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蔣舒藝能感覺到自己看到沈尋和孟佳音站在一塊時, 她整個人都像是掉進了一個大鍋，鍋裏都是酸菜，而她就是那條魚。
又酸又辣。
在她咕嚕咕嚕自己沸騰的時候, 沈尋已經看了過去, 視線遙遙對上, 落在她身後的祁跡身上。
颔首致意, 他并沒有上前。
蔣舒藝又開始慢吞吞往下爬，被祁跡三兩步追上，“肚子更餓了。”
他沒頭沒腦一句, 她心思早飄遠了, 完全沒聽出來裏頭的深意。
祁跡看她一眼, 越過她率先到山腳。
n個攝像機都對着他們，包括沈尋和孟佳音的。蔣舒藝一聲不吭跟在祁跡後頭，他擋了她大半個身子，但她能完整看到沈尋。
“妹妹, 吃魚丸嗎？”孟佳音自然的從沈尋手上接過一個打包盒, “沈尋問了，是全老街最好吃的魚丸。”
蔣舒藝眼睛一亮, 是她愛吃的, 可是……
因為孟佳音的話，她抿了抿唇, “謝謝。”
她很小聲道謝, 接過吃了一顆, 食不知味。
想起祁跡說餓了，她主動遞過去, “吃嗎？”
祁跡垂眸, 看着遞到跟前已經沒有熱氣的魚丸, 微微一笑，“嗯，很餓了。”
他直接整盒拿走，餘光裏是影帝表情寡淡的臉。
蔣舒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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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不客氣。
氣氛尬到攝像機都不願意靠近。
蔣舒藝垂着頭，被郁悶包圍，視線裏冷不丁出現一只打包碗，裏頭是三塊脆黃蝦餅。
沈尋像她問祁跡一樣問她：“吃嗎？”
蔣舒藝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扭捏：“不是給佳音姐的？”
孟佳音聽到：“我可不愛吃蝦。”
祁跡聞言又是一笑，三兩口吃完一盒魚丸。
蔣舒藝怕他再搶，護食的捧緊。她咬一口，酥脆又Q彈。
“好吃哭了。”她超滿足，身邊朋友也都知道她愛吃美食，她問，“哪裏買的？”
沈尋笑說：“不遠，喜歡的話等會兒路過再給你買一盒。”
跟拍導演看着他倆這樣都快愁死了，忍了又忍，“兩位老師，我們繼續拍攝？”
蔣舒藝理智回籠，退開一大步離沈尋遠遠的，“繼續繼續。”
沈尋眸子黯了黯，沒說什麽。
四個人結伴回民宿，孟佳音和沈尋将走過的老街又走了一遍，蔣舒藝和祁跡卻是第一次來。她吃了沈尋的蝦餅，他又遞過來一盒炒米線，最後是份芋泥。
四個人的回家之路變成了兩個人的美食之旅，被投喂得飽飽的蔣舒藝聞到街邊飄來的香氣，循着香味看過去，是家魚丸店。剛才她沒心情吃，一整盒都被祁跡吃了。
“是這家？”她問。
孟佳音拉着她：“嗯，全老街最好吃的魚丸。”
蔣舒藝去看老板正攪動的鍋，熱乎乎的水汽裏帶着魚肉的香氣，明明吃飽了的蔣公主又餓了，她回頭問沈尋：“早知道就吃現成的多好。”
沈尋跟過去，他神色淡淡，并沒有回應。
只有祁跡笑了一下，被同樣回頭的孟佳音看到，好奇的多打量了兩眼。
祁跡買了兩盒魚丸，一盒給蔣舒藝，一盒猶豫了一下，“要吃？”他問一直看着自己的孟佳音。
孟佳音搖搖頭，目光落在蔣舒藝手上熱騰騰的魚丸，越發覺得好笑。
四個人逛吃逛吃，走走停停，不知道是老街的氛圍确實好，還是吃飽喝足心情好，蔣舒藝明顯比剛下山開朗，跟孟佳音有說有笑。
到賣大頭娃娃的鋪子裏，她興致又來了，這個想要，那個也想買。若擱在平時，那肯定是all in，問題是現在對着鏡頭，總覺得影響不好。
蔣舒藝糾結了。
其他三個人都等着她，看她摸摸穿漢服的燈下美人，又去揉揉清朝小格格造型的瓷娃娃。
沈尋過去問：“喜歡哪個？我們一人送你一個。”他指了指孟佳音和祁跡。
“那不行。”蔣舒藝下意識拒絕。
沈尋拿起小格格瓷娃娃，在她臉旁邊比了比，一副很滿意的模樣。
蔣舒藝莫名：“也行。”她想到個好主意，“你們能幫我分開結賬嗎？回去我把錢轉給你們。”
“為什麽？”
“鏡頭對着我拍，只有我一個人都買了，顯得我只會買買買似的。”
沈尋挑了挑眉，仿佛在說：你不是？
蔣舒藝看明白了，瞪過去：“我們是正能量節目，杜絕奢靡浪費。”
沈尋笑了：“讓我看看我們蔣老師怎麽個奢靡浪費法？”
蔣舒藝視線游移，最後一指，“除了這一排，其他我都看上了。”
沈尋：“……”
他把手上的遞過去：“這個好，跟你像。”
蔣舒藝接過，小格格懷裏抱了只胖貓，包子臉笑得眼睛都沒了，“哪裏像？”
反應過來：“你說我臉大？”
沈尋又指着她看過的漢服娃娃，讓老板打包。除了小格格和漢服娃娃，她看過的，他都買了。
結賬的時候，蔣舒藝不肯，兩個人拉扯半天，還是沈尋手快掃了支付碼。
孟佳音在那看了半晌，摸了摸離她最近的瓷娃娃。沈尋和蔣舒藝讓她突然想起了年輕時拍過的一部偶像劇，那會兒導演和編劇給他們講戲，反反複複叮囑男主要表現出“她在鬧你在笑”的模樣。
但其實可能是自己拍的緣故，到那部偶像劇播出，她也沒明白“她在鬧你在笑”到底是什麽感覺。
直到這一刻，當她看到沈尋望着蔣舒藝，明明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有嘴角噙着笑，瞧着很平淡，可那種任憑她鬧着的感覺幾乎要撲出屏幕。
孟佳音有些羨慕。
她也笑了笑，收回手，對上一雙深邃的眸子。
蔣舒藝乖乖等老板打包，一回頭就瞧見孟佳音跟祁跡在一邊聊上了，她又去看沈尋，像一盆冰水忽然朝腦門澆上來。
【當年他們倆幾次合作我們都看在眼裏，你不知道，就差臨門一腳他倆就該捅破窗戶紙了。】
【要不是兩年多年前沈尋媽媽生病，他跟孟佳音早就在一塊了。】
【豆豆，他是哥的老朋友，對你也是照顧，咱們能幫一把是一把。】
蔣舒藝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攥起，在心裏頭罵道：說好幫沈尋成就好事的，怎麽跟盛歡一個樣了？又綠又茶。
她努力擠出甜笑：“沈老師。”
等沈尋回頭，她盡心盡力，“你能幫我叫孟老師過來嗎？”
沈尋：“……”
又開始了。
沉默幾秒，他點點頭，還是去找孟佳音。
接下來的一路，蔣舒藝緊緊黏着祁跡，順帶也拉着他走在後頭，給沈尋和孟佳音足夠多的空間。
祁跡看在眼裏，忍不住了，“從前我還耿耿于懷，現在，我原諒你了。”
蔣舒藝懵逼臉。
祁跡倒是露出一個無比真誠的笑：“你腦子裏大概裝的只有香水。”
蔣舒藝：！！！
他知道什麽？
“什麽意思？”她一臉警惕，小公主認真起來，釋放的氣場也挺強大的。
祁跡不甚在意的笑笑：“到了。”
快到民宿，門口沒有攝像機，其他人也沒有回來，孟佳音問：“要不要去海邊走走？很久沒有看到夕陽裏的沙灘了。”
蔣舒藝一點也不想，但想到蔣銘洲的叮囑，她點頭說“好”。
沙灘砂石多，沒有被開發，也沒有單位來特意收拾過，更沒有任何游樂設施，出海的船只陸陸續續回來，有漁民拖着大網兜赤着腳往岸上走。
蔣舒藝瞅了瞅走在前頭的沈尋和孟佳音，悄悄轉了方向去看漁民兜裏的魚蝦，攝像機也将鏡頭對準了他們。
原本笑着的漁民手足無措起來，她就跟他們搭話，“叔叔，這是海星嗎？”
她嘴巴甜，人又長得乖，爺爺長叔叔短的，漁民熱情的提着水桶給她一樣樣展示，輪到讓她兩眼放光的海星，還大方從兜裏拿了幾個出來，“對對對，就是海星，喜歡啊？這裏的都給你了。”
“不用了，叔叔，我只拿一個好不好？”蔣舒藝比了個手勢。
“當然可以，你挑個最漂亮的。”
“謝謝叔叔。”
有漁民拿來了更小的水桶給她把海星裝好，又告訴她盡量不要用手摸。
蔣舒藝再三道謝，高高興興提着她的小海星到邊上玩。
這會兒夕陽已接近西山，天邊紅彤彤的一片，餘晖灑在海面金光閃閃，也帶起陣陣涼意。剛才下山熱，她脫了外套，現在有點頭冷，她回頭找跟拍導演，想拿回自己的外套。
蔣舒藝剛起身，有什麽輕拂過肩頭，她低頭一看，是她的運動外套輕輕松松搭在她身上。
慌亂之下，噴嚏來了。
沈尋擰眉：“先回去？”他自然的摸她額頭。
蔣舒藝呆住，避開他的視線，“再玩會兒。”
她穿上外套，拎着她的小海星，反倒脫了鞋子去踩沙。
沈尋只好跟着：“這麽開心？”
蔣舒藝對着大海深吸口氣：“嗯，很少看海。”
她頓了頓，眉目飛揚起來，“所以，看到漲潮開心，看到退潮也開心，看到螃蟹開心，看貝殼也開心，還有海星。”
“如果在海邊跟朋友們來個派對就更棒了。”她特別興奮，因為這個點子興致勃勃，真的想着這麽來一發，“可以放一架鋼琴，再搭個舞臺，要布滿彩燈那種，不對不對，這裏晚上肯定都是星星月亮，都不用燈……”
蔣舒藝許久都沒有聽到沈尋的聲音，停下去看他，正對他的目光。
他眼底流淌着清淺笑意，身後是夕陽的萬丈餘晖，就像從畫裏走出來的人。
兩個人就這麽對望着，誰都沒有說話，跟拍導演急在心裏，用力咳了一聲，蔣舒藝咯噔一下，從小鹿亂撞裏回神。看向沈尋身後的孟佳音，她拿着手機，正在自拍。
蔣舒藝控制住呼吸，本能又要躲，被沈尋摁住肩膀。
她怔了怔，今天的沈尋不大一樣，比往常露骨，但不妨礙她繼續躲開，找借口說：“攝像機拍着。”
沈尋幫她提了提沒有拉上的外套：“怕？”
“怎麽可能？”被他手指碰到的肌膚像是有火苗，她低頭拉上拉鏈。
沈尋收回手，很無害的笑了笑，“那就行。”
行什麽？
晚風缱绻，勾起她的長發，一點點拂過她的臉頰。
下一秒，她心跳再次加速。
只見沈尋俯身，手掌擱在她發頂撫了撫。很輕的兩下，在她只顧着心跳加速時，又收了回去。
然後，她看到他雙手抄褲兜，目光投向快落進大海的鹹蛋黃。
蔣舒藝暈乎乎的，眯起眼看向男人被光籠罩的身影。影影綽綽，越來越模糊，她腦子裏有根弦好像斷了。
慢吞吞挪過去，她很小聲，“你對別的妹妹都這樣？”
沈尋像是笑了，笑聲落進她耳畔，耳朵發燙，她卻沒能像先前一樣質問一句“你笑什麽”。
沈尋深深看她一眼：“別的妹妹？”他垂眸，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誰？”
蔣舒藝思路被他帶着走，對啊，誰？
她看着他，他的眼睛很漂亮，幹淨清澈，就……
能讓人中毒。
她又氣呼呼了，他還有別的妹妹！
沈尋很快：“不是只有你一個好妹妹？”
蔣舒藝：？？？
孟佳音一直拿着手機在拍，鏡頭掃過沈尋跟蔣舒藝，忍不住定格記錄。
畫面太美，她舍不得跳過。
【孟佳音：想起一句詩：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配圖是兩張她拍的照片。
之前她跟沈尋在山腳等着蔣舒藝下來，她對着山比了個心，還有……就是沙灘上比劃着在說什麽的蔣舒藝和含笑看着她的沈尋。
微博粉絲炸了。
【媽呀！什麽情況！】
【好美！這是什麽人間仙境？】
【這是讨論人間仙境的時候嗎？明明就是孟女神帶頭嗑CP啊~~~】
“尋夢CP”粉更是炸開了鍋，摩拳擦掌組團要去怼，可是，偏偏發博的是孟佳音，他們能怎麽怼？
孟佳音挑了“人間仙境”的評論回：有山有海，有哥哥有妹妹，還有愛，你值得擁有。
這麽一條爆炸性的微博，配上模棱兩可的回複，粉圈一時摸不着頭腦。也有粉絲說，這是孟佳音在替節目宣傳，不是還有張她自己比心的照片嗎？
【反正，“尋夢CP”夢碎。】
【我嗑哥哥和妹妹。】
【我麻了。】
毫不知情的蔣舒藝還在那畫蘑菇，反複思考沈尋話裏的意思。
想半天都無解，她索性轉移注意力。
沙灘除了節目組，還有其他游客，恰好過來幾個穿泳褲的帥哥，八塊腹肌十分搶鏡。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腦子裏卻想着資料裏沈尋唯一一次在電影裏裸着上身的照片，好像也有腹肌。
但沒看清到底幾塊。
沈尋的臉色漸漸不大好看起來，給了蔣舒藝十秒鐘時間，她仍看得津津有味。
只能上手了。
他往人跟前一擋，把她腦袋掰正，問：“好看嗎？”他掌心托着她下巴，聲音裏藏着警告。
蔣舒藝咽了咽口水，被眼前放大的俊臉帥到了，“好看啊。”
沈尋：“……”
蔣舒藝回神，歪頭躲了躲，“你這樣佳音姐要誤會的。”
沈尋眉心直跳，忍無可忍，“我們在一起，你願意？”
他松開她下巴，眼睛還是緊緊盯着她。
蔣舒藝臉上的溫度驟然消失，忍住要去摸的沖動，她委屈的撇了撇嘴。
他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為什麽不願意？”她梗着脖子回。
沈尋被她弄得完全沒了脾氣，一聲不吭看着她。
空氣都安靜了。
蔣舒藝努力不露怯的跟他對視，就快熬不住了，微信提示音給她解了圍。
她松口氣，手忙腳亂解鎖，也沒細看就點開，是蔣銘洲氣急敗壞的聲音：“蔣豆豆！我是讓你幫忙撮合沈尋跟孟佳音，你怎麽反倒讓人孟佳音帶頭嗑起你倆的CP來了？”
蔣舒藝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