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兒時
晚上臨睡前。
溫榮坐在書桌前，手裏捏着餘財給她的所謂情書在看。
她大概看了看，最後只總結出一句話。
餘財在跟她鬧着玩。
得出這麽個結論的溫榮，将手邊擺着的情書全都理了理，打開抽屜将它們扔了進去。
要關上抽屜前，她擰着眉梢的一瞥，讓她回思到點什麽。
溫榮垂眸，拿出了被其他信件壓在最底下的一封淺綠色的信。
這封信的外觀看起來很是小清新式的簡約風格。
是當初那兩個溫榮在後臺碰到的男人，幫他們老大轉交給她的。
她将那封信拿到了手裏，望着這封信若有所思。
冥冥中，感覺有點眼熟。
很早很早之前。
在小時候的溫榮要随着爸媽搬家的那日，她也從林淮那裏收到過類似這樣風格的一封信。
當時的她在車上，沒來得急看信，只顧着和送自己一程的林淮聊天。
然後，就一直沒來得及看。
意外很快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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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裏，她只記得車輛相撞的時分，比她大不了幾個月的林淮滿臉的驚慌失措，但還是下意識将人按到了懷裏護着。
面對車禍，身心年紀皆是幼小的溫榮甚至來不及哭，就感覺渾身一陣疼，然後便失去了知覺。
勉強能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是被救護車的警笛聲吵醒的，以及當時消防員叔叔們的大喊：“這裏還有幸存者！”
溫榮渾身都挺疼，沒有多想別的什麽，不自覺張了張唇，伸手想去觸碰蹲在她不遠處想要救她的消防員的手指。
伸手的動作牽扯到了溫榮的傷口，受傷的地方不停滲出血液。
可她卻像無所知般，只想在這無盡的恐懼裏，抓住面前那點光。
狹窄的翻了車的車廂內，溫榮忽然聽到自己身後有人低咳了一聲。
接着，她感覺自己不停往外冒血的大腿被那人用手捂了住。
“別動了……”是林淮虛弱無比的聲音。
方才危險來臨的時候，林淮奮不顧身護住了她，自己受傷更嚴重。
溫榮怔了下，忍不住酸了鼻子：“小淮哥哥，我好痛啊……”
身後的林淮呼吸非常薄弱，依靠咬着舌尖的點點疼痛才能保持理智。
他被車子壓住的下半身很疼，但是疼到已經沒有知覺了，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胸腔艱難起伏。
被現狀限制了四肢動作的困境裏，溫榮忽然聽到身後的林淮笑了笑，聲線聽來有些無助：“溫榮，以後好好生活。”
年僅八九歲的林淮，說出的話語卻無比成熟。
溫榮聽了，更加想哭。
她攥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小淮哥哥，你別吓我。”
她的潛意識裏認為，林淮說出這種話，是因為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
林淮又輕輕笑了笑，眼眶泛紅：“小傻子……”
哭得牽扯傷口，再疼的暈過去的溫榮便不知道了後面自己如何得救的經歷。
乃至于她到現在也沒法知曉，那會兒的林淮笑着哭，心裏遺憾沒将自己的信件給溫榮看到的模樣。
也遺憾他的生命或許就要到這裏了。
醫院裏的消毒水味道很重。
成功被搶救過來的溫榮，一醒過來就因為這刺鼻的味道皺了眉頭。
她捂着鼻子，慢慢從床上坐起身來。
邊上的陪護人員馬上按住了她，示意她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不要輕易坐起來。
溫榮那會兒的腦袋确實很暈很沉，渾身都感覺沒什麽力氣。
她在病床上躺了一會兒，然後看着天花板問那個阿姨：“阿姨，我爸媽還有小淮哥哥沒事吧？”
此話一出，安靜的病房內仿佛連風偶爾吹進來的聲音都凝固了住，一瞬間只剩下走廊傳來的點點吵鬧。
那個阿姨過了一會兒，才酸着鼻頭揚起個笑，盡量不表露出自己的悲傷：“榮榮乖，我們先喝點水吧。你剛醒過來，還是多休息休息的好。”
仿佛一夜長大了的溫榮，沒有說話，眼角泛紅。
她沉着聲音，臉上一如長大後的現在一樣沒有多的表情，順從吐出個字眼。
“好。”
溫榮拍拍自己的面頰，強迫自己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她從自己手中的那封信件上收回目光，接着輕輕嘆了口氣，還是選擇将那封信放了回去。
她揉着自己的頭發，感覺整個人都挺混亂。
邊上鬧鐘的秒針滴答走過，一刻也沒停下，清楚響起在這房間。
緩了好一會兒，溫榮又深吸口氣，将抽屜裏的信件重新拿了出來。
接着，她徑直打開那封信，自顧自看起來。
說實話，平時收到的所謂情書，她會出于禮貌收着，但并不會看。
除了清楚餘財在惡作劇而看了幾眼他寫的信外，溫榮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看別人寫給她的信。
溫榮将信紙攤開，慢慢從上往下看起來。
說是情書也不然。
信裏的大部分內容，好多都是有關寫信人自己的日常生活。
到了信的末尾，才提到了她。
【我永遠會喜歡你。】
溫榮看着那幾個遒勁有力的字跡，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哪會有什麽永遠呢，不過都是情緒上頭的人們的一時嘴快。
溫榮抿唇，斂眸想看看落筆人。
卻發現來信者并沒署名。
這是封匿名情書。
溫榮的手機輕震兩下，顯示收到了消息。
打開，又是微博和她堅持對線了幾天的人。
溫榮今天沒心情和那人互怼，直接關了手機裝沒看到。
很快，手機又接着震動好幾下。
她直接按了靜音，收好自己的信件準備睡覺。
明天還有比賽，她還得保持充足的睡眠，讓腦袋保持清醒。
門外忽然響起了兩聲敲門，以及壓低了聲線的林淮聲音。
“姐姐，你睡了嗎？”
溫榮愣了下，轉身去開了門。
門外，撲鼻而來一陣沐浴露清香。
林淮站在那裏，模樣看上去有些扭捏，“姐姐，我沒有打擾到你吧。我剛給你發信息沒回，所以就直接下來找你了。”
他斟酌了下話語，最後還是如此開了口。
溫榮聽着他話裏的“姐姐”一詞，微不可察地斂了斂眸子，出言詢問：“睡不着嗎？”
“……沒。”林淮随之低頭，搖搖腦袋表示不是。
溫榮沒道破他表現的窘迫，指尖更用力抓着門框。
她轉身往裏走去。
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瓶褪黑素。
“這個有助于你的睡眠，你先吃吃看，我們馬上就能回去了。”
林淮嗫嚅了下，兩手在自己的衣角處抓了抓，才伸手去接。
溫榮碰到了林淮的指尖，感覺有點冷，而且還濕漉漉的。
她擡頭看了看林淮的頭發，輕嘆口氣，将人拉了進來：“洗完澡就得乖乖吹頭發，不然以後會頭疼的。”
林淮一手拿着褪黑素，一手任溫榮牽着自己往前去，眼底的笑容慢慢漾開。
背對着他的溫榮并沒注意到。
溫榮拿出吹風機，熟練打開着幫林淮吹風。
林淮坐在椅子上，日光燈從頭頂打下來，白皙的皮膚更為和英挺的鼻梁和眉骨相映襯。
溫榮看着，有點出神。
好一會兒。
感覺指尖多了柔軟的溫榮，才一下子回神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溫榮瞪大了眼眸，差點将吹風機都撒手了掉。
“抱歉。”她幹巴巴收回手，沒敢看剛被自己“蹂/躏”過的林淮。
林淮倒是看起來沒怎麽在意，和平常那般笑着偏頭看溫榮：“姐姐，我的臉很好捏嗎？”
問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挺輕快，整個語調都很明朗。
溫榮抿着唇瓣沒說話。
最後，在抓着她衣角的林淮一聲又一聲的撒嬌聲裏，她還是有點窘迫地應了一聲：“還好。”
話落，她的面龐很快便浮上了抹紅。
她微微攏着眉心，強迫自己專心于給林淮吹頭發這件事。
偏偏不知道為什麽，她的一顆心髒跳得好快。
尤其林淮明亮着眸子，側頭對她笑的那一眼，讓她腦海又不住浮現起兒時車禍的景象。
那場車禍裏，她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也差點失去了林淮。
彼時的溫榮舒了口氣，擡手輕輕揉着林淮還帶着點濕氣的頭發，悠悠然一揚唇。
還好，并沒失去。
少傾。
幫林淮吹完頭發後，溫榮便起身推他：“很晚了，你快去睡覺。你還在成長期，不能缺少了睡眠。”
林淮手裏還捏着那瓶褪黑素，整個人處在蒙圈中沒回過神來。
“姐……姐姐？”他有點結巴，回味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溫榮推到了門外，頭次發現溫榮原來還會這麽着急地将他攆出來。
一關上房門，溫榮便靠在了門上。
她有些沉重地喘着氣，腦子裏很亂。
比賽如火如荼地持續進行。
最終也落了帷幕。
有溫榮在，A中的名次比往年都要好上很多，尤其是溫榮的個人排名。
一時間，溫榮在網上的熱度挺高，腦袋上頂着個“天才少女”的頭銜。
同隊表現笨拙，以及私下真實性格兇殘的蔣安安難免被“鞭屍”了兩句。
也因為這波熱浪，溫榮當時在密室逃脫前，和林淮牽着手的照片被挖了出來。
連帶的，還有這張照片的博客底下，有倆人堅持不懈地吵了幾天幾夜這對cp到底是不是真的這件趣事。
回去的路上，溫榮在車上刷着有關自己的熱搜詞條，心覺疲憊。
林淮還是個孩子，要是被他看到……
才轉頭，溫榮便瞄到了林淮正在刷的博客。
上面正是挂了他倆“情侶照”的那條。
而且唇角——
還帶着抹淺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