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更)
“婧語你還沒好嗎?”
隔壁桌傳來劉曉雯的聲音。
沈婧語雙手忙碌編輯着電腦上的招聘信息,聽見這話随口應了聲,“嗯,你們先走吧。”
“李莫愁也真是,總是在下班時間點折騰人?”
劉曉雯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絮絮叨叨地抱怨。
沈婧語只是笑了笑,敲着鍵盤将屏幕上的年齡條件修改了一下。
“晚上真不和我們去呀?”
劉曉雯抱着包包探過頭來,擠眉弄眼地沖她道,“聽說那家新開的酒吧有很帥的駐唱小哥哥哦。”
沈婧語的視線終于自屏幕上移開,端起一旁幾乎一下午都沒怎麽動過的馬克杯抿了口水,朝她戲谑一笑,“你不怕小陳吃醋嗎?”
“他啊……”
劉曉雯哼了一聲,撇了撇嘴道,“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
沈婧語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你這陳年老醋,吃得也夠久了吧?”
後面楊莉挎着包走了過來,見沈婧語一臉茫然就笑着和她解釋,“還不是上次小陳過生日的時候,一大班人去酒吧,玩得嗨了就下去跳舞,剛好市場部有個新來的妹子舞跳得不錯,小陳也是個好街舞的,然後兩人跳着跳着就PK了起來,就為這個,這小妮子心心念念到現在。”
沈婧語看了劉曉雯一眼,遲疑道,“如果只是單純的跳舞,應該沒什麽吧?”
“跳舞就跳舞,搔首弄姿的,靠那麽近幹嘛?”劉曉雯一臉不屑,“說跳得什麽爵士舞,我看分明就是勾搭人。”
“爵士舞……”沈婧語眸光微動,随即笑道,“好像就是那樣的感覺吧?”
“什麽狗屁爵士舞,一個勁兒地扭屁股甩胸的,低俗死了,跟那些個夜場跳豔,舞的有什麽區別。”劉曉雯的語氣唾棄十足。
沈婧語眼中笑意滞了一下,神情閃過一瞬的恍惚。
其實……她大一時那會兒也曾加入過系裏的街舞社團,後面被宋昊承得知她在學爵士舞,記得當時他也是這樣一副鄙夷加嫌棄的态度。
不過和劉曉雯單純覺得爵士舞不入流上不了臺面,宋昊承更在意的是她在舞臺上跳舞讓他覺得十分沒有面子,特別是那些性感撩人的姿勢,讓他感覺就像被臺下觀看的男生們占了便宜一樣。
那一年因為跳舞的事兩人吵過好幾回,最後她終是因為他的介意而放棄了。
後來每次經過練舞室,她總會忍不住停下來駐足觀望,曾經一起跳舞的小夥伴們舞技日漸精湛,去參加商演、比賽乃至成為一名專業的教練……
可惜她到底不能成為她們中的一員。
卻也無法坐視曾喜愛過的舞種被人那樣诋毀。
“其實爵士舞本身只是一種外向型的舞蹈,它追求的是自由、輕松、愉快和奔放的舞蹈境界。”
“真正低俗的……不是舞蹈本身,而是刻意用奪人眼球的方式去扭曲舞蹈的人,或者是帶有有色眼鏡來看待這項舞種的人。”
誰都沒料到一向看起來好脾氣的沈婧語會出言反駁。
辦公室裏突然靜的出奇,空氣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滞。
劉曉雯直愣愣地看向沈婧語,“怎麽說得……好像你也會跳一樣……”
沈婧語一怔,才發現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由自嘲一笑。
真是,跟個小女孩,有什麽好較真的。
“我……說說而已。”
她扯了下嘴角,注意力重新回到電腦屏幕上。
“人家會扭,你也去學一學呗。”朱以枚過來打圓場,興致勃勃地建議劉曉雯,“等咱們今年公司年會,你就和小陳來支情侶舞,到時一曲轟動全場。”
“就是,你家小陳喜歡跳舞,你也跟上他的步伐呗。”
楊莉笑吟吟地附和,“與其在這生悶氣,不如化嫉妒為動力。現在報個爵士舞班,苦練它三個月,剛好在年會上大放異彩,也省得咱們整個部門都在頭禿要出什麽節目,婧語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啊?”
沈婧語除了笑還能說什麽。
“楊姐你就別拿我開涮了。”劉曉雯耷拉着腦袋,“我連跑步都會同手同腳,讓我個四肢嚴重不協調的人去學跳舞,你咋不說讓我去當總監呢?”
“噓。”
這妮子可真是什麽都敢說。
幾人面面相觑,楊莉朝裏面辦公室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要死啊人還沒走呢。”
劉曉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聳了聳肩:“人家最近有行情,哪裏有空來管我們這些小蝦米?說不定攀上哪位大BOSS,改天總監都不當直接去當老板娘了。”
朱以枚拍了她一下,“少說兩句吧你,回頭調你去底下門店當保潔。”
剛說完,裏面忽然響起了一陣熟悉的高跟鞋聲響,楊莉和朱以枚遞了個“先走一步”的眼神給兩人,不約而同飛也似地溜了。
“你不去,我們就自己去潇灑咯。”
劉曉雯拍了拍沈婧語的肩膀,自求多福地看了她一眼,正好趕在宋靜推門出來時拎包走人。
“總監我先下班啦。”
“……嗯,去吧。”
宋靜正要出去,不經意擡頭望見還兀自坐在辦公桌前的沈婧語。她彎了下唇,語氣比往常和緩了幾分。
“修不完的明天再弄吧,沒什麽急的事兒早點兒回去。”
“哦,我快好了。”
沈婧語轉過頭,觸到宋靜手裏抱着的那一大束開得絢爛的香水百合時微愣了一下。
看得出宋靜今天的妝容似乎比往常要柔媚些,眼神也帶了點不自覺的笑意,讓她原本略顯方正的臉部線條顯得似乎沒有那麽淩厲了。
就是不知道……這種改變是不是那位給她送了大半個月花的男士的功勞?
見她視線落在自己懷裏的花束上,宋靜眼中有一瞬的窘意,但很快被她掩飾了過去。
“那……我先走了。”
“嗯好,我也馬上好了。路上慢點。”沈婧語收回目光,調整了下坐姿準備将剩下的改完。
原本飄遠的高跟鞋卻又忽然停了下來。
“對了,明天你把轉正申請報告填一下給我。”
“……”
沈婧語一怔,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回過頭,宋靜包裏的手機卻響了起來,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朝沈婧語比了個寫的姿勢,便轉身推開了玻璃門。
空曠的辦公室安靜了下來。
幾縷風從窗口灌入,帶來些微涼意。
沈婧語還有些怔愣地坐在位子上。
所以……她這是通過考核了?
手停在鍵盤上,恍惚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入職時宋靜和她說的那些話還歷歷在目,一度以為勢必要經歷一場生死考驗。
結果就這麽輕飄飄的,讓她轉了正?
“叮咚”一聲,放在桌上的微信鈴聲響了起來。
【這段時間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裏,加油!】
——總監宋靜。
努力嗎?
其實除了前面那段時間因為宋靜臨時安排的工作加班,這一周每天拖到最後一個走都是拜那位粘人精弟弟所賜。
居然歪打正着了?沈婧語有些哭笑不得。
摩挲着屏幕,删删改改大半天,終究只回了個【謝謝。】
按捺住不大平靜的心緒将剩下的信息改完,沈婧語站起身轉了轉有些酸澀的脖頸。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擡眼看了眼靜悄悄的辦公室,她邊收拾包包邊接起電話。
“還沒好嗎?”日漸熟悉的清冷嗓音自那頭傳來。
“剛好。”拿起杯子抿了口水,沈婧語問,“等很久了嗎?”
“你說呢?”那頭聲音略帶了點兒無奈,“就非得等所有人都下班了才能走?”
“沒辦法啊,我們公司人多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還是他家遠房親戚,不避着點怎麽行。
沈婧語放下杯子,“其實你也不用每天特地來接我。”
電話這頭,顧飛展視線漠然地掃過前面那部極其張揚的寶蘭色跑車和站在副駕駛座的短發女人。
那小子,又換對象了。
嘴角微哂,他收回了目光,“說了,順路。”
态度一如既往地執拗,壓根兒不肯妥協。
“……好吧。”
沈婧語臉上掠過一絲無奈,用肩膀夾着手機将幾份文件收起來,“那你等我一下。”
顧飛展支手搭在窗臺上,嘴角緩緩彎了起來。
“沒事,記得……彌補我就行。”
望着挂掉的電話,沈婧語隐隐有些頭疼。
—
這位弟弟,還真不是說說而已。
等上了車,顧飛展幾乎是一路飙車回家。
坐電梯上樓,剛進了門,連鞋子都來不及脫,沈婧語就被人抵在了門板上。
“唔……顧……”
就算穿着高跟鞋,他也整整比她高出大半個頭。
沈婧語被迫仰起頭,接受他熱切的親吻。
好不容易才勉強推開他的攻城掠池。
“等……等會兒。”
顧飛展停了下來,壓低的嗓音盡是隐忍,“那個……還沒走嗎?”
沈婧語一怔,随即臉頰一陣發燙。
迎着某位弟弟期待的目光,半晌才低聲回答,“……走了。”
原本克制的黑色瞳仁頓時撥開烏雲見月明,扣着她的力氣大得不像話。
“那你……肚子餓不餓?”
沈婧語搖了下頭,“還好。”
顧飛展便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清越的聲音有些可憐讨好的意味。
“姐姐,我餓……”都荒了一個星期了。
“……”
沈婧語像被燙到了一樣收回手,呼吸微亂,“以前……那麽多年不都過來了……”
“吃過……哪裏還能忍……”顧飛展聲音低啞,雙手忙碌。
不想再給她思考的餘地,眸色漸沉,低下頭,疾風驟雨的親吻再次落下來……
可憐沈婧語飯還沒吃,就先被人當成盤中餐解決了……
—
客廳裏一片狼藉,衣物散落一地。
沈婧語累得不行,被顧飛展抱着去浴室。
終于洗漱完穿好衣服坐在桌子前。
顧飛展端着碗碟過來的時候,她氣得掐他後背,可惜硬邦邦的,絲毫不見效果。
飯是顧飛展打包過來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私廚,味道做得很是可口。
幾只大閘蟹蒸得鮮嫩肥滑,越吃越上頭。
顧飛展倒好像沒什麽食欲,只坐在一旁幫她把蟹肉都剔出來。
略顯昏黃的燈光下,白色衛衣和黑色長褲襯地這位弟弟身形越發颀長,洗過的頭發軟軟搭在額前,整個人看起來乖地像個在校大學生。
可是沈婧語知道,這些都只是表象。
這小子就是一頭狼。
吃完索性連碗也不洗了,忙了一天回來又消耗了那麽多熱量,沈婧語這會兒只想躺平。
顧飛展默默地把桌子收拾了把碗筷洗了。
夜漸漸深了,沈婧語趴在枕頭上,有些昏昏欲睡。
一只大手從後面探過來。
她躲了一下。
“別鬧。”
“我幫你按會兒。”顧飛展按住了她,不讓她亂動。
“真的?”沈婧語一臉狐疑。
顧飛展不說話,只按着她的肩椎,從後背到腰窩一通揉按。
恰到好處的力度,讓沈婧語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從哪裏學的?”
“自學。”
無師自通也能這麽厲害?
一通下來,沈婧語感覺原本緊繃的後背經絡似乎舒展了不少。
只是被他按着按着,卻還冒出了另外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可以了。”
沈婧語抓下他的手,緩緩翻過身。
顧飛展坐在床邊垂眸看她,卷起的衛衣露出他修長的手臂,肌理結實又有力,清俊的臉和堅毅的下颚線,看起來……又好看……又誘人。
沈婧語咽了下口水,聽見自己聲音柔媚地不像自己。
“顧飛展……你累嗎?”
聞言,正上方的那雙桃花眼眯了眯。
略顯粗粝的指腹覆上了她的唇瓣,輕輕摩挲着。
沈婧語眼中掠過一絲掙紮。
本來已經覺得很累了,可是現在好像又……
下巴一偏,她輕啓紅唇,咬了下近在咫尺的大拇指。
顧飛展眸色瞬間暗了下來。
在他俯身下來的時候,沈婧語有些自暴自棄地攬住了他的脖頸。
都怪他,長那麽饞人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