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5
程奕焜故作不解，語帶疑惑：“剛才還好好的，這是怎麽了？”
方小滿瞪着他：“程奕焜，我問你，今天這頓飯是幹嘛來的？”
程奕焜拿毛巾擦幹淨手，語氣溫和：“給你道歉的。”
方小滿哼了一聲，興師問罪：“給我道歉的飯，那剛才那個漂亮主持人來這一頓攪和是怎麽回事啊？”
程奕焜把擦手的帕子放到一旁，看着方小滿笑着說：“小滿，剛才你也看到了，不是我請來的，只是湊巧。”
方小滿明知故問：“那你們什麽關系啊，她是你女朋友啊？要是你女朋友我這就走，我可不做破壞人感情的事。這歉也不用道了，我就記你一輩子得了。”說完，方小滿起身作勢就要走。
程奕焜伸手拉住方小滿，把她扯着坐下，忍着笑耐心解釋：“我和她就是一場采訪的關系，我也沒有女朋友。”
見方小滿臉色緩和，嘴角還悄悄往上翹了一下，程奕焜乘機再哄：“小滿聽話，先吃飯好不好？你看，菜都上了。”
剛巧，服務生進門，端了兩道菜過來，清蒸東星斑，蒜蓉粉絲蒸元貝。
“算了，看在你還算有誠意的份上，就給你個面子。”方小滿把架着的胳膊放下，借坡下驢。
程奕焜忍着笑，拿起勺子和筷子幫方小滿弄了一點魚肉放她碗裏：“這魚很鮮，嘗嘗。”
方小滿拿筷子夾了放進嘴裏，肉質鮮美，還有點甜絲絲的。方小滿瞬間又把高冷範給忘了，臉頰一鼓一鼓嚼着魚肉：“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程奕焜又給方小滿弄了幾勺放在碗裏，笑着說。
方小滿吃了一會兒，見程奕焜自己什麽都沒吃，問了句：“你怎麽不吃？”
程奕焜中午參加了個飯局，吃的晚，這時候還不餓。最主要的，他從第一道菜端上來，手上就沒閑着。
程奕焜看着方小滿那一眼無辜，笑着說：“你先吃，等你吃飽了我再吃。”
“哦。”方小滿看着程奕焜忙忙碌碌的手，有些心虛。
但轉念一想，她今天本來就是來整他的，于是杏眼一轉，伸手指了指那盤蒜蓉粉絲蒸元貝：“程奕焜，我要吃元貝，但是我不想吃粉絲和蒜蓉。”
程奕焜一副意料之中的笑着點頭，脾氣好得不得了：“好，哥哥把粉絲和蒜蓉挑出來。”
一會兒之後，方小滿一口接一口吃着貝肉，滿意地眯起了眼。
把一盤六個都吃完，方小滿看了一眼程奕焜，終于誇了一句：“程奕焜，表現不錯，我會考慮原諒你的。”
程奕焜悶笑了一聲，接着問方小滿還想吃什麽。接下來的一頓飯，程奕焜就跟伺候女王吃飯似的，沒有一刻是閑着的。
在他細心體貼又周到的照顧下，方小滿終于吃了個肚圓滾滾，徹底飽了。她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呆呆的，有點兒不想動。
程奕焜見她真吃飽了，也不再問，撿着方小滿吃剩的，吃了幾口就放了筷子。
程奕焜把椅子扯開，站了起來，伸手拿過那束含苞待放的黃色郁金香，傾身，雙手遞給方小滿：“小滿，當年的事是哥哥做的不對，哥哥在這裏鄭重給你道歉。”
啊？道歉這就開始了嗎？方小滿回神，在椅子上坐直了，仰頭看着程奕焜，一時糾結要不要這麽快就接受這束花。
可仰了一會兒頭，脖子有些累，方小滿招招手抗議：“你低點。”哪有人道歉像他這樣的，還居高臨下的。
“好。”程奕焜坐回了椅子上，再次把花往前送了送：“小滿，希望你能原諒哥哥。”
方小滿手指攥了攥，還是伸手把花接過去。眼眸低垂看着那漂亮的郁金香，鼻子酸酸的，又有點兒想哭。
方小滿，真沒出息，又要丢臉了是吧！方小滿在心裏鄙視着自己。
為了轉移注意力，讓自己不哭出來，方小滿低頭默默數着那束郁金香。一朵，兩朵，三朵……一共十三朵。
十三朵花，她記得好像是和暗戀有關，是在說她暗戀他嗎？死狗這是戳她傷疤嗎？
方小滿有些惱，擡頭瞪着程奕焜：“為什麽是十三朵？”
見方小滿眼眶紅紅的，好像突然還有點生氣。程奕焜伸手在她頭上摸了下，神色鄭重地解釋，話裏滿滿都是誠意：“小滿，那年夏天你十三歲，哥哥先跟十三歲的你道歉，希望十三歲的小滿能原諒哥哥。”
方小滿心裏又酸又甜又悶，沉默了一下，帶着點兒鼻音：“那十三歲以後的我呢，你就不管了嗎？”
程奕焜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無比溫柔：“管，等十三歲的小滿原諒了哥哥，哥哥再跟十四歲的小滿道歉。等十四歲的小滿也原諒了哥哥，哥哥再跟十五歲的小滿道歉。一直等到十九歲的小滿原諒了哥哥，哥哥再跟今天的你道歉，你看這樣行嗎？”
看着面前這個英俊得不像話的男人，方小滿扁扁嘴，眼中蓄了半天的眼淚啪嗒掉下來一滴，落在了手裏的黃色郁金香上，像露珠一般順着花瓣滾落下去。
“小滿，別哭。”程奕焜輕輕嘆了口氣，伸出拇指在方小滿的眼角擦了下，語氣溫柔又小心。
方小滿身子一扭，抱着花轉過身去，耷拉着腦袋背對着程奕焜，沒一會兒纖瘦的肩膀輕輕地一聳一聳，可憐兮兮，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
程奕焜只覺得胸口悶悶的，心揪不已，起身走到方小滿對面，像小時候幫她系鞋帶那樣半蹲在了她面前，伸手把咬着嘴唇默默流淚的姑娘攬到了自己肩頭上。
一只大手在她後腦勺上輕輕撫摸，一只手在她背上輕輕拍着，聲音低沉有些啞：“小滿，對不起。”
方小滿再也憋不住，趴在程奕焜肩膀上嗚嗚哭出聲。
哭了好一會兒，方小滿才抽抽噎噎開始控訴：“你知、知不知道，我特意跑了好幾家店，才買、買到最好看的信紙和信封，還是粉、粉色的。”
程奕焜點頭：“我知道，信封那麽漂亮，信紙肯定也很漂亮。”
“那你知不知道，我寫了整整五、五個晚上，一本信紙都快撕完了，才寫、寫好？”
方小滿一想起當時自己跟做賊一樣，躲在被子裏打着手電筒辛辛苦苦寫了那麽久才寫好，就委屈得不行，說完這句話就又嗚嗚開始哭。
程奕焜想到那個情景，也是心疼得不行，把擠在兩個人之間的花拿出來放在一邊，從半蹲着改為單膝跪地，用力擁住肩頭上傷心得仿佛天都要塌下來的小姑娘，一下一下說着：“對不起，小滿，對不起。”
方小滿趴在程奕焜肩膀上嗚嗚哭了一會兒，眼淚吧嚓又問：“那你知不知道，江骁那個王八蛋，他看了我的信，還……”
一想到當年的那些破事，方小滿就聲音發哽，再也說不下去。
方小滿把臉埋回程奕焜肩頭，接着哭，哭得整個人抽抽噎噎，像朵在狂風暴雨中搖晃的嬌花一樣，惹人生憐。
想到江骁那混蛋小子看了方小滿的信，還到她面前笑話她，當時小姑娘那又氣又傷心又憤怒的小模樣，程奕焜自責又心疼，恨不得打自己幾拳。
程奕焜的大手一下一下在方小滿哭得出汗，T恤都打濕了的後背上一下一下微微用力撫着：“哥哥知道，哥哥知道，是哥哥錯了，哥哥對不起你。”
程奕焜擁着方小滿不停地說着對不起，每一句都那麽認真，那麽鄭重。
聽到程奕焜這麽說，方小滿以為他全知道了，壓在心底多年，本以為自己都已經不在意了的委屈，翻江倒海一般全都湧上了心頭。
方小滿揪着程奕焜胸口的衣裳，窩在他懷裏哭了個昏天暗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程奕焜跪在地上的那只膝蓋都麻了，方小滿哭累了，這才抽抽搭搭地停了下來。
一場大哭過後，方小滿整個人精疲力盡，軟軟地靠在程奕焜懷裏任由他抱着，還止不住地抽噎着。雖然頭暈乎乎的，但壓在心頭多年的大石頭移開，心裏輕飄飄的。
程奕焜一動不動抱着懷裏的姑娘，等了好一會兒，才敢伸手從桌上抽了紙巾輕輕給她擦了擦哭得紅撲撲，嫩的仿佛一碰就要破皮的臉。
方小滿模樣乖巧地靠在程奕焜懷裏，兩扇睫羽輕輕顫動，任由他給自己擦臉，抽噎聲漸停，情緒緩緩平複。
見方小滿情緒趨于穩定，程奕焜伸手幫她把糊在臉上的一縷頭發拿起來掖到耳後，語氣帶着小心翼翼：“小滿，你還喜歡哥哥嗎？要是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