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旁的顧客笑得不行:“怎麽這是餓了啊?邊炸邊吃啊?哎?咋吃着吃着哭了呢?咋回事兒小老板?”
“沒,就是太好吃了,我手藝可真好。”雲卿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對着顧客露出一個憨笑,“看在我都覺得這麽好吃的份上再買點咯?”
雲卿第一次如此享受炸串的過程,和顧客侃天侃地到了半夜人家要睡覺了,雲卿一個人安靜的收拾自己的炸串攤,看着酒店,居然産生了幾分恐懼感,可是現在外面下雪了,太冷,不進去就得凍死在外面。
身體其實很疲憊,兩天的疲憊在這一刻到達了頂峰,他覺得他馬上就能夠睡過去,好不容易爬上了四樓自己的小房間,看了一眼窗外,外面是明亮的燈光,打開了房門和燈,卻突然愣在了門口。
不着寸縷的纖細少年安靜的坐在他的床上,明亮的白熾燈照耀在少年的身體上表露出些許不健康的白色,少年全身遍布黑色的紋身,像一個被切割了皮膚的布娃娃留下的難看的疤痕,少年側過了頭,漆黑的雙眸中倒影着雲卿的影子。
12、現實(一)
雲卿站在原地,在酒店分給他的那一間狹小的房間,有他放着自己衣服的行李箱,放置的燒水壺和一些生活用具,有他鋪的柔軟的舒适的床,多了一個沒有衣服的少年安靜的坐在他的床上,看向他的方向,他渾身上下布滿了黑色的紋路,層層疊疊的幾乎看不到一塊原本的皮膚,醜陋猙獰。
少年有半張臉是幹幹淨淨的,睫毛纖長帶出幾分少年特有的單純柔軟,久遠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看着面前的少年,宛若隔世,可即便是過去了這麽多年這張臉到底還是在他的腦海中烙下深深的刻印,就是在午夜夢回之時都能夠清晰出現的面容,打死他都不會認錯。
雲卿揉了揉眼睛,是因為從巢裏出來出現了幻覺嗎?難道說他實際上是有了精神病了嗎?一切都只不過是他的妄想?否則為什麽當年那個在他眼前死去的少年,現在卻活生生的坐在他的面前?
少年幹淨的半張臉是全然的生動,而被黑色紋路遍布的地方就像是屍體一般泛着青色的顏色,他只睜開了一只眼睛,眼裏是詫異。
一只沒有紋路遍布的手伸了出來,朝着他的方向:“你是,卿卿嗎?”
雲卿看着近在咫尺的纖細白皙的手指,迷惘的伸手握了上去,入手的是人類才擁有的體溫,這才喃喃開口:“小……小時哥哥?”
“是卿卿。”少年勾起了一邊嘴角,半張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都長這麽大了?”
“騙人的吧。”雲卿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真的是,鐘溯時嗎?”
“我是。”鐘溯時的手指勾着雲卿的手指,“沒想到還能再看到你。”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啊?你是當着我的面死的啊?我親眼看到你搶救失敗,親眼看到你的屍體,親眼看着你下葬的啊,怎麽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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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在此之前我有個事情想要你幫忙。”鐘溯時将手收了回來,握住了自己另外一只密布了黑紋的胳膊,“能給我一面鏡子嗎?”
“鏡子?怎麽了?”雲卿一個大男人基本上很少會用到鏡子,每天洗漱也是去酒店公共衛生間完成的,要說鏡子他沒有,“手機前置攝像頭可以嗎?”
鐘溯時無奈的笑了聲:“卿卿現在都過的這麽不精致了?”
“我小時候也不怎麽精致啊?”雲卿嘴上嘟囔,突然想到了秦疏朗剛剛給他說過的話‘出巢後可以實現一個願望’。
他無法确定此時鐘溯時的出現是不是和他的願望有關,他明明一次都沒有想過要将鐘溯時複活。
當時秦疏朗說要回來找他,可是出巢之後明明是比自己要早出來的秦疏朗卻遲遲沒有出現,秦疏朗知道他在哪兒做什麽,也知道他的房間在什麽地方,難道是出來之後發現他不在,已經走了?
難道說是秦疏朗沒有出來?
“卿卿?”鐘溯時出聲。
雲卿立刻拿出手機:“那個,我怎麽做才好?”
“給我吧。”鐘溯時接過雲卿手中的手機,在接過之後在雲卿不注意的時候瞬間劃過了幾下所有的APP內容,不動聲色的打開了相機,伸出手對準了自己。
大片大片惡心的黑紋印在他的身上,鐘溯時的單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小時哥,你有沒有什麽記憶之類的?或者說昨天在什麽地方?”雲卿試探性的問道,現在的鐘溯時和他所認識的那個小時哥哥在年齡上沒有任何的不同。
“我最後的記憶,就是救下卿卿。”鐘溯時放下了手機,勾起單邊嘴角。
那個場面依舊會在夜晚回到雲卿的夢境之中,擁有美好未來的人為了他而失去了性命,即便是到現在雲卿還是無法接受鐘溯時用命換了他的命這件事,如今居然能夠看到鐘溯時活生生的坐在他的面前,雲卿在确認了這件事之後,一直以來壓抑在心中的強烈的情緒終于潰散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小時哥哥。”雲卿的聲音哽咽了,他突然上前去抱住了鐘溯時,“小時哥哥,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的話。”
鐘溯時是大家公認的好孩子,他聰明有禮,樣貌帥氣,學習和運動無可挑剔,在任何人家裏都是別人家的孩子的典範卻救了他這個沒有任何一點能夠比得上他的孩子,所有的人都在他的耳邊說着同樣的話。
都是他的錯。
為什麽死的不是他。
如果不是熊孩子,鐘溯時那樣的孩子怎麽會喪命?
他的父母被強壓在了道德的譴責之下,他們家不富裕,無法遠走他鄉,只能承受着周邊人的流言蜚語,哪怕是他上學的時候,甚至他的老師都會說‘那麽好的人用命換了你的未來,你如果不珍惜就是對不起人家,你看看你現在學習這個樣子,有半點有出息的樣子嗎’。
雲卿将嘈雜的聲音全部都只當做耳邊風,他會活的很好,他要過上鐘溯時能欣慰的生活。
可是,夜深人靜之時,自責的情緒卻依舊洶湧而來,無法自持。
“不哭。”鐘溯時的手指之上沾染了雲卿的淚水,“卿卿今年多大了?”
在鐘溯時救下他的時候,他十四歲,鐘溯時十七,九年過去,他已經二十三歲,而鐘溯時現在,還是只有十七,他完全複刻了他死亡之時的年紀。
“二十三歲啊?那這麽說現在卿卿的年紀比我大了?”鐘溯時的手指穿梭在雲卿的發絲之中,“那是不是我應該叫卿卿叫哥哥了?”
“才不是。”雲卿破涕而笑。
“卿卿,還能看到你,我很高興。”鐘溯時淡化了笑意,看着面前的少年,露出幾分柔和的笑容,“不要說對不起,即便是現在,我也沒有後悔過救下你。”
鐘溯時垂眸看着趴在他雙腿上的已經成長為一個青年的雲卿,眼底深邃。
他的雙腿卻沒有任何的感覺,不僅如此,只要是黑紋所遍布的地方全部都無法控制,感官被剝奪,這東西是封印。
“卿卿,我為什麽活了?”鐘溯時的聲線低沉,單眼微微眯起,隐藏住其中的情緒,“我現在死而複生,卿卿難道你付出了什麽代價嗎?”
“我,我也不知道。”雲卿是真的不知道,可是秦疏朗說會來找他,秦疏朗應該會知道,“但是也許再過兩天可以知道,可以再等等嗎?”
“好,只是卿卿你現在可不可以起來一下?”鐘溯時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我到現在,還沒有穿衣服呢。”
雲卿驟然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鐘溯時身上這些密布的黑紋遮擋了他的視線,再加上他情緒激動的緣故完全沒有注意到現在的他們姿勢有多不雅觀,他只要擡起眼睛就能看到那脆弱的地方。
“沒事啦,都是男人,這不是很正常嗎?”
“害羞還是要害羞一下的。”鐘溯時伸出手指推開了雲卿的腦袋,“卿卿可不可以幫我穿兩件衣服?我現在除了手和半張臉,其他地方都沒有知覺。”
沒有知覺?雲卿看向了那些讓人不舒服的紋路,如果要形容,就像是被撥開了皮膚露出其中肌肉的紋理,沒有任何的美感可言,觸覺冰冷奇怪,半張臉生動活力,而另外半張臉,卻仿佛是躺在棺材裏的屍體。
這是難道是巢的預支?提前實現他的願望,卻不實現完整,只實現了一部分?現在這些黑色的地方,是需要自己去努力的部分?
“很難受嗎?”雲卿問道。
“不難受,只是稍微有點奇怪。”鐘溯時僅僅是一眼就能夠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