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要再依戀我
兩個人先後跌落進軟綿綿的巨大毛絨玩偶中，三思是先降落的，随後右斯将要降落時，怕被砸到的三思驚恐地将自己塞進了阿包裏，右斯将要砸到阿包時，阿包睜開細長邪惡的小眼睛，猛地甩出細細長長的手臂，将右斯拍到了一邊。
右斯于是跌進了另一個毛絨玩偶中。
三思從因為要裝下她而被迫變大的阿包中探出頭，細細地打量了一下他們此時所在的地方。
好多的大號玩具……這些玩具給三思一種侏羅紀公園變成現實的感覺。
玄貓的核會在哪裏呢……
“小家夥，你有什麽感覺嗎？”
小吳言在三思身邊探出頭來，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并沒感覺到什麽。
“沒有。”
右斯掙紮着在軟綿綿能淹死人的玩具肚子上坐起來，“你問他做什麽？他一個小鬼能知道什麽？倒是你，你既然能淨化邪氣，難道就不能探測出玄貓之核在何處嗎？”
三思一臉懵懂，“探測？你當我的水晶是探測器嗎？還有，淨化？誰告訴你我能淨化邪氣的？”
右斯看向三思腕間的水晶珠串，“你剛剛不是淨化了邪氣，我們才能逃出迷宮找到真正的玩具屋的嗎？”
三思無語，她舉起手腕，晃了晃，璀璨發光的水晶中像是有魔法流動一樣，很好看。
“它們是吸收了邪氣，不是淨化了邪氣，請不要被它們的外表蒙騙。”
三思從阿包裏鑽出來，背上阿包，站起來，跳下玩偶，回頭對右斯說，“就像姑奶奶現在雖然穿得像個缺心眼的未成年少女，但姑奶奶是惡魔。”
水晶珠子自行崩開，散做一圈，飛到三思背上，變成了一對燃燒着鬼火的火羽。三思飛起來，扭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升級裝備，頗為滿意地撇撇嘴。吸收的力量多了，果然更給力。
三思低頭睥睨右斯，神情冷酷，“從前總有人誤會我是天使，雖然我愛穿一身白，但姑奶奶從來都是純惡的惡魔。別再搞錯了，真的很讨揍。”
右斯輕盈利落地飛身而起，沖着三思幹脆地揮出十字劍，三思歪歪頭，透過紅燦燦的劍氣窺看右斯，她很納悶右斯為什麽要劈她。
然而，右斯并不是真的要劈她，劍氣來到中央，陡然撕開空間，一面鏡子淩空出現。右斯來到鏡子旁，對三思說：“你的上輩子，從沒有人把你當成天使，所以你為什麽會擁有那樣的記憶？難道，你還有過其他的人生……在那個人生裏，有人把你當成了天使……”
三思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她還是那樣一副未成年的打扮，只是表情和眼神冷漠昏暗地十分違和。
右斯看着三思，眼神晦暗，“你在上輩子說過，你只活今世，只管今生，你的信徒們便也随你一起只顧今生，怎麽殘忍怎麽生活，怎麽自私怎麽生活。然而，他們唯一不自私的地方，就是他們時時刻刻都在想着要讨你歡心。可是，那些家夥，最後都不知淪落到了何處，但我想只顧今生的魔鬼，下場不會多麽好。反倒是你，那個最可惡自私殘酷的惡魔，卻在鬼國重獲了新生。別跟我說，你在遭受懲罰，你在贖罪，你的罪，無論如何也贖不清。”
鏡子漸漸破碎，三思在裂縫中看到了自己又恢複了判官的模樣。
一身白衣的她，一塵不染，高貴地像是天宮神祇。仿佛自帶仙氣濾鏡，她通身都在發光。
右斯飛到三思面前，低下頭，用他那雙暗紅色的眼眸盯緊了垂首不語的三思。
“你就是這樣。偏偏那些家夥，就是不憎恨你，他們都在說，是你的存在，拯救了他們。他們跟你一樣，沒有真心，四處欺騙他人的真心。可他們也跟你不一樣，他們對你，與你對他們不同。就像造物者從不會真正平等地去愛自己所造的生靈一般，你根本就不在乎他們，卻在他們的信仰中，簇擁下，活的比誰都快活。”
呵~
低着頭的三思倏地勾起唇角。右斯面色陰沉，通身是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息。
“他們……那些家夥……難道你不是其中一員嗎？”
三思緩緩擡起頭，直視右斯的眼睛。
右斯又靠近了一點，他呼出的熱氣撲向了三思的臉。
“我從不知道，你體內孕育着神虔，上輩子，我只把你當成高高在上的庇護者，沒想過，你竟然真的有了神籍。”
三思眼神冰冷，“那個我早已消失。現在的我，有關這具軀體的一切，都不屬于我，包括那個神虔。我的意識殘留着，不知為何，似乎有人就是不想讓我死。”
三思擡手撫上自己的心，“也許，有人期待着，這個所謂的神，借我的存在複活吧。但是要複活他，除非讓我背叛我的信仰，但可笑的是，我早已不記得，我曾信仰過……”
三思将頭湊向右斯的耳畔，從遠處看來，二者就像擁抱在了一起。
“既然你這麽憎恨我，那應該還有人如此憎恨我，為何不來找我？徹底殺了我啊，為何不來，你又為什麽改變了态度？別告訴我，你控制不了你自己，知道我是誰後，又迷戀上了我……那可真是最好笑的笑話……如你所說，上輩子我根本不在乎你們，庇佑不過是個借口，我無聊，想找點有趣的事打發時間而已，是你們太過可憐，不依賴我的話，就沒辦法活下去。”
右斯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擡手用力抓住三思的下巴，但三思沒再給他機會，她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知何時戴上了白手套，手腕一旋，聖銀槍已經出現在她手裏。三思舉起槍，抵上右斯的脖子，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三思眼中最後消失的，是右斯那一雙暗淡的赤眸。
右斯重新跌落回玩偶仿佛洞穴一般的肚子裏，三思睥睨着他，只給了他一個隐約可見的目光，便轉身飛去了。
——
阿堕仙和煙花走在前面，楚生跟在後面，全程劇烈顫抖，冷汗直流，臉色慘白。
道路兩旁是一個擠一個的牢籠，裏面的犯人全都在受刑，被鋸子一點一點地鋸成幾半，之後又會複原，接着繼續被一點一點鋸成幾半……
腳下是粘稠的厚厚的血混雜着皮肉內髒等等，踩上一腳，又軟又硬，簡直讓人從腳指頭麻到頭發絲。
“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阿堕仙向後斜瞟了一眼此刻慫到不行，醜陋到極點的楚年，倏地勾唇一笑。
“怕了？當年你們弄死我，我孤魂野鬼似的漂泊了許久，後來被抓到這裏，被迫成為了鬼妓，每一天每一秒，過得都比這要刺激多了。不過，還好，我算是混出頭了，成為了能在陰間陽間往返的最令人驚喜的皮條客。從此，這裏的日子就變得又痛快又有趣了~因為，受苦的不再是我，我可以做一名快活的旁觀者了。你知道的，安全舒服地旁觀他人的痛苦，是非常有樂子的事。”
楚生的臉色愈加難看，“你說過，你不是來報仇的。”
阿堕仙頓時滿臉嫌棄，她高高揚起頭，冷哼道：“有沒有搞錯？跟你這種lowlife，姐姐我用得着信守諾言嗎？”
楚生驚懼地盯緊了阿堕仙，“你要把我帶到哪兒去？你要怎樣折磨我？”
阿堕仙笑得可愛，她晃了晃手中的雨鼓，“你乖乖聽話就是了，不然，你可就要死在地獄裏了。”
楚生放棄了一般垂下頭，每一步都像在漂浮。
楚年變了……她真的成為了一個貨真價實的魔鬼……那個可愛陽光溫柔善良的楚年真的随着死亡，徹底消失了……當年，他其實真心喜歡過她的，雖然他的确滿心利用之意，雖然他知道她是他的血親，雖然他知道她一心愛着那個木讷的金樹……他吃醋不甘，也覺得自己肮髒至極，可是，修仙世界與人間不一樣，再怎麽肮髒，只要結果是有益的，沒人會計較。于是，他為了自己，徹底傷害了她。她死後，他也曾試着找過她，想要彌補，可他怎樣也不會想到，她竟然會被抓到第十八層地獄……
阿堕仙打量了一下雨鼓，“我說你也夠笨的，哪裏有神仙會成天将仙元附體的法器拿在手上玩兒的？不是找死嗎？其他的神仙都将仙元附體的法器藏得嚴嚴實實的，就你，會拿着招搖。我現在深刻懷疑，楚家嫌棄你，不要你，也許不是因為你沒有修仙的天資，而是因為你實在太蠢了。”
楚生沒做聲，只是雙眼無神地看着腳下。
煙花摟上阿堕仙的腰，撒嬌一般地蹭過去，“阿年，你說鬼妃殿下，真的會喜歡這個膽小如鼠，一無是處地娘娘腔嗎？”
阿堕仙擡手蹭了蹭鼻尖，十分不确定，“也許，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