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吃完了早飯, 蘭姑收拾了碗筷拿去洗,洗的時候才猛然間想起來,她忘記問霍钰什麽時候走了, 內心不免有些懊惱。
那男人不能留在這裏,不然她搬到這裏來還有什麽意義呢?萬一那些人再找上門來可怎麽辦?蘭姑越想越忐忑, 撇下抹布,擦了擦濕漉漉的手, 走出廚房, 卻看到霍钰抱着崽崽坐在院中的一塊石上, 手裏拿着幾根草莖, 神情專注地正在編着什麽。
崽崽一臉興奮地看着他, 嘴裏嚷道:“叔叔, 我要一只很漂亮的蝈蝈。”
霍钰空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語氣帶着些許寵溺,“好, 叔叔給你編。”
蘭姑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兩人這樣,突然有些不忍上前打擾他們。對待崽崽,霍钰一向是溫柔又有耐心的, 有時候看着兩人, 蘭姑甚至覺得他們真像是一對父子。蘭姑不由地輕嘆了一聲, 想了想, 覺得還是等一會兒再問吧,于是又轉身回了廚房。
等蘭姑洗完碗出來,霍钰手上的蝈蝈已經編好。崽崽蹦蹦跳跳地拿着蝈蝈到蘭姑面前顯擺,“娘,你看這蝈蝈好不好看?”
蘭姑看着那栩栩如生的蝈蝈, 心裏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霍钰的手還挺靈巧,她點點頭,笑道:“好看。”
得到蘭姑的誇贊,崽崽心滿意足地回到霍钰身旁,拉着他陪自己玩,霍钰朝着她看了一眼,眼底閃過抹笑意。
見崽崽玩得這麽歡,蘭姑只能再次把事情往後拖一拖,這一拖又拖到了午後。
蘭姑坐在屋裏編着簸籮,地上整整齊齊放着一堆篾條,這些都是霍钰幫她劈的,蘭姑并沒有讓他做這些事,是他自己非要做的,蘭姑拒絕了幾次他并沒有當回事兒,蘭姑就由得他了,反正她也不吃虧。
蘭姑一邊編織着,一邊擡眸瞥了眼外頭的人影,那男人此刻就如同此間主人一般,悠閑地巡視着他的領地,蘭姑本來說不生氣了,但看到他這模樣,還是禁不住又生了郁氣,然後一不留神,被蔑條劃傷了手指,蘭姑不由“啊”了一聲。聲音不是很大,卻瞬間吸引了外頭人的注意。
霍钰大步走進來,詢問她怎麽了。
蘭姑一擡眸,對上他關切的目光,不由回答了句:“沒什麽,只是不小心刮到了手而已。”
“怎麽這麽不小心?”霍钰皺了下眉,走到她身旁蹲下,極其自然地攜起她的手看了起來,也不管蘭姑樂不樂意被他碰。
蘭姑的手因為常年做活,皮膚比別的地方都要粗糙,也不是很好看,被他抓在手裏仔細地檢查,蘭姑有些不自在,而且就破了那麽點皮,滲了點血,值得他這麽看重?不自在的同時又感到有些難為情。
蘭姑正要說沒事,霍钰卻放開了她的手,不以為意地笑道,“就一點小傷而已,你叫什麽叫?”聽那語氣還有點責備的意思呢。
被他笑話了句,蘭姑臉微微一熱,方才那一聲只是她下意識的反應,她本來就不覺得是什麽大傷,是他自己反應過大吧?而且要不是他,她也不會被劃傷,蘭姑越想越氣,怒瞪了他一眼,然後瞬間想起了今早忘記問他的話,“喂,你什麽時候走?”
霍钰面色微僵,避開她愠怒的目光,站起身轉頭打量了眼這屋子,然後清清嗓子說道:“你住的地方太簡陋的一些,我讓人給你重新修葺一番如何?還有外頭的院子太矮了,不安全,像牛頭村那屋子的院子就很好。”
見他把自己的話當做了耳旁風,又扯東扯西的,蘭姑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霍钰仿佛不知道蘭姑在生氣似的,擡頭看了眼屋頂,沉聲道:“這茅草屋頂也不好,還是換成瓦片吧。”
蘭姑伸手揉了揉額角,然後忍無可忍地說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多管閑事了?”
霍钰側目看她,看到她滿臉的不耐煩,內心頗有些受傷,但臉上仍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然後說了一句讓蘭姑恨得牙癢的話,“也就是你,別人想讓我多管閑事我都不樂意。”
所以她還得對他的多管閑事感恩戴德不成?蘭姑覺得他可能是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于是蘭姑放下了手頭上的活,很認真地提醒他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在山林裏說過的話?你說等出了山林就讓我遠離你,你現在這樣又算什麽?”
霍钰聞言突然沉默下來,目光變得莫測,讓蘭姑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過了片刻,他突然說道:“像王文清那樣的男人,将來若是大富大貴,定會抛棄糟糠之妻。”
蘭姑一愣,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又扯到了別的事上,而且他把王文清想得這樣壞,未免有些過分了,正要替王文清說幾句,卻又聽他語氣譏諷地說道:“他和花月樓花魁娘子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
蘭姑不料他這事都知道了,不禁皺了下眉,想來想去都猜不透他的意圖,索性直接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和王文清不一樣。”霍钰神情自若地說道,因為站着,他身材又高大,而蘭姑坐在小杌子上,顯得很矮,所以他需要俯視着蘭姑,臉上的神情便顯得有些高傲,“你既然舍不得我,為什麽要選擇別的男人,不如……選擇我吧。”
蘭姑一開始聽不懂他的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上露出吃驚之色,他這是在求親?還求得如此理直氣壯?
霍钰怎麽會做出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來,應該是她多想了,蘭姑有些心亂,“不明白你在說什麽胡話。”說罷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霍钰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來,在咫尺之距與她相視,“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神色忽然變得無比認真,“我知道跟着我也許會有危險,但我會拼了這條命保護你們母子。”
霍钰不知道自己這決定是否正确,但與其再繼續這麽搖擺不定,倒不如徹底跟随自己的心。其實蘭姑被擄走那一日,霍钰去找她就是為了這事,只不過看到蘭姑因為自己陷入險境後,他又放棄了這個打算。
他神情鄭重且認真,像是真要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似的,讓蘭姑不禁心跳加速起來,但她知道這事有多麽荒唐,她可以和他成為情人,但成為夫妻是不可能的,蘭姑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你腦子糊塗了?”
一腔情意被人這般視若無睹,霍钰不由心生沮喪,霍钰捉住她的手,放在胸前,蘭姑拽了拽,沒能收回被他禁锢的手。
“我沒有糊塗,我是認真的。”霍钰目光緊攫着她的眼,逐字逐句地說道,“你不覺得我很适合當你男人麽?我和那些斯斯文文的書生不一樣,他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但我可以幫你做一切重活,還可以幫你燒火做飯。”霍钰不敢提身份的事,畢竟在別人眼中的優勢在她眼裏卻成了劣勢,所以只能提自己對她有用的地方。
聽了他這些話,蘭姑終于确定他是認真的,但她只有驚,沒有喜,她神色平靜地推開了他,“這些事我自己也能做,這幾年我都是這麽過來的,不用你也可以。”
蘭姑的反應其實在霍钰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沒有感到很失望,“但有了我,你可以輕松不少。”霍钰微笑道,緊接着又提起自己的另一優勢,“還有,比起那王文清,崽崽更喜歡我。”
蘭姑聽着他一本正經地說着自己的優勢,內心忽然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覺得她們現在不是在讨論婚嫁之事,而是在貨比貨,做買賣似的。蘭姑壓下那古怪的感覺,反駁他的話,“不管是誰,相處久了,崽崽都會喜歡的,你別總是三天兩頭的出現在他面前,崽崽就會把你忘了的。”蘭姑說完不想再繼續與他做無謂的糾纏,“這事以後別提了。”蘭姑說着就要跨出門檻。
霍钰卻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撐着門框,擋住她的去路,“話還沒說完。”蘭姑冷淡的态度還是讓霍钰感到了失落,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揚眉意味深長地說道:“習武之人可比那讀書人身強體壯得多,你看看昨夜,你是不是快活得跟神仙似的?跟了別的男人你可不會有這種感受。”
看着突然一改嚴肅認真,變得輕佻起來的男人,蘭姑先是一怔,然後又氣又羞,“誰在乎這種事?”
霍钰看着她白裏透紅的臉蛋,唇角不覺上揚,“真的不在乎?我覺得,只有做這事的時候你才會對我熱情無比。”霍钰可沒忘記當初是她百般勾引他的事情。
霍钰話音停了一下,又低聲說:“昨夜是誰說沒有男人比得了我,求着要我弄死她?”霍钰目光變得深沉又放肆,似昨夜那般。
蘭姑沒想到他會把她迷失心智時說的話用來,頓時羞得難以自已,只想趕緊堵上他這葷素不忌的惡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