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路途
清晨,青城官道。
雲深打了個哈欠。雲景揉揉他的頭發,将焦尾遞過去,盡量不讓他睡覺。掀開窗簾看向馬車外,對峙的兩人依然沒有結束的趨勢。雲景現在終于理解當時成錦說的那句“看我怎麽對付他”是什麽意思了——那兩人表情嚴肅,互瞪對方,邊蹲馬步邊不眨眼,看誰堅持的時間更久。
尚子青掀開簾子,問他們要不要先出來,那兩人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分出勝負。他笑着解釋:“這是以前明心教錦練習怎樣集中注意力的方法。不眨眼的訣竅是讓眼神渙散,但同時又要集中注意力去盯着對方的眼睛,一旦走神,就輸了。以前錦從沒贏過,他練了好久,總算超過明心的最高紀錄。十多年沒見,他們倆是用這種方式敘舊呢。”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寵溺:“這麽多年了還像孩子,真不知該說什麽”。
回過神來,他看了從自己過來就立馬坐到雲景懷裏的雲深一眼,笑着搖搖頭,走遠了。
其實雲景也有點無奈,他對尚子青挺欣賞,希望雲深能和他相處融洽些,這樣也能讓他在自己力有未逮的時候幫着照顧雲深。
“雲深,那是舅舅,是親人,嗯,跟我差不多。”雖然他覺得差別大了去了,但為了讓雲深更好的理解,還是選擇了這種說法。
哪知雲深撅起嘴:“不一樣。”
“我,哥哥,”他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向雲景:“景,弟弟。”
雲景哭笑不得,這時候倒知道是哥哥了。他正了正臉色,決定從現在開始親子教育:“雲深,嗯,以後沒人的時候可以叫我爸爸。”
“爸……爸?”
“嗯,爸爸。”
搖了搖頭:“景,景。”
“有別人在的時候叫景,沒人就叫爸爸好不好?”
“景,景!”雲深聲音大了起來,“景!”他因為雲景不讓自己喊他的名字而感到生氣和委屈。
一口咬在對方側頸,不太重,只是頸間的呼吸讓雲景感到些許麻癢。雲景連忙抱住雲深安撫:“哦哦,是我錯了,沒事,現在沒事了好不好。”
“好你個小子,趁我不在,就弄哭我徒弟!”明心一把掀開車簾,橫眉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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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聽見聲音,也不鬧脾氣了,反而轉過頭來瞪着明心。
成錦笑得妖孽:“哈哈,沒事,明心輸了,心情不好找發洩呢。”轉向那個“心情不好”的人,嫌棄對方的造型:“你是多少年沒換過衣服了嗎?你可千萬別再對人說你教過我,一點都不符合我的氣質。到下一個落腳點,快點給我把自己收拾好了。”
明心嘟囔:“還是小時候可愛,長大了一點都不懂得尊師重道。”
雲景面無表情,但實際上,他覺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一個秘密。馬車外一直默不作聲的雲安此時也露出一個(⊙o⊙)的表情。
明心是成錦的師傅,但明心似乎只教過當今聖上、昭懷公主和幾年前被貶做平民的,錦王爺。晟去曰為成,名為錦,是為成錦。身邊竟然有一個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王爺,額,前王爺出沒,還要不要一起愉快地玩耍了!只是看那幾人沒有絲毫避諱的樣子,是因為信任自己吧。投我以桃,報之以李。既然他們真誠以待,那麽自己也會付出同等程度的真心。只是這種毫無根據的信任,想想還真是有點小激動呢。
“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們啓程吧。”尚子青發話。衆人坐車的上車,騎馬的上馬,沒人有異議。
雲景腦中出現“尚子青>成錦>明心”的方程式——尚子青的決定成錦都不會反對,只不過一般情況下,尚子青也不太會拒絕成錦的要求。他看了眼處于食物鏈底端的明心,輩分最高,地位最低,眼神愈加同情。
明心抖了抖,感覺到某種詭異的視線,只是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安慰自己只是出現了幻覺,縮到馬車的角落裏吃點心去了。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雲深終于搖搖晃晃的擦好琴。他從雲景懷裏出來:“景,馬,騎馬。”
雲景的臉色蒼白,馬車和道路都過于颠簸,對一個習慣了前世平穩交通工具的人來說,實在是有些不适應。他以前覺得去馬場陪醫院的投資方是腐敗的行為,但是現在,他覺得那時候院長主任讓自己也去真是太給力了。要不是要在馬車裏陪雲深,他其實一開始就想試着騎馬的。
“舅舅,到驿站能再買匹馬嗎?我想帶着雲深騎會兒馬,總坐馬車太悶了。”
尚子青想,即使表現再成熟,雲景也只是個沒出過遠門的十四歲少年,坐了這麽久馬車感覺煩悶也很正常。他将馬騎到馬車旁,一下就看見雲景有些蒼白的臉色,有點心疼,又擔心他這樣的狀态沒法騎馬,因而猶豫不決。“雲景,你現在看上去不太适合騎馬,而且我不知道你騎術怎麽樣,擔心你沒辦法控制。”
這時候雲安插話道:“舅老爺,你放心吧,少爺的騎術好着呢,不會有事的。”
雲景真誠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同時在心裏松了一口氣,還擔心原來的身體要是不會騎馬,那就是要露餡的節奏啊,還好還好。
“那好吧。等到下個驿站,就再買匹馬,現在先忍一忍吧。”
“還忍什麽啊。”成錦突然下馬,後面的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來。他讓雲景抱着雲深騎上自己的踏雪。然後不顧尚子青的反對,硬是擠上了他的追風。追風打了個響鼻,也沒什麽其他反應,顯然不是第一次承受兩個人的重量。“我的踏雪性情溫和,你們倆一塊兒騎正好。”
尚子青滿臉別扭,顯然對在小輩面前這樣共騎一馬感到十分不自在。他想掙脫,無奈成錦已經牢牢抓住缰繩,并且在自己耳邊輕聲威脅:“你再動,我可就不敢保證是不是能記得以前說過的話了。”他想起了什麽,臉一下漲得通紅,調整了位置後就不再動了,只是僵硬地坐着。
成錦覺得有點可惜,趁機低頭舔了一下那人的耳朵,接着一本正經道:“我們走吧。酉時之前到最近的那個鎮上休息一晚上,明日再繼續走。”
明心很憂傷,他們都是一對一對的,就自己一個人坐在馬車裏。不行,他也得找個人陪。于是爬出馬車坐在雲安身邊,笑笑:“小夥子,你是叫雲安吧,看着還很年輕嘛,娶親了沒,要我介紹嗎?我認識的姑娘質量可都是很高的啊巴拉巴拉……”
雲安駕着馬車的手抖了抖,少爺,我從沒聽說明心是個話唠加糟老頭啊,我已經不想見他了,坊間傳言不可信,古人誠不欺我啊,嗚嗚QAQ。
另一邊,雲景呼吸着新鮮空氣,感覺自己舒服多了。因為雲深怕冷,四月初的天氣還不是很暖和,所以就給他多穿了條厚點的褲子,此時也不擔心他會磨破皮。
踏雪慢悠悠的跟着前面兩人。雲深大概沒見過這麽漂亮的白馬,他一會兒身體前傾去摸摸馬脖子上的鬃,一會兒又拍拍身下的馬背,高興起來時不時地“咯咯”笑出聲來,間或大喊幾聲“景”。不過踏雪果然十分溫順,只回頭用銅鈴大的眼睛幽怨的看了雲深一眼,雲深吓了一跳,也把眼睛瞪得巨大。一人一馬對視幾秒,最終還是雲深癟了癟嘴,将身體後傾靠在雲景胸前,暫時不動了。注意,只是暫時,沒一會兒,雲深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游戲。雲景有些淡淡的憂傷,十分擔心倆人會就這麽被甩到地上去。
養孩子果然是要操碎了心,他揉揉眼前的頭發,這樣想到。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馬轉脖子能不能看見馬背上的人诶,大家就當那馬脖子很長吧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