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歌者暴動
一個出現在宿舍還偷吃他牛排的陌生人。
凱因沉默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或者說男孩。
他面龐稚嫩,這種稚嫩不是物質條件上的,而是精神上,他看上去太沒有現實的質感了。
穿着精致,胸口的紅寶石胸針閃耀。黑發黑眸,像上古傳說中的東方人偶。眉眼裏夾雜着傲氣,一看就讓人知曉他的家室不錯。
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凱因掃了一眼,下了判斷。
他最讨厭這種人。
凱因扯了扯嘴角,故意問:“小偷?”
很顯然這踩住了謝朗小伯爵的跳腳。
他哼笑一聲,反擊着,“小偷?”
謝朗有幾分刻薄地環視了下面前半裸的男人。身材很好,好吧,但這不是重點。他清了清嗓子,說,“我不認為你有任何值得我偷竊的東西。”
雖言辭有禮,但語氣裏卻夾雜着深入骨髓的傲慢和輕視。
凱因緊了緊腰間的浴巾,俯身靠近了些。
他剛從浴室出來,銀色的發梢還殘留着将滴未滴的水珠,熱氣騰騰,一身少年氣直擊謝朗的鼻尖。
離得也太近了。
謝朗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臉龐,那深藍色的眼眸邃如海地。
謝朗不得不撐住桌臺,防止站不穩失去氣勢。
男人的鼻尖已近乎貼近他的唇。
“幹,幹嘛??”
低,低賤的平民!!
男人湊近嗅了嗅,又直立身子,拉開二者之間的距離。
“牛排好吃嗎?”凱因嘲諷地問,眼眸中深藍色的海洋蕩動着波紋。
啊?
謝朗眨了眨眼,反應過來。
原來那不是什麽預備給他的食物,而是別人準備的晚餐。
好吧。
教養告訴小伯爵,此刻應該道歉。
可面前這家夥他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我更喜歡七分熟,有點生。”他欠揍假笑。其實味道不錯,很嫩。
凱因被氣到,眸光掃過他手中的房卡,明顯數據還沒寫入個人終端。
新生?這都開學一個多月了哪裏來的新生。可看他這樣……凱因再次打量面前比他矮一個頭的家夥。
繡花枕頭,白斬雞。
啧。
走錯地了吧?
他漫不經心地讓開道,指了指外面,暗示謝朗離開,“軍事理論院的宿舍在對面,這是機甲實戰班的樓。”
“S408?”謝朗問。
凱因點了點頭。
謝朗沒再說話,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往客廳走廊裏去。
這是一室兩廳,浴室獨立,一間卧室的門敞開着,對面的那間緊鎖。
他再次刷卡,滴地一聲進門。
跟在他身後的凱因皺了眉,“你是插班生?”
謝朗想了想,“算吧。”
延期兩年入學的插班生。
凱因想到不久前收到的群通知,班主任聲稱有個天才将入校就讀,沒說和他同一宿舍。
天才?
凱因饒有興趣地笑了下。
他出其不意地出拳,刮出烈烈戰風。
謝朗一擡頭,迎面用臉接拳,要不是凱因及時停止,這拳頭就砸在了他的臉上。
不躲?還是躲不開?
凱因和謝朗對望,片刻後,凱因收回手。
切。搞什麽啊。
“浴室客廳公用。沒事別找我。”
丢下一句話,他轉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謝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神經。
誰沒事會找他啊?
“喂。”
謝朗對着站在廚房裏套着圍裙的男人開口。
凱因剛剛做好新的牛排,他垂首解開結,把圍裙取下挂在房門後的挂鈎上。
“幹嘛。”他不耐煩地掀起眼皮,低音炮沉沉。
呼。
有求于人。
深呼吸。
謝朗維持着嘴角禮貌的微笑,說,“請問負責房間整理的侍者在哪?”
凱因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謝朗以為這家夥故意在搞他,抑制了怒氣,重複,換了個問法,“我沒在房間找到傳喚按鈕。”
凱因這下懂了,他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看白癡的目光,“小少爺,這是學校,不是度假村。”
“我知道啊。”謝朗更是直截了當把他當神經病,“學校沒有人負責整理房間嗎?”
凱因無語了,“你以前沒上過學?”
“怎麽可能?”謝朗誓死捍衛奧休斯家族的榮譽,“從我三歲起每天就有私教老師來我家上課了。”
“學校沒有侍者。”凱因耐着性子,保持着最後的理智,“房間內務靠自己整理,管理宿舍樓的老師會來抽查。”
言盡于此,他認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
他端起牛排,一個走位,從謝朗身側滑過,往自己房間而去。
謝朗看着他暗罵,騷!
蹑手蹑腳跟在他的身後,謝朗在他進自己房間時借機瞟了一眼。
這個男人的卧室整潔而幹淨,所有東西都排列有序,床單平鋪着,毫無皺褶。
怪不得在客廳看不到任何人生活的痕跡,原來一切必需品都被他塞進了卧室。
估計他境地意識很強,因為客廳是他劃分下的公共場合所以絕不願意留下痕跡。
謝朗如此判斷。
好吧,不就是整理床鋪和房間嗎?
謝朗先去客廳拿出領好的生活用品。
洗漱用品放盥洗臺。
盥洗臺,盥洗臺,盥洗臺。
謝朗念念叨叨,在房間裏打着轉。
算了,先套床單吧。
床單,床單,床單。
謝朗手忙腳亂,全靠想象做工。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
“請進。”
門一開,就傳出凱因的聲音,“能安靜點嗎?”
他眉峰微斂,掃過屋內。
白色房間內部一片狼藉,太空絨被芯被歪歪扭扭鋪在床上,白色的被套裏塞着床單。
牙刷倒在書桌上,洗臉毛巾乖乖趴在地面。
凱因看白癡似地看了眼謝朗,沒說話,自鼻腔發出一聲輕蔑的哼,嘲諷意味十足。
謝朗有些臉紅,手忙腳亂,本來就有些挫敗和疲憊,現在又受到了這個人的鄙夷,脾氣更是煩躁。他拿起床單,提着一邊,甩起抖動了下。風刷地往凱因臉上蹦,他被迫後退一步,站在了門邊。
謝朗抿緊下唇,轉身把床單鋪在床上,半只腿跨上去,略微趴着身子整理着,試圖将床單理得平整。
凱因站在那,盯了一會,有點看不下去。
一片陰影籠下來,謝朗手上一空,背後的衣服更是被一股力氣提起,迫使他從床上站起來,擡頭看,原來是凱因。
面對謝朗有些不解的目光,凱因低頭悶聲說,“看什麽看?一個寝室內務不合格要一起受罰。”
啊。
謝朗下意識挪開了步子,給這個人活動空間。
凱因把床套抖開,将拉鏈嘩地拉下,又把被芯的角掖進,不需要幫手,他自己長臂一伸,就提着單人床套的兩角簌地撐抖開,等落下時,被芯已套上,并整整齊齊落在床面。
很簡單的動作,卻被他做得幹淨利落。
謝朗看得有點呆。
不知為何,凱因從他的目光裏看到了一點點崇拜。他有點嫌棄,又有一絲絲的小得意和一咪咪的滿足感。
“床單給我。”
他正色使喚道,謝朗乖乖把東西遞給他。
“枕芯和枕套。”
一雙白皙的手立馬把東西遞來。
“行了。”凱因活動下脖頸,“毛巾你再去買條新的吧。浴巾挂陽臺,盥洗臺在衛生間。”
他比剛剛有耐心多了。好像收拾房間對他來說是有着治愈心情的魔法的。
謝朗看着重新變得整潔的房間,怔然說,“好。”
王八看綠豆,大眼對小眼。
沉默。
永久的沉默。
兩個人無聲對視。
bling。
謝朗又眨眼。
凱因眉角抽搐。
凱因:“沒話對我說?”
謝朗歪着腦袋想了想,“你真厲害?”
凱因被氣笑,懶得跟這家夥多說,轉頭就走。
謝朗終于反應了過來,他張了張唇,一鼓作氣,脆生生說了句謝謝。
凱因沒回答,關上門。
略微勾起的嘴角洩露了他一點點的好心情。
這個插班生,算是有一點可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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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份可愛沒維持多久。
凱因正在房間裏戴着全息頭盔進入恒星戰紀,他等待着那個每天都要和他幹上一架的家夥上線。
咚咚咚。
咚咚咚。
凱因煩躁地切斷連線,下床開門。
“大少爺,又有什麽事?”他抱臂而站,語不耐煩。
謝朗佯裝看不出他的情緒,清咳一聲,“我要在哪裏買毛巾?”
“我他媽是百科全書嗎?”凱因吼。
謝朗不說話,就拿黑轱辘的眼睛看着他。
啊西。
凱因伸手撓了撓後腦勺,瞥了眼通訊器上的時間。
“關門了。明天帶你去。”他說。
謝朗說,好。
“沒事了吧?”凱因挑眉。
謝朗點頭。
凱因伸手就要關門,一只腳又踩了進來,擋住了馬上要合上的門板。謝朗探頭,“還有個問題。”
呼。
世界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
這樣不好不好。
“你說。”凱因擡眸看他。
“我叫謝朗,你呢?”
面前的少年五官精致,眼眸中的真誠動人,他講訴疑問句時的上揚的尾音像奶貓的爪,輕輕一撓。
有點癢,也有點好看。
凱因避開他的目光,聲音有點沙啞。
“凱因。”
“凱因希德。”
空氣裏爆發出牛奶的氣味。
他關上門,門外謝朗無所謂地聳肩離開。
門內凱因蜷縮在牆邊,壓抑地發出低吼。
隐隐有銀色的毛發從他的背部生長,尖耳噗地彈出。
凱因咬緊了下唇,深藍的眸已變為冰藍。
倏而,他喘着粗氣靠在牆壁上,仰着頭,無神地望着天花板。
毛發和尖耳都已褪去。
他的眼眸重歸清明且凝至冰點。
這個人,到底是誰?
為什麽會讓他産生傳說中的歌者暴動?
祭祀不是說,艾澤亞的那位才是他的歌者嗎?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
是的,就是這麽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