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最古路燈王

第54章

門口少年懷裏的貓跳到屋內的地板上, 特別自來熟的扭着水桶腰往卧室裏鑽。

夏目還沒有換鞋阻攔不及，又因為在陌生的環境裏面下意識的變得拘謹了一點，只來得及叫了一句“貓咪老師！”，然後慌張的看着貓咪以不符合它身材的靈活程度左晃右晃, 熟練的找到了吉爾伽美什所在的位置，抖抖毛在床底下蹲下來，仰着腦袋眯着黑色的眼睛咪了一聲。

聽上去特別……特別像貓。

夏目目瞪口呆。

吉爾伽美什居高臨下的打量它了一會，伸出手撓撓貓咪的下巴, 又揉揉腦袋。

貓在她手底下倒是沒有真的發出小動物感到舒适時的喉音, 但是十分給面子的縮了一下毛，一臉惬意。

王盯住它藏在肥肉裏的爪墊頓了兩秒鐘, 猶豫着開口問道：“你……你平時洗澡嗎？”

“……”

她沒有等到答案, 面前的招財貓似乎因為這個問題僵了一下。于是剛剛因為調戲恩奇都被打斷所以有些惱怒的王幹脆彎下腰，抱着貓咪的腋下熟練的将它提起來放到大腿上, 一邊撸毛絨絨一邊捏肉球，還要挑剔的進行評價：“沒有本王之前養的獅子手感好。”

貓咪發出一聲凄厲的叫，掙紮着想從她手裏跑出來。

這時候夏目已經換完鞋子走進來了, 一臉不知所措的尴尬表情看着吉爾伽美什撸貓，左右為難間不知道究竟是貓慘遭蹂躏還是抱着貓的人更容易危險。他發了會呆，直到恩奇都走到吉爾伽美什身邊, 把無辜的大妖怪從王的掌下解救出來。被解救的對象毛都炸起來了, 一溜煙跑到夏目的肩膀上蹲下來, 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張五顏六色起了靜電的毛毯。

吉爾伽美什聳聳肩膀, 終于調整臉色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麽冷淡：“夜鬥是怎麽和你們說的？”

“那個散發着鹹魚味道的神……”回答她的問題的人居然是剛剛的貓咪, 它把臉埋在同伴的肩膀上一動不動，聲音詭異的發悶，“他什麽都沒說！因為我們正好路過東京還聽說住在這裏的人家大業大運氣超好財源滾滾提供吃喝還有好酒（夏目：喂說的太多了貓咪老師！），就是一不小心遇到了關于妖怪的小問題，所以心懷正義的夏目和我才匆（高）匆（高）忙（興）忙（興）的冒着被駐紮在東京的大妖怪搶劫的風險跑過來幫忙……”

它明顯是色厲內荏的強調道：“早知道是你的話我才不會過來呢！”

吉爾伽美什危險的眯起眼睛：“你們既然接下了委托，難道打算半途而廢嗎？”

“誰知道發布委托的人是你啊！”招財貓擡起扁圓扁圓的大臉，“只要是能夠活到現在的妖怪或多或少都還記得當時發生的事情，但是誰也沒想到你當年失蹤之後過了這麽久才再次出現，我還以為……”

它嘀嘀咕咕的小聲嘟囔了什麽，連夏目都沒聽清楚。

茶發少年偏過頭問道：“什麽？”

“所以說還是當年的老問題嗎？”貓咪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吉爾伽美什身上的紋路，“你不是已經有辦法解決了？”

王看了它半晌，确定了對方所說的內容，若有所思的摩梭了一下手指，倒是沒有慌張：“這種事情居然傳開了？”

之前遇到的那位叫神樂的大妖怪也是一副兩個人見過面很熟悉的樣子。但是她很确定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群人。

和恩奇都自從來到東京之後就莫名其妙的被本地的非人針對。

暗中流傳出了王的身上攜帶寶物的謠言（可能不是謠言）。

再加上之前甚至驚動了的場家的當家，夜鬥提過一句，這位在除妖師群體當中的地位不容小看。

結合目前已知的情報，排除掉對方認錯人和自己失憶這種微乎其微的可能，那麽只能讓人聯想到一點——與這些妖怪們的相遇都應該是她的‘未來’才會發生的事情。時間向來是不可捉摸的東西，在烏魯克的時候，堪稱是掌握着世界的命脈的神明們正在最輝煌也是最落寞的時刻，大地上少有強敵，只要他們自己願意付出代價，不管是時間還是空間都存在扭曲的可能性。

以現代通俗的說法，這種現象還有個別稱叫‘穿越’。

這順帶也能解釋為什麽明明吉爾伽美什提出的問題有關于人類的除妖師，但是夜鬥卻給他們介紹了一位妖怪。

顯然這次主要出力的是貓咪老師而不是名為夏目貴志的少年。

妖怪與人類相比，最突出的優勢就是壽命悠長。

于是很多人類只能依靠文字記錄和口口相傳才能還原的真相，可能在妖怪眼中只是一段不可磨滅的刻骨往事。

至于剛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大妖怪口中的‘老問題’也很明了……不過吉爾伽美什确定自己目前為止和誰也沒有提到過。

——有關于消失的‘黑泥’，此世之惡的真相。

被污染的魔力在身體裏流淌，被自身的原有的力量小心翼翼的過濾之後再加以使用。

此世之惡當時笑嘻嘻的問她：“你要吃掉我嗎？”

——還是被我吞噬的肉體和靈魂都不剩下分毫？

第二條路是絕路。

但是第一種方法也未必起效。就像是在進行一場永無止境的拉鋸戰，黑泥不會消失，不會變化屬性，安靜的蟄伏在吉爾伽美什的意識深處，在每次她稍微放松的時候蠢蠢欲動的伸出觸手，像是張開獠牙的蛇。直到有一天，王的力量不足以壓制住它，到那時吞掉了半神的血肉和靈魂，這世界将不再有人或非人可以阻擋它。

吉爾伽美什出于別無選擇、還有隐藏着的自信和傲慢，選擇用自己鑄造了一棟囚籠，關住裏面永遠不會停止向外試探的野獸。這個過程中沒有人能夠打斷，也沒人能起到幫助，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對一生死之戰。

但是她隐藏的很好。

有的時候深夜會因為那種發自靈魂的灼熱和不屬于自身的漆黑的意識驚醒，睜開眼睛的時候滿目鮮紅，仿佛有什麽東西慘死在她手掌心，留下滾燙灼目的血，還伴随着蘊藏了無盡的痛苦的尖利刺耳的哀嚎。如同是從深沉的噩夢當中醒過來，吉爾伽美什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就連呼吸也不曾紊亂，所以就算是恩奇都睡在她身邊，也不會發現。

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承擔了風險，但是收獲也頗為豐盛。

只要她能夠過濾出足夠的不被污染的魔力，就像是游戲裏的主角打開外挂加滿了增益buff，無敵和大招随便放。千裏眼是其中之一。前面提到了這玩意開久了會頭疼，吉爾伽美什也不覺得自己需要跟一個偷窺狂一樣事事關心，那樣的人生未免少了很多樂趣，所以除非必要，大部分時間這個技能都是關掉的。

這個時候随着王的沉默，她前方的招財貓忽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麽，不由自主的睜大月牙型的雙眼，在狡猾之餘顯出幾分從未有過的憨态可掬：“等一下……什麽叫這件事已經傳開了？你不記得了嗎？！從剛才開始我就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勁……你，你不會真的不認識我了吧？”

它又炸毛了。

恩奇都同情的看了它一眼：這傻妖怪，居然才發現吉爾因為心情不好一直逗它玩。

吉爾伽美什再次伸出手順毛捋了一下，然後發現貓咪和它腹下的夏目同時凍住一般一動不敢動，她覺得有點有趣，忍不住揪了一下招財貓的尾巴。

被生活蹂躏的可憐妖怪像是小動物甩幹毛發那樣抖了一下，然後猛地從夏目的肩膀上跳下來咆哮一聲，幻化成有房間那麽大的原型。它的聲音也變得低沉正經起來：“你難道一直覺得我是一只貓嗎！！”它形狀優美的狹長眼睛當中流露出難以置信和如遭雷劈的感情，有那麽一瞬間似乎很想沖上來咬人，但是礙于其他理由不得不克制住了自己。

然後妖怪怒氣沖沖的說道：“我叫斑！”

“啊。”吉爾伽美什表情遺憾道，“以為是貓科動物，接過其實是犬科？”

“所以說也不是狗啊混蛋！！”

“本王更喜歡貓，你要不要變回去？”

“……夏目我們走她根本不需要我們幫忙！”斑一卷尾巴把夏目放在自己的背上。

“哎？可是貓咪老師我們已經答應夜鬥了……”茶發少年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只好抓住妖怪毛茸茸的脊背，伸出頭往下看，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仍然悠哉游哉坐在床上的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想要跳窗逃跑一世英名毀于一旦的大妖怪。

以前沒少因為斑的無傷大雅的任性給它收拾麻煩的夏目在那一瞬間莫名的想：這是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嗎？

吉爾伽美什慢慢吞吞的說道：“這就要走了嗎？”

她從王之寶庫裏拿出一瓶還未開封的酒，娴熟的開啓蓋子：“那本王今天晚上就一個人享用了。”

斑：“……”

他維持着前爪搭在陽臺的姿勢嗅了嗅。

然後妖怪幹咳一聲把身上的人類放下來，再次變回招財貓的形狀，“我才不是因為酒什麽的想要留下來……剛剛那個樣子根本出不去嘛！夏目你也不提醒我！”

夏目一頭黑線的蹲下來把妖怪抱起來，然後對着吉爾伽美什腼腆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貓咪老師平時其實還是很靠譜的……”

“沒事。你們今天過來也讓我了解到了不少訊息。”吉爾伽美什對于好孩子向來寬容一點，“這杯酒是本王請你們。現在天色晚了，你們可以留宿在客房，等到明天我再和斑它談論一下委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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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吉爾♀什麽事不會有的。

親媽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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