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最古路燈王

第24章

“我說吉爾……”

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走在烏魯克城內、正對王宮的一條修整的筆直寬闊的道路中央。一開始他們兩個本來是并排前進的，走着走着王一低頭，發現自己的同伴艱難的邁着小短腿飛快踱步以不拉低行進速度，百忙之中還要左顧右盼的欣賞城市風光，實在是很辛苦。

她自己以前也是從小短腿一點點長大的，同理心引發了恻隐之情，王幹脆彎腰一抄手把人抱在懷裏，問道：“這樣視野好多了？”

“挺、挺好的。”恩奇都開始吓了一跳，而後很快就适應了這個前進方式。以吉爾伽美什現在的身高将人抱起來舉高，可以很輕松的越過栅欄之類的障礙物，看到烏魯克城房頂以下的全部。但是變得高大也意味着更加引人注意，漸漸的他發現随着王的動作，本來隐隐約約藏匿于周圍的視線變得更加密集，有些甚至不加掩飾。

人偶差點以為這是哪裏來的敵襲預警。

他果斷的順着其中一條看過去，發現目光的主人是個房屋內正在捧着碗吃飯的小男孩，對方在和他對視的一瞬間手一抖，把碗扣在了自己的臉上，碗裏面的糊狀物體順着下巴流下來淌了一□□。

就在這時吉爾伽美什随意的順着恩奇都的視線看過去。

小男孩周圍的父母頓時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有志一同的把自己家傻兒子拉下來塞到桌子底下埋好。

因為在烏魯克只有一位王，并且從沒有人膽敢穿着她的衣服出行，再加上五官上的相似，百姓們居然都沒有對改變了性別的吉爾伽美什的身份産生疑問。

恩奇都：“……”

他茫然道：“他們在看什麽？”

“看你。”吉爾伽美什想了想說道，“看我們。”

“為什麽？”

“嗯……”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和自己的萌新同伴解釋這個國家的人民奇怪的追星癖，總覺得暴露了十分羞恥的東西，她沉默半晌說道，“因為我們比較好看。”

恩奇都毫無異議的接受了這個解釋，他欣然點頭：“沒錯，追求美麗應當是生物的本能。以前我在和一群野狼一起行動的時候，它們的每一位首領求偶時都會選擇整個族群毛色最鮮亮的母狼。”他忽然嘆了口氣，惋惜道，“我也很喜歡那頭母狼，等她死掉的時候希望可以能用她的毛皮做一件冬季可以用來禦寒的大衣。”

……不，你的喜歡和它們首領的喜歡應該不是一種東西。

吉爾伽美什用一只手捂了下臉，她另一只胳膊可以很輕易的抱住三頭身的人偶，雖然這家夥明明變小了卻一點也不輕。

“說起來你每次使用變容總質量有變化嗎？”她忍不住問道。

“哦！”恩奇都恍然，“我忘記調整我的體重了！”他擡起頭問道，“很沉嗎？我現在去掉一點土？”

“沒事。”吉爾伽美什拒絕道，“那樣會把衣服弄髒，我們現在不能回王宮換新的。”

她掂量了一下手裏的重量，覺得恩奇都現在的密度可以媲美重金屬。

神代今天也一點都不講科學道理。

他們在城內繞了一大圈，一幫家裏父母出去幹活的小朋友們就跑出來光明正大的圍觀。他們開始還半是躲躲藏藏的跟在兩個人身後，一段時間之後見吉爾伽美什不阻止，就開始明目張膽的擠成一團圍在身邊，仰着腦袋看被王抱在懷裏的恩奇都。

“請問王，您懷裏抱着的他是誰啊？”

一個女孩子奶聲奶氣的問道。

吉爾伽美什早就發現了這幫小跟屁蟲，見其中一個居然有勇氣跑到前面來問話，還是個女孩子，看上去似乎是這幫孩子的頭兒，她覺得有點有趣，回答道：“是我的友人。”

恩奇都好奇的從王的懷裏伸出頭，見到一幫五顏六色的腦袋都齊刷刷的看着他。人偶想了想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輕輕一捏。

一個和小女孩有五六分相似的巴掌大的人偶‘啪’的一聲出現在半空中。

小姑娘趕忙伸手去接。

其他孩子都湊過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嘆聲：“哇——”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和塞西莉長一個樣子！”

“王的朋友好厲害！”

“那是當然的啦！塞西莉很厲害，我是她的朋友所以我也很厲害！”

吉爾伽美什趁機快走兩步把他們甩在後面。

恩奇都被她颠得一上一下，一只小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

又一只人偶落在他懷裏，他伸手抱住人偶，差點一個倒仰從吉爾伽美什懷裏翻下去：“吉爾這個送給你！”

那是個小小的、甚至染上了顏色的吉爾伽美什人偶。是她喝下魔藥之前的樣子。

王挑了下眉有點驚奇：“你是怎麽辦到的？”

“泥土中有許多有色金屬。”恩奇都說道，“稍微提煉一下就好了。”

……這時候又開始講科學了。

吉爾伽美什複雜道：“謝謝，本王……我很喜歡。”

她接過那個小小的人偶塞到自己的懷裏。

“烏魯克是個讓人很開心的城市。”恩奇都說道，“大家都很友好。”

他外表是個幼小的孩童，臉上卻露出幾分大人才有的憂傷：“要是我能一直在這裏呆下去就好了。”

吉爾伽美什嚴肅的掰過他的腦袋：“你是不是永遠不能記得本王的承諾？你當然可以呆在這裏。”

“但是那是建立在我不把自己的肢體塞進奇怪的地方的基礎上。”恩奇都指出。

“……你可以選擇事後洗手。”

他們一路走到神殿，吉爾伽美什把恩奇都放在地上，擡起手讓士兵去彙報。

梅勒忒斯很快走出來給她開門。大祭司在看到兩個人的形象的時候只露出了一瞬間的震驚表情，随即很快的調整好心情問道：“您有什麽事嗎？”

吉爾伽美什：“現在能聯系上哪一位神明？”

“理論上每一位都在連接範圍內，但是……”梅勒忒斯猶豫道，“可能比較樂于接收通訊的只有固定幾位。”

王沉思片刻：“那麽有力量強大又好說話的神明現在剛好有空嗎？或者我的母神？”

梅勒忒斯道：“寧蘇女神現在接管了城市拉加什，也許會比較忙碌。不如您試試聯系蒼天之神阿努大人？”

“嗯？”吉爾伽美什詫異的看過去，“他也在聯系名單上？”

這位天空之神、也是諸神之父聽上去十分了不起，但是實際上大部分時間都不管事情，懶洋洋的呆在自己的宮殿裏看着兒女們成天攪風攪雨，既不關注人類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得到信仰，只有在萬分火急的時刻才能看到這位神的影子。

可能是神界最古家裏蹲本蹲。

“唔，阿努大人比較有空。”梅勒忒斯道。

“那就聯系他。”

神代的其他統治者想要聯系神明可能還需要一套祭祀活動才能得到大佬的一個愛答不理的眼神，但是吉爾伽美什畢竟是半神，身上寄托着神明的期望，算是他們半個自己人。所以神殿想要聯系哪位神明基本就跟打個電話一樣，對面心情好就直接接通了。

天空之神果然很有空。

現在仍然是正午時分，太陽神沙馬什正好途徑天空之神的神殿門口，接到吉爾伽美什的電話……不是，通訊的時候兩個人正聚在一起美滋滋的享用午餐，還沒吃飯的烏魯克王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沖動給兩位神打了聲招呼。

然後兩個還在飯桌前的神一起露出迷茫的眼神。

一個看着吉爾伽美什一個看着恩奇都。

阿努緩緩說道：“吉爾伽美什？”

王：“……是我。”

天空之神：“你原來是個男人……？”

吉爾伽美什：“……”

不是！你不關注世事的時間有點久吧！

她不由得對于這位神能否解答自己的疑惑産生了一點點懷疑。

“她應當是喝了改變性別的魔藥。”太陽神沙馬什匆匆解釋一句，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到恩奇都身上，“你……我……嗯……沙哈特生兒子了？！”

他驚得差點打翻酒杯，“她怎麽都沒有告訴我！”

恩奇都好脾氣道：“您好，我是恩奇都。”

“哦是變容。”沙馬什恍然，嘀咕道，“我說這個發型怎麽眼熟，當初還特意讓沙哈特把它們剪得整整齊齊，但是仔細一看碎頭發還是很多。”他下意識的握了一下手掌，吉爾伽美什懷疑太陽神可能有那麽一瞬間想要客串村口負責洗剪吹的托尼老師。

“哈哈哈哈！”阿努嘲笑的看了他一眼，“老糊塗了，連我都看出來他和你那個神妓氣息不一樣。”

快醒醒你之前連烏魯克的王的性別都搞錯了！

吉爾伽美什努力的正了正表情說道：“我這次主要是想請問一下，我之前做了一個有關于恩奇都的夢。那是怎麽回事？”

恩奇都“咦”了一聲：“吉爾你怎麽沒告訴我？”

“因為不是很重要。”吉爾伽美什臉上的表情刻意的顯現出漫不經心，她擡頭問天空上的兩位神，“我是不是有什麽預知未來的能力？”

沙馬什和天空之神對視了一眼。

兩個人的神情嚴肅起來。

太陽神問道：“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肉體和靈魂聯系的不太緊密？”

“……是，最開始比較嚴重，我以為這些年已經沒問題了。”

最開始吉爾伽美什力量不強，還察覺不到這一點。等她發現之後又以為是穿越帶來的後遺症，還憂心忡忡怕自己被神斷定是盜版好長一段時間。

“我們曾經以為這是神血和人血帶來的沖突。”沙馬什道，“此前很少有這樣的先例，你是迄今為止最強大的半神，神力在你體內流淌的時候，神性也會一點點改變你的身體。”

——所以這其實是生殖隔離？

吉爾伽美什恍惚了一下，而後上半身稍微向前傾認真問道：“有什麽解決辦法嗎？”

雖然衆所周知預言都是毫無卵用、只會讓信的人嘗試拐彎然後翻車，不信的人筆直走進陰溝裏翻船的毫無節操的小婊砸，但是相對于一無所知，吉爾伽美什更傾向于了解一切再圖其他。

“——當然不會沒有解決辦法。”天空之神舒展開眉眼，靠在身後的椅子背上，“只是你要不要承擔風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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