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套麻袋
小花一整個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總覺得心裏頭有一團火燒得旺盛，怎麽也熄不掉。
她覺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麽。次日一大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她手上不知道拿着什麽就出門了。
蘇謹言醒過來的時候并沒有因為沒有看到小花而感到詫異。
小花對工作一直着有極大的熱情, 這兩年她一直是他們廠裏的勞動标兵，迎着朝陽到工廠是她常見的操作。哪怕她複習高考的時間十分緊迫，都不曾妨礙她是每日第一個到工廠的人。
所以, 蘇謹言沒有看到她便以為，今日的小花也如往常一般早早地就去工廠了。
他不知道的是, 今日的小花一反常态，并沒有早早去工廠，反而騎着自行車, 回到了大隊裏。
她将車停在了大隊前的竹林子裏，拎着麻袋蹲在了張為達家不遠處的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裏面。
小花與徐嬌嬌住一起十幾年，她非常清楚徐嬌嬌的生活習慣。
她知道，徐嬌嬌每日睡覺前一定會喝一杯溫開水，早上六點鐘也一定會爬起來上茅房。這習慣十幾年如一風雨無阻。
果然，大概在六點鐘的時候, 徐嬌嬌身穿一件厚厚的衣服, 拖着一雙布鞋睡眼惺忪地走出門外上茅房了。
張為達家的茅房與主屋隔着一條石子路, 就建在了村子大路的另一端，剛好就離小花藏身的地方隔了兩米的距離。
這時節天氣已經轉涼, 天亮的比較晚，六點鐘的時候天只有蒙蒙星亮。
徐嬌嬌睡意朦胧地上完茅房打算窩回被窩裏繼續睡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黑, 身上像是被套了什麽東西一樣完全看不清了。
她一激靈醒了, 可小花絲毫不給她反應的機會, 對着她就拳打腳踢。
徐嬌嬌大聲呼救, 可這聲音怎麽也傳不到別人的耳朵裏。
張為達和他媽睡的死死地，其他人就算起得早，也因為張為達的家在村子邊緣的緣故，無人發現徐嬌嬌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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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全程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任憑徐嬌嬌怎麽咒罵她都不吭聲，只是使出渾身的力氣對着徐嬌嬌拳打腳踢。
她們兩人同在徐家的時候，家裏所有的活都是小花幹的。
別看她那時候年紀小，因為常年幹活，她的力氣比一般成年的女性都要大。
幾年過去了，小花并沒有因為在工廠工作力氣就變小了，反而因為她長高長有肉了，她的力氣更大了，所以，任憑徐嬌嬌怎麽掙紮她都沒能掙脫得了小花的束縛。
小花像揍沙包一樣揍着徐嬌嬌，等她覺得差不多了，這放開了徐嬌嬌撒腿狂奔。
等徐嬌嬌從麻袋裏面掙紮着爬出來，她哪裏還看得到小花的身影？
小花一路跑得飛快，汗水從她的臉頰滴落了下來她都沒有絲毫的察覺。
一拿到自行車，她就風馳電掣地騎走了。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心撲通撲通地跳着，哪怕沒有任何人發現這件事情她依舊覺得分外刺激。
可是她的嘴角卻大大地咧着，眉目間張揚鋒竟是少有的暢快。
她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幹過如此大膽肆意的事情。第一次做她覺得心都要飛起來了，太快活了，積聚的怒火也通通宣洩而散。
蘇大哥是個文明人，從來也不屑對徐嬌嬌動手。哪怕他心裏面又章程，對着徐嬌嬌下軟刀子，可哪裏有直接動手來得更加解氣？
尤其是徐嬌嬌如此針對蘇大哥，徐嬌嬌若是針對她也就罷了，她反正從小到大被徐嬌嬌欺負大，她習慣了。
可徐嬌嬌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死咬着蘇謹言不放。
要不是因為怕被人發現動手的是她，她甚至連麻袋都不想套。村子裏婦女之間動手打架的事情太過常見了，不會有任何人會因為兩個婦女打架而把她們送去公安局。
可是，她雖不怕別人發現是她，卻害怕從蘇大哥的眼神裏面看到失望。
徐大哥是個文明人，文明人哪能接受粗魯的行為？她一點也不想讓蘇大哥知道她還有如此粗暴的一面。
第一次動手打人的小花一路都很亢奮，等她一路騎着自行車吹着冷風到達工廠的時候，她的心這才徹底平靜了下來。
連帶着她昨夜一晚的郁氣，也都消失不見了，她的心情舒坦地像是被溪水洗滌過後的麥苗，清脆鮮活。
不過，難得的，她今日上班遲到了，不過，她的主任卻并沒有難為她。
她的上級主任知道她要考大學的事情，見她吃到還以為她是晚上複習太過用功，所以白天睡過頭了。
主任拍了拍小花的肩膀，鼓勵她：“就算再怎麽努力，還是要注意身體，适時休息，不要太過勞累啊。這段時間你就早點下班吧，我可是希望你能考上大學，到時候我們車間出了一位大學生，廠子裏都會為你感到驕傲的。你，好好加油！”
感受到了鼓舞，小花臉夾紅撲撲的。
今早幹了一件大事，小花一整天的情緒都比較亢奮，臨了下班的時候還被主任給表揚了。
等蘇謹言回家的時候，他奇怪地發現往日都專注複習的小花今天居然在發呆，手上拿着書卻什麽也沒有看進去，放在桌子上的草稿紙也幹幹淨淨的，顯然小花從下班回來到現在一個字也沒有寫。
這不正常啊，蘇謹言一下子就察覺到了異常。
他伸出手在小花的眼前晃了晃，小花這才反應過來蘇謹言回來了。
“你這是在想什麽呢？心不在焉的？”蘇謹言覺得今天的小花很異常，這讓他有些不放心，小姑娘不會複習傻了吧？還是說複習的時候碰到了什麽難題了？
這這個當頭，蘇謹言想不到除了高考複習外還有什麽事情會讓小花如此傷神的。
“是複習的時候遇到什麽難題了麽？拿出來我看看？”
小花卻搖了搖頭，連忙拿起一本書：“沒，沒有問題，我剛剛只是有一點點走神，放心吧蘇大哥，我很好的。”
見小花明顯一副不想說的樣子，蘇謹言便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小姑娘不願意說他也不能逼迫她什麽，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隐私，哪怕是夫妻，也要有自己獨立的空間，私底下的小秘密。
所以，小花不願意告訴他，他很難理解，只是，也不知為什麽，他的心裏彌漫起了一股酸味。
嗨呀，小姑娘這是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了。
雖然蘇謹言心裏面泛酸，但也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結果第二日，他居然聽到了個匪夷所思的消息——徐嬌嬌她被人給打了，關鍵問題是徐嬌嬌不知道打她的人是誰，因為她被人打的時候套着麻袋呢。
要問蘇謹言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那還是因為張為達帶着徐嬌嬌到公社衛生院看病來了。
雖然給徐嬌嬌看病的醫生不是蘇謹言，但現在衛生院的所有醫護人員跟蘇謹言的關系處的都很好。
公社就那麽大，大家也都知道徐嬌嬌與蘇謹言的恩怨，這不，張為達帶着徐嬌嬌前腳剛出衛生院，後腳郭家先就跑來跟他唠嗑了。
“啧啧啧，那徐嬌嬌肯定是被她丈夫給打了，真沒看出來張為達那小子挺狠的啊，自己的婆娘都忍心下這麽狠的手，果然是個二流子混混。”
“你說什麽？徐嬌嬌被打了？”蘇謹言詫異地看着郭家先。
“對啊，打得可狠了，渾身上下都泛着青紫呢。不過你說那張為達也是啊，打了就打了，承認了呗，我們勸他以後不要再這麽大老婆了，結果他非說不是他打的。
真的是，除了他誰會對個婦女下這麽狠的手？
那張為達不承認也就算了，非說徐嬌嬌被人套了麻袋，這不是笑話麽？麻袋也挺貴的好吧，打個人費個麻袋，那多虧啊是不是？”
“哦，是挺虧的。”蘇謹言附和，不過他還是不太相信徐嬌嬌是被張為達給打的。
在那本書裏面可沒有任何字眼說張為達有家暴傾向的。之前他觀察過張為達，他人混歸混，但卻并不暴力。他跟徐嬌嬌結婚這兩年也從來沒聽說過他打人，所以，徐嬌嬌真的是她打的麽？
蘇謹言心裏存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廂蘇謹言懷疑徐嬌嬌的傷并不是張為達打的，那廂徐嬌嬌卻在琢磨，她到底是不是被張為達給打了。
“我說了多少遍了，不是我打的，你要是再用那種懷疑我的眼神看着我，你信不信我真的會打你！幹脆讓你的猜測成真啊！”
這兩天碰到的所有人都勸他有什麽事情不要對徐嬌嬌動手，連婦聯都往他家裏跑了一趟。
可是天可憐見的，這人真的不是他打的，雖然他品德是不好，但再怎麽樣也不會對剛生了孩子的徐嬌嬌動手的啊。
可偏偏面對所有人的懷疑，徐嬌嬌并不幫他解釋，反而還主動懷疑起了他。
真的是天降一口大鍋直接扣在了他的頭上。弄得他煩躁極了。
“不是你是誰？我實在是想不到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會對我動手。”
“誰知道呢，你又不是什麽好人，說不定就是你在外面得罪了人所以被套了麻袋。我說你也挺能耐的，真的是我們村子婦女中的第一人。”張為達很是嘲諷。
“說不定是你在外面得罪了人牽連到了我的身上！”
“切，如果是這樣，那也是你活該！”
“你！我殺了你！”徐嬌嬌怒了，撲到張為達身上就用鋒利的指甲抓張為達，卻被張為達一手制止了。
“消停一點，想要身上的傷早點好，你就給我消停點！”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就走了，早知道徐嬌嬌這麽沒良心，他就不應該陪她來衛生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