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暗謀
“石軍同志, 你停下，等一等我。”錢友芬好不容易打聽到了石軍的課程表，專門在他上課的地方守了很久, 這才看到背着包，縮着頭走在人群後面的石軍。
于是，她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可是石軍聽到她的聲音卻連頭都沒有回, 就跟沒聽到一樣，面若無人地從錢友芬的面前走了過去, 這行徑将錢友芬氣得直跺腳。
她又喊了他幾聲，見他越走越遠還是忍不住追了上去，一把揪住石軍的衣袖, 将石軍拉得停了下來。
“你聾子啊，沒聽到我在叫你嗎，為什麽不停下來？”錢友芬一臉蠻橫地質問。
石軍拍了拍被錢友芬揪過的地方仿佛那個地方有垃圾一樣，氣得錢友芬眼睛都紅了。
“你哪位？”石軍冷冷開口。
“呦，裝什麽裝，你不認識我？那你總認識徐小花吧？你只要知道我是徐小花的朋友就行。”
聽聞此言石軍意義不明地嗤笑一聲, 那譏諷的神情看得錢友芬一股怒氣從胸腔中直奔天靈蓋而來。
“你笑什麽笑？”
石軍不想跟潑婦有無謂之辯, 這樣的婦女他插隊的時候見得多了, 随便什麽點都會讓她惱羞成怒，與之争吵只會是浪費時間。
一見石軍想走, 錢友芬連忙張開手将他攔住，橫着一張臉：“你要是敢走我就大喊你非禮我，到時候治你個流氓罪, 進局子槍斃, 看你怎麽辦！”
石軍停了下來, 陰冷的眼神掃了她一遍又一遍：“說吧, 你找我什麽事？徐小花的好！朋！友！”他咬着重音，像是在咀嚼着什麽。
錢友芬絲毫不在乎石軍的态度，蠻橫道：“我知道你喜歡徐小花，我幫你追她怎麽樣？”
石軍撇過頭細細打量着錢友芬：“你有什麽辦法？”
“你別管我什麽辦法，我幫你追到徐小花。”
“那你要什麽？”石軍一字一句道。
“你管我？我就是好心，我看你不錯，我就是想要徐小花有更好的選擇而已，我是為她好，她會明白的。”錢友芬一臉她為別人着想的表情，看得石軍都想吐了。
他不是個好人，但是卻見不得人蠢，更見不得別人當他蠢。
“看看你那嫉妒的嘴臉吧，要不要我給你買一塊鏡子？以為披上一層為了小花好的外衣就能掩蓋住你內心的嫉妒與貪婪嗎？不要你自己蠢就當別人一樣蠢，我可不像你一樣不要臉。”
說完，石軍一句話都不想再跟面前的蠢婦說。
羞憤從內向外，錢友芬的臉紅了一層又一層，她仿佛被人剝去了外衣，站立在層層疊疊的人群中，任人駐足觀看，裏裏外外都被人看了個清。
憑什麽啊，憑什麽徐小花跟她一樣是從鄉下出來的，她卻能夠擁有那麽好的一個丈夫，英俊，偉岸，聰明，智慧。那樣的一個男人憑什麽被徐小花給擁有了，而她卻只能，只能。。。
不甘和嫉妒湧上她的心頭，她從看到蘇謹言的第一眼就淪陷了，那樣的男人合該是她的男人。
可是為什麽石軍不接她遞過來的橄榄枝呢？他不是喜歡徐小花麽？她幫他得到徐小花難道不好麽？這樣他得到他的所愛，她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石軍卻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反過頭來羞辱她？
憑什麽？憑什麽？
“石軍，你個懦夫？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不敢争取，這樣的你注定只能活在臭水溝裏！”憤憤不平的錢友芬忍不住大吼。
石軍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又堅定地走了出去。心愛的女人？呵，女人。
不要試圖與蠢人辯駁，他做什麽事情不需要別人來置喙。
石軍從書本裏拿出了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有一個美麗的貴婦抱着一個熟睡着的小嬰兒，她的身旁站着一位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的男童。小嬰兒甜甜地睡着，小男孩滿不情願，而貴婦則滿臉幸福。
他看着照片，手慢慢握緊了拳頭，眉頭緊緊地簇在一起，陷入了沉思。
建國初期，他一家子是在一大戶人家當傭人的。他還記得他的媽媽是那戶人家的保姆，他的爸爸是司機，而他小小年紀也成了那戶人家裏的小園丁。整日給花園裏的花澆澆水，剪剪枝。
他一家人的生活靠着這戶人家過得也算是極好的了，可是與這戶人家的少爺小小姐比起來那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看着少爺小小姐的富貴生活，小小的他心裏面羨慕極了，他也想過這樣的日子。只不過，那時候他年紀小，羨慕也只是羨慕，做的最過分的事情也不過是偷摸着吃主家幾口精致的飯菜而已。
直到有一天，他爸爸跟他說，讓他避着人偷偷将家裏的小小姐給抱出來，只要他把小小姐給抱出來，他爸就會讓他也過上小小姐少爺的生活。
小小年紀的他立刻就信了，那年他5歲，他爸讓他避開人抱出來的小小姐也才2，3歲大概也就是剛剛會走路的年紀吧。
也不知是上天保佑還是怎麽的，他一個小孩子居然真的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将小小姐給帶了出來。
他還記得那一天他爸看到他成功帶出小小姐後臉上迸發出的喜悅的光。他爸抱着他親了又親，一再許諾他會讓他過上少爺般的生活。
可是誰曾想到，不過是一夜，他爸的臉色就從興奮轉為猙獰。
那是極為混亂的一個午後，他爸爸狼狽地回來，告訴他，主家一家都走了，離開了這個城市，并且詭異地沒有發現小小姐不在身邊。
主家走了，他們發財的夢想也消失了，眼前的小小姐變成了累贅。
而他長大後再回想，或許他帶出小小姐的那一天，正是主家離開的那一天。也正是因為要離開，才沒有平日的警戒，更因為大家從來只防着大人不會防着小孩，他這才輕而易舉沒有驚動任何人。
而他父親做的事情，回過頭來看他才明白是綁架，因為在那後沒多久他爸就因為賭博欠錢不還被賭場的人給砍了。
他媽在他爸沒了之後跑了。他想當初他父親或許就是想要用小小姐換一筆贖金，可誰想到世間之事不盡如人意。
他爸發現主家一家都離開後，看着小小姐就像是一個大包袱，他爸恨恨地告訴他，他再也沒法過有錢人家少爺的生活了，原因便是因為小小姐換不來錢了。
年紀尚小的他不懂什麽叫換不來錢，卻不妨礙他将過不上好日子的憤怒發洩在這個小小姐身上，憤怒之下的他一口咬住了小小姐的手腕，深可見骨。
又後來有一天，他回家之後發現家裏再也沒有了小小姐的蹤跡，他爸告訴他，他給小小姐找了個好去處，這是他能為主家做的最後一件好事了。
那時候他什麽也不懂，直到後來慢慢長大，他細細回憶，才慢慢清楚年少的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後來到□□，到插隊，他經歷了太多的事情，見識過太多的醜陋，他卻從來不後悔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他後悔什麽？就是再來一次，5歲的他還是會幹出這些事情。要怪就怪那小小姐命不好吧。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他得到了一張小小姐，小少爺與夫人的合照，正是他手上的這張照片。
看着這張照片，他時時告訴自己，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總有一天，夫人少爺還會回來，那個時候他如何保證他做過的事情不會被翻出來？
果然，他回城後沒過多久，那位長大後的小少爺就找了回來，甚至還專門找上了他。他知道了這位小少爺回來就是專門來找小小姐的。
他們一家至今不知道小小姐是被人帶出去的，還以為是兵荒馬亂間，剛會走路的小小姐自己跑出去了。
他心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并沒有放下心，是的，他曾經的主家就是季家，季家還是那個季家，富貴依舊富貴。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遇見了徐小花，一個偶然的日子，他看到了徐小花手腕上牙印，他跟蹤了她幾次，仔細對比過徐小花與照片中貴婦人的面容，從眉眼中他得出了面前的這個徐小花就是曾經的那位小小姐這麽個結論。
季家人還沒有找到面前的這位徐小花，那麽他，能否利用這位姑娘過上他從小就夢寐以求的富貴生活呢？
只是，這徐小花怎麽能結婚了呢？倘若她沒有結婚，那他娶了她，等到她被徐家找回去，他不就能跟着她一起過上富貴的生活嗎？憑着這些年季家對小小姐丢失的虧欠，他們會虧待她嗎？
誠然在還沒發現徐小花就是當初那位小姐的時候他确實被小花的外貌所吸引，可當他意識到小花就是那位小姐後，他就收回了自己所有的感情。
感情是感情，利益是利益，在追求利益中參雜感情，這不利于他保持清醒的頭腦。
可她為什麽就已經結婚了呢？想到這裏，他的臉色就又黑了一層。
石軍實在不是一個道德感強的人，不然他在不知道徐小花是當初那個小姐的時候，也不會明知徐小花已經結婚還幹出偷偷跟蹤她的事情了。
他将照片收了起來，左手扣環輕輕敲擊着桌面。不行，他得想個法子讓這對夫妻分開，只要他們分開，他就會有機會。
那錢友芬或許是個突破口，不過她太蠢了，心思也太淺，他是不會跟她合作的，倒是可以拿來利用利用。至于其他方面，容他再想一想。他最不缺的就是耐性，而整個季家也值得他花費如此多的心思去籌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