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
付完款, 營業員将衣服打包好,遞給姜曉。
姜曉全塞進了陸奕背上的大背簍裏,這麽多東西丢進去, 背簍被塞得滿滿當當。
之前放在裏面不能擠壓的蔬菜只能騰出來,提在手上。
姜曉有些後悔沒有再背一個背簍來, 好在所有需要買的東西都買完了, 不用提着東西再逛街,只要堅持到鎮門口,就能放在驢車上。
那營業員見他們提得艱難, 主動找了兩個口袋過來, 讓他們把菜都裝裏面。
這幫了他們大忙,姜曉将裝不下的東西勻了勻, 和陸奕一人提一個, 向那位營業員表示感謝:“‘謙虛使人進步, 驕傲使人落後’, 同志, 謝謝你了。”
那營業員不在意地擺擺手:“‘為人民服務!’, 這是我應該做的!快去忙你們的吧。”
姜曉提着口袋和陸奕往鎮門口的方向走, 心裏暗想, 以前看過關于這個年代的書,都說國營商店的人态度不好, 這位同志倒是不錯,挺熱心的, 看來還是由人品決定, 和處于哪個年代什麽工作性質沒關系。
走了沒兩步, 路過一家包子鋪, 濃郁的肉香和着蔥香随風飄來, 姜曉馬上分辨出來這是蔥香肉包子的味兒,有些心動,肚子也咕嚕咕嚕地咆哮起來。
她頓時尴尬地捂住肚子,揉了揉,不好意思地瞄了眼身旁的陸奕。
陸奕似乎沒有發現她的狀況,瞥了眼包子鋪,轉頭征求姜曉的意見:“我有點餓了,我們在鎮上吃了飯再回去怎麽樣?”
“好。”見陸奕沒有什麽特別反應,姜曉也不覺得尴尬了,興致勃勃地和陸奕商量起該吃什麽好,“你在這裏吃過嗎,知不知道哪家好吃一點。”
原主沒在鳳翔鎮吃過東西,每次來這裏取包裹,都是蔣茜陪着她來,蔣茜堅決反對她在這裏吃飯,理由是這裏的東西和龍昌鎮沒啥區別,價格卻比龍昌鎮貴,完全沒必要。還不如把錢票省下來買更需要的東西。
原主手裏拿着錢票,最後都是餓着肚子回家吃飯,最多聽從蔣茜的建議買一些點心對付一下。
當然,這些省下來的錢票大半都進了蔣茜口袋,小半還被陸家人搶走,自己剩不了多少。
所以她對這裏有哪些飯店哪家好吃根本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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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姜曉不一樣了,她認清了蔣茜的真面目,拿回了陸家人搶走的東西,還有個能幹的陸奕提供夥食保證,不用再像原主以前一樣虧待自己,可以放開膽子吃。
但她對吃的也有要求,價格可以貴,但必須幹淨衛生,味道不能太差。
鎮上的幾個國營飯店看着倒是衛生,就不知道味道怎麽樣,而集市上的小食攤子,聞着挺香,不知道衛不衛生,要是吃一肚子拉一褲子就麻煩了。
“你想吃飯還是面?還是吃包子?”陸奕見姜曉皺着眉猶豫不決,低聲問道。
“吃面吧,我愛吃面。”姜曉馬上有了主意,這種冷風天吃一碗熱氣騰騰地清湯面簡直太幸福不過了,要是能卧個雞蛋就更美了。
而且清湯面好做,不太容易踩雷,等待時間也短,不像吃米飯炒菜,需要等上大半天。
陸奕低頭沉思片刻,像姜曉提議道:“鎮西有一家面館,是老字號,據說民國時期就開在鳳翔鎮了,他們的清湯碎紹面是鳳翔鎮一絕,你要去試試嗎?”
“真的?走走走,這麽有年頭的老店,得去嘗嘗才行。”姜曉聽了,頓時來了興趣,讓陸奕給她帶路。
“先買個肉包子墊墊,面館生意不錯,可能要等下。”陸奕說着就往包子鋪裏走。
“買一個蔥香的就行了,我們分着吃。”
這樣既吃了包子,又能留着肚子吃面條,兩不誤。
陸奕很快就拿着個熱乎乎的大包子出來了,包子已經被分成兩半,姜曉接過自己那半,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真香!
包子餡用的肥肉多,油汪汪的,又香又嫩,和牛肉的香味兒有所不同,相比之下,更能讓人有滿足感。
“這家還有蘑菇餡和白菜餡的,也好吃。”陸奕見她吃得呼呼呵呵地,也很高興。
“那我們下次來了再買,就買一個分着吃,既嘗了味兒,又不會吃撐。”姜曉立刻把下一頓安排好了。
“好。”陸奕咬了一口包子,覺得今天的味兒比往常的都好吃,看來廚師手藝越來越好了。
集市在鎮東,面館在鎮西,好在鳳翔鎮不算太大,兩人走了差不多十分鐘,來到了陸奕說的面館前。
姜曉擡頭看着頭上的招牌,問道:“鳳翔國營面館,怎麽是國營飯店?味道還能有和以前的一樣嗎?”
“他們之前被鎮政府接管了,但廚師還是原來的廚師,不僅味道好了,衛生也有了保證。”
聽陸奕這樣說,姜曉才放下心來。
現在正是飯點,面館裏人非常多,熱熱鬧鬧的,店裏沒有一張空桌,還有不少人在等位置。也有人心急不願意等,直接抱着碗蹲在門口就吃上了。
看這生意紅火的樣子,姜曉更加放心了,這家面的味道一定不錯。
因為有了半個包子打底,兩人便不着急,站在門外邊等邊聊天,好在面條都吃得快,一撥撥的往外出人,沒一會就到了姜曉他們。不過是和別的顧客一起拼桌。
兩人也不介意,陸奕讓姜曉坐在位置上,自己到櫃臺前點了兩個三兩的清湯碎紹面,外加一個煎雞蛋。
趁着等面的功夫,陸奕又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上拿了一個油紙包。
陸奕将油紙包遞給姜曉,姜曉還沒打開牛皮包裝紙就聞到一股甜香味。
“這是什麽?怪香的。”
“□□花。”陸奕低聲介紹道,“建剛那天說鳳翔鎮的□□花好吃,又香又脆,就在面館旁邊,我一直記着。”他指了指麻花,問姜曉,“你要不要先嘗嘗?”
姜曉心裏好笑,這陸奕也是個吃貨呢,聽到哪裏有好吃的馬上記在心裏了。
“不用,我得留着肚子吃面條,這麻花拿回家,我們一起吃。”姜曉想了想,拒絕了。
陸奕張了張嘴,想再勸她一句,正巧服務員将兩大碗面端上桌。
陸奕沒有再說,先推了一碗給姜曉,再接過自己那碗,大口吃起來。
裝面的碗還挺大,微微泛黃的面條堆得冒了尖尖,上面有一團黑油油的碎肉渣和白生生的花生碎,乳白色的湯汁裏還浮着幾片翠嫩嫩的油麥菜,濃膩的肉香随着熱氣直往鼻子裏鑽,看了就讓人食欲大開。
色香都有了,接下來就要看看味兒怎麽樣了。姜曉挑了一筷子進嘴裏,立刻就被鮮香的口感折服了。
她滿足地眯起眼,老字號面館果然名不虛傳啊!
剛剛還覺得這面條價格有些貴,這麽一口下去,立馬改了心意,覺得這錢花得超值!
“主要是這碎紹炸得香,再加上花生碎也香,還有他的面湯是用骨頭湯調的,所以好吃。其他的也沒啥。我們回家可以學着做!”
大半碗進肚後,姜曉開始分析了。
這是她媽媽的習慣。以前一家人出去吃飯,遇到好吃的就會仔細品味研究,回家後學着自己做,久而久之,姜曉也養成了這個習慣。
“好!”陸奕吃得臉紅紅的,一雙眼睛烏黑清亮,盛滿了笑意。
吃完面,兩人背着背簍,出了鎮,趕着驢車回到青山村。
剛到村口,遠遠地看見建國領着兩個年紀稍輕的平頭少年走過來,對着兩人招招手。
“姜知青,你們去鎮上買東西了?”建國看着他們滿載而歸,笑着問道。
“是啊,正好我爸媽寄的東西到了,順便去拿回來。”姜曉回答。
“你爸媽真疼你!行啊,這麽多東西,過冬不用愁了!”建國看得有些羨慕,同時也為兩人感到高興。
他轉向陸奕,壓低了聲音:“時間定了,下星期五,下午四點老地方集合。”
陸奕沒有說話,只微微點了下頭。
姜曉看他們這麽神神秘秘的樣子,知道多半在說上山打獵的時間。
現在離下個星期五還有一個多星期,她正好可以趁這個時間抓緊鍛煉鍛煉身體,恢複一□□力,免得還沒進山就累得不行了。
上次徒步去龍昌鎮的慘況再也不容許發生了。
要是能恢複到她自己在末世的體力最好不過,說不定能直接打頭野豬回來,讓大家都飽飽口福。
幾人又在村口聊了幾句,就分開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姜曉回到家,第一時間就打開了父母寄來的包裹。
包裹雖然不大,東西還挺多,都很實用。
有幾盒擦臉用的雪花膏,兩包補身體的益母紅糖,和香皂、麥乳精、奶粉、毛巾一類的生活日用品,但令姜曉沒想到的是,這裏面居然有一大包用牛皮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香腸臘肉,一看就是姜父姜母自己做的,除此之外竟還有一根鮮紅色的手織大圍巾。
因為怕圍巾太蓬松,太占地方,姜母用麻繩捆得很板實,小小的一團,在一堆東西中份外耀眼。
姜曉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前世高中時她媽媽也給她織過一條,又長又厚,連頭都能包起來,圍在脖子上特別暖和,讓她的同學們羨慕不已,因為在她們那個年代,基本上沒有人願意織毛線了,大家都是買現成的。
姜曉顫抖着手拿出那條圍巾,邊解麻繩邊掉眼淚,随着圍巾徐徐展開,她終于泣不成聲,這條圍巾和她媽媽織得的一模一樣!是同樣的雙元寶針!
當初她的媽媽不會織毛線,還專門回娘家找她姥姥學習,是姥姥建議她媽媽打這個針法,這樣織出來又軟和又蓬松,針法還不複雜,她媽媽作為新手完全能學會。
每天下班回家,她媽媽哪都不去,就坐在燈光下笨拙地編織,開始還經常織漏針,只得拆了重新織,毛線也攪成一團糟,鬧了不少笑話,搞得一直盼望着的姜曉都沒了信心,讓媽媽放棄算了。
結果她媽媽硬是咬牙堅持下來了,織好後還用了個漂亮的盒子裝起來,做為新年禮物送給了她。
那年冬天姜曉一直戴着那條圍巾,到處跟同學們顯擺,惹得好多同學回家要求自己媽媽也織一條。
可惜那條圍巾病毒爆發後丢在了家裏,沒有帶出來。後來每到寒冷的冬天,姜曉在外奔波時,都會懷念那屬于母親的溫暖。
沒想到今天在這個世界竟然又看到了相似的一條。
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是她知道,以後姜曉的爸媽就是她的親生爸媽了,她一定會成為他們的驕傲,不再讓他們操心,不再讓他們難過。
她把圍巾圍在脖子上,撫摸着上面的紋路,感受着那溫暖,鼻尖萦繞的,全是媽媽身上那熟悉的馨香,仿佛是偎在媽媽的懷裏一般。
她呆坐在屋裏,閉着眼睛,沉浸在回憶裏,久久不能自拔。
待情緒漸漸穩定後,她擦幹眼淚,又拿出那袋奶粉。
別看只有一袋,在這個年代可是不可多得的寶貝,月初她爸媽就寄過來一袋,這次又寄來了,肯定是自己舍不得吃,全給她了。
姜曉小心翼翼地将奶粉、紅糖等吃食收起來,放在櫃子裏,打算以後每天都喝一杯,養養身體,幫助體力的恢複。
臘肉和香腸也和腌肉一起挂在竈上,用煙熏着,想吃了就割一點下來吃。
今天買的蔬菜還在陸奕那,陸奕嫌沉,沒有讓姜曉自己背回來,姜曉只得把棉衣棉褲都收到衣櫃裏。
正在整理時,陸奕提着東西回來了,姜曉讓陸奕把蔬菜放進廚房收撿好,待收拾完衣服,也進到廚房裏,則用熱水給自己和陸奕都沖了一杯麥乳精。
“你嘗嘗,爸媽寄來的,她們還寄了奶粉來。”姜曉将杯子遞給陸奕,“我想以後我們每天都喝一杯牛奶,吃一個雞蛋,我這幾天再鍛煉鍛煉身體,把體力練上去,免得拖你們後腿。”
陸奕接過杯子,喝了一口,麥乳精不算甜,可不知道為什麽,陸奕總覺得喝到嘴裏甜蜜蜜的,比他吃過的任何糖都要甜。
“嗯,牛奶你自己喝就好,我不用。”陸奕又喝了一口麥乳精說道,“你身體弱,需要多補補。”
奶粉精貴,一點奶粉兩個人能喝多久,還不如姜曉一個人喝,多喝幾天,能撐到他結算工分,買新的奶粉。
“為什麽?你不喝嗎?”姜曉疑惑地問。
“嗯,我喝不慣。”陸奕低低說道。
但他其實并不知道牛奶什麽味道,從小到大都沒機會喝。
“還有這麥乳精,太甜了,我也喝不慣,你以後別給我泡了。”陸奕舔舔唇,又對姜曉道。
既然喝不慣,姜曉也不好再勉強,轉身進廚房開始準備晚飯。
“剛才我去還驢車的時候,遇見了隊長,問了他返鄉過年的事。”陸奕也跟着進了廚房,幫姜曉淘米。
姜曉沒想到陸奕效率這麽高,居然已經找隊長問了。
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滿懷期待地望向陸奕。
“怎麽樣?我們能回去嗎?”
“嗯。”陸奕擡頭看着姜曉,嘴角有淡淡的微笑,“沒有問題,這次生産隊只留一個知青留守,一般都是單身知青。他聽說我要和你一起回去,還主動提出送我們去鎮上坐車。”
“真的?”姜曉面上一喜,“那太好了!我今晚就給爸媽寫信,告訴他們我們回家過年!”
姜曉一想到要再見到父母,頓時喜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那我們是不是要準備買票的事了?需要準備什麽?”
“過兩天名單确定,隊長會給我們開介紹信,用介紹信買票。”見姜曉開心,陸奕心裏也喜滋滋的,“我還找隊長要了點做泡菜的泡菜水,晚點可以把泡菜泡上。”
“隊長家也泡泡菜啊?”姜曉記得這可是南方的特色小菜,沒想到青山村也有。
“退伍回來的時候,我戰友送了我一小瓶,隊長的媳婦金嬸子吃了覺得好,就找我要了方子自己學着做。”
“看來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啊!以後能幫的忙就盡量幫,誰知道将來會怎麽樣呢,是吧?”姜曉搖晃着那一大碗清澈泛黃的泡菜水感嘆道。
陸奕點頭表示贊同。
金嬸子的泡菜泡得不錯,随着姜曉的晃動,酸香微辣的味道撲鼻而來,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現在就泡上吧!我等不及了。”姜曉接過陸奕淘好的米,催促道。
泡菜對陸奕來說也不算難,早上出發前,姜曉已經将泡菜壇子洗好了,倒扣在廚房裏晾幹,陸奕翻過來,伸手進去摸了摸,已經沒有水份殘留,可以開始制作泡菜了。
陸奕把那一大碗泡菜水倒進泡菜壇子裏,現在只需要加進蔬菜就夠了。
姜曉的口味重,陸奕怕味道不夠,又往底湯裏加了一小勺鹽,一大勺白醋,扔了幾顆花椒和蒜片,泡菜水就有了。
蔬菜用的今早蘿蔔絲剩下的蘿蔔皮,姜曉覺得光蘿蔔皮也不夠好吃,又洗了一個小一點的蘿蔔出來切片,放了進去。
當然還有姜曉心心念念的辣椒和生姜,也都洗淨,一起泡了進去。
菜放完後,陸奕往泡菜壇子裏灌滿晾涼的白開水,蓋上蓋子,用水封好,泡上個七天,就可以開吃了。
“以後撈泡菜的時候,筷子上不能沾油,不能有生水進到壇子裏。”陸奕把壇子放到廚房角落,又對姜曉道。
“這麽多講究,還有什麽?”姜曉問。
“嗯,我想想。”陸奕把戰友說的話回想了遍,又想到了個注意事項,“對了,要注意密封的水,要是沒了就得加上,免得跑空氣進去。”
“記住了。”姜曉把注意事項全部重複了一遍,确認無誤後,才放了心。
泡菜泡好了,陸奕又教姜曉做腌菜,步驟大概都差不多,姜曉聰明,學東西很快,陸奕只演示了一遍,姜曉就會做了。
腌料抹好,姜曉撕了一點下來放進,嘗嘗自己的手藝。
嗯!非常不錯,酸酸辣辣的,很開胃。
姜曉覺得自己就着這腌菜就能吃一大碗飯。
腌好腌菜還是放進洗幹淨的泡菜壇子裏保存。
現在這個年代沒什麽可以密封的容器,只能将就泡菜壇子,不過姜曉專門留了一點沒放進去,打算今天晚上就吃。
接下來的幾天,姜曉早起一顆煮雞蛋,晚上一杯牛奶,還給自己制訂了嚴格的訓練計劃,每天早晚還在院子裏鍛煉身體。
雖然北方的冬天很冷,尤其是早上,一打開門,寒風呼呼吹,直往人的骨頭縫裏鑽,但是架不住姜曉有顆火熱的心和堅強的意志力。
她拿出在末世時訓練下屬的勁頭,開始魔鬼式訓練,力争不斷突破自己的極限。
陸奕見她每天都在院子裏練得熱火朝天,大汗淋漓,不由得咋舌不已,姜曉這是動真格了!
只是她的那些訓練動作都太生猛,讓陸奕很擔心會不會傷到她那纖弱的胳膊腿,又怕她會凍感冒,苦勸了她幾次,又講了很多道理,告訴她任何事情不可能短期內取得成效,得循序漸進,要是為了打個獵物把身體搞壞了反而得不償失。
可惜姜曉雖然對他的話表示贊同,可該做的繼續接着做,甚至還加大了運動量,他見自己的思想工作毫無作用,只得搞好後勤工作,熬好姜湯等她練完了喝。
開始兩天姜曉确實感覺身體有明顯不适,她咬咬牙堅持了下來,後來竟感覺越來越好,訓煉也越來越輕松,一星期下來,姜曉就覺得自己體力和敏捷度恢複到了原來的七八成。
看來這具身體還是挺強悍的,素質非常好,只是以前沒有加以科學的訓練,才變得這麽嬌弱,倒是挺可惜的。
在姜曉的期待中,時間一天天往前滑過,眼看着就快到周五了,衆人相約打獵的這天。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或許是蔣茜聽說姜曉和陸奕滿載而歸地從鎮上回來,又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在他們回來的第二天,一個女知青上門了。
這女知青驚慌失措,氣喘籲籲,見到姜曉就把她往外拉,嘴裏還不住地催促姜曉:“姜曉,快跟我回知青點去,蔣茜出事了!快啊,慢了就來不及了!”
以姜曉對蔣茜的了解大致知道是個什麽情況,不過她還是故做焦急地問:“怎麽了,她出什麽事了?要不要緊?”
“她快不行了,生了重病,現在都不認得人了,這兩天飯也吃不進去,就惦記着要見你最後一面,你快去看看她吧!”
姜曉一聽蔣茜這個做法,險些沒忍住白眼,月初來一次,月末還要來一次,真當原主是傻子啊。
要是這次成功了,以後會不會每個月都要來一次啊?
“這麽嚴重?看醫生了嗎?”姜曉努力克制罵人的沖動,關切地問道。
“沒呢。村裏沒好醫生,得去鎮上,蔣茜不肯去。她說她沒有錢。” 那女知青一臉愁容,沖着姜曉直嘆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裏的情況,從來不會給她寄錢票,還讓她把口糧省下來換成錢寄回家,她身上早沒錢了。要是月初還好點,現在月底了,我們也沒錢,一點幫不上她。”
“這怎麽行?她這麽嚴重不去看醫生怎麽能好?她是心疼錢,寧願受苦也要自己扛,你們不能聽她的,得把她送到醫院去!”姜曉也擺出着急的神色,焦慮地搓着手,“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受苦啊!”
“還是你去看看她吧,她嘴裏一直在念你的名字。”
“可是,我又不是醫生,什麽都不懂,去了也沒有用,只會耽誤她的病情啊,你等等,我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幫到她。”
她仰着頭盤算了半天,最後一咬牙,似乎拿定了主意。
“這樣吧,你們去隊部借驢車,找陳旭送她去鎮醫院。他們在處對象,陳旭肯定願意去,錢的話,陳旭應該能有法子。”
“啊?她和陳旭在處對象?真的假的?我們怎麽不知道?”那女知青一愣,疑惑地問道。
“真的,我跟她關系好,我還能不知道嗎?她不好意思跟你們說而已。”姜曉也壓低聲音,一臉神秘,“這件事她暫時不想公開,目前就只有我知道。她想見我,沒準兒就是要我叫陳旭去看她,但生這麽大病,她對象怎麽能一點不知情呢?萬一真要怎麽着,那不是一輩子的遺憾,我們不能讓蔣茜帶着遺憾走,你說對吧?”
她又補充了一句,“陳旭現在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絕對比我們還着急,真把蔣茜的病拖嚴重了,他肯定會怪我們。”
“對!你說得有道理!”那女知青想起平時那兩人神神秘秘的樣子,瞬間相信了姜曉的話,“那我去聯系一下陳旭。”
“嗯,辛苦你了,要不是這快到飯點了,我得做飯了,不然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姜曉皺着眉,一臉遺憾的表情。
那女知青是知道姜曉之前斷親的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去忙你的吧,這事交給我了。”
“行,你一定轉告蔣茜,要堅強起來,勇敢地和病魔做鬥争,千萬不能被病魔打倒,我等着她勝利歸來的那一天。”
後面的事,姜曉沒有刻意去打聽,只知道蔣茜雖然不願意去看醫生,表示這點困難她能克服,但在知青們的堅持和催促下,陳旭還是帶着蔣茜不情不願地去了鎮醫院,最後什麽毛病也沒檢查出來。
幾天後,姜曉再和陸奕去打水,遠遠看到了蔣茜,就見蔣茜站在角落裏,看着倒沒見瘦,就是臉慘白慘白的,眼光像刀子似的射向姜曉,一副恨不得把姜曉碎屍萬段的表情。
姜曉也不在意,蔣茜要真想來找她拼命,她不介意試試自己的身手,看看能不能一只手就把她打得爬地上起不來。
訓練了這麽多天,她的手早癢癢了,很想找個人比劃比劃。
不過蔣茜也就在那站着看看而已,到他們打了水離開也沒動彈一步,姜曉只能遺憾回家。
打獵這天早上,姜曉特意睡到太陽高挂才起來,給自己存儲更多體力。
中午,她讓陸奕把陳嫂抱來的老母雞殺了,和着在集上買的各類菌子,炖了一鍋雞湯,還切了父母寄來的香腸臘肉,吃得滿嘴流油,大呼舒坦。
她還跟陸奕商量,剩下的雞湯,回來了下面條進去,做雞湯面吃,陸奕自然是完全沒有意見,堅決擁護她的所有決定。
吃完飯,拉着陸奕一起開始做準備。
她先把兩人的護具拿出來,姜曉的護具是陳嫂幫着做的,而陸奕的則是姜曉學着做的。
陳嫂自從聽說姜曉要進山去打獵,上門來勸了好幾次,見實在勸不動姜曉,就加班加點地做出一套厚厚的護具,甚至還給她的棉鞋底縫上了自己做的防滑墊。
姜曉看着新奇,又喜歡陳嫂的手藝,便邀請陳嫂天天來自己家坐坐,教自己這些手工,還泡紅糖水和麥乳精招待她,又把爸媽寄來的奶糖送給她,讓她拿回家給孩子們吃。
陳嫂原本不肯要,但見姜曉堅持,也歡歡喜喜地接受了,更加盡心地教導姜曉,還告訴姜曉,以後棉鞋不用進鎮買,可以自己做,比鎮上買的更舒服更合腳。
陳嫂教得仔細,姜曉學得認真,沒幾天就做好了給陸奕的護膝護腕,雖然針腳粗大,不能和陳嫂的相比,可穿着也沒有問題。
“自家穿,沒那麽多講究,再說這也沒啥技術,多做做就針腳就細了。”陳嫂見她一直拿着兩套護具比劃,以為她受刺激了,忙安慰她。
“我覺得我做得還不錯,都可以上手做衣服了。”
“那是,你們城裏的娃娃就是聰明,腦袋靈醒,一說就通。”
姜曉笑笑:“咱們青山村的娃娃也不錯。”
“大青山常年都有積雪,很容易就打滑了,你給陸奕也縫個防滑墊,安全些。”陳嫂又給姜曉提了建議,還叮囑她,“你一個女同志,要多顧着自己,遇見危險了別管那些男同志,自己跑就行,他們都是經常上山的,有分寸。”
“嗯,我知道,謝謝陳嫂。”
想到陳嫂的話,姜曉把陸奕的護具遞給他,好笑地說:“要是有危險,你可得把你自己顧好了,我不會管你的。”
陸奕淡淡一笑,搖搖頭:“不會有危險。”
希望如此吧。
姜曉把護膝護腕穿好後,陸奕也穿好了,看着非常貼身保暖,還不影響活動。
姜曉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打算過年回家前給父母各做上一套,也算是自己的一番心意,想想到時候他們驚喜的模樣,姜曉就很期待。
兩人又戴上棉帽棉手套,保暖措施就算是做好了。
姜曉又在兜裏揣了幾顆奶糖,在兩個大杯裏灌滿熱水,見時間差不多,拿上陸奕自制的弓箭和陸奕一起出了門,去約定好的地方集合。
幾人口中的老地方是村口外往大青山方向的一顆古樹。
今天天氣不太好,天一直陰沉沉,像是要下雪。
陸奕和姜曉到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正站在大樹下閑聊。
這次和姜曉陸奕一起上山打獵的男同志一共有六名,都是全副武裝,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褲,有兩個還穿着皮毛上衣,背上都背着自制的弓箭,其中一名穿皮毛上衣的弓又要比其他人的更大一些,看來是個大力士。
除去姜曉認識的建剛建國兩兄弟外,另外四個原主記憶中都有,卻叫不出名字,其中兩個姜曉前兩天見過,就是跟着建國一起,來通知姜曉陸奕打獵時間的平頭青年。
見兩人過來,六人全擡起頭望着他們,眼裏的神情各不相同,但都不太欣喜。
建剛朝姜曉扯扯嘴角,對另外六人道:“好了,人到齊了。”
待姜曉走近,建剛指着兩名平頭青年向介紹道:“這是莊家的大柱和小柱。”
又指了指另外兩名皮毛男:“這是大頭和他表哥二毛。”
這兩名男同志年紀稍大,一人牽着一只狼犬,雖然個子不高,卻很健壯,長相略帶點匪氣,尤其是那個叫二毛的,臉上還有一道深深的傷疤,從額頭直拉到耳後,在他黝黑的皮膚上,格外猙獰。
兩只狼犬身高體壯,全身烏黑,沒有一根雜毛。
姜曉聽陸奕說過,它們是大頭家的黑狗跑出去和狼雜交生的,一窩就生了這兩條,特別兇狠,力氣又大,一條狗能趕上好幾個獵手,大頭家從來不養它們,都是自己去山上找吃的,還時不時地叼點野物回來,所以大頭家在村裏算是過得比較好的。
姜曉好奇地看了眼那兩只狼犬,笑着擺擺手,向他們打招呼:“你們好,我是姜曉。”
聽了她的話,四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那兩只狼犬甚至還沖着姜曉呲牙咆哮,眼裏直冒兇光,二毛和大頭拉了拉狗繩,它們才冷靜下來。
大頭和二毛相視一眼,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緒。
“我們都認得你,首都來的女知青。”
二毛上下打量了一眼姜曉,開口說道,語氣不算友好。
“你從小在城裏長大,可能不知道。這上山打獵危險重重,可不是開玩笑鬧兒戲,也不是你們花錢就能保平安的,要真是路上累了,掉隊,我們沒法等你、背你,只能把你一個人丢在路上,這種時候,可能兇多吉少,有沒有命回來誰都不敢保證。”
“嗯,我知道。”姜曉點點頭。
這些打獵的規矩姜曉還是略知道一些的,也非常理解。
這大冷天的上山,本來就非常艱險,每個人的體力都有限,要是路上再等這個休息一下、等那個恢複一會兒,估計還沒到地兒,體力就消耗完了,更別說去打獵了。
“要是真遇見危險,遇見野豬野狼什麽的,能不能跑,能不能活命就各憑本事。”二毛表情更加嚴肅,繼續交待政策,“大家誰也救不了誰,誰也幫不了誰。”
聽二毛這樣說,姜曉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無外乎就是不相信她,想勸她回去,不要跟着一起去打獵。
姜曉心裏很清楚,在他們眼裏自己還是以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嬌滴滴的女知青,不相信她也是正常的。
但她今天既然來了,就不會輕易地回去。
姜曉想了想,剛想開口說點什麽,身旁的陸奕卻突然開口,沉聲說道:“你們不用擔心,她的安全我來負責,打到的獵物我們倆人也不會分。”
二毛撇了一眼陸奕,眼中似乎有幾分責備,但他到底也沒再開口說什麽,而是拿上靠在樹邊的自制土槍,對衆人招呼道:“既然人來齊了,就出發吧,今天的目标不是要打多少多少獵物,而是大家都平平安安地回家,明白嗎?”
“明白了!”衆人齊聲應道。
兩條狼犬也跟着汪汪了兩聲。
二毛滿意地點點頭,沖衆人招招手,示意大家跟上。
一旁的建國見姜曉面色嚴肅,以為她是不開心了,悄悄蹭過來,低聲向她解釋。
“姜知青,二毛哥不是針對你,他也是為了你好,之前村裏去的那幾個毛小子裏就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