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粉絲跟車二十輛
姜暖刷得紅透了臉，慌亂站起，隔斷了毛團探照燈般射向蔣湛的視線。
“非常抱歉，蔣老師！我們這就離開！”
雖然姜暖簽在蔣湛控股的公司，但是姜暖也只是遠遠見過蔣湛幾次、不曾說過話。這部劇裏，她跟蔣湛也沒有對手戲，至今只在開機儀式上隔着數人見過一面而已。她甚至不知道蔣湛何時進組的。也許一兩天前？
蔣湛閉目倚在樹上，臉色有點難看。
姜暖轉身攔住還沉浸在驚喜中的毛團，低聲快速道：“毛團，你們的采訪許可只到我這兒，這人可不行。鬧砸了大家沒臉。”她抓着毛團的手，果斷道：“走。”
姜暖的力氣在女人中算大的。
毛團被她拖着走了幾步才回過神來，掙紮着把話筒往蔣湛的方向舉，擠出個笑臉來，幾乎在嘶喊：“湛大！您能夠給星夢視頻的觀衆朋友們打個招呼麽？”
可謂盡職盡責、催人淚下。
話音未落，嘴就被姜暖捂住了。
這邊的騷亂已經引發劇組注意。
蔣湛的經紀人何傑當先跑過來，後面跟了服裝師、化妝師以及她們的助理。
“怎麽采訪到這裏來？”何傑怒問姜暖。
“實在不好意思，無心之失，打擾了蔣老師休息……”姜暖只能連連道歉。
蔣湛起身走到樹下，彎腰把一塊趴着的木牌扶起來。
木牌上白漆刷了四個大字“閑人勿近”，旁邊用黑色水筆标了個“蔣”字。
所有人無聲注視着他。
黑羽絨服披在他身上，讓人想起托日的鴉群。
“是風吹落了标牌。”蔣湛面色淡漠，聲音褪去了初醒時的低靡，略顯清冷。
姜暖松了口氣，最先回過神來，“不好意思，蔣老師！我們這就走！”一手拖着毛團的胳膊，一手捂着她的嘴，這就要撤退。
蔣湛擡眸，目光在她身上平靜地打個轉，落在她指尖捏着的牛奶棒上。
姜暖下意識地就把牛奶棒上貢過去，又再次致歉，“對不起對不起。”
蔣湛慢條斯理剝着包裝紙，至此才淡淡來了一句，“沒關系。”
姜暖拖着毛團到遠處，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完成了這次采訪。
定定神，她拍拍自己額頭，心道：奇怪了，她從來沒這樣怕過一個人。
“剛剛采訪的時候，遇上蔣湛了。”
李亞男瞪圓了眼睛，來不及質問姜暖換下來的戲服口袋裏滿滿的牛奶棒包裝紙。
“你去處理下，內容裏千萬不能出現蔣湛。”
一時李亞男回來，姜暖補妝還沒完畢，“順利嗎？”
李亞男臉色古怪，“何傑已經在處理了。”
姜暖打量着她的臉色，“所以？”
“他跟我要了幾盒你代言的牛奶棒。”
姜暖心情也古怪起來。
“說起來，你又偷吃零食了吧？”李亞男想起那滿兜的牛奶棒包裝紙，頗感挫敗，“別覺得自己瘦——上鏡臉就是圓的！”
姜暖攬鏡自照，滿意道：“可能我們對圓的定義不太一樣。”
李亞男看着她，欲言又止。
“說。”
“高雲深和沈安意昨晚夜會被拍，今早新聞出來了……”
“聽毛團說了。”姜暖看了李亞男一眼，決定附和一下經紀人兼助理難得想要八卦的心，語氣裏添了兩分熱切，問道：“他倆怎麽樣？在一起了？”
李亞男則是見自家藝人難得有上心的事兒，面上流露出一絲不忍，放輕了聲音說道：“還不一定呢……”
“嗐，拍到了兩人單獨吃晚飯，桌上還有酒，意味着什麽已經很明顯了。”
李亞男拍拍姜暖肩膀，“別擔心，你的初戀總會來的。”
這樣一個大大大美人兒，長到二十一歲，又身在娛樂圈，竟然還沒戀愛過，說出去都沒人信。
這話題就紮心了。
姜暖只能問號臉：“這話題跳躍的，邏輯何在？”
李亞男看着姜暖少女感十足的臉頰，又嘆了口氣，“只怕未戀人先圓。”
姜暖：“……我要背劇本了！”
“也該好好背劇本了，借着《星光》熱播的勢頭，再進一步，穩固在二線小花裏。”李亞男嘴上這樣說，走到門口，手按在門把手上，回頭見姜暖心無旁骛看劇本的模樣，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你應該知道的吧？高雲深是在追你——當然截止到他跟沈安意這事兒出來之前……”
姜暖眼睛粘在劇本上，“呵呵”兩聲，根本認為李亞男在說冷笑話。
姜暖兩天只睡了四個小時，訂了早上七點的鬧鐘，掙紮着起來，用電腦準時收看星夢視頻節目直播，膽戰心驚看完，反而有些奇怪：這期節目非但沒有放蔣湛的內容，甚至采訪她時過于尖銳的問題也都删除了——除了常規宣傳劇組的內容，就只是很節制得播放了她澄清與高雲深關系那一段。
她悄悄登錄微博小號@暖姜絲兒，探尋了一番相關話題，看到粉絲風向已變，大多數人默認了這的确是朋友關系、毫無暧昧；還有一部分高雲深的激進粉絲覺得是姜暖對她們男神有想法，不過這批粉絲現在也顧不上姜暖了，因為有新的沈安意等她們去撕。
不過沈安意是實力一線小花，粉絲力量也不可小觑，這場戰役只怕一時半會兒出不了結果。
姜暖松了口氣，電腦一合，冷水拍臉，打起精神往片場趕去。
化妝期間，姜暖吃着小助理買來的早飯，吃到一半，聽到外面人聲鼎沸，化妝間的門打開，沈安意走了進來。這就奇怪了——沈安意從前都是在她的房車上梳化的。
姜暖從化妝鏡裏看到，高雲深穿着一身綠色運動裝從門外一閃而過，看起來是他送沈安意過來的。
沈安意今年二十六歲，腳踏實地一步步劇拍過來，如今正是火得如日中天的一線小花，身材嬌小，生就一張電視劇女一臉，觀衆熱愛她的善良暖萌，粉絲們發誓要追上她們正能量女神的腳步。
姜暖頭發被化妝師扯住，只能從鏡子裏看着她，禮貌微笑，主動問好：“安意姐早！”
沈安意點頭一笑，她的專人化妝師及助理跟上來為她裝扮。
衆人都在無聲忙碌，只姜暖和沈安意是安靜的。
姜暖面前是喝了一半熱氣騰騰的山藥粥，手裏還捏着啃了一口的包子，她想了想，主動問道：“安意姐，吃早飯了嗎？”
沈安意看看她，又看看熱騰騰的粥、香噴噴的包子，咽了下口水，看向助理。
助理心領神會，從背的大包裏摸出一小盒……切得整整齊齊的蔬菜葉子來，連沙拉醬都沒有。
“你要吃嗎？”沈安意問道。
姜暖摸摸鼻子。
沈安意笑起來，露出可愛的小梨渦。
她要扮演的林姝，原著裏是個行動處如弱柳扶風的病美人。
“原著把林姝寫的太瘦了。”姜暖不忍地看着她。
沈安意點頭，面色扭曲咀嚼着生菜葉子，不再說話。
姜暖化完妝，換上戲服，閃到角落裏看劇本。
角落裏兩個化妝師的小助理們湊在一起用手機看綜藝節目，音量調得很低。
原本互不幹擾。
忽然手機裏傳出一陣高過一陣的呼喊聲，“蔣湛！蔣湛！”
小助理忙不疊靜音。
姜暖探頭過去。
一個小助理解釋道：“是湛大上一季參加的《旅行家族》。”
“上一季？”姜暖看不清，疑惑道：“怎麽現在才看？”據她所知，組裏的小姑娘大半都是蔣湛死忠粉，剩下小部分則是蔣湛、高雲深雙擔。
小助理嘿嘿嘿笑起來，“我們在重溫湛大單人cut版呢。”
姜暖還能說什麽？只能點頭，“服！”
幾日相處下來，這些小助理們跟姜暖也熟了。
另一個小助理見姜暖在旁邊，笑道：“姜姜也喜歡湛大麽？”
“湛大？”姜暖癟癟嘴，根據她的記憶，此前唯一一次對話，她喊的可是“蔣老師”。
沈安意也化完妝了，饒有興致地看了幾眼，“在看《旅行家族》？之前節目組重金請了蔣湛，拉起了第二季的收視率。不過去年的收視率漸漸疲軟了，據說要加新人。”她看了看姜暖，“你要試試嗎？”
“我？”姜暖詫異，跟蔣老師同一檔節目？明顯她的段位不夠啊。同節目的其它五位主持人在各自的細分領域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試試總沒壞處。”沈安意歪頭看她，“你不是在蔣湛公司嗎？有優勢的。”
姜暖誠實道：“是在蔣老師公司，不過我們這種小新人……跟蔣老師說不上話的。”
“太謙虛了。”沈安意笑笑，“有空咱們對下戲。”
姜暖反應過來，終于知道沈安意突然造訪化妝室的原因，兩人在劇中飾演的角色情同姐妹、對手戲算多的，笑道：“您有空的時候随時找我就好。”
“好。”沈安意一笑，又露出那對可愛的小梨渦。
“老大，我去跑步了。”她的助理掏出手機看時間。
沈安意把自己的手機抛給她，“去吧。”也帶着她的人出了化妝室。
姜暖又看了一眼播放中的《旅行家族》，想起蔣湛那副清冷的模樣，實在無法想象他在綜藝節目裏是什麽樣子的。
拍攝現場，等戲間隙，姜暖一面用@暖姜絲兒的小號刷着微博，關注星夢視頻播出後的輿情，一面跟李亞男聊天：“安意姐看起來挺好相處，早上來了一趟化妝室……”
“才見了一面就知道好相處了？”李亞男先是怼一句，“她的團隊撕起資源來可厲害着呢。”
姜暖看到微博熱搜裏有一條“沈安意正能量女神”，便随意點進去看看。
卻見是沈安意上午八點多發了一條微博。
三張配圖，分別是微信跑步5公裏的路線圖、一張沈安意穿運動裝的側身圖，加有肉有蛋的早餐照。
配文：活力滿滿從早上開始，再冷也要堅持運動！
底下熱評點贊最高的幾條分別是：
“安安不愧是正能量女神”
“薏仁們要努力啦，追上安安大王進步的腳步”
“5公裏好厲害！”
“吃那麽多還那麽瘦，簡直天理不容！”……
姜暖想起沈安意面色扭曲嚼菜葉的畫面，懷着憐憫之心用小號給她點了個贊。
姜暖轉到自己@姜暖的大號底下，看了下上一條微博還是半個月前進組時發的，附照是她在片場裹着臃腫的大棉襖在寒風中啃烤玉米，配文：寒假了，我還在拍戲，心裏一點都不難過，真的。
底下熱評點贊最高的幾條分別是：
@萬萌生長：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哈哈doge我不信
@納蘭朗月守博待姜：姜姜好好拍戲，不要只顧着吃啦
@李維希壓路機：姜姜你胖啦胖啦胖啦胖啦胖啦胖啦胖啦胖啦！
@我在學習：放假啦放假啦！在暖氣壞繞的房間裏看姜姜被冷風吹……
@西風醬：啃玉米算什麽，啃冰棍我才服！
@春逝沉默的長街：被評論笑死哈哈哈哈哈
兩相對比，姜暖流下了傷心的淚水，一度想退出微博界。
“姜姜，回公司。”李亞男攥着手機，臉色不妙，“大鐘剛給我電話，提前月檢。”
大鐘是璨辰娛樂公司的大經紀人，統管公司上升期二線藝人，人脈硬、消息廣，甚至可以決定手上的資源向誰傾斜。每月嚴格的檢查，除了基本的健康檢查外，對女藝人而言，就是體重、體重、體重！
姜姜乘車出組，T字形甬道正撞上一輛黑色房車攔路停着，看起來就是很大牌的藝人用車。
很快，一群黑衣保镖簇擁着什麽人從後面湧向房車，視野之外的粉絲尖叫聲四起。
“湛大！湛大！”
姜暖只能隔着保镖與粉絲的人海望見蔣湛背影一角——他似乎是換了一身銀灰色西裝。車門被保镖迅速拉起。隔着那比夜色還黑的車窗，姜暖仿佛能看到蔣湛就坐在那隔絕安靜的空間裏、淡漠地望向窗外的紛亂。
黑色房車緩緩駛動，後面跟着一輛、兩輛、三輛……數到第七輛的時候，姜暖忍不住了，問李亞男，“這是什麽情況？”
“粉絲跟車呗。”李亞男翻個白眼，索性給車熄火，陪姜暖一起數起來。
五分鐘後。
“二十輛？”姜暖震驚了。
李亞男豔羨地看着，嘆了口氣，“你要是也有這麽一天，我死都瞑目了。”
姜暖連連點頭，“我也瞑目。”
“大約十年後？”
姜暖想了想，認真道：“來生吧。”
兩個人都沒想到，這一天來得比想象中快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