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鬧事
蘇謹言到達公社小學的時候發現小學門前居然擠滿了人，大多數人的視線都向着一方向，其中有幾個人指着學校的大門不知道在說什麽。
可就這些人在看到蘇謹言的一瞬間居然都閉上了嘴。他們看着蘇謹言的眼神帶着好奇與厭惡。奇怪的是，當蘇謹言走到那些人面前的時候，人群居然自動将蘇謹言的位置讓了出來，竟是怎麽也不願意與他靠近的樣子。
蘇謹言覺得很奇怪，順着這些人的視線望去，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學校的大門上居然貼了一張揭發信。他走進了看才發現，信上被檢舉揭發的人居然就是他自己。
“他是蘇謹言，是他！”
人群忽然吵吵嚷嚷了起來，也不知是誰忽然高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大家就突然再次活泛了起來。
“這個人就是蘇謹言啊，看起來高高瘦瘦，白白淨淨的，怎麽就亂搞男女關系，玩弄女同志的感情呢？真是個敗類！”
“這上面寫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這位同志看起來不像是那樣的人啊。”
“看樣子哪能看得出來？不然怎麽會後衣冠禽獸這樣的詞？我跟你說，我妹妹就嫁到了他插隊的那個村子，聽說啊，他确實男女關系挺混亂的。”
“真的啊？這種人怎麽能教我家孩子啊？要是把我家孩子教壞了怎麽辦啊？不行，一定要将他趕出學校，一定不能讓品德有問題的人當老師！”
大家對着蘇謹言指指點點的，說着說着就群情激憤了起來。
“拉他去游街，我們要讓他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群衆的情緒被調動了起來，大家都向着蘇謹言撲了過去，毫無準備的蘇謹言就這麽被大家給圍了起來。
你踢我一腳，我打你一拳，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一股腦地向着蘇謹言發洩着自己的情緒。
“小花，快，不好了，你家謹言出事了。”
小花帶着鬥笠在田裏面拉草的時候就看見村子裏的朱大嬸急匆匆的向她跑了過來，汗水流了一臉，神色匆匆。
小花聽到朱大嬸的話，整個人怔了一下，卻很快反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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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嬸，你說什麽？”小花也急了，她多希望自己是聽錯了。
朱大嬸來不及解釋，拉着小花的手就将她往外拽：“來不及跟你解釋太多了，你快跟我走，你家謹言在公社小學那裏被人給圍起來了，我看情況不對就立馬來叫你了。”
朱大嬸這麽一說，小花也不要她拉着了，自己跑得比大嬸還快。
她無意識的攥緊了割草用的鐮刀，跑得腳底生風。她只希望自己能跑快一點，在她到公社小學之前，蘇大哥不要受一點傷害。
“哎，哎，你跑慢點啊，我跟不上啊。”身後的朱大嬸扯着嗓子喊着，可小花一點也沒有聽見，她腦子裏只有她的蘇大哥，恨就恨自己不能再跑快一點。
小花到達公社小學的時候，蘇謹言衣服都已經被大家拉扯得破破爛爛的了，他的衣服一片一片地挂在身上，頭發被揪的得亂七八糟，靠近額頭的那一塊頭發還被薅掉了一塊。他的臉上出現幾道指甲劃過的傷痕，也不知是被誰劃傷的。
群情激憤，甚至還有人想給他剃陰陽頭，生拉硬拽他的頭發，他的頭發都被薅了一大片，火辣辣地泛着疼。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年代的揭發信的威力會有這麽大。他腦子有點蒙，他出生在一個和平的年代，雖然他的腦子裏面有原身看到別人被剃陰陽頭拉去游街的畫面，但這對他來說就好像是黑白的電視節目一樣，能看到卻不能感同身受。
所以，他一直以為就算是徐嬌嬌對他有算計，但起碼不會傷害到他的人身安全，但他到底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的威力。
他想要反抗，想要反駁，可圍着他的人太多了，他喊出的話也被淹沒在人潮裏。至于他的反抗則更加的無力。
就在他不知道抓了誰的頭發打算奮起反抗的時候，突然一道尖銳的女聲穿透層層人群落入了他的耳中。
“你們快，放開蘇大哥！”
趕來的小花喘着大氣，顧不得擦去額頭的汗水，大喊了出來。
圍着蘇謹言的人看到小花手裏拿着的鐮刀，紛紛退其鋒芒，生怕刺激了小花，那鐮刀就揮向了自己。
“乖乖，這拿着鐮刀呢。”
人群紛紛退去，小心翼翼地離着小花半米遠。小花拿着鐮刀越走越裏。很快便看到被大家推搡在地的蘇謹言。
小花連忙跑過去，蘇謹言受了傷，她嘗試了幾次才将跌跌撞撞的蘇謹言扶了起來。她看到蘇謹言一臉狼狽的樣子，眼睛裏面浮現了一絲心疼。
等蘇謹言好不容易站了起來，她一邊扶着蘇謹言，一邊揮着鐮刀像護崽的母獸一樣将蘇謹言護在自己的身後。任何想要妄圖越過她去攻擊蘇謹言的人都被她揮着的鐮刀吓退了。
“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的蘇大哥！”小花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她從來沒有如此勇敢過，平日裏連與人交談都怯懦的人卻敢對着人群揮舞鐮刀，只為保護她的蘇大哥。
她像個戰士一樣站在蘇謹言的面前，她深知，在這個時候，她不能怯懦，不能害怕，倘若她露出一點怯意，憤怒的人群就會将她與蘇大哥一起打倒。
“蘇大哥到底做了什麽，你們要這麽對他？你們還講不講道理！”
“他做了什麽，你自己不會看麽？揭發信上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像他這樣的人渣就應該接受群衆的教育。”底下的人憤慨。
這樣糟糕的人都能當老師，他們的孩子若是被教壞了可怎麽辦？
小花死死地瞪着那個開口的人道：“我不識字！你倒是跟我說說，我蘇大哥到底犯了什麽錯，你們要這麽對他，你說啊，一條一條說啊。”
“他腳踩兩條船，亂搞男女關系，欺負善良的婦女，這難道不是他的罪惡麽？”回答的人對蘇謹言厭惡至極，他此生最恨的就是亂搞男女關系的人，尤其是知青。要不是知青的勾引，他的未婚妻為什們要跟他退婚？所以，在看到這封揭發信時他最為激動，打蘇謹言的時候也最是用力。
“你從哪裏知道蘇大哥亂搞男女關系的？你看到了麽？不然你憑什麽這麽說？”小花根本就不怕面前強辯的這個男人。因為她知道蘇大哥并不是他嘴裏說的那種人。
“這還用我說麽？最近村子裏誰不知道？”男人嗤之以鼻，“蒼蠅不叮無縫蛋，他要是沒有做這些事情，這些流言蜚語又是哪裏來的？”
“胡說！”小花臉漲得通紅，卻依舊死死地盯着男人：“雖然我沒有讀過書，但我也知道捉奸捉雙拿賊拿贓，不然什麽都靠人兩張嘴一碰，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那得造成多少冤假錯案？□□曾說過‘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沒有切實地去查證過這件事情，就不應該只聽信流言蜚語害人！”
紛雜吵鬧的環境終于在小花铿锵有力的話語中平靜了下來。人們默默地聽着小花的話，沉思自己是否真的太過武斷。
有不服氣者忍不住嘀咕道：“你是他愛人，你當然向着他說話。可是被你們傷害的徐嬌嬌呢？你們傷害了一名無辜的女子，你們難道沒有錯？反正我不同意蘇謹言這樣的人繼續再當一名人民教師了。”
“同意，同意，不管怎麽說，我們都不願意讓一名名聲已經壞掉的人再當人民教師了。祖國的未來是孩子們的，這樣一個名聲不好的人當老師，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心的。”
其他人紛紛附和，他們不管蘇謹言到底是不是亂搞男女關系，反正，經過今天這一鬧，蘇謹言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當老師了，不然，豈不是說明他們都做錯了麽？他們是沒有錯的，錯的只是蘇謹言，所以蘇謹言必須走！
躲在人群後觀看的徐嬌嬌和趙志強都很得意，他們都篤定蘇謹言再也不能待在教師的崗位上了。兩人的表情都好像下一秒，那個崗位就能落到自己的身上一樣。
兩人的眼裏散發出一模一樣貪婪的光，只是都看着那吵鬧的人群，誰也沒有發現對方的神情罷了。
被小花保護地好好的蘇謹言內心極度震撼，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被一個女人如此保護着。一股暖流緩緩流入他的心底，如果曾經他只是因為憐憫徐小花而對她好，那麽從他被徐小花保護的那一刻起，徐小花在他的心裏便成了不一般的存在。
他知道小花膽小怯懦，可這樣的一個人卻願意為他而勇敢起來，他不得不承認，他心動了，感情在心底發了芽，只等着有一天開花結果。
蘇謹言站好，将摸了摸徐小花的頭，安撫道：“沒事了小花，沒事了。”
小花回頭看了看他，眼眶卻在一瞬間變紅了。她有些哽咽地喚了一聲：“蘇大哥~”
蘇謹言依舊摸摸她的頭，帶着笑的眼神看着她，明明傷痕累累，卻帶着無以言語的溫柔：“不怕，剩下的有我！”
小花一下便松了一口氣，拿着鐮刀的手放了下來，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
蘇謹言将小花保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看向其他人的時候，眼神瞬間從溫柔變成了犀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