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
上天總是悲憫地俯視衆生,卻又毫不留情在人們坎坷的那一欄裏放下一個又一個砝碼。穿過大氣層看向宇宙間的漫漫星河,人類的喜怒哀樂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然而轉變一個視角,人們又會發現原來接憧而至的不順真的可以壓垮一個人的神經,擊潰他所有的防禦。
姜亞寧此時此刻覺得,他的大腦已經轉不動了。所有的負面情緒随着項楚年的那句話撲面而來,壓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
“你說什麽……”
項楚年站在臺階上比姜亞寧高出很多,被迫仰起頭的姿勢讓姜亞寧覺得很不舒服,僅剩的理智告訴他伸手推開項楚年捏着他下巴的手有點突兀,便想着借着側頭掙脫項楚年的手,然而下巴傳來的力道更大了,逼着他看向項楚年的眼睛。
他心懷僥幸希望項楚年說的僅僅是表面的意思,而不是他想的那個,然而現實的殘酷仿若在坎坷的天平上又放下一塊重重的石頭。
“姜虹菲沒有告訴過你你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麽?那她總該解釋過你為什麽一直都沒見過你爸爸吧,或者說,咱們的爸爸?”
項楚年終于放開他的下巴,走下樓梯。
姜亞寧臉色終于變了:“……同父異母?”他只知道他有個哥哥,媽媽和小舅從來沒說過他們是同父異母!看到項楚年錢包裏的合照姜亞寧就以為項楚年是他失散多年的哥哥了,原來內情還要更複雜麽?那他的媽媽又經歷了什麽才會獨自一人帶着弟弟和孩子漂流異鄉艱難生存?
“我媽生下我就去世了,我10歲的時候姜虹菲嫁給項翔,然後懷孕出走,當然是同父異母。”項楚年轉身看着他,眼中意味不明。“都說長兄如父,你不喊我一聲哥哥麽?”
姜亞寧腦袋裏嗡嗡作響,他強壓下不适說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知道什麽?知道你是我弟弟,還是知道你知道你是我弟弟?”項楚年漫不經心道,“你進酒店房間跟我說要加入洛華的第二天,我就找人查了,比你知道的時間早了三四個月。”
進酒店房間說要加入洛華是他第一次見項楚年,第二天他就知道了他們倆之間的關系……姜亞寧回想起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與項楚年相處的點點滴滴,還有他剛剛面對若竹時才發現的事實,只覺得情緒就快要沖破“咚咚咚”鼓點一樣的心跳,從頭頂噴湧而出一種超乎平常的力量和決心:“你他媽的……你他媽的就是個禽獸!”姜亞寧的拳頭狠狠地砸向了項楚年的臉。他現在滿心盤旋的一句話就是——你他媽怎麽能這樣!
項楚年猝不及防挨了姜亞寧狠狠的一拳,整個人踉跄了一下退出幾步遠,差點摔倒。Elvis被兩個人的舉動吓了一跳,躲進了角落裏盯着他們。項楚年站直了身子,用手背擦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嘴角裂開,流血了。還沒來得及反擊,姜亞寧已經憑借着他的憤怒,順手拿起了樓梯旁的宋元瓷花瓶砸在了項楚年腳下,花瓶一瞬間四分五裂,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你發什麽瘋!”項楚年一把抓住了姜亞寧的手腕,把他壓在了樓梯旁的柱子上。
“放開我!”姜亞寧奮力掙紮道,“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弟弟,你怎麽能,怎麽能……你他媽怎麽做得出來!”
姜亞寧掙紮的力氣極大,項楚年竟然差點抓不住他,只得兩只手分別去抓對方的手腕,用身體壓着對方。他的火氣也被激上了頭:“姜亞寧你給我老實聽着!你以為我會在乎那點狗屁的血緣關系麽?誰他媽稀罕!項翔算哪門子的爹,也就你從娘胎裏出來沒見過真以為他是什麽好東西罷了!姜虹菲當年嫁給參謀長多少人羨慕得眼睛都紅了,她為什麽跑?還不是被打怕了!我可以告訴你,項翔從來都不配當我爸,他只是一個畜生!你少拿着從他那遺傳來的血脈秀優越感了,你認他我不認他!在我眼裏你只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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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亞寧第一次聽項楚年說這麽多話,一時間有些恍然了。然而最後一句話像一把劍刺進了他的心髒,痛得呼吸都困難了。他不知道他到底想項楚年把他當做什麽人,但是這絕對不是他想要的——“既然你把我當做陌生人,那你又為什麽要讓我叫你哥哥?我四五歲的時候被鄰居的小孩追着打幾條街,就因為我沒有爸爸,是個野種!我是沒見過他,你自己秀着不知道哪來的優越感又比我強多少?不過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而已!”
“呵,我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你知道多少你敢這麽說?你以為我為什麽恨姜虹菲,她明知道跟着項翔什麽後果走的時候還是沒有帶上我!你覺得你比我強是麽?換了你跟着項翔早他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被打到的嘴角一直刺痛着他的神經,項楚年喘了口氣,“別不服氣,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人整死了!你以為你摔成腦震蕩就是意外麽?你以為你出車禍就是那個人有病看你不順眼麽?你以為杜城絡為什麽進了局子到現在還不放出來?我他媽瘋了買只破貓給你養!宋伯送我的那塊地我瘋了帶你去散心!早就告訴過你已經晚了!姜亞寧你有沒有點良心?就那點智商都他媽喂了狗了吧!”
姜亞寧聽到最後一句話,突然就啞了。項楚年吼出的最後一句話震的他的耳朵嗡嗡響,然而思緒卻從來沒有這麽清明過——他一直以來不是沒有懷疑,只不過是下意識選擇了逃避。為什麽姜虹菲和姜白對他的父親只字不提,姜虹菲可以理解為心裏的傷疤不願揭開,但是姜白和項楚年差不多大,怎麽會對項翔一點記憶都沒有?他的确不曾見過項翔也無從評價,但是項楚年……他為什麽會愛上他?其實自己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只是從來沒有正視過吧。愛一個人愛的不只是他的容貌,還有他的言行,他的為人,他的處事,他面對這個世界的态度——
“扔你這兒養着吧。”
“你知道你昨天差點燒成肺炎麽?”
“既然每天這麽閑,那讓程厲給你找個老師,好好學學開車。”
“我給你的戲和程厲給你接的戲能一樣麽?”
“養着你跟養個兒子有什麽區別?笨死了,每天操不完的心。”
“不會耽誤工作,我那邊還一大攤子事呢,你緊張什麽。”
“保持這個水平,誰說你拿不了影帝我跟誰急。”
“我自己的人我還罩不住的話,那我也不用混了。”
“如果我答應你,那你要怎麽報答我呢?”
“那你就努力演好不要給我賠錢。”
姜亞寧茫然地停止了掙紮,項楚年也就不再壓着他,轉而伸手又擦了一下受傷的嘴角。他看姜亞寧沖着Elvis招手,抱起布偶貓像是要走的樣子,連忙又一把拉住姜亞寧的胳膊:“你要去哪?”
誰知姜亞寧一把甩開了他的手:“不用你管!”
項楚年的火氣瞬間再次點燃,再次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我不管你誰他媽還管你!随便你出去勾三搭四麽?人家都找到家裏來了!我倒是從來不知道你魅力這麽大,國內外通吃是麽!”
姜亞寧只想遠遠避開項楚年好好冷靜一下,他開始拼命用力想要甩開項楚年的手:“你胡說八道什麽!都跟你說了我根本不喜歡他!你放開我……”
他這邊的大動作驚到了懷裏單手抱着的布偶貓,Elvis也開始掙紮試圖從他懷裏跳下去,然而這麽一疊加的後果就是,Elvis跳出去的同時帶了姜亞寧掙紮的慣性,兩人只聽到“喵嗷——”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姜亞寧扭頭看到Elvis的前爪踩在了之前摔碎的花瓶碎片上,鮮血立刻流了出來。
“E寶……”姜亞寧甩開項楚年連忙去看Elvis的傷,可是他不敢移動它的爪子,看Elvis疼極了的樣子吓的渾身都是冷汗,整個人都急懵了,只會摸着Elvis的小腦袋安撫它,阻止它舔受傷的爪子。
項楚年飛快地從樓上拿來一個小毯子,小心地把Elvis裹起來:“去按電梯,車庫等我!”他又去拿手機和錢包,慌慌張張踩了雙運動鞋摔門出去,剛好趕上姜亞寧按着門的電梯。
去寵物醫院的路上,項楚年開着車,姜亞寧抱着Elvis,兩人一路無言。
看着醫生訓練有素地抱着Elvis進去做手術,姜亞寧才松了口氣。他想擦一下額頭的汗,擡手才看到手上都是Elvis的血。手術室外面的小護士看到後走過來禮貌道:“姜先生這邊來洗下手吧。”
姜亞寧勉強笑了一下:“謝謝。”
小護士帶着他洗完手消毒好出來,順着他的視線看看項楚年,又去拿了棉簽和藥,“這位先生,你的嘴角也擦擦藥吧。”
項楚年接過了東西,心思卻還在姜亞寧和Elvis身上。
“放心吧,王醫生會治好Elvis的。”小護士用紙杯倒了兩杯水分別遞給兩人,“喝點水冷靜一下吧。門外的謝先生,要讓他進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