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花
繁星點點,月亮的光輝鋪灑大地。沒有雲層的遮掩,便是夜晚,天空都清新透亮。
路邊傳來陣陣稻花的清香,稻田裏的蛙聲此起彼伏,勢必在夜晚鳴奏交響的樂章。蟬兒伴着悠揚的奏調,綿綿不息。遠處傳來陣陣犬吠,點綴在寂靜的夜晚,平添一抹夜歸的心安。
蘇謹言許多年沒有見過如此富有農村氣息的夜晚了。原本因為穿書而有些壓抑的心情也逐漸地舒緩了下來。他很快便到了住處。
蘇謹言的新房實際上就是徐小花在徐家的住處。這是一間破破爛爛的土坯房,若硬是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農家最普通的那種豬圈了吧。只是現在不能養豬,豬圈便被收拾了出來住了人。
與之對比的便是這屋子旁的一座青磚大瓦房,那是徐家一家人的住所。
這便是所謂徐家人對徐小花的好,一家人都住大屋子,偏讓一個小姑娘住豬圈收拾出來的屋子。
這一剎那,蘇謹言對徐家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只是,按照道理來說,他娶了小花也不應該是住在這裏,知青院裏應該也能收拾出來住處的。
蘇謹言在腦海裏搜尋了一下記憶之後都要忍不住氣笑了。
原主被逼娶徐小花反抗無果後,心灰意冷,竟然生出住在徐家便能時常看到徐嬌嬌的想法。于是他便忍住了心中對徐小花的不耐,打算婚後與徐小花住在這邊。只是,他尚未來得及将自己的東西搬過來,便被徐嬌嬌給約出去了。
答應了徐嬌嬌的約會,他的心裏哪裏還有什麽搬家?結婚?
真真是可悲可嘆的一個癡情人。蘇謹言抽了抽嘴角,不過他還是慶幸原主沒有将東西都搬過來。
畢竟書中寫到,“蘇謹言”一搬過來,便以往後要一起吃住為由,将自己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交給了徐嬌嬌。他白白便宜了徐家人,卻得不到徐家人半點感動,只覺得他更加老實可欺罷了。
不過饒是這樣,蘇謹言發現原身早就在昨天就已經拎了20斤的糧食去了徐家,說是往後一個月他晚上的夥食。是的,他早上和午飯都在學校食堂吃,唯有晚飯是打算跟着徐家吃的。
蘇謹言推門而入,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他的視線瞬間暗了下來。
沒有了月光的照射,屋子裏除了一盞冒着烏黑煙霧的煤油燈,便沒有了任何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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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起了煤油燈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裏面除東邊靠牆的地方有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旁有一條長凳以及角落裏有一張床外,竟是什麽家具也沒有了。
細看一下,那床也不過是兩塊木板搭起來架在長凳子上的。
床上面挂着一個打着補丁的白色紗窗,他走上前去,才發現床的邊緣還坐着一個人。
坐在床邊的姑娘顯然很困了,頭小雞啄米式一點一點的,困頓的根本睜不開眼了,連他走進屋子這麽大的動靜都沒有反應過來,只留給蘇謹言一個黑乎乎的頭頂。
他嘆了一口氣,小姑娘這麽困都沒有睡下,她在等誰,簡直不言而喻。不可否認的是,蘇謹言的心軟了一下,他不忍心将小姑娘喚醒,但也知道,這樣睡根本就不舒服。
他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小聲喚道:“小花,要睡覺躺倒床上去睡吧。”
小姑娘卻仿佛被什麽給驚醒一般,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猝不及防之下,與蘇謹言頭碰頭撞到了一起。
小姑娘擡起頭,期期艾艾地喚了一聲:“蘇大哥?”
她一邊摸着頭一邊往後退了一步,卻忘記身後根本沒有路了,便一下跌坐在了床上。
許是還沒睡醒,她的眼角滲出生理眼花,小心翼翼地問詢道:“蘇大哥,你回來了啊?你餓了麽,我……”她本想說她去給他弄點吃的,卻發現自己好像沒辦法弄到吃的。
她忍不住緊張地攥着自己的衣角,連頭都不敢擡一下,她顯然是在害怕他。
“沒事,沒事,我只是看你困了,想要提醒你去睡吧。”蘇謹言忍不住安撫她。
可小姑娘一聽這話,更加緊張了,她猛地擡頭看着蘇謹言,眼神迷茫又無助。她忍不住攥住自己胸前的衣服,牙咬着嘴角,竟是怎麽也說不出話了。
直到這時,蘇謹言才看清了徐小花的全貌。
只見她身上穿着一件破爛不堪的衣衫,要說唯一有什麽映襯今日這樁喜事,那就是衣服的顏色是大紅色的罷了。
可衣服哪怕是紅色的,上面也打滿了補丁,雖說如今是1974年,大多數人的衣裳都打了補丁,只是都沒有她這件的補丁多罷了。
她紮着兩個□□花辮子,一雙大眼含着淚,可能是沒睡醒,看着有些霧蒙蒙的。昏暗的燈光下,平添幾分楚楚可憐。
她的皮膚很白,不是健康帶着紅暈的那種白,而是不自然的青白,兩邊臉頰瘦得凹陷了下去,倒是顯得顴骨高高隆起了。
她身上也沒有二兩肉,破爛的紅衣衫穿在她的身上倒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樣,空空蕩蕩的。
倒是個子看着還算正常,就是手長腳長的,有些瘦骨伶仃的樣子。
長成這樣倒也難怪書中說她長得不好看,這幅營養不良的樣子,想要好看起來還真是難。
不過,蘇謹言覺着,這小姑娘的底子其實挺好的,皮膚雖慘白但是細膩,眼睛大而有神,長手又長腳,只要營養跟上了,身上長點肉,馬上就能好看起來。畢竟她的五官長得不錯,骨相看起來也很好,吃飽飯想要長得難看,真的難。
這是可惜,老天爺并沒有憐惜這位可憐的姑娘,想到書中這姑娘的遭遇,蘇謹言對她忍不住生了一點憐憫之心。
他忍不住安撫徐小花:“小花你快睡吧,我不碰你,你別怕。不早了,快去睡吧。”
小花揉了揉眼睛,仿佛沒聽懂蘇謹言說什麽似的。蘇謹言便只好耐下性子再跟她說了一遍。
她這才相信蘇謹言的話,眼裏帶着疑惑,讷讷開口:“那蘇大哥,我睡了,你呢?”
徐小花其實年齡不大,不過将将過了十八歲。她十八歲一到,便被徐家人硬逼着與蘇謹言領了結婚證,生怕晚一步原身就不答應結婚了。
十八歲的徐小花在蘇謹言的眼裏還是個孩子,他能對她做什麽?他又不是禽獸。
蘇謹言想着書中的情節不說話,徐小花愈發緊張了,她是不是說錯話了?這麽一想,她眼眶一紅就要落下淚來。
回過神來的蘇謹言就看到徐小花這副怕得要哭不哭的樣子。
他一下子就頭大了,要說他這輩子有什麽害怕的話,那必然是小姑娘的淚了。
他想也不想的就從口袋裏拿出了自己随身帶的糧油票。
“別哭,有什麽話好好說,別哭,千萬別哭,這些都給你。”
小花愣住了,借着微弱的燈光她才發現蘇大哥塞在她手裏的竟是糧油票。
她擡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蘇謹言,見他一副心悸的樣子,心裏的害怕瞬間就消弭了。
原來蘇大哥怕她哭啊…小花抿了抿嘴,有些想笑。
看小姑娘放松了下來,蘇謹言以為自己送糧油票的行為起了作用,終于舒了一口氣。
“莫哭了,以後我的糧票油票都是你的。”
說完,蘇謹言随意掃了一下屋子指着靠在牆邊的桌椅道:“我趴桌上睡一會就行了,大男人,哪裏不能湊合。”
徐小花看了一眼桌子,又看了一眼蘇謹言,蘇大哥的腿那麽長,她的桌子不高,他趴着睡得多難受啊。
她想了一會才再次猶猶豫豫地開口:“要不,我睡裏面,蘇大哥睡外面好了。蘇大哥是個好人,我,我很放心的……”
說着說着,徐小花的臉紅了,面前的男人高大,斯文,是城裏來的知青,要說她完全沒有想法那是假的。可她也知道,這個男人喜歡的人是她的姐姐,哪怕他已經跟她結婚了,也不是她能夠肖想的人。
起初她也并不将蘇謹言放在心上,畢竟這麽晚才回來可見他的不情願。
可蘇謹言将糧油票都塞給自己的行為又讓她産生了疑惑,或許,她還是可以擁有期待的?
蘇謹言點點頭,徐小花這才脫了鞋,爬到了床裏面,僵硬地側過身去。
蘇謹言并沒有說什麽,他知道她緊張,但他沒辦法讓自己消失,只能盡可能少的打擾到她。
一張床,一人一邊,渭泾分明,誰也不打擾誰,寂靜的深夜,倒顯得十分和諧了。
蘇謹言睡不着,今日發生的一切都有些驚心動魄,不管是他的死亡,還是穿書,亦或者穿書後直接從未婚變成了已婚。
只是,既來之則安之,他已經死了,也一定回不去了,往後他只能在這個時代落地生根。
不管是從書中看到的,還是他面對面感受來的,他都覺得小花比徐嬌嬌更好,既然如此,往後,他會好好對待徐嬌嬌,一定不讓她和他落得書中的那個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