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簡單美好
毫無疑問睡醒瞎嚷嚷的池蘅挨了親娘一頓暴揍,見到這一幕的下人們紛紛低頭偷笑。
被揍了頓,池蘅是既尴尬又委屈,感受阿娘揍她的力道,這‘賊’是哪位也呼之欲出了。
她要沐浴,睡前門鎖得嚴嚴實實,鎖頭沒人動,小褲不翼而飛——阿娘是怎麽進來的?
別管阿娘怎麽進來的,阿娘拿走她的衣褲,定是看出什麽了。
池蘅抱頭,真想埋在被子不出來。
直到用晚食的時辰她窩在房裏不出門,池英池艾擔心幼弟在裏面悶壞了,有心去喊人,被池夫人攔下。
“管她呢,你現在去喊人,看她敢不敢出來。”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不僅池家兩兄弟莫名其妙,池大将軍也是一頭霧水:夫人這話他怎麽聽不懂?兔崽子又做了什麽?
兔崽子·蘅窩在房間卷着錦被臉紅紅:“要命要命,在婉婉面前出醜,還被阿娘發現,天要亡我……”
她在床上熱衷擰麻花。
阿娘還好,阿娘是生她養她的人,出醜就罷了,被逮住也就罷了,婉婉可是她要表白的人,還沒表白先被她撞見自己沒出息的畫面,池蘅以頭搶地:真是,沒臉見人了。
這比兩年前的情況還糟糕!
池蘅長腿交疊,驀地回憶起婉婉倚在懷裏為她擦臉的情景,蹬蹬蹬跑下床倒杯涼茶一飲而盡。
涼茶入喉,簡直透心涼。
畢竟是身上掉下來的肉,池夫人怎能真的不管?端着飯菜邁進門,眼皮輕翻:“還不下來?這有什麽,想開點,這是成熟的标志,說明阿蘅長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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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着阿娘揶揄的眼神,池蘅穿靴下榻。
拾起碗筷開始進食,阿娘在那喋喋不休,念叨的她耳朵快要冒煙。
“多吃點,長高些,以後好保護阿娘。”
池夫人愛憐地摸她腦袋。
池小将軍眼神孺慕,不再計較丢臉的事,咽下米粒鄭重應下。
用過晚食,肚子裏填了東西,先前的羞窘随着母女二人輕松笑談長翅膀飛走。
池夫人今夜來除了為女兒送飯,還有她終于想起身為母親的職責。
知女莫若母,免得自家女兒犯渾欺負別人家的好姑娘,苦口婆心對池蘅在情愛一事做出詳細教導。
不該做的不能做,想要和一個人在一起是一輩子的事,敬之愛之護之,便是情.火難抑,也要兩情相悅,不可做那強迫之事。
池蘅開頭聽得認真,聽了沒幾句阿娘越說越偏,她語氣幽怨:“阿娘,我哪是那樣的人?”
“我還不知道你?給我好好聽着。”
“哦。”
她一心兩用地想:我也是正兒八經的好姑娘,怎麽就成為色所迷的臭流氓?我和婉婉交好,豈敢不遵她的意願?
池蘅輕摸下巴,暗道:阿娘太看得起我了。
長篇大論細細掰扯清,池夫人不放心地看着兩眼迷瞪左耳進右耳出的女兒,氣得想擰她耳朵,不由慶幸女兒和兒媳都是女子,再鬧都不會像某些世家子弟弄出私生子的醜聞。
阿蘅乃帝王命,池家前十幾年後多少年都是為擁她稱帝做準備。
帝王富有四海,佳麗三千,女帝呢?
她不懂如何教導一位合格的女帝,單單将她當做女兒,她不希望教養出來的女兒是貪色好鮮、始亂終棄的人。
但她也知阿蘅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堵不如疏,遂問:“娘囑咐你的可記下了?”
池蘅打起精神,剛要說話張口打了個哈欠,氣得池夫人上手擰她耳朵:“再過幾月便是你的加冠禮,你犯渾也給娘收斂着!清和縱容你是一回事,你切不可仗着她喜歡,得寸進尺……”
“阿娘!”她喊了一嗓子。
池夫人被她喊得一怔,松開手:“你喊什麽喊?”
“阿娘。”池蘅揉揉發紅的耳朵,無奈嘆道:“我知道我在做什麽,阿娘放心,我不會做那貪色好鮮、始亂終棄的負心人。
“我與婉婉……我與婉婉要好,娘也知她身中寒毒壽數被限,我自是不認命,她也不認命。可談情說愛多簡單美好的事,為何要顧及那麽多?婉婉開心就好,她盡歡,我也盡歡,有何不妥?
“我很快就能知道她的想法了。阿娘,這不是提點兩句就能阻擋的,真要這麽說世上便沒所謂的癡男怨女。
“你說的我懂。阿爹半生之樂十中有六是阿娘給的,魚水之歡,你們享得,我和婉婉怎就享不得?若是為全禮法,我們難道沒有禮法?
“訂婚後她已是池家認定的兒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府婚事天下皆知,我和她真要做什麽必定是兩情相悅。人之本性,哪能是不可說之事?”
內室寂靜,池夫人愣怔在那,不知是斥她口無遮攔,還是該震撼她年紀輕輕心思之深。
這番話若非深思熟慮不可能說得如此坦然,可見她心裏确是這樣想的。
阿蘅膽子可真大,傳出去那番話不知要遭多少衛道士譴責。
若無姜道長斷定她乃天降帝星,池夫人保不齊要懷疑自己到底生了個怎樣無法無天的女兒?
“我想要婉婉,想她給我快樂,也想讓她感受快樂。”
池蘅深知自己不能露怯,否則阿娘又要将她當做孩子,她不想再做孩子,面不改色:“規矩是死的,我是活的,婉婉也是活的。哪怕不想承認,生離死別仍是擋在我和她前路的猛虎。局勢如此,生死之外,當無大事。”
“……”
池夫人罕見地被人堵得無話可說,說這話的還是她最為寵溺的小棉襖。
她輕揉眉心,一巴掌拍在女兒屁股蛋子:“膽肥了,你老子娘的牆角都敢聽?!”
被她一巴掌打懵,池蘅再繃不住那身肅穆莊嚴,立馬跳開,嘴上辯道:“我也不想聽,這不是湊巧趕上了……”
湊巧趕上?
兔崽子!
池夫人狠狠修理她一頓,解了被人堵得啞口無言的悶氣,揮揮袖子,威風離去。
真是的。
管你們黏黏膩膩呢,愛啥啥!
穿過幾道回廊,她身形頓住回頭望去,不無惆悵地想:一晃眼人就長大了,兒時的純真沾染塵世的七情六欲,還在襁褓的嬰兒恍恍惚惚抽成大人身量。
即便不認同女兒的固執歪理,她還是抹了把淚——欣慰、感慨。
何為成長?
敢為自己發聲。
……
關上門,池蘅仰面癱倒在床。
別看她當着親娘振振有詞,在她這,婉婉願不願意和她‘快樂’還在鏡子裏呢。
她羞赧捂臉,遲來的羞意爬滿臉頰。
礙于臉丢在別苑小将軍一時半會緩不過來,休沐結束她按點前往宮中當值,期間沒少躲着錦茸公主。
回到家發現阿娘又把她的衣物洗了,池蘅面子抹不開,好說歹說勸阻池夫人對女兒深沉的愛。
她連着三日沒來別苑,清和清閑了三日。
第四日,池蘅出了宮門一路往【繡春別苑】趕,來時捧着大束梅枝,叩開沈姑娘閨房的門。
幾日不見,再見,清和笑而不語,兩人隔着幾步之遙相望,情絲萦繞,赤誠無瑕的歡喜在眼角眉梢勾連,池小将軍捧花近前:“婉婉,送你的。”
接過新鮮怒放的梅花,沈姑娘皓齒明眸:“交給廚娘做成梅花糕,做好呈上來。”
柳琴見識了自家小姐的促狹,笑着抱花往外走。
池蘅眨眨眼,忍着沒說這是她任職時禍禍禁宮梅林折來的花,費了挺多功夫。
美人似笑非笑,似嗔似喜:“不跑了?”
小将軍厚着臉皮順杆爬:“今兒就住這了。”
“沒你的住處。”
“欸?”池蘅被她擠兌,指尖撓撓臉皮。
兩人并肩共看窗外的白梅,一時無話。聞着身側淡淡的冷香,小将軍心思如暗香浮動,聲線輕揚:“姐姐?”
她嗓音清亮,餘音不失婉轉柔和,清和淡然歪頭,冷不防臉頰被親了口。
池蘅眼睛亮晶晶,滿腔赤忱,腼腆逞嬌:“好姐姐,勻我一間房?”
啧。
美人計。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
阿池、清和看待情愛的态度與大人們不同,這和她們自幼的情感基礎有關,也和她們的本性有關。旁人或許難以認同,但她們都懂對方的歪理,靈魂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