是個專業人士。
如此,趙敏就放心了。趙敏他們請房東夫妻吃飯,謝謝他們的熱情款待,第二天就飛柏林,爾後直飛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