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穿着漂亮的紅色裙子, 公狐貍正招着手,笑眯眯的把一群女人送走,一扭頭就看到站在他家院子裏的侑希和甚爾。
“喲, 這個妹妹看着臉生,怎麽還帶了男人來, 诶喲,是想問點什麽?你男人這種體格啊, 适合……”
閉嘴, 別騷了, 再逼逼一句我戳死你。
侑希現在只覺得自己渾身都扣着尴尬兩個字, 她到底是為什麽會過來來着?!該死的,她一開始就不該過來!
“妹妹臉紅了呢,诶喲這可不行, 不過滿臉羞澀卻又清楚的表達喜歡倒是很好的方式, 保準男人被你迷的□□。”
侑希:“……你閉嘴。”
公狐貍:“你這聲音也好聽, 軟糯糯的,一準讓人想欺負哭你,哭的梨花帶雨又欲拒還迎的說着快些什麽的最合适不過了。”
侑希覺得自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氣了, 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冷笑一聲。
結果那公狐貍還在叭叭叭,“诶, 這種笑不适合你,你就應該是那種含羞帶怯的低下頭, 又仰頭的那一剎那……诶诶诶?你拽我幹嘛?”
要說聽着公狐貍講騷話,那甚爾是不怎麽在意也不管的,可要是不長眼湊到侑希旁邊還想揩油那就呵呵了,我直接也只是抱了一次而已, 你湊那麽近是想做什麽?
見甚爾一副不好惹的模樣,那穿着女裝的公狐貍也呵呵笑着,“這位別着急,我也只是教你娘子一些閨房趣事罷了。”
甚爾:“你教我就行了,不必麻煩她。”
公狐貍:“……啊?”
哪怕是公狐貍這種閱人無數的,也是第一次聽到有男人說這種話,這…這應該算什麽?
甚爾:“你要教什麽?我學會了伺候她不也一樣。”
見甚爾的臉上滿是笑意,侑希感覺腦袋都要炸了,你是要和公狐貍比誰騷嗎?快閉嘴!
Advertisement
公狐貍遲疑了一會兒,試探的問,“你真的要學着伺候你家娘子?”
甚爾點頭:“怎麽,不願說?”
侑希:“算我拜托你了,閉嘴吧。”
感覺到了殺氣,又看到另一邊被攙扶着走過來的絡新婦,公狐貍才後知後覺好像哪裏不太對勁,那塗滿了脂粉的臉上出現了怒容。“好哇,你們準備群毆?姑奶奶我可不怕你們。”
說着,他還把自己的腰帶系的更緊了些,然後撸起袖子就盯着他們。
絡新婦:“呸,你一只公狐貍自稱個屁的姑奶奶!”
公狐貍:“你這是性別歧視!雄□□美有什麽錯?!”
侑希:“雖然動物屆裏,雄性确實會長得妖嬈靓麗些,但這不是你穿女裝的原因。”
甚爾:“異裝癖,該理解,你要是想我也可以穿給你看。”
侑希:“你認真的嗎?你…穿?”
甚爾:“嗯哼。”
回想起之前甚爾穿過女仆裝的模樣,侑希就……挺一言難盡的,雖然不辣眼睛,但會是另一個程度的辣。
她暫時還不想去面對那麽刺激的畫面,再說了,自己還沒想清楚她對甚爾是個什麽感覺。
喜歡嗎?好像還沒到那程度,但也不讨厭,對方除了……經常誘惑她意外倒也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反而因為之前,對她照顧起來更加順手。
“不收錢的喲。”甚爾補充了一句,侑希往旁邊走了一步,義正言辭的拒絕了甚爾穿女裝的這件事。
“這個妹妹不必如此避諱啊,這也是情趣的一種,我看你男人就挺懂這個的……”公狐貍見這邊好玩,也不管侑希穿着一身巫女服就過來嘴欠,對于狐貍精來說,這種事簡直是信手拈來。
甚至覺得侑希該學會更開放些,那樣才能體會到樂趣所在。
侑希:“閉嘴。”
“诶喲,你就是太保守了,你看這小哥……”
“不閉嘴我就打到你閉嘴。”冷笑一聲,侑希直接捏着拳頭招呼到對方的臉上。
跟你說人話聽不懂了是吧?那就用拳頭說話吧,反正都是個誰都不服的性子,等打完,再說話。
剛準備嘲笑一下眼前着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結果就看到那少女往旁邊一踩,地面上就出現了一個大坑,連帶着周圍的裂紋都變得清晰起來。
“我、你不要以為自己很強啊!姑奶奶我可是很強的,小丫頭到了我的手上……诶喲,別打啦!打妖不打臉!”
趁着侑希在活動胫骨,甚爾稍微走遠了點,抽着煙,吞雲吐霧。
侑希的年齡擺在那裏,就算他是個人渣也不至于去直接上手,所幸侑希答應了他會帶他離開。
那邊的倆已經傻眼了,之前倒是猜到了侑希可能有點能耐,但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強。能夠……跟拍皮球樣的把那只公狐貍給拍到地上。
總之就挺離譜。
“還好你之前沒和這位交手。”那男人扯着絡新婦的袖子小聲說道,心有餘悸的拍着胸脯。
真的太吓人了,他之前都不知道女孩子可以這麽吓人的。
絡新婦奇怪的看了一眼男人,她也驚訝于對方的實力之強,但也沒有像她男人那樣驚訝。女妖怪沒有一個好惹的,就連她自己都吃過不少和她結為伴侶的妖怪。更何況對方打到現在,也把自己的尾巴亮了出來,直接跟拍皮球樣的,把那公狐貍給拍成了球。
等打完一遭回來,侑希神清氣爽,“好啦,打完了也該說正事了。”
公狐貍:“你們有啥正事啊。”
聽完絡新婦的話,公狐貍氣的擡手一摸臉,紅色的胭脂直接就化開了,整張臉都成了調色盤,本來脂粉就容易花,更別提他還直接把臉都給抹了一把,“你們還是妖嗎?!這點事說開了不就好了?幹嘛還要打我一頓?!”
侑希:“我打你是因為你嘴欠。”
公狐貍哼哼唧唧:“我又沒說錯,夫妻之間……”
侑希默默舉起自己的拳頭,大有一種對方敢說話,她就一拳錘下去,送他腦袋入土的意思。
公狐貍:“行行行,我錯了!您老還有什麽話要問?!”
侑希:“你們知不知道附近有什麽妖怪得了四魂之玉的碎片?或者什麽妖怪消息比較靈通能找到奈落的所在?”
這話一出,兩個妖怪都瑟縮了起來。好家夥,怪不得你這麽強,原來是這個階層的存在。
“你說的這些我們都不清楚,不過……我倒是知道附近有個很不錯的地方。”說着公狐貍從自己的胸口掏出一個蘋果啃了一口,在危機解除,知道眼前這大…咳,小姐姐不是敵人後,公狐貍也不騷了,而是一副認真的架勢。“往這個方向走三百裏有一個風波湖,那湖水就和鏡子一樣,可漂亮啦。”
“作用呢?”
“作用啊,能夠映照出你的內心所求吧。”歪頭思考着,公狐貍又補充道,“所以情侶一起過去,能夠直接檢驗對方是不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了。”
侑希默默舉起拳頭。
公狐貍立馬把手做拉鏈狀閉嘴。
嘤嘤嘤,他只是習慣了開口閉口都是這些嘛,看你也是只狐貍怎麽這麽保守。
“說起來剛才都忘記問你了,那些女孩子都是怎麽一回事?”回想起之前那些把公狐貍都當做人生導師的姑娘,侑希的眼神又變得危險起來。甭管他看起來多正經,誘拐一大群女孩子都是一個值得懷疑的地方。
是要對那些可憐的女孩子做些什麽,還是要吸取她們的精氣來強大自己。
公狐貍:“啊?我只是喜歡當婦女之友來着。”
說着,公狐貍就講述了下自己在這小山村裏的許多事。雖然只是小村落,可附近有一條運河穿過,附近百裏足有大大小小五個村子,再遠一些的都城就要繁華的多。
城主也是個有善心的,賦稅極少,如果是災年還會主動幫襯些。
“這附近的村子又餓不着,生活自然是好,但生活好了,男人難免就有些花花腸子。”
在場幾人都眼神複雜的看着公狐貍在這裏大罵男人各種不靠譜,以及花心大蘿蔔。
“所以我就跟她們當好姐妹啊,如果他們可以抓住她們的男人過上好日子不是很好嗎?”
嗯,雖然聽起來有點離譜,但出發點确實是好的。
“如果那些男的不聽話,再一再二還再三,我就去幫着把她們男人的精/氣 吸光,叫那男人一天天衰弱下去。又或者我代替她們的丈夫,夜夜歡好還能各種類型的都體驗一把。”
侑希:“我果然還是很想揍他。”
雖然這做法和态度并不算特別的出格,和大部分其他的妖怪比起來已經算是好的了,可這未免也……
侑希思考了下,覺得還是公狐貍的表情看着太猥瑣了些。
公狐貍打了個激靈,“你不能再打我了!”
侑希:“我不想打你了。”
所以,甚爾換你上!
看出了侑希的意思,甚爾掐滅手裏的煙直接上去又教訓了一頓公狐貍。這家夥,雖然不主動殺人,但搞出的事也太多了些。
“嗷嗷嗷,兄弟別打了,要不然我教教你怎麽勾引……嗷嗚,你太、過分了!”
那公狐貍又叫嚷了一會,這次再三發誓絕對不亂搞。就算看到漂亮小姐姐空虛寂寞也絕不趁虛而入,不會打着婦女之友的幌子去勾引人家。
見公狐貍都立下了束約,甚爾這才住手。他下手可比侑希狠多了,當然,更大的可能是,甚爾覺得對方的發言侮辱到他了。他還用得着其他男人教他怎麽去勾引侑希?!之前給你面子說學學你是怎麽做的還喘上了。
被揍了一通的公狐貍委屈巴巴的,他作為妖怪不殺人就是好的了,現在居然還要求他的道德水平都那麽高。诶,算了,反正戰國年代也不好混,就答應了吧。
“我之前和你講的那個湖也不是單純的就介紹情侶勝地,那邊是這附近挺出名的地方,有靜氣凝神的效果,而且據說如果有緣的話,你能夠看到內心的自己或者心中所思念的人。在妖怪群裏算是比較有名氣的地方,和四魂之玉或者禦神木一樣都是很出名的東西,你要打聽的都不是普通妖怪能知道的。去那邊的話,說不定能遇到情報小能手。”都被打回原型的公狐貍磕磕絆絆的說着,說兩句話還要倒吸一口涼氣。
好好一只狐貍,都把他打成藏狐了。
……
“你打算去那個湖?”見侑希走的方向正是之前那個狐貍指的方向,甚爾手插在袖子裏往前跑了兩步。
“去看看也沒什麽。”
聽到甚爾的輕笑聲,侑希歪頭看着他。男人似乎笑的更開心了些,“你現在連裝都不裝了。”
之前的時候還會擺出一副嘤嘤怪的樣子,現在都變得随意了起來。不過這樣的語氣,搭配着那張臉就顯得有些違和。
“什麽時候解除僞裝?在我面前也沒必要吧。”
侑希:“不是僞裝。”
她要是解除了,那整個人就直接嘭的沒有了。
甚爾露出沉思的表情,又問,“你還會在這邊呆多久?”
想起侑希當初,不到半年就直接離開了,甚爾還是問了一句。
“應該還會呆一段時間吧,我還有挺多事沒弄的,”不說還沒到手的四魂之玉,光是那詛咒之王的斷指侑希都只找到了四根。
這玩意兒還不知道要怎麽用,擱在她的封印卷軸裏落灰。
等下次找到機會了一定要問一問,這東西裏面蘊含的力量要如何才能取出。
路程稍微有點長,侑希和甚爾也沒着急趕路,像之前絡新婦那樣對人類沒有太多惡意的妖怪她們基本不怎麽管,但要是渾身欲滿鮮血的氣息就直接滅了。
反正現在的妖怪也沒有妖權,弱肉強食是任何地方都适用的準則。
周遭的樹林靜谧,耳邊能夠聽到風吹過的聲音,鼻腔裏滿是初雪過後涼涼的空氣混雜着花草的清香。
甚爾撓着後腦勺,視線停留在侑希的身上。少女的輪廓在叢林映照下有些模糊,她那白皙的肌膚像是在發光,注意到蝴蝶之類都飛了過來,甚爾又上前一步,站在侑希的身側。
指尖被人勾住,侑希納悶的看向旁邊,“你在做什麽。”
“你覺得呢?”甚爾笑着反問道,他的肩膀已經靠近了侑希,渾身都散發着荷爾蒙的味道。眼底的笑意讓人根本無法忽視,然而就是這,侑希也清楚的感覺到了對方的小指勾住了她的,帶着薄繭的指尖觸碰過肌膚,帶着一點酥/麻。
帶着試探和一點私心,甚爾在一點點的侵入她的生活和适應圈。從一些不惹人反感的小事,到現在這樣的試探。
視線交彙,侑希能夠清楚的看到甚爾眼中自己的倒影。
他的視線是那般的柔和,如同深潭,想要将人溺斃。又如同無家可歸的毛茸茸,在尋求着一處可以安歇的地方。
“甚爾。”
“嗯?”
“你……”有很多話想問出口,但侑希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甚爾平日裏的表現已經把某些東西大大咧咧的放在臺面上,她只是一只在逃避罷了。
如果問出了那話,或許就有什麽東西要改變了。
如同空中樓閣,鏡花水月般,虛幻又飄渺。
“嗯?”拖長了語調,甚爾已經靠的很近了,甚至于只差一點,鼻尖就要碰到了。
周圍的風仿佛都停滞了,葉片落下的速度變得緩慢,露珠滾落的速度也變成了慢動作,甚至連蝴蝶撲閃翅膀都變成了很長時間才移動一點。
甚爾的身上一直都帶着煙草和酒的味道,并不濃烈,是很淺淡的一點氣息。
寬大的手搭在侑希的頭頂,甚爾揉了揉她的發頂,很自然的拉開了距離。“走吧。”
作為有耐心的獵人,當然會選擇等待。他的小玫瑰還需要細心呵護才能長大綻放,那在他生命中留下绮麗色彩的玫瑰花,當然要變成最美的一朵。
比花園裏的所有都要漂亮。
被甚爾拉着往前走,後之後覺的侑希就很想問上一句。
為什麽你牽手牽的那麽自然啊!
不過甚爾這次倒是沒有做些什麽,只是很普通的朋友之間的牽手,即沒有十指相扣,也沒有其他的小動作,甚至沒有因此靠的太近導致其他的接觸。
腦子都變得暈暈乎乎的,時間變得很慢又很快,在找準了方向之後他們站在了那湖邊。
此時,已近黃昏,暖暖的橘色光輝灑在水面上,那和鏡面一般的水面倒映着岸邊的景象。
“哈,這玩意兒能倒映出人的內心?”蹲在湖邊,甚爾看着那倒映出的人影,摸着下巴。
正在欣賞着水面裏自己的模樣,甚爾突然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他迅速的站起身來環視四周。
“怎麽了?”察覺到甚爾的動作,侑希也走了過來,兩個迅速的檢查了一遍四周的情況。但得到的反饋确實無比正常,甚爾的臉色有些難看,他不覺得是自己緊惕過度。手捏着肩膀,時刻準備着戰鬥的甚爾最後把懷疑的視線投向湖面上。
湖面上的倒影依舊,映照出了自己的模樣。
視線在那扭頭看向湖面的自己身上停留了一會,甚爾張嘴突出一個黑色的圓球,下一瞬一條纏繞着鎖鏈的短刀就出現在甚爾的手裏,而他的身上也纏繞着一個……嗯,看起來審美很出問題的肉嘟嘟的長條型咒靈。
鎖鏈直接擊打在水面上,揚起大片的浪花。
出于對甚爾的信任,侑希也迅速攻擊向那水面。
不消一刻,水花四濺,晶瑩的水珠凝結成圓型的水球,停滞在半空。
有着甚爾模樣的男人站在水中央,帶着和他如出一轍的笑容,“喲。”
拇指抹過嘴角,甚爾的臉上帶着饒有興趣的笑容,“哈,居然和我長得一樣,還真是叫人不爽啊。”
“要是換做平時,沒錢的事我可不打算做,但你借了我的臉,那就不能容忍了。”
說話的剎那,甚爾手中的鎖鏈已經纏繞住了對方。鎖鏈拉緊,金屬質感的聲響在耳邊旋繞着。
像是璀璨鑽石般的水花在視線裏連成了片,那橘色的光輝也變成了彩色。炫目、耀眼,視線一晃,侑希就看到兩個一模一個的存在纏鬥在了一起。甚至對方連甚爾的武器以及纏繞在他身上的醜寶都複制了。
見甚爾打的帶勁,對方的實力也直接複刻了甚爾的戰鬥力。侑希沒去插手,這段時間甚爾基本沒怎麽出過手,難得的可以有一個挑戰自我的戰鬥不是很不錯嗎?再說,要認出甚爾來太簡單了,甚至不用小心去辨認,直接一拳揮過去,會站着接下她一拳頭的就是本人。
視線在那湖面上停頓了一會,侑希不打算過去。
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是不是照了或者靠近之後就會出現一個完全相似的存在,侑希自己有信心能突破自我,這種事還是一點點來吧,甚爾這邊結束後再繼續。
從兜裏掏出一包牛肉幹,侑希開始看戲,甚爾的戰力自然是不錯的,因為天與咒縛的緣故,身上沒有一丁點的咒力,與之相對的,他得到了最強的體魄。沒有咒力,卻能夠通過強大的感知察覺到咒靈的存在,沒有特殊能力,抵抗力和耐性得到了成倍的增長。
付出多少便得到多少,甚爾變得這麽強自然也不是簡單的等價交換就得到的,從童年時期就開始的厮殺,是他記憶中最深刻的存在。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廢人,抛棄掉無用的自尊和廉恥之心吧,只有那樣才能活下來。
但是……在十年前的那次任務,他被突破的五條悟所吸引,他清楚的知道,當時的對方已經完成了蛻變,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最強。在那個時候,他可以說自己放棄任務在腳底抹油跑掉,但他沒有,他被對方引起了久違的興致。
甚至是想要和那個所謂的最強來一次堂堂正正的對決,那被他早就丢掉的自尊心也在那一刻浮現,他不想跑,哪怕接下那一招他會死,他也不打算當縮頭烏龜。
在攻擊來臨,死亡的剎那,腦海裏浮現了走馬燈。
從出生在禪院,卻沒有得到半分優待,而且因為是天與暴君的緣故,被那些無聊的家夥刁難。
咒術師當然也是有鄙視鏈的,特別是禦三家之一的禪院。一個連普通人咒力程度都沒有的廢物在這樣古板的大家庭裏會有什麽下場?
當然,作為大家族,他們也不可能直接看着小輩死掉。
只不過給一口飯罷了,禦三家比不上什麽財閥,但一直有各種合作,在財力上也半點不弱。
他是爛人,哪怕生活在花團錦簇的大家族中,也沒能學會半點所謂家族的禮儀,反而像是一團淤泥一般,是家族的恥辱。
他連學都沒有上完,就直接離開了家族,在那個囚籠中每一天都是壓抑的。所幸,他只是一個不會被得到任何關注的廢物,想要自請離開并沒有什麽困難的地方。
甚爾比任何人都知道錢的重要性,他那個時候就開始走各種路子掙錢。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孔時雨,作為通吃的線人,對方給了他不少掙錢的活。殺詛咒、殺咒術師、殺詛咒師,無論是哪一種都無所謂。
他只想要錢,然後買到更好的武器。慢慢的兵器越囤越多,他的身上也像是一個武器庫,孔時雨就送了他一個三級咒靈,沒有任何戰鬥力,除了能當個移動倉庫用,也就是醜的離譜了。
但他還是養了那個咒靈十幾年。
被當做半個兒子在養的醜寶像是感覺到了甚爾那起伏的心情,頗為擔憂。尾巴纏在甚爾的腰間,想要給對方一點回應。
甚爾已經殺紅了眼,他現在腦子裏昏昏漲漲,完全分不清到底在想些什麽,他只知道,自己要殺掉眼前這東西。
選了個合适的地方觀戰的侑希也注意到了甚爾的情況不對,那邊正在戰鬥的兩人好像……都有些殺紅了眼,甚至陷入了迷障之中。在短暫的失神後,侑希迅速的分清了本尊和複制品。
甚爾那家夥啊,身上的氣質太過獨特了些。
盛開過後糜爛的花朵,落在淤泥中沾滿了灰塵,但卻以那絕對絢爛的色澤在黑色裏顯得格外清晰。
一件寶物,沾滿了泥濘和灰塵,有的人就會看不出他的閃光點,有看出的,又會覺得擦去那些東西太過麻煩了些,特別在想要試圖擦去的時候,被反咬一口。
但為什麽那被沾上了泥點的寶物就不再是寶物了呢?
“他依舊熠熠生光。”
侑希能夠看出,甚爾在抗争,不止是和那有着他模樣的家夥,還有他自己的內心。
“要加油啊。”從兜裏掏出一顆糖來,侑希塞到嘴裏,目光未曾離開半分。
人生的前十幾個年頭過的飛快,甚爾也不覺得那些事有什麽值得他在意的地方。最後,是停留在了惠出生的時候,對那個孩子他是複雜的,也不希望對方出生。那孩子出生的時候,他慌亂不已,他自己都是一個叛逆期沒有走過的孩子,哪裏知道該如何照顧小孩。
年紀到了,甚爾接一個任務也夠他潇灑不少日子的了。有時候剛完成任務,掙了一大筆錢,他也會偶爾的變得正經一點,花錢給惠稍微改善一下生活,當然,一般這種時候只會維持一周,因為他花錢的速度很快。
醜寶也就理所當然的肩負起了養家的重任,學會了怎麽爬着哄嬰兒開心,以及提醒甚爾需要沖奶粉換尿布。
不知道是一種什麽感覺,反正甚爾在回憶起這的時候挺別扭的。
腦海中的畫面一閃而過,甚爾很快的在記憶中看到了侑希的影子。
銀發的女人站在夜色深處,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視線。直到現在,甚爾都記不太清楚,那最吸引他的究竟是那修飾出好身材的昂貴衣服,還是女人在夜色下劃出的那道刀光。
再後來,理由就簡單樸實的多,人家長得好看又有錢,為什麽不抱大腿?他又不是傻子。他當時已經無處可去了,剛結束了一個任務也懶得再去接,當然是選擇抱大腿找下家了。
侑希絕對是他見過的最和心意的金主,花錢只要不是太離譜她都能接受,特別那沒有咒力的相似感,更讓他有一種微妙的錯覺,眼前的女人像是他的同類般,給了他一個可以暫住,不用擔心其他的港灣。
當時接下星漿體任務的時候,他甚至想好了自己掙了一筆之後買點什麽東西來當賠禮。他想要給侑希買點什麽東西,不只是那柄咒具,而是用他任務掙到的錢買一些東西。
如果是她的話,暫時安定下來也沒什麽不好的。哪怕不能久留,暫時和她住在一起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除了那兩個看他一直不順眼的小丫頭。
甚爾雖然吃軟飯,但也不至于天天光靠女人花錢,偶爾的也會買點禮物什麽的送給對方,至于是花自己的錢還是對的錢,那就要看玄學了。
那曾經吸引了他的刀光再次出現,這次是救下了他的性命。
為什麽要救他呢?
他本就是賤命一條,何必要救?
啊……她本來也沒花多大功夫啊,救了就救了,這麽随意的嗎?那……我可要賴上你了喲。
我本該是将死之人,你救了我,又為什麽要走?
就連那房子都變得鬧騰了起來,有了屬于家的氣息,你卻抽身而退。
還真是薄情啊。
“我可是很貪心的。”甚爾手中的刀一轉方向,插/入對方的脖頸中,手向上一揚,血液便噴灑到他的身上。
甚爾本就是貪婪的家夥,在給了他那許多之後,甚爾又怎麽可能會選擇放過?走馬燈的記憶讓他回憶了一生,他也更加清楚了他想要些什麽。
黑色的發絲服帖的黏在臉上,那之前還鮮紅的血液很快化作水珠。甚爾全身都濕透了,他就站在那裏看着侑希,帶着一點委屈和可憐的感覺,讓站在那邊看戲的侑希瞬間良心不安起來。
覺得自己好像不太人道的侑希走了過去,擡手擦掉沾在他臉上的水漬。
“不是贏了嗎?為什麽還不高興啊。”
似乎是察覺到了甚爾的心情,原本還纏繞在甚爾腰上的醜寶直接移動到他的肩膀上,保準自己不會礙事。
甚爾伸手戳了一下侑希的臉,肌膚滑嫩,軟乎乎的。
仰頭看着他,還給人擦掉水漬的侑希鼓起臉頰,擡手拍掉甚爾作亂的手指。
甚爾的眼神微暗,眼前的少女只比他的兒子大一兩歲,要是他十年前就出手就好了,起碼那個時候差距還不會這麽大。那樣……他也不用患得患失了。
所幸還不算太遲。
這麽想着,甚爾屈膝蹲下,手握着侑希的手,輕吻她的指尖。
我一無所有,只有自己。
如果願意的話,就馴養我吧。
“等一下,你怎麽了?”總覺得甚爾這幅模樣不太對頭,侑希低頭想摸摸甚爾的額頭,別不是打架的時候腦子都壞掉了。
甚爾卻沒有松開她的手,反而是輕咬着指尖,牙齒刮蹭過手指,帶起一陣酥/麻。
“喂,你給我等一下。”
不妙的感覺在心情湧現,但甚爾可不打算聽她的,反而是半跪在地上看向他。那雙眼睛裏帶着滿滿的占有欲,甚爾原本是咬着無名指,不過最後還是轉向了食指。牙齒輕咬,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對方呼出的熱氣。
雙手捧着侑希的手指,甚爾甚至做了更出格的事。
他直接将手指緩慢的往嘴裏送。
侑希:???
等一下!這個車有點太快了!
在她驚訝抽手的時候,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一枚銀質的戒指正被甚爾咬着送到了她的手上。在侑希将手抽離的時候,甚爾笑着舔過唇角。
“當年就該把東西直接送出去。”說着,甚爾也沒有慢上半分。
直接就攔住對方的腰,堵住那未曾說出口的話。
他本就貪婪,這湖水也确實會讓他明白什麽才是想要的東西。他可以等待他的玫瑰花成長綻放,但前提是,他細心呵護的玫瑰花不會被人摘走。
如羽毛般輕柔,不含太多的情/欲。帶着試探以及占有的欲/望,一點點的移動。
沒有看到那雙眼裏有厭惡的情緒,甚爾輕笑一聲,也就更大膽了些。
如蜻蜓點水般的吻落下,和羽毛般,轉瞬即逝。溫熱淺淡,如同冬日的雪花,帶着些許的煙草氣息緩慢落下。
少女垂下眼睫,半斂的瞳眸乘着暖暖的橘光,如同那澄澈的湖水般平靜淡然。
“真想吃掉呢。”含糊低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侑希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對方那濕透了的衣衫下透露出的火熱。足以灼燒一切,燎原之火在燃燒,帶着灼熱的溫度,想要傳遞給她。
熱烈又澎湃的情感在胸腔裏灼燒着,心髒跳動的聲音不斷變大,橘色的暖光漾在身側,在湖水的映照下彩色的光暈如同剪碎了的彩紙,揉雜在光裏,消散在空中。
之前甜甜的糖果味被煙草的氣息所取代,有些澀,也有些讓人着迷。
額頭和人相抵,侑希感覺胸腔裏有什麽東西被擰成了一團,難以扯開,像是被貓咪玩過的毛線團,讓人很是苦惱。
“侑希。”低啞的聲音響起,視線看過去,正對着那雙燃燒着烈焰的眼眸。
額前的發絲垂落,遮擋住了視線,她想要将那過于灼人的火焰扯遠些。
“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想,我會等你的。”
獵手這麽說着,但那表情卻不是這麽做的,他會用盡一切去争取他所想要的東西。
就和當初,他想要戰勝五條悟,将那最強踩在腳下一般,點燃了他曾經丢棄了許久的自尊。人活一世,總是有些東西,難以割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