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黏人精
第二次如此近距離地圍觀炒菜的全過程，大狼孩眼底時不時有驚嘆閃過。
那個叫“蒜”的東西，在油燒熱之後放下去，沒一會兒就會有濃郁的香味飄散出來。然後把那個切好的叫“青辣椒”的東西倒下去翻炒，鍋裏會冒出一些青煙，随即而來的就是嗆鼻的氣味。
又香又嗆。
大狼孩被嗆得連着打了好幾個小小的噴嚏。
林萱雖然也被嗆得止不住地輕輕咳嗽，可是聽他反應如此激烈，忙着炒菜之餘，還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底盡是淺淺的笑意。
“要是覺得太嗆了受不了，就先出去一會兒，別一直傻站在這裏。”
大狼孩怎麽可能走？再說了，他現在也“聽不懂”林萱的話，所以只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然後很快又把目光轉移到鍋裏去。
眼底盡是垂涎，喉結還輕輕地上下滑動了一下。
不經意間注意到這個細節，林萱有些發愣，但也只是一瞬就移開視線，并沒有讓對方察覺。
她的生活很簡單，除了學習就是學習，但是因為曾經有一個跳脫的同桌，所以還是知道很多小知識的。
比如男人的手指修長好看，會有很多人作為手控，特別喜歡看漂亮的手。
比如男人喉結滑動的時候會很性感，但是一般都是在他有欲望的時候……
同桌愛在她耳邊叨叨不休，她也就随便聽聽。
沒想到今天，竟然如此意外地，直面了這個場景。
看來同桌說的不錯……
男人喉結滑動的樣子果然很性感。
沒有再過多地進行發散性思維，林萱收回思緒，不敢再去看身後的大狼孩，只一心認真炒菜。
把打散了的蛋液倒進鍋裏，翻炒一會兒，一陣更加濃郁的香味随之散出。
林萱心有所思，卻沒見身後的人頗有些狼狽地用手抹了抹嘴角，目光灼灼盯着菜鍋，看着似望眼欲穿。
林二表嬸拿着衣服走到廚房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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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二表嬸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沒有打破眼前這可以稱之為溫馨的氛圍。
林萱的媽媽這邊四代單傳，到了她媽那一代，雖然她媽只是個閨女，卻也被林萱的外公外婆嬌養着長大。
在那個年代，林萱的外公外婆家還算富裕，他們二老本想給林萱的媽媽找個上門女婿，沒想到她媽卻先被林萱的爸爸拐了。
女兒一定要嫁給那個從小就死了爹媽的窮小子，做父母的肯定不會同意，只是林萱的媽媽更絕，被父母毫不留情地拒絕幾次之後，偷偷收拾了幾件衣服，就跟着林萱的爸爸跑了。
回來的時候，一手抱着小小的林萱，一手牽着林萱她爸。
孩子都生了，這還能怎麽阻止？
她外公外婆只能強忍着認下了這門婚事。
奈何她爸媽都不是好運的。
夫妻兩個把林萱放在家裏讓父母養着，他們二人外出打工，沒想到就那樣死在了外頭，聽說是在上班路上騎電動自行車橫穿馬路，和對面駛來的小轎車撞了，引發了連環車禍，兩邊都死了人，就沒了哪方負責一說。
好在他們的公司還算好，送了些賠償金回來。
那些錢就是林萱現在賴以生存的生活費。
林萱的外公外婆白發人送黑發人，幸虧還有林萱這個小小棉襖在，支撐着他們勉強又活了幾年，好歹把林萱養到了七歲。
然後兩人又緊接着撒手人寰了。
林萱自幼失怙，自己一個人堅強着長大，沒有長歪，沒有抑郁，熱愛學習，還能精打細算地，計劃如何用那些錢支撐她慢慢長大。
這些年來，她所做的努力，林二表嬸一家都看在眼裏。
他們心疼這個小女娃，提出過要把她接到自己家當女兒養，卻被林萱拒絕了。
她現在都還記得當時的情景。
小小的女娃娃站在他們面前，用脆生生的稚嫩的聲音說，她能自己生活。
她年紀雖小主意卻大，幾個大人不想勉強她，也就沒有再提。
盡管如此，平日裏他們還是會盡可能地幫襯她。
比如隔三差五找點由頭給她送些五谷雜糧，雞鴨魚肉。包了她家的田地，每年也會分林萱一些錢，作為承包費用。然後再給她送去足夠吃的糧食……
其實也差不多是把林萱當成半個女兒了。
只是女娃再怎麽自強，他們這些做大人的看了都心疼。
她一個人，守着這麽大的房子，實在是太孤單了。
林二表嬸總想着，等以後她長大找了男朋友，結婚生子，就不會孤單了。
只是到那時候，她說不定也離開了林家村，自己也看不到她幸福美滿的樣子，不可謂不遺憾。
然而今天，此情此景，這個無名無姓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小夥兒，讓她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她還在思考，那邊林萱已經看到了她。
“嬸嬸來啦。”她打了個招呼，熄了火，把菜從鍋裏盛出來。“我炒了青椒炒蛋，用你前幾天送來的雞蛋炒的，嬸嬸要再吃點飯嗎？”
“不用，你們吃吧。”林二表嬸說着，目光再次偷到大狼孩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這一瞧，之前都沒注意看，這個大野娃子肚子上竟然還有幾塊清晰可見的硬疙瘩！
這可是個能做苦力的！
林二表嬸的目光越發滿意了，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她今天算是體會到了。
拿起懷裏的衣服抖開，正打算在大狼孩身上比比看，林萱正好端着菜往堂屋裏走。大狼孩見她要動，手很自覺地再次輕輕地拽住了她的衣服下擺，十分乖巧地跟在她身後。
“這孩子認人了，寸步不離你呢。”林二表嬸感慨道。
林萱聽言，突然想到以前看的那個關于狼孩的新聞。
小朋友從小在狼群裏長大，偶爾遇到上山的人也不敢靠近，反而盡是防備。直到後面被人解救出來了，也是自閉的性格，不會說話，不适應人類的生存環境……
都不知道後來怎麽樣了。
林萱的心微微一疼，說道：“可能是以前沒見過這麽多人吧，如果真的是狼孩，他一個人在山裏活了這麽久，第一次來人群居的世界肯定會害怕。”
“你這麽一說還真怪可憐的。”
林二表嬸也有些戚戚然，覺得這孩子和他們萱兒一樣可憐，如此兩個娃現在互相扶持，以後就算不在一起，以兄妹相稱，他們也能活得開心點，不用那麽寂寞。
她也跟着到了堂屋，在林萱放好菜之後，拿着衣服對着狼孩的背影比了比，對林萱說道：“你二叔個子不夠高，這衣服只能将就着先穿一穿了。”
“這個倒沒什麽。”林萱回頭跟她站在一起，狼孩也跟着轉了過來，目光一直都跟在她身上。
再看狼孩身上寒碜的草裙，她頗有些頭疼地說道：“關鍵是該怎麽教他自己洗澡，我剛剛教了他怎麽洗臉，但是洗澡的話……”
她們都沒看到，狼孩在聽到“洗澡”那兩個字的時候，眼底突然湧出的一絲期盼和羞澀，連耳尖都染上了一點點的粉色。
兩個女人還在商讨，該怎麽教大寶寶洗澡。
林二表嬸說：“也對，換衣服之前一定要洗澡。”
林萱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肚子，無奈說道：“先吃了飯再想辦法吧。”
“叫你叔來。”林二表嬸突然一拍手掌。
林萱跟着眼前一亮：“對呀！我怎麽沒想到！”
她們兀自敲定主意，沒人看見大狼孩垂了眼睑，掩蓋了眼底的失望。
“那就先吃飯吧，等會兒吃完了讓二叔來給他洗個澡，換好衣服我再帶他去鎮上的派出所報備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正好我前幾天都把作業寫完了，有時間。”林萱說着，用筷子夾了一塊蛋，伸到林二表嬸面前，“嬸嬸你嘗一口，剛才聞着可香了，我總覺得我的廚藝又長進了點。”
林二表嬸小心地避過了筷子接過菜，吃完了還咂咂嘴。
“不只是長進了點，很好吃。”她說着，還給林萱比了個大拇指，“我家萱兒賢妻良母型，以後誰娶了誰有福。”
林萱害羞地笑了笑，拉開椅子喚狼孩過來，拉着他坐下。
“那你們先吃着，我再回去一趟。這孩子看着乖，我也放心了。我讓你叔等會兒來。”
“謝謝嬸嬸。”
“自家人，客氣。”
再次目送走了林二表嬸，林萱給狼孩和自己都盛好飯，拉開椅子坐在狼孩鄰側。
“你如果真的是在山裏長大的，也不知道喜不喜歡吃熟食……你以前在山裏不會是吃生肉長大的吧？聽說生肉裏面有很多寄生蟲，也不知道你現在肚子裏面有沒有。”
“如果你家人找來了，得提醒他們帶你去醫院做做檢查，聽說寄生蟲的危害還挺大的，之前還看過有人身體裏的寄生蟲都跑道腦袋裏面去了……”
林萱說着說着，打了個寒顫，止住了話頭。
給狼孩布好菜，然後把筷子放到碗邊。
慢慢示範教他使用筷子夾菜，狼孩非常聰明，很快就學會了。
好在早上的主食是粥，喝粥的時候用的是勺子，勺子和筷子并用，他一開始吃飯的時候顯得有些笨拙，不過掉落的菜都落到了他自己的碗裏，一點都沒有浪費。
過了一會兒，他已經能熟練地拿筷子了。
真聰明。
林萱感慨。
狼孩吃飯的速度很快，卻又給人莫名的優雅的感覺，和她想象中的有些出入，讓林萱很是詫異。
想象中，野人吃飯應該像《西游記》裏孫悟空那樣的……
可能是因為有人放慢了步驟親手示範，再加上他學習能力強，才沒有吃得太狼狽吧。
不管怎麽說，優雅總比野蠻好，如果他把整張桌子吃得全是飯粒菜渣，她肯定會受不了，對他的第一印象也會跟着大打折扣。
作者有話要說： 林·神助攻·二表嬸已就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