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車子只是送到巷口,她往巷子裏走, 回頭看一眼, 卻見那三人都在目送她。
上次送她江景行沒下車, 這次別人想上車他都不讓, 按着步步的小腦袋。
景鯉笑了一下, 轉身喊了一聲“媽, 我回來了”, 扭頭卻見院門沒關, 裏面一個東西飛出來,直接擦着景鯉頭皮飛過去。
景鯉懵了一下, 等看清院子裏發生了什麽, 頓時火冒三丈。
三奶奶站在她院子裏, 帶着人在砸肖芳的腌菜壇子。肖芳在門口站着, 不住垂淚,喊着不要砸了,攔又攔不住, 見景鯉回來,哭道:“你別進來小鯉。”
“喲, 回來了啊, ”老太太陰陽怪氣地笑了聲:“你們家倒是搬了個好地方。”她走到牆角邊,一腳踩在肖芳種好的生菜上。
那生菜已經長出嫩生生的葉子。
景鯉只覺得那一腳踩在了自己的心上。
她沖進去将那個扔東西的婦人攔住:“你幹什麽, 憑什麽扔我家的東西?”
婦人推開她:“你們還不起錢, 就用東西來賠呗, 我媽借了你們家這麽多錢, 一年一年的借,年年盼穿了都不見人來還。你們當我家開銀、行的啊?”
景鯉被推得一個踉跄。
老太太也在一旁道:“你和你媽是不是以為離了婚就高枕無憂了,我告訴你們,當初誰在我這借的,借了多少,我都一清二楚。”
景鯉瞪着老太太:“三奶奶,我那天是不是說過,不管你怎麽對我的,我家欠你的我都記得,以後也一定會還你的人情,但是你今天真的太過分了。”
“啧啧,瞧瞧這眼神,”老太太冷笑,“你以為還在學校,有兩個校長護着你?人家校長護着你,是因為你媽有本事。你媽當年就偷人,這麽多年了功力不減,也是我沒想到,馬校長就算了,連尤校長都被你媽給睡服了……”
“你閉嘴!”景鯉拎起地上的木頭架子猛地砸了過去。
老太太被吓得猛地倒退一步,一頭撞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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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景鯉那板子卻只是砸在牆上,離她的腦袋倒是不遠。
門外,江景行甫一動,被江暮攔住。
“你現在進去,小姑娘只會覺得難堪。”
江景行握緊步步的手,臉色難看。
步步小聲叫疼。
江暮心裏嘆口氣,将小孩抱起來。
景鯉被怒火燒得有些昏頭,她揪過老太太的衣領:“你今天再敢在這說一句我媽的不是,我就撕了你的嘴。”
老太太作勢要叫。
景鯉推了她一把:“你叫啊,叫越多人來看越好,反正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叫就是了,我當着大家的面撕你的嘴,讓大家看看你這人嘴臉有多醜惡。”
她咬牙切齒,目露兇光,竟也有些窮兇極惡。
老太太被吓得一動不動。
景鯉身後,肖芳哭道:“景鯉,你快放開她。”
老太太的兒媳婦也嚷嚷着,過來拉景鯉:“你放開她,你今天敢動她,信不信讓你坐牢?”
肖芳也過來拉人,但拉的卻是老太太的兒媳婦,怕她傷到景鯉。
景鯉猛地将手裏的木架子一揮,直接砸到老太太兒媳婦腦袋上,肖芳也順勢按住了人。
“沒事,我未成年呢,你們不知道吧,未成年殺人是有法律保護的,我最多也就去少管所待幾天,你們死了,我出來了還是能好好地活在這世上。”
景鯉抓住老太太頭發,在她揚手試圖反抗時,一架子敲在她手上:“你別逼我,逼我我什麽都做得出來,你跟我好好說,欠你的,我反而畢恭畢敬都還給你。
“你說你何苦造這個孽呢。”
景鯉将她狠狠一推,放開了她。
她将木架子扔在地上,轉身去扶泣不成聲的母親。
但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肖芳驚恐地睜大了眼:“小心!”
“我弄死你個小畜生!”她身後老太太顫顫巍巍站起來,抄起一個破碎的壇子就向景鯉砸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景鯉這次必然逃不過的時候,一個人從院外沖進來,一把将景鯉拉開。
他還是晚了一步,壇子擦過景鯉的肩砸在地上,支離破碎。
景鯉都察覺不到疼,後怕地扭頭,在看到來人時,徹底紅了眼眶。
江景行将她拽到身後,看向跌坐在角落的老太太:“她欠了你多少?”
老太婆狼狽地坐在地上,看到這一幕,卻哈哈大笑:“好啊,我說怎麽要離婚呢。這當娘的是個有本事的,這做女兒的也差不到哪去。就應該叫田秀秀來看看,她的好兒媳,她的好孫女,都他媽是給人xxxx的賤貨、□□!”
她罵得肮髒不堪,什麽話污穢就往外吐什麽。
景鯉只想把江景行耳朵捂起來,她逞強時沒掉的眼淚這會徹底忍不住。她甩開江景行的手,撲過去猛地扇了一巴掌在老太婆嘴上:“你閉嘴!”
她扭頭撿起地上的破陶瓷片就想往老太婆嘴上劃:“你給我閉嘴!”
江暮在江景行沖進院裏的時候,就将步步鎖到了車上,回頭看到這一幕終于站不下去了,進來将景鯉拉住,瞪一眼無動于衷的江景行:“你怎麽還看着她打人!”
江景行卻問:“不該打嗎?”
江暮抽空反思了一下自己這兒子是怎麽長歪的,一邊還要禁锢住情緒失控的景鯉:“好了,景鯉,沒事了,景鯉。我來解決,我幫你解決。”
江暮将景鯉交給江景行。
景鯉還在試圖反抗,江景行只能将她抱住。
景鯉捶他,推他:“你放開我,我不要你們管。”
江景行直接将人抱了出去。
江暮留在院子裏,看着老太太,也沒去扶,只笑道:“您能自己起來嗎,不能我給你叫救護車?”
老太太已經被景鯉吓懵了。
江暮還真掏手機打救護車。
肖芳将和自己撕扯的老太太兒媳婦一把推開,喊住他:“別打,別打!”
打了他們家哪裏賠得起醫藥費。
“媽!”老太太兒媳婦撕心裂肺地哭,“媽,你沒事吧,媽,這家人要殺人啦,我媽今天要是死在這,我也不活了!”
江暮一輩子和文明人打交道,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潑皮無賴。
他一時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想了想道:“我還是報警吧。”
肖芳卻仍然喊道:“別,別報警!”
江暮本就不想插手別人的家事,現在無比頭疼:“這種情況不報警怎麽行。”
他還是撥通了電話。
警察來得很快,到了之後,江暮遞煙給領頭的警察,又遞名片自我介紹:“這家人的女兒,是我兒子的朋友。”
警察估計也是頭一次收到名片,見他是個生意人,穿着打扮氣度不凡,再看地上趴着哭天潑地的倆人,先入為主地就認為是這地上的倆人作惡。
江暮到底是個常和人打交道的,三言兩語就将景鯉和肖芳摘得幹幹淨淨。
“他們将這家人的東西全都砸得不能用了。雖說是景鯉家欠了他們錢,但他們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在我要幫景鯉還錢的時候,他們還惡言相向。我雖然是個外人,但是看到這種情況也忍不下去。我兒子和這小姑娘是校友,關系還不錯,兒子的朋友有難,我這個當爸爸的怎麽也不能坐視不管。實在不行,咱們就上法院把事情說清楚,看看到底是誰更過分。”
期間老太太和她兒媳婦多次哭嚎都被警察一臉不耐煩地打斷:“先等人家說完。”
江暮說完了,警察問老太太:“是不是這樣?”
老太太哭嚎:“警察同志你可要查清楚啊,他們要殺我,那個小賤人要殺我,我今年六十九了,馬上就七十了,那小賤人打我,扇我巴掌,還想撕破我的嘴。你看,警察同志你看,我嘴巴紅了,都腫了!”
“對,那小賤人打我媽,還砸我腦袋,警察你看啊,你們看啊!”老太太兒媳婦也慌忙附和。
“把她給我抓起來,一定要把她給我抓起來。”老太太說話颠三倒四,情緒激動,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警察皺眉,嫌棄地退了一步:“那小姑娘呢?”
景鯉甩開江景行的手,進了院子,擦了擦眼淚:“我在這。”
警察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到她眼眶、鼻尖通紅,一副脆弱得馬上就要暈倒的模樣,更加不相信那老潑婦的話了。
“你打老人了,還砸了這位女士的腦袋?”
景鯉搖搖頭:“我沒有。”她說着說着又要掉眼淚。
“是這位老人要拿這個腌菜壇子砸我腦袋,我推了她一下,她沒站穩滑到地上了。至于那位女士,你覺得我打得過她嗎,她是自己不小心在牆上撞的。”
景鯉眼淚越掉越兇,哭得一抽一抽:“你們要抓我嗎,我真的沒有動手,我倒是想動手,可我不敢,我也打不過啊。”
“小賤人,你在胡說八道什麽!”那老太太氣得要厥過去,抄起地上的壇子碎片就扔了過來。
景鯉愣愣地站着不動,還是跟在她身後的江景行将她拉開的。
這下警察算是看明白了,對老太太喝道:“你一把年紀了,怎麽還這麽不講理!”
老太太卻不理她,撲過去叫兒媳婦:“打電話,快打電話,讓你男人過來!不能讓他們就這麽欺負咱們婆媳倆啊!”
江暮笑了笑,對警察道:“看來是要叫家裏主事的來了,還麻煩你多待一陣。”
警察擺擺手,嘆氣:“這老城區,就他們這些潑婦最能鬧事,還年紀越大越能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