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受傷了
謝茗君把鋼筆還給她, 說:“不要。”
“為什麽啊?不喜歡嗎?”冬茵有些失落,眼睛裏像是高樓塌陷,她很難過卻依舊保持着笑容, 努力做出自己沒事的樣子。她問:“是不是不合适啊, 現在用鋼筆的人好像很少,大家都是用鍵盤打字, 你喜歡什麽樣兒的鍵盤呢?”
謝茗君不要鋼筆的話, 她就得把鋼筆拿回來,她伸手去接,就聽着謝茗君說:“不是。”
“嗯?”冬茵擡頭看向她,慢慢把自己的手收回來,笑得很明亮了,“喜歡的話, 那你收着啊。”
“鋼筆價格超過了你承受能力, 你送給我, 我也不想要。”謝茗君看看那個紅色愛心針織包,表情瞧着是真的很嫌棄, 她捏在手裏, “這個……我勉強收下了。”
“沒有啊, 我買得起鋼筆。”冬茵說:“我留了錢吃飯,畢竟要跟你們一塊出去玩兒,你放心吧, 不要有心理負擔。”
謝茗君沒把手收回去,“不拿回去我扔了。”
她不接受的東西, 別人怎麽送她都不會要, 冬茵撚了撚手指, 堅持說:“我現在手裏還有錢, 過幾天還會有周結的翻譯稿費。”
“多少?”
冬茵本來想說八百,看她表情那麽嚴肅,她就多說了一點,“一千。”
“這城市什麽消費水平,你一千塊夠用嗎?”謝茗君掃冬茵一眼,冬茵不怎麽消費,好像還真能活下去,她就沒法理解,冬茵對自己這麽苛刻,為什麽還攢錢給她買鋼筆。她聲音狠了點,“鋼筆到底拿不拿回去?”
冬茵還挺犟,就沒收回去,“鋼筆上我都喊人家刻你名字了,也退不回去了。”
“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謝茗君說,“上次在噴泉許的願望被烏龜吃了嗎?”
冬茵也不反駁她,悶悶的,等了一會,看謝茗君把鋼筆收了,她擡擡眸露出一個笑,笑得不張揚,就暗自開心。
“還去吃飯嗎?”她問。
“等會。”謝茗君沉着臉,她拿出口紅和化妝鏡,要補個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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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茵發現謝茗君今天特別注重形象,先前謝茗君也注重,只是今天比較頻繁。
冬茵不太會化妝,但是喜歡看謝茗君化妝,紅色的膏體在唇上抹開,輕輕地,潤潤的,拂過唇上的柔軟,等她抿開唇色,就成了誘人的紅,唇珠如同成熟的蜜桃尖兒。
謝茗君斜她一眼,“看這麽認真?想學?”
“不學,我看看就好。”冬茵說,“你化妝很好看。”
謝茗君冷笑,“也不知道誰害的。”
忙一天下來,時間都不早了,在冬茵強烈要求下,她請謝茗君吃了一頓飯,學校食堂吃的雞公煲。
鍋裏是嫩滑的雞肉、火腿、還有一些牛肉丸,就這麽煮了一大鍋。
現在換季節,天氣總是反複無常,時冷時熱,吃這麽一鍋雞公煲取取暖,倒也合時機。
吃完飯,倆人一塊去操場散步,這會打籃球的人多,操場附近一片歡呼聲。
冬茵四處看看,聽到了幾聲哨聲,她恍然想起來,大一新生入校有一段時間了,他們已經開始軍訓了,時間過的好快,轉眼間她就要畢業了。
看着,她後頸被謝茗君拉了拉,揪到了她的肉,她嘶了一聲,“好疼。”
“不會看路?”謝茗君擡擡下颚,示意她看前面那棵樹。
冬茵額頭跟樹就隔了一根手指的距離,幸好謝茗君拉的及時,不然她一頭撞上去了,那額頭得撞一個包,還怪丢人的。
“呆成這樣……還認真。”謝茗君輕聲說着,語氣低低的,分辨不出什麽情緒,看看冬茵就搖頭。
冬茵說:“下次我會認真走路的。”
“……哦。”
語氣帶着笑,像是拭目以待,看她怎麽走路。
她們從臺階上下去,沿着跑道轉,能聽到教官喊齊步聲,好像是哪個學員一直手腳并排的走路,教官把人單拎出來教,那個人越走越拐,最後都不會走路了,直接在操場蹦。
冬茵看着笑出了聲,說:“你看,認真走路都會變成那樣,我還是不要認真走路了,你覺得呢?”
謝茗君覺着她話裏有話,意有所指,只是冬茵的操作很迷,很難讓人參透。
冬茵以前一直很認真地走路。
她會注意四周怕撞到人,會看路标,怕自己走錯路,但是這條路走得很不開心,她已經不喜歡了。
現在這條不規矩的路,她很喜歡。
“就是可惜,很快就要畢業了。”冬茵嘆氣,畢業太猝不及防了,學校裏很多事都沒有體會到。比如兩個人一起上上課,誰等誰下課,有活動一起參加,假期一起約着玩,這些美好的事情都有點來不及了。
哎!哎!!!
……
晚些時候,冬茵送謝茗君到學校大門口,就自個回宿舍,她心情還挺好的,人笑着。
她腳剛邁進宿舍就聽到哭泣聲。
今天宿舍幾個人都在,應瓊雪跟她隔壁鋪李月晴兩個人都在哭,聽着很傷心,剩下的人坐在椅子上弄東西。
宋若魚過去安慰了兩句,應瓊雪還是繼續哭,安慰并沒起到什麽作用,宋若魚回到位置上開了一個柚子。
紅心柚,每個人桌子上都放了一瓣,看到門口的冬茵猶豫了一會才把柚子放她桌子上。
冬茵想起來了,她們宿舍好像就她拿到了保研名額,那天跟着去答辯的都成了陪跑。
宿舍情況冬茵其實不太了解,因為冬茵跟她們不是一個班的,平時關系也不好,信息根本不互通。
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一個家裏條件比較好,她拿不到本校的保研名額,可以按着家裏的安排去日本留學,其他人的成績在專業裏并不是很優秀,應瓊雪只是稍微好點,但不拔尖……
保研對大四來說都挺重要的,就像是第二次高考,關系到未來,很多人都是從大一開始制定目标,最後還是失之交臂,的确很可惜。
冬茵沒出聲,她很安靜的坐位置上。
寝室的氣氛壓抑,哭泣一聲比一聲高,沒哭得幾個人也跟着掉眼淚,大四了,突然反應過來,學生時代要結束了,可能要開始面對社會生活了,難免有些情緒,也正常。
冬茵想着安慰一句,還能有別的機會,保不上還可以去考研,不要太難過也不要放棄。她當初就是這麽想的,如果保不上,也要繼續去考研堅定自己的目标。
只是她現在肯定不能開口,在宿舍裏她成了唯一的勝利者,沒有資格跟其他人說話,她低頭弄自己手頭上的事。
“真的,想想,有時候老天怪不公平的。”應瓊雪抽泣了一聲,仰着頭擦擦臉,她說的語氣嘲諷,卻不是自嘲,明顯是在嘲諷冬茵。
“有些人真的天生好命,還沒畢業就能傍上大款,能厚着臉皮去勾引別人,能在宿舍坐別人大腿,然後,就能買幾萬塊的包。”
“社會法則就是這樣,很多東西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得靠不要臉。”說着,應瓊雪抽泣了一聲,聽着特別的悲情,“反正我是做不到。”
其他幾個人都停了停動作,朝着冬茵看過來,冬茵是想着忍一忍,不計較,大家沒保上研心情都不是很好,沒必要在這裏吵架。
于是,話到嘴邊了,她又吞了回去,能忍得她都忍了,反正只要當做聽不到就行了,不想鬧不開心。
她自己也清楚這樣很憋屈,很難受,因為這個事她一晚上沒睡好,群裏邀請打游戲她都沒去。
第二天早上,冬茵早起想着去操場練練口語,很多專業生在那邊練習,她可以跟着學習一下。冬茵輕手輕腳的,聲音特別小,怕吵到室友,她那個聲音也不可能吵醒別人,但是應瓊雪直接從床上翻身起來開始罵她,說她故意把聲音弄大,故意不讓人睡。
其他室友就被吵醒了,冬茵一個人站在下面,所有人側躺着擡起身體,高高在上的樣子宛若神明一樣,每個人眼底露出鄙夷,像是要來審判她這個罪人。
應瓊雪說:“你也夠勤奮的,一大早就把自己往謝茗君那裏送,謝茗君能看上你,說明就是什麽鍋配什麽蓋。”
冬茵咬了咬牙,她擡頭說:“我是很認真地在追求謝茗君,請你不要說得那麽難聽。還有,我拿保研名額,靠的是我的成績,你自己成績沒我好拿不到名額,就克制住你的嫉妒心。”
一口氣說了很多話,舌尖舔了舔牙,那些苦咽下去的話也憋不住了,冬茵繼續說:“你要罵就罵吧,反正我就是比你優秀,我高中就是比你強,你當初就是實力不行沒考好,現在你拿不到保研資格,就是……你蠢!”
話說完,嘩啦啦的,應瓊雪從床上爬了下來,她力氣很大,弄得床跟着搖晃。她憋了一夜,終于可以發洩了,一下推倒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紅着眼睛瞪冬茵,“你再說一遍!冬茵你還要不要臉了?”
冬茵心裏很怕,打架她不一定打得過應瓊雪,她從來不跟人打架,只是……她氣都攢在臉頰處,說:“我比你努力,比你付出得多,我拿名額天經地義,你失之交臂你活該,你就嫉妒着吧,八個名額,你前十都沒排上,你怪誰?怪你自己不努力吧!”
應瓊雪瘋了似的沖過來要打冬茵,她擡手要打冬茵臉,冬茵偏頭躲過去了,應瓊雪又去拿椅子,她可能是不敢打人,手打偏了一點,椅子就刮到了冬茵的手臂。冬茵本能的自衛用力推了她一把。
應瓊雪丢了椅子,人蹲了下去,捂着臉一直哭,哭得聲音很大,抱着頭說自己很疼。
“冬茵,諒解一下,她狀态不行。”室友趕緊從床上下來,用呵斥冬茵的語氣當和事佬。
孟莫愁也從床上下來抱着應瓊雪拍了拍她的後背,看冬茵的表情,好像是她欺負了人。冬茵低聲說:“我還不夠諒解她嗎?反正我有名額,你們沒有,你們就想膈應我,欺負我一下。”
她說得直白,擡眸,眼睛紅了,卻是狠狠地直視她們,戳穿了她們的虛僞,“不過是合起夥來針對我,然後裝作關系很好的樣子。”
冬茵唇角動了動,看她們很嘲諷。
她從宿舍裏出去,清晨的空氣夾雜了一些冰冷,凍得她鼻子開始發酸。她漫無目的走,忘記了要幹什麽,繞着宿舍樓走了幾圈。感覺餓了,她在食堂門口的自動酸奶機買了一袋酸奶。
咬開一個口子叼在嘴裏,一陣一陣的呼吸,她也很委屈啊。
又不是她害大家沒保研名額的。
應瓊雪沒保上,她也沒去跟應瓊雪炫耀啊,她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應瓊雪幹嘛怪她頭上,很莫名其妙啊。
冬茵想不明白,她真的很努力的面對生活了,室友不願意接觸,她就去很努力讀書,避開所有紛争,這些人為什麽讨厭她呢?
她又沒有殺人放火。
太難過了。
難過到生氣,生自己的氣,為什麽一開始不反抗應瓊雪,明明一開始就可以反抗,可以開口罵回去,為什麽忍到現在,白白讓自己受了這麽久的氣。
她用力抿着唇,用力抿着唇。
非常用力抿着!
實在憋不住了,跑到旁邊的小林道,這裏比較暗,眼淚嘩嘩往下落,她擡手擦擦自己的臉。
冬茵在小林道裏來來回回的走,從早上走到了下午,她臉濕了又幹,幹又濕,眼睛都哭疼了。
最後,她摸摸臉,想到跟謝茗君她們的約定,說是今天一塊去謝茗君家裏吃火鍋。
冬茵打開那個游戲群,群裏半個小時聊了幾句。
楚凝安:【@謝謝,冬茵來了嗎?】
謝茗君:【不清楚】
楚凝安:【o(∩_∩)o呵呵,我就知道,幸好我讓路寒秋晚點去,不是我說,你到底是想鍛煉跟冬茵的心有靈犀,還是喜歡跟她腦電波交流啊!你就不能主動點?】
謝茗君:【不能,愛來不來】
路寒秋:【別貧了,你們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要買的?你們想喝什麽,想喝酒還是想喝飲料,冬茵喜歡喝什麽?】
楚凝安:【想喝啤酒,買點?】
【對了,謝茗君你爸是不是有很多好酒,你之後順一瓶過來,給咱們姐幾個開開葷?】
謝茗君:【你們別買水,冬茵應該會買】
楚凝安:【好怕她買奶茶,奶茶比啤酒貴多了!怎麽跟她說啊,謝謝,你就不能主動點,要個微信啥的!沒有微信,加她**也行啊!實在不行要個電話號!】
謝茗君:【不能】
路寒秋:【讓她主動,得等到世界末日吧,楚凝安別嘴炮了,你先過來幫我提東西。】
【位置共享】
楚凝安:【來了!!!!!!】
之後的信息就沒了。
應瓊雪有一句話說得很對,老天有時候會格外眷顧一個人,冬茵覺得自己被眷顧了,這個群就是最好的證明,她不會揣摩人的心思不會社交,這個群就給了她很多便利。
只是看完信息,冬茵就急了,她要遲到了,趕緊往宿舍跑,她沒時間糾結跟宿舍關系如何了,只想快速去跟謝茗君她們吃飯。
她回到宿舍的時候,幾個室友圍坐在一起,宋若魚拿着一包衛生紙一張一張地抽給應瓊雪,孟莫愁打着呵欠在拍應瓊雪的後背。
這麽久了,她們還能維持這個姿勢,也是不累。
冬茵把包拿上,看着桌子上的紅心柚子瓣,然後拿起來放回宋若魚的桌子,她不需要這些小恩小惠。
坐公交到謝茗君住的小區,冬茵在外面的超市買了幾瓶啤酒和一大瓶可樂,她來的次數多了,小區保安認識她,就直接給她放行了。
謝茗君開門,手撐着門看她,故意說:“早啊,冬茵。”
冬茵臉紅,“抱歉,我今天有點事耽誤了。”
謝茗君把門打開,冬茵看路寒秋跟楚凝安兩個人都來了就更不好意思了。路寒秋和楚凝安正坐在地毯上打游戲,楚凝安握着手柄晃來晃去,游戲手柄都快被她捏炸了。
“靠,好難!”楚凝安憤而站起來,扭頭看到冬茵,跟她笑了笑,說:“冬茵,我不是跟你發火,我是罵這個游戲太難了。”
“是你太菜。”路寒秋悠悠地接了一句。
“說得好像你不菜一樣,我讓你別沖,好家夥你直接沖敵人臉上去了,你先死的好吧,還好意思說我。”
“我那是當誘餌,你懂不懂戰略?”
這倆人不打游戲是歡樂喜劇人,一打游戲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誰也不讓誰好過。
冬茵把手中的飲料放在桌子上,很好奇地過去問:“這個游戲怎麽玩啊。”
楚凝安把手柄遞給冬茵,教她怎麽用,冬茵第一次玩手柄聽得一知半解,視角跟動作控制不好,沒幾秒直接挂掉了。
“冬茵,你比我還菜啊……”楚凝安面露難色,又有點小開心,畢竟她不是最菜的,興致勃勃地繼續教冬茵。
路寒秋說:“不是她菜,是你不會教,就你說的那些彎彎繞繞,狗才聽得懂。你別瞪我,你先別教她,讓她自己試試看。”
“好。”楚凝安忍着不發火。
冬茵自己捏着手柄打游戲,這個鍵按按,那個搖杆拽一拽,雖然沒有爆發出什麽驚人的戰鬥力,但是比之前活得久了一點。
“呵呵。”
“呵呵!”
兩個人都呵呵,都覺得自己說得沒錯。
仨人換着玩游戲,謝茗君過去看了一眼,看看電視屏幕,上面的戰績不忍直視,她再去看冬茵,冬茵研究着手柄,看得格外認真,像是在記什麽重點,以後要去參加考試。
謝茗君搖搖頭,正欲收回視線,目光從冬茵的手臂晃過,停留幾秒,她去踢踢楚凝安,說:“你還不去開火做飯?剛剛不是喊餓嗎?”
“我來你家裏不是客嗎,為什麽要我做飯?”楚凝安不想動,想再來一兩局游戲,但是路寒秋把她拉了起來,說:“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現在蠢了?”
“靠,我腦子被驢子踢了!”楚凝安趕緊爬起來,跟着路寒秋一塊去廚房煮菜,給冬茵和謝茗君留二人空間。
冬茵捏着手柄有點點羞澀,兩個人一起打游戲怪暧昧的,她把手柄遞給謝茗君,說:“我不是很會打游戲……可能要你帶帶我。”
然後,她讓出空位給謝茗君坐。
謝茗君沒坐下來,也沒撿手柄,半蹲着看她的手臂,指了指傷口,“肩膀怎麽回事?”
她剛剛眼尖看到了。
冬茵側頭看,衣服被拉跑線了,邊緣被血染紅了,她拉拉衣服,本來想藏着,但是差點把洞扣的更大,這下完全藏不住傷口,冬茵說:“不小心蹭到了釘子……”
謝茗君拿醫藥箱,冬茵說:“已經結痂了,之後我貼個創口貼就行了。”
“釘子生鏽的,感染破傷風怎麽辦?你不怕死?”謝茗君把電視下面的抽屜打開,拿了一個小盒子過來,裏面放着消毒藥水跟棉球,說:“把你袖子撩開,我看看傷口深不深,要是深了,就送你去醫院打一針。”
她語氣很重,不帶一點哄人的溫度,聽得冬茵都有點怕了,她趕緊把袖子撩起來。謝茗君淡淡地問:“你跟人打架了?你室友?”
“你怎麽知道?”冬茵驚訝。
謝茗君擡眸,表情更冷了,說:“我詐你的。”
冬茵抿抿唇,傷口是結痂了,卻只有薄薄一層痂,消毒水塗上去還是會疼,她皺了皺眉,怕謝茗君覺得她矯情就忍着沒說。
“疼?”謝茗君停了停動作。
“也不是很疼……”
“疼就是疼,忍着做什麽?”謝茗君打斷她的話,換了一根棉簽,重新沾上消毒水。
“是有點點疼。”冬茵說。
謝茗君看着很兇要收拾她,實際她的動作輕了很多,在傷口邊緣給她清理,時不時擡頭看她的表情,盡量不讓她那麽疼,謝茗君說:“幸好傷口不是很深,不然就得先送你去一趟醫院。”
冬茵覺得這個傷口真不深,結個痂很快就好了,也不會影響日常生活,她都不會太在意的,可是謝茗君照顧很仔細,還很認真……
“謝茗君,你真的真的好好啊。”冬茵說。
謝茗君動作頓了頓,然後她呵了一聲,聽起來很不稀罕她這句話。
冬茵納悶:她不喜歡我這麽說嗎?
謝茗君把醫藥箱放回抽屜,棉簽丢垃圾桶,她回來盤腿坐地上後背靠着茶幾,拿手柄玩游戲的動作看起來很不馴,謝茗君說:“說說哪兒好,這話我聽你對不少人說過吧,你有幾分真啊?”
冬茵特別認真地誇她,說她哪兒好,一句一句的,誇得熾熱真誠。謝茗君眉頭挑了挑,然後問她:“你覺得我信了嗎?”
“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你現在很開心。”冬茵說得特別直接,都不帶一點委婉。
“……不是,你能不能別打直球?”謝茗君對她忍無可忍了。
冬茵本來要說話,看到楚凝安她們從廚房出來了,她立馬從地毯上爬起來,往餐桌那裏跑,跟個球一樣,一下滾跑了,撈都撈不回來。
還故意扭頭看了一眼謝茗君,像是逗她:喏,你抓不到我。
她們煮火鍋吃,弄了一個菌湯一個紅油,菜和飲品一塊擺上,香味飄散出來,肚子都跟着餓了。
火鍋湯煮滾了,每個人配好了醬料碟子,謝茗君伸手把冬茵的辣醬換了,給了她酸甜醬,說:“你別吃辣了,待會吃吃那個菌湯。”
冬茵想到謝茗君形容她的詞語:小題大做
她并沒有跟謝茗君争辯,知道謝茗君是在關心她,心裏甜甜的,就特別乖特別聽話,只吃一些清淡的菜,偶爾會瞥一眼旁邊紅油鍋。
吃的時候,冬茵把寝室裏發生的事講了一遍,她挺害怕的,畢竟她也動手了,跟應瓊雪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靠,你室友也太惡心了,明天我去會會她們。媽的,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麽還跟小孩子打架一樣?我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是什麽貨色敢欺負人!”
楚凝安說得氣勢洶洶,說別人小孩子氣,她自己瞅着也挺小孩子氣的,特別像打不倒的惡勢力,跟個小太妹一樣,她問:“那你們誰吵贏了?”
冬茵想了想,說:“我,她被我吵哭了。”
然後,冬茵菜碟子裏多了一塊蝦滑,謝茗君夾給她的,冬茵疑惑地看着她,剛剛謝茗君都不給她吃。
“難得你能跟人家吵架,還吵贏。”謝茗君說,“吃一點能促進傷口愈合。”
盡管她多加了一句,楚凝安還是吐槽她,“雙标狗,你這是在獎勵冬茵會吵架了吧?”
冬茵用蝦滑沾沾醬吃,吃得很開心,她想到自己一個人難過的樣子,低着頭笑,原來難過是可以跟別人說的啊,會有人站她這邊啊……
下火鍋的菜買多了,幾個人吃不完留了一大半,謝茗君把剩下的菜收進冰箱,冬茵想去幫忙洗碗被楚凝安趕出去了,說她受傷了就不要碰水了。
冬茵看自己的傷口,再三确定真的只是一個小傷口,但是被這麽照顧,她開始矯情地想:是的,感覺我手臂真的很疼,疼的擡不起來了,我受傷了呢……
她在客廳沒事幹,幫着擦了擦桌子,偏頭看外頭是黃昏了,天邊出現了晚霞,謝茗君在陽臺站着弄掃地機器人,她過去看風景。
謝茗君把掃地機器人放在客廳裏,瞥她一眼,又把視線移到天邊,沒覺得有什麽好看的,只是陽光染紅的雲,改了一下天空的顏色。
她回客廳坐沙發上。
平時謝茗君喜歡玩一個銀色的打火機,現在手機捏着一根黑色帶金圈邊的鋼筆,筆身有個“謝”字,看過去挺紮眼的。
謝茗君一直在轉筆,轉也沒轉個完整的圈,楚凝安洗完碗出來,她身為一個轉筆高手,看這個情景頗為痛苦,她過去說:“謝謝,讓我給你轉轉,你搞半天,給我強迫症搞出來了。”
謝茗君沒給她,把筆收了起來。
“你什麽時候買鋼筆了?”楚凝安眼尖瞅了一眼,說:“哎,這個鋼筆是不是那個牌子,叫什麽龍什麽寶,聽說很貴的。”
“有錢,任性。”路寒秋後面出來,看到鋼筆跟着補了一句。
謝茗君說:“不是我買的。”
“誰買的?”楚凝安盯着看,“你爸送你的嗎?”
“冬茵送的。”謝茗君看陽臺上的人,冬茵還在看天空,好像沒聽到她們的對話一樣。
楚凝安看向冬茵,喊道:“冬茵,你給謝謝送鋼筆了啊,你看把她秀的,下次別給她送。”
“滾。”謝茗君沖她揮揮手,一副嫌她煩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她去陽臺,她仰頭跟着冬茵看,就晚霞而已,值得看這麽久嗎?
“謝茗君。”冬茵偏頭喊她一聲。
“怎麽了?”
冬茵小聲跟謝茗君說:“你剛剛為什麽那麽說,我不是讓你先別跟楚凝安她們說的嗎?”
謝茗君也不好好回話,“那你別送我啊?”
冬茵不知道怎麽怼她,憋了一會,說:“我就送。”
“嘁。”
謝茗君手指敲了敲陽臺欄杆,聲音不大,但是冬茵還是聽到了,疑惑地看着她,然後謝茗君把手機放護欄上,她滑了一下屏幕,上面露出二維碼。
冬茵很認真地看着,謝茗君一直沒把手機收回去,她就把手機拿起來,輕聲說:“謝茗君,你別這麽玩手機,手機這麽放很容易掉下去,摔壞是小事,高空抛物砸到人就是大事了。”
謝茗君皺眉,表情略繃,說:“你怎麽這麽蠢?”
“啊?”冬茵不懂,覺得自己說得沒錯。
謝茗君咬了咬牙,說:“加我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