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真情泣血(十)情仇
上官璇一時未反應過來,道:“鐵大哥,你開什麽玩笑?”
鐵逍遙內心已經掙紮了一夜,此時橫了心要将真相告訴她,道:“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瞞你。當日我二師父四師父來此,萬秀嶺并非都是死人,秦叔叔的管家常山便躲在你方才呆的那個山洞裏。可惜他後腦被人用硬物擊傷,已經成了瘋子。這些年我們想盡方法為他治療,他卻一直沒有清醒,我費了不少力氣伺候那瘋子,方從他的瘋言瘋語中得知他的表兄竟是你師父華子峰。我在華山呆了大半個月,發現‘十七寸骨斬’果真被那華子峰據為已有。”
上官璇呆呆聽他說完,只覺天旋地轉,眼前的鐵逍遙突然是如此的陌生,她伸手指他,手臂卻顫抖得不聽使喚,澀聲道:“是你?是你殺了養我教我的師父,我看到的那背影竟是你!你救我根本不是什麽巧遇,你一直在暗中看着我們華山派自相殘殺,好不快意。”
她聲音哽住,再也說不下去,淚水奪眶而出,她突然明白自己這一切的苦難原來都是拜眼前這個傾心相戀的人所賜,滿腔愛意立時化成忿恨,伸手拔劍,卻摸了個空。
鐵逍遙見她如此,并未反駁,将臉轉至一旁。
上官璇恨恨地道:“你,你好狠毒,我師娘呢,她武功低微,你全家被殺的時候她根本還不認識我師父,你竟連她也不放過。”
鐵逍遙冷笑道:“若不是那個婆娘,我還找不到寶刀呢。是她頭天晚上将華子峰灌得爛醉,套出了藏刀之處,她打算偷了‘十七寸骨斬’和你那個姓越的大師兄私奔,這種心機深刻的淫賤婦人,我怎能留她活在世上。”
上官璇只覺字字錐心刺耳,滿腔忿恨難當,大聲喝道:“胡說八道!她最賢淑不過,從小到大都是她教我做人的道理,哪裏會和大師兄……她那晚還要我等她,你明明是怕透漏消息,殺她滅口。你也下得了手!”擡手便是一巴掌,鐵逍遙沒有躲閃,這一掌便狠狠地落在他面頰上,鐵逍遙的半邊臉登時腫了起來。
上官璇冷笑道:“你不如把我也殺了,不然人人都知道你得了‘十七寸骨斬’,恐怕你活不到做天下第一的那天。”
鐵逍遙眼中流露出哀傷的神情:“你何苦為那些人這樣作賤你我,我鐵逍遙是那樣的人麽?那柄刀在我這裏不假,但我從沒想過什麽天下第一,我現在便可将它交給你。”
上官璇心頭泣血,眼中卻已無淚,格格一笑:“殺師之仇,又豈能不了了之,我上官璇也不是那樣的人。”退後兩步,道:“你不殺我,它日莫要後悔!”猛一轉身,也不看路徑,向着懸崖絕壁奔去。
她奔到崖下,縱身一躍抓住凸起的山石向上便攀,怒極之下腳登崖壁,一口氣直攀上三四丈高,身手竟是靈活得很。
她換了口氣,手足借力,漸漸攀高,突然心中一念閃過:“我若一松手,就此掉下去摔死,豈不是一了百了。”此念方生,背後一陣風動,她人已落入了鐵逍遙的懷抱。
上官璇擰身掙紮,鐵逍遙也不吭聲,單臂抱緊她,另一只手拉住壁上青藤借力,向上飛躍,眨眼間便到了崖頂,将她放下來。
上官璇嘶聲道:“滾開,我後悔認得你!”死命将他推開,轉身狂奔而去。
她早已不辨了方向,只知道是下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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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不知要往何處去,只下意識躲避着人多的地方。她沒有施展輕功,就這樣一路飛奔,竟也不覺疲憊。她雖在奔跑,腦子裏一幕一幕閃現的卻都是與鐵逍遙在一起的朝朝暮暮,她并不知要跑到何時為止,只想将腦海中的一切一切都遠遠地抛在身後。
到上官璇再也邁不動腿時,她扶住了路邊一棵小樹,大口大口地喘氣,突然喉嚨一甜,吐出一口血。
上官璇倚着樹慢慢坐下,定了定神,這才發現太陽西沉,天色發暗,竟已到了黃昏。
她處身之地在一個小村莊旁,村莊只有十幾戶人家,四周一片荒蕪。
上官璇自知這一天中她不停地折磨自己,內傷已是不輕,但随身攜帶的藥物都留在了萬秀嶺崖下,幹脆不去管它,歇了一會兒,慢慢站起來,向村子裏走去。
天氣寒冷,家家門戶緊閉,上官璇失魂落魄在村子裏轉了一圈,突然聽到村尾的一間大屋內傳來讀書聲。
她循聲走過去,卻原來是幾個孩童正在念千字文,兩扇破門板掩着屋門。這“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還是上官璇七八歲時師娘抱她在懷裏,一字一字教的。
上官璇呆呆站在屋外,心中百感交集,暗忖:“我該怎麽辦?殺害師父師娘的人竟會是他,這個仇還要不要報?他說的都是真的麽,我這是不是在做夢,怎的這噩夢還不醒?”她在自己身上擰了一把,嘆道:“這究竟不是一場夢。”
一陣冷風吹在身上,上官璇打個寒顫,只覺由喉嚨往下直到心口都火燒火燎得疼,拖着沉重的腳步,來到隔壁家門口站定,整了整亂發束好頭巾,強打精神扣動門上鐵環。
半晌聽院子裏腳步聲響,一個蒼老的聲音隔着門問道:“誰啊?”
上官璇答道:“過路的,讨口水喝。”
門後木栓抽動,兩扇門中間開了尺許寬,一個老者将頭探出來,上下打量她,這才将門打開,道:“大冷的天,快進來吧。”
上官璇連忙道謝:“打擾了,老爹。”
進了門,只見小小院落雜七雜八堆了不少東西,迎面三間破屋。
那老者将門關好,道:“進屋坐吧。”引着上官璇進屋坐了,忙着去拿碗倒水。
上官璇打量了一下屋裏,問道:“老爹,家裏只你一個人麽?”
老者“唔”了一聲,道:“他們都有事出門了。小哥這是從哪裏來?”
上官璇微一遲疑,道:“洛陽。”心中盤算是否在此借宿一晚,見那老者顫巍巍地将水碗端過來,伸手欲接。
那老者“啊”的一聲,竟未拿穩,一碗熱水向她身上扣過來。
上官璇吓了一跳,自然而然伸出手去接住了碗,就勢轉腕,将大半碗水接回碗中。
突然之間,她察覺到一絲異樣,但這一剎那間還未等她自滿懷心事中驚醒,只覺肋下一麻,已被人點中要穴,動彈不得。
上官璇駭然望向那老者,見他臉上漸漸露出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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