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宴會大廳衣香鬓影,觥籌交錯。
封明彰剛好遇見楚皓齊他們幾個，自然而然閑聊起來。
褚霜葉和他們沒什麽共同話題，剛剛又吃過一圈,感到有些乏了。
趁着宴會還沒正式開始,她打算去樓上的小房間裏稍作歇息。
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要是知道能在這裏遇見封枝翹，褚霜葉是怎麽也不會推開門進來的。
女生今天穿着一身可愛俏麗的小洋裝,微卷發紮成馬尾高高豎起，看上去充滿了活力。
面前倒是擺着一張數學試卷，正抓耳撓腮不知其解。
既然已經打了個照面,褚霜葉也沒有刻意回避。
她大大方方在旁邊的小沙發上坐下來，姿态放松自如。
封枝翹剛剛在長輩們的壓迫之下已經給褚霜葉問過一次好,此刻“惡狠狠”地瞪了褚霜葉一眼。
接着又重新開始和她的數學題相愛相殺。
沒過多久，褚霜葉突然走到她旁邊。
饒有興味看了一眼，“解析幾何呀？”
“你幹嘛！”封枝翹猛地遮住自己的試卷,不讓褚霜葉往這邊看,“關你什麽事！”
褚霜葉有點好笑地看着炸毛的她，“白花花一片,有什麽可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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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枝翹大概沒想到。
在生活習性或者處事性格,她們倆對彼此的了解甚少。
可單單論她解題能力有個幾斤幾兩，褚霜葉還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一道十二分的解析幾何大題,封枝翹永遠只會求個解析式,寫出第一小問。
有時候遇到難度大點，她連第一問的這幾分也拿不到,壓根動不了筆。
就比如現在,大片的作答區域只被她寫了個“解”字,一眼望過去都是白花花的。
剛剛的疲倦一掃而光,褚霜葉興致盎然地問道，“不會寫啊，要不要讓小嬸教你？”
“切。”封枝翹嗤笑。
她來教？
她看得懂？
她能寫的出來？
雖然說褚霜葉好歹也是個拿了本科畢業證的、學歷暫時比她高了那麽一截的人。
但她沒記錯的話，這位她這位小嬸嬸的高中數學成績也是稀巴爛的吧？
現在就為了看她笑話，這種胡話都說的出口？
還真是長頸鹿啃樹葉——張口就來！
封枝翹滿臉都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雙手還緊緊護着自己的試卷試圖遮羞，很快就氣急敗壞地要把褚霜葉趕走。
“哎呀你煩不煩，寫作業本來就需要一個安靜思考的環境，你還老是過來打擾我！”
“你別、別逼我向小叔告狀！”
……雖然，她可能還占不到什麽好處。
封枝翹越說越心虛，知道自己這話只能吓唬吓唬褚霜葉，沒什麽可信度。
但她這個白蓮小嬸，竟然還真的聽她的話離開房間了。
空蕩蕩的房間再次只有她一個人。
封枝翹知道自己寫不出來壓根不是什麽環境的原因。
就算把她丢到莫奈花園，一邊陶冶情操、感受自然，一邊沉思默想、作答題目——
那她也寫不出來。
這套卷子偏偏還是澤城實中數學組自主命題的，搜便全網找不到一模一樣的。
封枝翹明白自己能力有限，但她還不準備知難而退選擇放棄。
于是轉而登上“刻刻”APP，狂戳她的小葉老師。
小葉老師正好在線，看了她拍過去的題目之後，很快就發來了幾條語音。
封枝翹沒怎麽遲疑就點開了。
她之前遇到解不出來的學校作業時，也會麻煩小葉老師幫她解答。
有時候遇到過程繁雜的題目，語音和圖片比簡單的文字描述更加方便她們溝通。
但這次——
“小葉老師，你那邊怎麽這麽吵呀？”
封枝翹也發了條語音過去。
她剛剛點開聽了好幾遍，一道關鍵時刻就聽到嘈雜的人聲和玻璃撞擊聲。
小葉老師在外面參加聚會嗎？怎麽這麽吵？
那邊卻突然不回消息了。
封枝翹抱着手機等了好久，心裏的疑惑一層一層加深。
不知怎麽，她突然覺得剛剛那條語音的聲音有些熟悉。
好像是在現實生活中就聽過的一樣。
她不知道為什麽偏偏在今天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正疑惑着要不要再發條消息問問她，房間的門卻再一次被打開。
褚霜葉手裏拿着一個手機，不知道在給誰發語音。進門那一刻，只聽到了“咻”的一聲。
封枝翹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不是告訴你我要寫作業嗎！”
接着手機上就收到了小葉老師的消息。
封枝翹咕哝道：“本來外面就吵，好不容易找到個安靜的地方寫作業，你還總是進來打擾我，真煩！”
她嘟嘟囔囔抱怨了兩句之後，就沒心思再搭理褚霜葉，直接點開了那條語音。
然而——
那股熟悉的、似曾在哪聽到過的感覺又一次地湧上心頭。
更詭異的是，被她罵了一通的褚霜葉不急也不惱，更沒像從前那樣哭哭啼啼化身白蓮花。
反倒是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卻又帶着點寵意的笑容。
語音條響起的同時，她也突然開口。
“你也知道外面吵啊，把我趕出去了，誰給你講題？”
兩道聲音彙集在一起，竟完完全全地吻合了。
封枝翹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表情懵然又訝異，半天沒反應過來。
“……？”
敲，誰能和她解釋一下，為什麽網絡上溫柔耐心、博學多才、善解人意、體貼細致的小葉老師——
和她那個讨厭死了的小嬸嬸，是同一個人？！
這樣一個不入流的二本大學鋼琴專業畢業的人，怎麽可能精通高中數學和大學數學，對所有知識點了如指掌的？
而且，封枝翹剛剛還把她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毫不留情把她趕出休息室，這會兒又屁颠屁颠地在線上找人幫忙。
在網絡上，她化身褚霜葉的最大迷妹兼獨家小甜心，在現實生活中天天貶低她到一無是處，并且恨不得把她從這個家裏趕出去……
封枝翹暈厥。
那、那她之後還怎麽面對褚霜葉啊！
“所以你到底！怎麽認出我來的啊！”
此刻的小房間內，封枝翹簡直要瘋了。
褚霜葉不知道怎麽解釋，只好含糊其辭，“哎呀，就是這樣那樣的之後認出來了嘛。”
“事已至此，你也別想太多了，來來來，我給你好好捋捋這題的思路……”
“不對，等等——”封枝翹此刻壓根就沒心思想解題的事情。
什麽解析幾何、立體幾何、數列和解三角形的，通通都往後面放去！
現在最大的問題，可比這些玩意兒嚴峻多了！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控制住自己愈加急促的呼吸，“你知道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弟了？！”
“對啊。”褚霜葉不好意思地笑笑。
畢竟，在別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了解到她的秘密，确實還挺心虛的……
正好提起了這件事情，她再次勸說封枝翹，“說真的，你還是別喜歡褚木春了。”
“喜歡那小子不靠譜！”
“什麽靠不靠譜的！”
“我就說，怎麽一把他名字說出去，原本還撺掇我大膽追求校園愛情和美好青春，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天天勸我不要喜歡不要喜歡……”
封枝翹這會兒已經進入了一種幾近于崩潰的狀态，她捂着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她在心裏對小葉老師的完美形象已經破碎崩裂了，可是那些殘留的碎片還總是讓她回憶起之前的種種。
天哪……
她現在已經無法直視褚霜葉了。
就在這時，生日宴終于開始。
兩個人雙雙掉馬之後的尴尬相處也得以結束。
褚霜葉挽着上來找她的封明彰的手，臉上洋溢着沒由來的開心。
往常這個時候，只要封枝翹在場，一定會響起帶着嬌縱和嫌惡的陰陽怪氣。
今天卻破了天荒般的，一聲不吭，乖乖跟在他們倆身後走。
封明彰心裏覺得奇怪，側頭看着褚霜葉。
女人剛剛吃過一輪點心，又稍作歇息了一陣，妝容卻還精致着，把她本就靓麗的容貌點綴地更加出挑。
他本來只是無意間看過去一眼。
但視線仿佛黏在她身上了一般，一下子也忘了自己剛剛思考的事情。
褚霜葉一副已經習慣了的樣子，壓根沒在意。
只是看向宴會中心的褚菲桃身上。
生日宴的開場竟然是一首鋼琴曲。
褚菲桃穿着玫紅色的一席長裙，顏色紮眼而出挑，伴随着激進高昂的鋼琴曲調，瞬間奪過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褚霜葉聽着……竟然有些頭疼。
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褚菲桃何必在自己做了可以戳死人的延長甲的情況下，還非要這麽折騰自己、當着所有人的面前出個風頭彈鋼琴。
暫且不說她的指甲會不會損害到鋼琴之類的。
她自己難道不難受嗎，她真的能夠得到琴鍵嗎，她自己沒聽出來漏了好幾個音嗎……
褚霜葉是在聽不下去了。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扯了扯封明彰的衣服。
“陪我去外面的花園走走，透透氣。”
男人在這樣的場合顯然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很快便應了下來，看褚霜葉面色不太對，又多問了一句，“不舒服嗎？”
此刻高朋滿座，賓客盈門。
入耳的是急促而昂然的、一首稱不上多好的進行曲，除此之外，周圍充斥着人們細細碎碎的交談聲、稱贊聲、八卦聲、歡笑聲……
而在這略顯鼎沸的時刻，在無人注意的地方。
額頭上傳來了轉瞬即逝的溫暖觸感。
褚霜葉恍然擡頭，猝不及防撞向男人的目光。
他試探過自己額頭的溫度之後，自然地握着她的手，眼底流露出來真切的關心。
“不會是剛剛吃壞肚子了？”
沉穩有力的聲音落下。
褚霜葉壓根沒想到，自己随口說的一句話，有朝一日能被這般妥帖細致地對待。
她早就說過，自己容易在氛圍的烘托下對封明彰産生片刻的心動。
她也早就斷然地下過結論，自己明白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更明白什麽是僅僅能存活一瞬間的悸動。
可此刻。
她竟心亂如麻了。
作者有話說：
鵝子女鵝雙雙動心啦！！
撒花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