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名士紫藤(十)遠避
上官璇悶悶吃過晚飯,天已黑下來。她正在住處胡思亂想,突聽外邊腳步聲響,三四個人走到門外,一人道:“你們在這等着。”竟是淩紫藤的聲音。
上官璇的門本是虛掩着,淩紫藤敲了敲門,推門進屋,道:“上官姑娘,你收拾一下,我派人送你出城。”
上官璇一怔,道:“出了什麽事?”
淩紫藤苦笑一下:“華山派你的幾位師兄在江大俠處,他們已經知道我在清河與你作保,聽說我下午到了,說動江大俠出面來向我要人,已在路上了。”
上官璇只覺腦袋“嗡”的一聲,聽淩紫藤道:“江大俠與我師父齊名,他開口我很難拒絕。我已讓許老板安排這便将你送出城去。”
上官璇心中感激,拜倒謝道:“淩堂主,這些日子蒙你多次相救,照顧周到,大恩大德,上官璇不敢言謝。”
淩紫藤忙請她起身,道:“姑娘無需如此,我如今就是做再多的事,也無法報還雲嘯兄的恩情了,你就讓我多做點事,心裏還舒服一些。這樣,你先随兄弟們回衡陽,他們會給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此間事情一了,我便和薛二哥馬上趕回去。”
上官璇行囊空空,随身只一柄忘情劍,哪裏還用收拾。
淩紫藤又道:“我已派人喊許兄弟去了。”上官璇勉強笑笑,道:“這些事,不用再連累六哥了。”強忍眼淚,盈盈再一拜,起身走出屋來。
屋外等着的兩男一女都是四十幾歲年紀,兩個男人身材高大,目光炯炯,那女人透着一股精明強幹勁兒,這三人一齊望向上官璇。
淩紫藤早已叮囑過了,他一揮手,那女人搶前兩步,同上官璇道:“爺請這邊來。”
上官璇一怔,才想起自己還穿着男裝,回頭望向淩紫藤,兩人目光相遇,淩紫藤微然一笑,安慰她道:“放心,去了那邊,你若能将仇恨榮辱看得淡些,會過得很好。”
上官璇低下頭,快步随着三人向客棧後院走去,心道:“這種仇恨與恥辱,教我如何能夠看淡?哪怕再難再苦,我也不會放棄。”
四人出了芙蓉雅舍後門,早有馬車等在那裏。那女人陪上官璇上車,兩個男人坐在前面,馬蹄的的,不消半個時辰便出了揚州城的西門。
上官璇挑簾回望,只見夜色中揚州城越來越遠,逐漸模糊不見,一時心中百感交集。前路一團漆黑,上官璇只覺自己仿佛急流中的一只小船,全憑命運擺布,不知會漂向何處。
馬車疾行到揚州城以西約百裏的一個小鎮上,幾人才停下來投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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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璇路上聽他們介紹,知道兩個男人話多的那個姓崔,話少的姓馮,那女人便是馮大嫂,姓馮的年紀稍長,他們之間只用大哥、大嫂、兄弟稱呼。
馬車西行,三人一路照顧得極為周到。
這一日路經岳陽,上官璇自他們交談中知道岳陽是紅花堂堂口所在地,花逸塵雖然不在,但副手冷月年是當地人,冷副堂主父輩是做茶業生意的,頗有些身家。同幫兄弟絕無越門而過之理,當下馬車直奔冷宅。
通上姓名,冷府管事忙将衆人讓至客廳,冷家大公子親自招待。
原來冷副堂主此時并不在岳陽,冷大公子問明衆人乃是奉命回總舵,順路前來拜望,忙令家人安排住處,傍晚在後園設宴,又招呼了岳陽城中資深名重的幫中兄弟相陪。
馮崔二人并未介紹上官璇的身份,冷家的人也沒對她多加留意。上官璇婉拒了冷大公子的邀請,在住處簡單吃了晚飯,踱出房來。
四下漸暗,月亮還未升起來。微風拂過,冷府後園的假山池塘在各色花木映襯下頗有蘇杭園林的清幽秀氣。
上官璇在池塘邊坐了一會兒,聽着不遠處傳來陣陣勸酒的喧嘩聲,嘆了口氣,手指輕輕摩挲短劍上的字痕,猛然想道:“‘忘情’,‘忘情’,他留下這柄劍悄然離去,是下了決心要忘記我麽?”
一想到此,上官璇心中似被針刺了一下,竟覺呼吸不暢,呆呆出了會神,再見水中自己的影子清晰起來,一擡頭,一輪明月挂在半空。
她折了一根細枝,輕輕劃散水中倒影,暗暗思忖:“和他在一起的時間為何總是那麽短暫,和現在相比,竟是那段重傷難治的日子更快樂些。天地茫茫,他現在不知到了何處,我了解他嗎,唉,為何我無時無刻不在挂念着他……”
茫然沉思間,一陣騷亂将她驚醒,卻是酒宴散了。
上官璇站起身來,才覺四肢冰冷,暗忖:“天不早了,我也該回屋休息,明日還要早早趕路。”才往回走了幾步,突聽不遠處有人說話。
“馮大哥,方才鄭兄弟說淩堂主在清河給華山派的女弟子作保,我都沒敢吱聲。啧啧,原來咱們護送那主兒是這麽個來頭。”
上官璇一怔,意識到是同來的崔馮二人在談論自己,忙微一側身,隐在假山後面。果聽腳步聲響,他二人沿回廊小徑走了過來。
姓馮的道:“咱們奉命行事,将來就算有麻煩,也找不到咱兄弟頭上。”
那姓崔的顯是喝了不少,呵呵笑了兩聲,壓低聲音道:“都道咱們淩堂主極會做事,什麽事情到了他手裏都處置得妥妥當當,這次實是大失水準。這也難怪,二十出頭的少年英雄,血氣方剛,見了楚楚可憐的美麗姑娘,哪裏還會想那麽多。”
兩人自上官璇身前丈許走過,全未發現假山後有人。
上官璇茫然站立,聽姓馮的低聲笑道:“淩堂主深得幫主之心,又才立了大功,難免有些恃寵。方才你沒瞧見麽?花逸塵的那些手下提起他來簡直比親娘老子還親。”兩人漸漸走遠,聽不到了。
上官璇只覺一陣陣的無地自容,呆立半晌,暗道:“我早該想到的,連江雲揚都出面了,慕楚幫規矩森嚴,我給他添了多大的麻煩。其實他庇護我是因為齊神醫,欠齊神醫恩情的是慕楚幫,他為什麽不向兄弟們說清楚?”一轉念間立時想道:“是了,當日在船上他曾說過若是齊神醫死前我在他身邊之事傳揚出去,我便會與沈無疾、齊神醫一般下場。所以他寧可自己被幫中兄弟誤會,也不說其中的原由。”
上官璇眼中一熱,一股暖流湧遍全身,心道:“淩堂主如此厚意,我如何能再讓他為難。”握緊袖中短劍,擡頭望望月亮,打定主意。
回到屋中,上官璇尋了筆紙,寫下一封短信,信中再三敘說了對淩紫藤及慕楚幫的感激之情,直道自己不願忘卻冤仇,寧願浪跡江湖去追查真兇。另外神鷹堂之事,忘情劍雖系朋友所贈,但原是項英所有,故留給淩紫藤處置。
上官璇将信折好封口,在外皮寫上“交淩堂主親拆”。她凝視着“淩堂主”三字,暗忖:“若是老天爺還給我機會,它日我必傾全力報答。”又自袖中取出忘情劍,摩挲了一下劍穗,毅然将劍壓在信上,出屋關上房門。
此時已将近子夜時分,冷府上下靜悄悄的都已安睡。上官璇誰也沒有驚動,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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