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昔年的天才少年奪冠後,兩屆Ti沒能打出令人滿意的成績。擁護的粉絲不少,嘲諷他從天才少年變天殘老年也很多。
職業電競的黃金時間就這麽幾年,一旦哪個選手過了二十五歲,狀态下滑,輸比賽,各方聲音開始勸退。
路池正處在這樣尴尬的境地。
算一算,過了十一月,他就二十五歲了。
Gallows戰隊在別墅四樓家庭影院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
“說實話,阿渙的表現比我預期的好太多了。”荊宴在投屏上點開秋季賽第二天的賽程,“明天上午十點是KG打DH,大家都懂吧。”
懂。
半圓式沙發上坐着的隊員們先後點頭,太懂了,KG和DH分到一組無異于以卵擊石,明天下午他們作為勝者組,要和KG和DH之間的勝利者打勝者組小組決賽。
也就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明天下午将要迎戰DH。
荊宴看了一圈,最後盯上了路池,“池神,有什麽建議嗎?”
“有幾個。”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路池卻看向了盛書渙,“第一,碾壓他們中單。”
盛書渙:“第二個呢?”
“DH的宗旨是‘全期’,拖後不懼,打團不虛,沈教練給每個時間段都定下了要做的事,和應對線劣、團輸的方法。”路池說,“他要DH是銅牆鐵壁,永遠都是別人進入DH的節奏。”
這一點,在DH歷史戰鬥中彰顯無疑。老牌戰隊的老牌教練,把游戲讀碎了。嚴格的戰隊制度,絕對的一言堂,壓迫型統治力。
反觀Gallows,路池斟酌了一下用詞,“我們……沒有逐一擊破的時間,所以第二點,從現在起到明天上午,拿兩套帶影魔的速推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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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推?”荊宴蹙眉,“用速推打DH的都被淹死了,BP的時候沈老爺看到第二個英雄就知道對方要拿什麽陣容,速推打DH那是自尋死路。”
路池并沒有否認,“DH看不上速推,但也最怕速推,沒有時間,也沒得選了,就算輸也得2:1輸。”
“說說。”荊宴坐下了。
“一手拿影魔,複仇之魂,大魚人,前三個英雄讓DH以為我們打減甲流,沈教練會在我們拿下影魔和複仇之魂之後選擇一個反沖臉的英雄保護隊友,比如馬爾斯或者斧王。”路池的思維相當清晰,“但這都不重要,因為後兩手我們選擇月騎和暗影薩滿。”
荊宴懂了,“髒啊池神。”
路池低頭一笑算是收下誇獎,前三手欺騙對方打減甲流,第四手的月之騎士更是在某種意義上敲定陣容——速推流不需要月騎這樣成形慢且脆皮的一號位,不過第五手的暗影薩滿祭出之後,沈老爺再想補陣容已經晚了。
這是一套常見陣容,路池不是教練,只是膽大。
隊長戴誠聽完後恍然,“贏一手一拿中單?”
“對。”路池看過去,“現在都是藏中單,把中單英雄放在最後一手Pick選,我們跟DH打藏不了中單,我們藏陣容。”
壓力來到了盛書渙這邊,他緩緩擡了下右手,“我有個不成熟的小問題,一選影魔,我中路豈不是要被針對到爆?”
“對啊。”路池坦言,朝他笑笑,眼角的痣好像都跳起來了,“你加油,影魔王二代目。”
翌日清晨,東方體育中心,熟悉的梅賽德斯奔馳館。
路池買車偏好奔馳,也有這場館的部分原因在。
當日比賽的職業選手在賽場簽到,簽完到前往後臺的KG戰隊滿臉陰雲,Gallows簽了到則立刻返回基地休息。
其實眼下有些頭疼的反而是沈老爺。
打路池的中路他很有信心,畢竟誰朝夕相處了五年的隊員,但盛書渙這個異軍突起的影魔王二代目……
沈老爺看着緊繃的梁悟,居然自己也隐隐有些緊張了起來。
“請問一下,Tyr選手是不是說要換一個F1的鍵帽?”工作人員敲了敲DH休息室的門。
“對。”梁悟站起來,“有點卡,那個F1。”
沈老爺瞄了他一眼,沒說什麽。工作人員點頭,表示賽場有備用的鍵帽,馬上會拿一個過來。
然而沈老爺知道,梁悟的F1根本不卡。他們帶來的都是自己的外設,前一晚訓練的時候還好好的,五分鐘前進隔音間調試機器出來說自己F1卡了。
沈老爺親自按了兩下,沒有異樣。他嘆了口氣,“十分鐘,上廁所的抽煙的抓緊時間。”
秋季賽第一天第一輪Gallows首選影魔拿下勝利後,師承Loading的盛書渙被冠上了“影魔王二代目”的稱號。
“補覺還是單排?”
“補覺……還是單排?單排,單排,天道酬勤。”
從場館回到基地後,路池問他補覺還是單排是真的單純詢問他想睡覺還是想打游戲。但盛書渙聽起來就像是——雖然我給了你選擇,但是你沒得選。
路池按亮手機,“十一點整,你還是睡一覺吧。”
“單排吧。”其實盛書渙被他這麽一問,困意也沒了,站在二樓走廊把房門打開,“來,VIP噴位。”
“你直播?”路池一愣。
盛書渙扭頭,複雜的眼神凝視他,“我瘋了嗎,下午比賽中午直播,還沒窮到這份上。”
原本回來荊宴就是讓他們補個覺的,職業電競人永遠都在調整作息,荊宴每每覺得他們是在用陽壽起床。
“還是睡覺吧。”路池猶豫了片刻站在門外,“KG打DH沒有懸念,不缺中午練這兩把,休息吧。”
路池說得沒問題,KG這只異軍突起的烏克蘭戰隊狀态不佳時連二線隊都打不過,遑論是本屆Ti亞軍DH。
“練吧,還有四個小時,贏一把就睡。”盛書渙把外設包放下,拿出鍵盤鼠标。
盛書渙房間裏的小沙發這一陣子都放在這裏,電競椅的右後方一點,挨着床,所以盛書渙不得不跨過去,到床頭櫃拿來水杯,遞給路池,“幫我倒杯水。”
“……”倒是使喚起人來了,“加冰嗎。”
“加。”
再回樓上的時候盛書渙已經登上他的小號,游戲進入選人界面。
“拿影魔?”
“灰燼之靈。”路池把水杯放在他桌上,端着自己的杯子坐下,“會打一刀流嗎?”
“一刀流?”盛書渙回頭看他,“三年前布加勒斯特A級聯賽你們打AEN戰隊你連出三把暴雪弓丨弩,江湖人稱‘歸海一刀’的那個灰燼之靈?”
倒是記得蠻清楚。路池窩進沙發打了個哈欠,“對,還有兩把狂戰斧,一把BKB,沒鞋子,你這麽出一把試試。”
“又沒戴眼鏡。”盛書渙坐回去背對他,嘴裏嘟囔着,“看得見嗎你,這老師越來越不負責了……”
路池拖着沙發往前狠狠一挪,坐直起來,手肘撐着他電腦桌托着腮,“現在能看見了。”
他左邊眼角的痣正對着盛書渙,垂眸瞥他,“點啊,灰燼之靈。”
系統提示:Mid or Feed選擇了灰燼之靈。
隊友:路池小號?你是路池還是盛書渙?
Mid or Feed:我是歸海一刀。
Dota2秋季賽第二輪小組賽,KG戰隊對陣DH戰隊。DH的隊員仿佛是教練沈老爺研發的仿生人,他們嚴格執行沈老爺的戰術計劃。
DH拿下BO3的第一局後,第二局很快就開始了。
五分半,KG優勢路被打得不得不換線發育。十分鐘,KG的輔助來中路支援,梁悟在中路完成雙殺,同時下路越塔追殺敵方換線來的三號位,幾乎接管比賽。
路池估計着時間打開微博,果然,KG被DH打了個2:0。實力的碾壓讓這一輪小組賽沒什麽可探讨的話題,所以下午的Gallows對陣DH成了大家熱議的話題,随便點開一條評論都是影魔王二代目對陣天才少年。
擡頭看屏幕,盛書渙正在為第二把狂戰斧努力。
“先出個水晶劍,你輸出不夠。”路池說。
“太脆了吧,你當時不是補了個靈龛嗎?”
路池想了想,“那是因為對面有伐木機,才出靈龛克制他。”
“哦……我當年還以為你終于被沈老爺制裁了,乖乖當DH工具人了呢。”盛書渙笑着TC二連收兵,“原來還是那麽兇殘一點都沒變。”
路池是有點困了,一直半垂着眼簾提不起勁,嘆氣,“後來還是成工具人了,大賽求穩,數據至上,太久沒拿過影魔了。”
如果說DH是研發比賽機器人,那麽Gallows是緣分上分。這個國內一線守門員戰隊,沒有俱樂部,沒有大老板,贊助商是自家隊長。
他們沒有工資,比賽獎金直接平分。沒有俱樂部的抽成,讓Gallows在業內其實也是有人羨慕的。在Gallows自己打成什麽樣,就賺多少。
當然,路池早已不為財,他只為了進Ti。
所以親自訓練盛書渙,要拿到足夠的積分被直邀。和幾乎所有電競職業選手一樣,他人生的意義就是打Ti。
KG敗落,賽程更新,Dota2秋季賽官方微博發文:讓我們共同期待第一輪勝者組決賽,Gallows對陣Demon Hunter!
“一定要三把暴雪弓丨弩嗎?”盛書渙死到第五次的時候有些猶豫,“兩把夠了吧,我想出個天堂之戟針對一下這個幻刺。”
“針對幻刺你可以出金箍棒。”路池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比起限制他,直接把他打廢。”
盛書渙悻悻地在商店裏點出“金箍棒”到預選裝備欄裏,“太兇殘了你這個人,Dota2幾乎沒有新玩家就是因為天梯有你這種人。”
路池真的困了,他前一晚沒睡好,講話沒有過腦子,“我五年前更兇殘,你不還是收着我簽名照。”
此言一出,兩個人同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