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不怕我是別的鬼怪
金銮殿不斷争辯。
謝尉将前方戰事通報進來:“啓禀元帥, 左将軍直取二三晉,如今已率兵到一晉。”
戰報令金銮殿所有人驚呼,僅僅一天一夜就打下三晉, 謝氏的戰鬥力果然不同凡響。
謝蘭芝點頭:“既然事态嚴重, 已是非打不可,傳令下去, 亂臣二晉三晉國主, 忤逆本帥卻未有半字解釋,其心可異,其心可誅。”
“從即日起,除卻一晉,二晉三晉...”
話落,她掃視所有人, 語氣驟然一沉:“需廢兩晉!”
廢兩晉, 直接讓司伯公暈過去。
京臣們各自給個眼色, 其中有官員就請示道:“兩晉廢後,元帥是否該設安撫使?”
謝蘭芝道:“暫議。”
謝氏對京臣們默認的态度感到詫異, 這群自持清高的家夥竟然一點不關心這場戰争是否正義。
京臣們無不認為除他們九晉正統, 其他八晉不過是旁族, 而嫡族被殺光枝零凋落才讓旁族奪人眼球。旁族昔日對他們袖手旁觀,害得陛下外求無援死在黃莽手裏。今日因果循環,旁族欲取而代之終于遭天罰了。
八晉遭天罰, 正是代表九晉才是天命所歸的微主。
京臣們是眼睜睜看見鳳寧公主将九晉拿回,她又是如何獲得謝主青睐, 受謝氏的支持。這并非僅僅靠謝主的寵愛才能得到如此之多, 要是謝主給再多, 守不住仍是無能之輩, 哪像現在九晉歸位,天下落魄讀書人無不往往九晉趕。
甚至謝主發下去的科舉試,在多處試驗,也僅有九晉試驗出結果。并且形勢一片大好,這個科舉試也成為鳳寧公主籠絡衆文人的利器。待春季過去,兩季薯豐收,那麽除了謝主封王一事,更可以證明鳳寧公主才是身負大晉天命之人。
只要公主或者皇子有個子嗣,那司氏嫡脈可以繼續傳承,最好是能與謝氏聯姻,擁有一位司氏與謝氏都認同的新主。
謝蘭芝滅晉非但沒被受阻攔,除了謝氏簡單粗暴的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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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臣皆以九晉為正統,八晉為旁系,旁系不可蓋過正統為由,他們當場提出一個削藩策。
“元帥,天下以九晉為正統,禮樂不可廢。”
“還請元帥即刻對八藩進行整合,八藩兵制不可高于九晉。”
“還請元帥為臣等九晉之主扶正,代伐越俎代庖之地。”
謝蘭芝平手道:“八晉王代君使之亂象,本帥必定會管到底,爾等稍安勿躁。”
京臣們道:“元帥英明!”
“元帥英明!”謝氏們紛紛道。心底卻暗喜元帥終于松口了。
哪怕是京臣請示的,但目的一樣,他們就很高興。
謝蘭芝的态度一定,天京各地開始出兵備戰。
司伯公被送回司氏宅邸,而司氏族人們人心惶惶,紛紛請問司伯公眼下時局,司氏族人該如何自處?
司伯公心知謝元帥不會放過八晉,他看着這些晚輩,咬咬牙做個決定:“都去九晉!九晉是長公主的封地,你們去了她肯定會出面保你。”
“你們不能再留在天京了!”
司氏族人們頓時驚恐不已,紛紛開始收拾包袱,有的人騎馬就跑,連行禮都不要。
司氏族人連日遷移九晉一事,還傳到謝氏那兒,謝氏還派人護送他們去九晉。除此之外并未對這些人做什麽。
司栖佟收到皇族入晉的消息時,謝蘭芝剛好從金銮殿回來。
她脫下外袍換一身藏青色常服,洗完手,正要吃飯。
司栖佟卻命人将肉撤下去,只留鹹菜青菜。
謝蘭芝也沒敢要肉,就着鹹菜吃白飯,吃了二大碗。
司栖佟見她沒抱怨,少有的安分。
她主動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謝蘭芝夾鹹菜的手一頓,她擡頭有些尴尬道:“你的族人你不接受,他們還能去哪?”
“我說的不是一回事。”司栖佟滿臉認真說:“眼下滅八晉并非好時機,若你強攻下來也只是證明你謝氏的強大,但以後你保留的餘地會更加少之又少。”
“八晉獨立于大晉發展二十年,不是說連根拔起,就能鏟除。”
“除非...。”
謝蘭芝放下碗,給她夾了一粒花生米:“除非什麽?”
“除非你早有皇族人選代你行事。”司栖佟将花生米放入口中,嘎嘣嘎嘣脆,她再夾了口白飯。用完飯後,兩人又泡上一壺茶。
面對司栖佟一步步預測她的行為。
謝蘭芝挑挑眉道:“小鳳凰,我還沒說你最近在九晉的動作,說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那你這口熱豆腐還不是吃急眼了。”
司栖佟道:“我将鄭國公的勢力清除後,那些留缺的官位自然要有人補上。”
謝蘭芝也道:“也有人和你差不多的想法。比如那位送信的大公子。”
司栖佟終于知道她為何今天在金銮殿表明态度,看來她私底下又安排好了。如今天京為謝氏中心,強大的勢力輻射周邊地區包括八晉,說的好聽點就是屬臣屬國,說不好聽天京被夾在中間,八晉在周圍宛如四張大網,可随心将天京包圍在此。
謝蘭芝從來不喜歡頭上有把劍懸着,而且用劍的主人還不是她。所以無論什麽理由,她都認,錯就認,該打就打!
“私奔事假?”
“不,是真的,只不過那位公子野心不小,我正是利用他的野心,然後他自己再利用對二三晉的了解,發去求救信。”
戰争就是由一個小小的綁架事件,還有一封信引起。多麽的荒唐。
亂世荒唐的事多了去。
司栖佟想起司磊,司磊尚有幾分實力,但不足挂齒。
“四叔那邊你打算如何處理?”
“他明天就到。”謝蘭芝淡淡的語氣。顯然也已準備好。
自她入天京來,天京周圍的一切形同網路,一條條抽絲剝繭下去,總能找到根源。而天京就是那個根源,天京更需要成為附近的政治中心。
司栖佟道:“我便不問。”
“那我要問了。”謝蘭芝道:“馬靖真的可靠?”
小鳳凰最近行事和她一樣急着趕腳,但她那是預知原著,原著內八晉對西城帝見死不救後,女帝之後吃的苦,起碼有八晉給的四分。餘下六分苦不是在謝英就在亂世。八晉肯定會被作者調出來對付小鳳凰,所以她倒不如提前滅了,讓南部中南部的敵人越少越好。
最好縮減到只剩下北域和胡匈這兩尊大敵。
她為她擋下的劇情也會改變,但不會改變故事主向軌跡。
“小鳳凰。怎麽不回答?”
謝蘭芝見她沒有立刻回答,她有幾分擔憂,莫不是小姑娘心裏沒把握?她還小又剛接觸政事不久,沒有經驗壓身肯定會有臨場失誤。
“別怕,我會幫你參考。”
司栖佟目光複雜對她,她明明在擔心她,她反過來似乎更擔心自己。一種甜蜜湧上心頭,但與之一抹牽挂也多重一分。
司栖佟忽然低頭,令人看不清表情。她忽然咬唇說:“蘭芝,我總覺得你在急,你很急,走的就越快。”
“便越令我感到害怕。”
語氣低落,情緒緊揪着,令人感覺她被人欺負一樣。
謝蘭芝頓時愕然,她趕緊坐在她身邊輕輕攬住她的腰,貼她耳邊說:“我只是提前清除未來的隐患,也不是說走多快。”
“我知道你一直拿我做榜樣,但你也得知道榜樣不能複刻。”
她需要走出自己的路。只是謝蘭芝沒想到自己行事過快,讓小鳳凰産生焦慮。
謝蘭芝開始反思自己。
司栖佟擡眸,裏面的情緒交織擔心和對未來的不安,倒着她的身影,眸光偶有一緊像是要将她牢牢固定在眼中,怕她不見,不知何時她已染上這種患得患失的情緒。
她知道小鳳凰是個敏感的姑娘。她才十七歲,離六月的生日還有半年,半年後,她才十八歲。
如果在現代十八歲還只是大學生,她在十八歲的年頭面臨的不是每天清晨坐公交車讀書,而是每天坐馬車逃跑,狼狽地逃跑被人追捕。
護她親近她的人不是非死即傷,她的親人幾乎死絕。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等等...。
謝蘭芝忽然反應過來,她記得入宮第一天,小鳳凰跟她說過附近有摘星樓,摘星樓內的祭司可驅鬼。
她說有她在,鬼不敢靠前。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小鳳凰已有暗示。暗示她,不會讓鬼靠近她,也許認為她就是鬼,她怕別的鬼取代了她。
因為她不是真的謝英.....。
謝蘭芝立即命守着的宮人和護衛都出去站遠點。
終于,謝蘭芝松開她腰,開始對司栖佟檢查她身上的衣物。
司栖佟微微一滞,她卻沒有阻止,一雙素手反倒親自寬衣解帶。
她解開腰間的學着謝蘭芝打得蝴蝶結。輕紗脫落,紅絲肚兜繡有鴛鴦,謝蘭芝視線一凝,她緊張尋找,最後在她的鎖骨處,找到一塊冰涼的觀音青玉。
她腦海突然閃過原著作者寫的大晉習俗,只是一句話,她只當是作者沒別的情節,無意間寫的。但眼下,她卻不得不信。
原著曾經描述過:傳說大晉史上有陰魂者重生的例子,陰魂者附體需上等的古玉滋養才能附體。所以陰魂奪舍都會選以貴人附體還陽。而陰魂又有不可觸碰的禁忌,無法奪舍煞氣,或殺戮重者,此類人在黃泉下已為使者拘魂,就等此類惡魂死去将其拘下陰間。待贖完罪才能令其往生。
若是平常,謝蘭芝肯定會覺得好笑,但眼下對着壓抑着情緒裝作并未擔憂的司栖佟。
她鼻子一酸:“也就是說,你怕我突然離開再不能附身,又怕我多想使心神不寧魂不牽體,所以...所以偷偷自己戴着。”
“那麽你每晚都要鑽入我懷裏才能睡得着,就是認為玉佩能通過你給我渡送陽氣?”
本該不信邪的女人,何時何地也信了這些。
真是...真是傻的令人心疼。
謝蘭芝壓着情緒,顫聲道:“那你就不怕,我是別的鬼怪,每晚趁你睡着時偷偷吸食你的精氣。”
面對選擇,她總是很坦然說:“不怕。”
司栖佟溫柔撫着她的臉廓,指腹不斷描繪謝蘭芝的五官,似要通過皮囊去探她的靈魂:“只要你不會消失。”
“我再無所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