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龍昌鎮的國營飯店裏,服務員望着姜曉頭痛不已,插隊的知識青年們可不好惹,特別能說會道,動不動就上綱上線,要是真被她鬧到革委會,給自己亂扣帽子,他可吃不消。
最重要的是這些知青還特別團結,惹到一個有可能招來一大群,到時候事情鬧大,說不定他的工作都要被弄砸。
他有心說幾句軟話,可是剛才那态度太過惡劣,馬上轉變有點拉不下臉,只得硬着頭皮回應:“你少污蔑我,我什麽時候想餓死你了?”
“營業時間不賣吃的給我,不是想餓死我是什麽?我辛苦工作了半天,又累又餓,竟然在你們這連飯都吃不上!”她一指另外兩桌人,繼續冷着臉質問,“為什麽你們鎮上的人都能做,跟我說做不了,這是對我們知識青年有意見嗎?”
她上前一步,指着那服務員大義凜然地道:“我告訴你,我們知識青年是祖國的未來,國家的棟梁,現在響應國家的號召,來這裏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你竟然敢不給我飯吃,你這不是公然和國家對着幹,和黨對着幹嗎?我要去舉報你,查查你的政治背景,說不定你就是隐藏在革命隊伍中的特務壞分子,故意迫害我們知識青年,殘害我們的身體,破壞祖國安定團結!”
那服務員腦袋“嗡”地一下,瞧瞧,這大帽子果然就扣下來了,他可是知道,縣裏有學習任務,鎮革委會一直想抓個典型,正在愁着沒人呢,真把自己拉過去,不是剛好撞槍口上嗎?
“我沒有,你瞎說!”他很沒底氣地辯解。
姜曉見他氣焰下去了,膽氣更壯,上前就要拉他:“有沒有去革委會再說,我們把事情講出來,讓革委會的同志來判斷,你這是不是公然對抗國家上山下鄉的號召,傷我們知識青年的心,打擊我們的勞動熱情,讓我們流汗又流淚!”她一指吃飯的客人,“你別想賴,這些同志都是見證!”
服務員徹底慫了,根本不敢再多說,生怕一句不對又被姜曉抓住把柄,只得一邊躲避,一邊哀求地看着廚師,示意他來幫着解圍。
廚師一直冷眼旁觀,見同事明顯招架不住,忍不住暗罵一聲,真是個惹事精,一天天裝大爺,遇到個橫的就慫了。
不過這事他還真不能撒手不管,營業時間把顧客往外趕,說出去他們一點不占理,鬧起來他也讨不了好。
想到這,他忙從廚房裏走出來,滿臉堆笑地對姜曉道歉:“小同志,對不起對不起,請你聽我解釋。”
姜曉見他長得胖胖地,笑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看着特別溫和可親,加上年紀比較大,态度又真誠,如果還不依不饒,倒顯得姜曉得理不讓人。
于是姜曉停下腳,大氣地擺擺手:“沒事,你說吧,我可不是不講理的人。”說完瞪了那個服務員一眼,“只要不是故意迫害我們知識青年,我可以不計較。”
廚師沖着姜曉點頭哈腰,推心置腹地道:“小同志,我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我們肯定是支持國家號召的,主要是你知道的,我們鎮上小地方,平時這個點就沒人吃飯,所以一般情況下,過了一點鐘就關火了,這真不是針對你的,不過你放心,我馬上去把火升起來,你想吃什麽,盡管說,保證不耽誤你!我們這位同事,平時說話就這德性,人是好的,絕對沒有壞心,你相信我!”
說完又捅捅那服務員,“快給小同志道歉,你剛才語氣确實不太好,難怪人家小同志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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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服務員不甘地看了眼姜曉,嘀嘀咕咕地小聲道:“對不起!”
“什麽?你說什麽?”姜曉裝聽不見。
“大點聲!別跟蚊子叫似的!”廚師又捅捅服務員。
“對不起,剛才是我态度不好,請你原諒我。”那服務員只得放開嗓門大聲道。
“哦,沒事兒,都是革命同志嘛,有誤會說開就行,以後別這樣了,你是遇到我好說話,要是遇到較真的,這事可就沒那麽容易了結。”
服務員一哽,你還好說話?
廚師一拉他,笑眯眯地上前請姜曉去飯桌前坐下:“小同志,你快坐吧,想吃清湯面是吧,我馬上去給你下!”
他剛走兩步,餘光突然瞥見姜曉背簍裏的東西,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
“你這背簍裏是什麽?看着還挺新奇的。”廚師指了指背簍裏的東西,問道。
“大米,你沒見過?”姜曉放下背簍,坐下問廚師。
廚師笑吟吟地點點頭,“我還是頭一次見這樣裝的大米,你從哪買來的?看着還挺板紮。”
姜曉這才想起來,現在的大米大都是散裝,不易存儲,很容易生蟲、長黴,而自己從空間裏背出來的大米都是後世的包裝,抽過真空,完美解決了這些問題。
而且光從包裝看就比他們的高級許多,或許這可以成為她大米的賣點之一,擡高點價格?
“你這一袋有多少斤?”廚師又打量了兩眼,打聽起來。
一旁在餐館裏吃飯的食客剛看完一場争執,正意猶未盡,現在聽到兩人讨論大米,馬上好奇地湊了過來,等着姜曉回答。
姜曉環顧了一周,仔細打量圍觀群衆的反應,這些人都沒見過這樣的包裝,有瞪大眼一臉好奇的,有伸長脖子看戲的,還有兩人撇撇嘴根本不相信。
看着衆人的反應,姜曉瞬間有了一個想法。
她順勢将大米拿出來,提在手上給大家展示,一邊展示一邊介紹:“我這大米是自家産自家包裝的,這麽一大袋的,足足有五十斤。”
龍昌鎮太小,能來國營飯店吃飯的人并不多,這幾名食客雖不能說是鎮上最有錢的人,但肯定比普通人有錢不少,沒準他們真願意出錢買自己的東西,就不用麻煩她去黑市兜售了。
就算不買也沒關系,反正她本來也沒報希望能在這裏賣出去。
“五十斤?這麽一小袋能有五十斤?”其中一名圍觀的中年男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不可置信地問道。
“對,我跟你打包票絕對只多不少,你要不信,我立馬借秤來給你稱稱看。”姜曉忙向那人保證,順便開始忽悠,“我這米是自家産的,用我家秘傳的技術将裏面的空氣全部都抽走了,所以體積小,好儲藏,只要你不開袋,就不會長蟲不會發黴,放個一兩年都沒問題。”
“真的假的?還有這種好事?”幾人還是不相信的樣子,“服務員,你們這有秤嗎?拿出來稱稱啊!”
“有什麽好稱的?她那米,一看就沒有五十斤。”
服務員因為剛才的事對姜曉怨念頗深,聽他們這麽說,靠着櫃臺翻了個白眼,一幅姜曉瞎吹牛皮不可信的樣子。
別說這袋子這麽扁這麽小,五十斤大米該多沉啊!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這麽輕輕松松地提出來?怕是連二十斤的大米都沒拎過就在這裏信口開河!
“要是有呢?”姜曉看他那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突然揚起嘴角,問道。
“要是有,我就把我的頭割下來給各位當球踢!”服務員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回答。
“這樣吧,這袋米要是有五十斤的話,我也不要你的腦袋,你白送我一碗清湯挂面加個鹵雞蛋行吧?”姜曉眯眼笑着,唇邊一對梨渦愈發甜美,讓人看了根本無法拒絕。
“行,別說是鹵蛋了,紅燒肉我都送你!”服務員見她這副笑眯眯的樣子就生氣,一口答應下來。
“大家都聽到了啊!都幫忙給我做個見證,別到時候他不認賬。”姜曉見他答應,立馬吆喝起來。
“我們都聽見了!他跑不了的!”食客們起哄道,催促着服務員去搬秤來,“你就快去搬吧,讓我們也開開眼。”
“要是沒有五十斤呢?”服務員眼珠一轉問姜曉,“你也得拿點賭注出來。”
“沒有五十斤我把這米送給你,怎麽樣?”
服務員立刻來了勁:“好,你自己說的啊,輸了別又說我迫害你們知識青年。”
“快去吧,我們都在這做見證呢,誰輸了都別想賴!”看客們不耐煩了。
服務員見此情況,小跑着去庫房拿秤,一邊走還一邊得意洋洋嘟囔:“知青又怎麽樣,呆會輸得你哭鼻子,等着吧!”
想到那袋米馬上就會歸自己所有,他的腳步更加急切。
很快,服務員就推着庫房裏專門用來稱重物的磅秤回來,往姜曉面前一擺,微擡眉頭說道:“秤來了,稱吧!”
“好嘞,大家都看好了啊!”姜曉提着米袋,将米袋輕輕放在秤臺上。
為保證公平,稱重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廚師來完成,随着他站在磅秤前,圍觀的群衆瞬間安靜下來,屏住呼吸,緊緊盯着他的動作,大氣都不敢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