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
沈安意扯着高雲深閃到一旁，遠遠地望着姜暖和蔣湛坐在棚下說話。
姜暖起身，拿一只新碗盛出保溫壺裏剩下的湯，雙手捧給蔣湛。
蔣湛單手接過來，低頭慢慢喝。
“我的媽。”沈安意激動得一句話三個字變了四個調。
高雲深一拽胳膊，叫道：“發什麽神經，指甲都掐我肉裏了。”
“別說話！”沈安意瞪他一眼，津津有味遠觀着，道：“我看你那小師妹對她老板有意思呢。”
高雲深看了兩眼，見兩人規規矩矩坐着、中間還隔了一個人的距離，翻個白眼，嗤笑道：“你是自己想戀愛想瘋魔了吧，看誰都冒粉紅泡泡。”
“那你小師妹那麽關心她老板。”
“你也說了那是她老板——你工作室員工敢不關心你啊？上次你喝醉吐了，第二天哪個知道的員工沒關心你幾句？”
“那能一樣嗎？傻逼。”
“怎麽不一樣？智障！”
沈安意戲也不看了，瞪着高雲深看了半天，冷笑道：“你是吃醋了吧。”
“吃毛線醋！”
“就是吃醋了！”
“有病吧你今天。”
“你敢說對你小師妹沒點想法？”
“媽的，我對她能有什麽想法？我堂堂正正……”
“她笑起來，難道不像趙影彤大學那會兒嗎？”
“……”高雲深噎住了，半天陰着臉生硬道：“你今天犯病。”
沈安意卻不肯放過他，抱臂胸前，噙着冷笑審視他，“真好奇你拍《星光》那會兒的心情，一個是從前的女神，一個是宛如女神年輕那會兒的複刻版，當時不知道該愛哪個好了吧？”
高雲深怒瞪着她，警告道：“別過份啊你！”
“這就過份啦？”沈安意越發冷笑，忽然湊上來，悄聲問道：“你撸管的時候，想的是哪一個呀？”
高雲深卻并沒有如她所想那般潰不成兵。
他怒極反笑，推着沈安意直抵到牆上，“哪個都不想！老子想的是你！”
熱氣噴在沈安意耳根，她僵在那裏，後背緊貼着牆。
高雲深快氣炸了，甩手要走。
沈安意卻反應過來，一手纏住他脖頸，縱身一跳，雙腿絞在他腰間，媚笑道：“大爺，想的哪有真的來得爽。”
高雲深哭笑不得，把她扒拉下來，“老子真是怕了你了。”
沈安意靠牆斜站着，抿着嘴只是瞅着他笑。
笑得高雲深心裏直發毛。
高雲深扛不住了，摸着脖子粗聲粗氣道：“都多少年前的舊事了，別老拿來寒碜我。”
“我不說，也擱不住你想呀。”沈安意仍是笑吟吟的。
高雲深卻不敢發火了，苦笑道：“我想什麽你也知道？”
“誰不知道呢？”
“就你知道。”
“別人只是不說到你臉上來。”
“別人又知道我怎麽想了？”
“那榮光手機代言是怎麽回事兒？你成千上百的師妹，怎麽就單提攜這一個？”
高雲深看她兩眼，松了口氣，笑道：“你為這個生氣呢？下次有好的代言我一定給你推薦，成不成？”
沈安意氣樂了，咬牙道：“姑奶奶就為了這麽個代言？”這次換她走人。
“那你為啥？”高雲深還追在後面問個不停。
沈安意停下來，要發火又忍住，轉頭媚笑道：“為了爽呀，大爺。”
“哎，我說你這人——”
“我這人怎麽？”沈安意瞪起眼來。
“……挺好。”
蔣湛和高雲深繼續拍攝。
沈安意坐在棚內，跟姜暖相對無話，半響，點起一支煙來。
姜暖有點驚訝。
圈內很多女藝人抽煙，不過一般會避開人多的地方。
她偶爾也撞見過沈安意在角落抽煙，但是這樣當着衆人在棚內抽煙還是第一次。
“安意姐，有煩心事兒嗎？”她小聲問道。
沈安意“唔”了一聲，隔着缭繞的煙霧，眯眼看着對面那張美人臉。
像極了趙影彤年輕時候。
“有種特別好看的茶花，叫抓破美人臉。”她忽然道。
姜暖迷惑了，“安意姐喜歡茶花？”
“讨厭極了。”沈安意點點煙身，敲落煙灰，望着對面女孩幹淨關切的眼神，手上一頓，淡聲道：“聽姐姐一句勸，別陷進去。”
“陷進什麽去？”
沈安意沒說話，夾煙點了點空了的碗，碗壁還挂着零星的雞湯。
姜暖瞬間噤聲，像被貓叼走了舌頭。
“姐姐入行十幾年，看人的眼光比你毒。”沈安意眯着眼長吸一口，陶醉地吐出漂亮的煙圈來，“別看高雲深平時渾，真有事兒比他靠譜。”
她看着姜暖，自嘲一笑，“這個圈兒裏能爬出來的都是人精，能做了大老板的更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
“所以說啊，與其在我們這種人身上報不切實際的幻想，不如找大學同學談場清爽的戀愛。管它有沒有結果呢？至少幹淨。”
“……安意姐是哪種人呢？”
沈安意捏滅了手上的煙，疏懶道：“利字當先喽。人前一面，人後一面喽。修煉到家了，任何情緒都是手段。親切友好是最基礎的手段，運用得當了，發火暴怒也有奇效……”她看了看已經聽愣了的姜暖，忽然收斂了滄桑，俏皮一笑，“你猜，我這會兒跟你說這些是為了什麽呢？”
“我……”
“我猜你猜不到。”
姜暖笑道：“你猜的很對。”
兩人一笑帶過了這個有些沉重的話題。
沈安意的小助理幸菜滿頭是汗跑過來，恭恭敬敬把手機交還，“安意姐，今天的5公裏跑完了。”
沈安意接過手機來，把運動路線分享到微博上，跟粉絲們分享自己又是正能量女神的一天。
小助理幸菜看着她，眼睛裏閃着光，小聲道：“安意姐……”
“嗯？”沈安意低頭擺弄手機。
“那個……我知道您胃不好，為了今晚的應酬，我、我給您買了點兒胃藥。”她從口袋裏掏出還帶着體溫的藥盒來，有點忐忑。
沈安意一愣，接過來，看了兩眼，笑道：“正是我需要的。”她揉了揉小助理的腦袋，笑眯眯誇獎道：“果然幸菜是最乖的。”
小助理激動得臉都紅了，離開的時候幾乎是暈暈乎乎飄走的。
姜暖有些失神得看着。
沈安意仍舊低頭擺弄手機，冷不丁問道：“在想什麽？”不等姜暖回答，自己說了答案，“在想他對你，是不是就像我對助理一樣？”
姜暖詫異于她對人心的敏銳，無法撒謊搖頭。
沈安意又道：“自然是不一樣的。幸菜只是個小助理，而你，”她擡頭看了一眼姜暖，笑笑道：“你可是他公司目前發展最好的利潤增長點。”
這天的拍攝張導又誇姜暖了。
雲湘被衛公子所負的那一段和離戲，姜暖的表演簡直精彩絕倫。
沈安意在旁聽着張導對姜暖的評價，只是嗤嗤笑。
惹得高雲深看着她嘀咕，“又犯什麽病？”
沈安意斜眼看他，冷笑道：“我犯我的病，跟你有毛線關系？”
高雲深不敢再招惹她，悶悶閉了嘴。
沈安意的話在白天沒能逼出姜暖的反應，卻令她在夜裏難以安穩入眠。
夢中，一會兒是沈安意揉着小助理的腦袋，誇，“果然幸菜是最乖的。”
一會兒又是蔣湛坐在車裏，含笑望着她，淡淡命令的語氣，說“上車，乖”。
隔着不知誰吐出的煙圈，沈安意的臉與蔣湛的臉漸漸融合在一起，化作了含笑的唇與淡漠的眼。
姜暖驚醒過來，下意識伸手往額頭一抹，微涼發濕，竟然在夢中沁了一頭汗。
隐約看到床前站着個黑影，姜暖心中一驚，差點尖叫出來。
好在那人影一見她醒來就出聲了。
“你醒啦？”是李亞男的聲音。
姜暖松了口氣，扭亮了床頭燈。
李亞男把手中的ipad遞過來，沉重道：“出事兒了。”
屏幕打開的網頁上，粗體加黑的标題格外顯眼。
“二線小花姜暖為上位不擇手段，逼走旅行家族元老秦嫣。”
最大的八卦論壇深海的精華帖子，熱評過萬——意味着全網周知。
姜暖只覺一顆心直墜下去。
她幹着嗓子滑動屏幕，主帖還沒看完，就聽寂靜中猛地響起驚悚鈴聲。
兩個人都吓了一跳。
姜暖先反應過來，是她自己的手機在響。
誰會在這淩晨最靜的時刻打來電話？
她赤腳跳下床摸起手機。
卻見發亮的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只有一個字。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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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