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1.28
因為趙馮簡的突然到來, 莫诏淵沒能把衛家的後續看完。 不過有沒有看完後續,對他來說影響倒也不是很大。反正離開衛家已經是既定事實了, 一想到趙世明悔不當初的樣子,莫诏淵就……
哦,莫诏淵他其實并沒有覺得興奮激動,之所以要折騰趙世明也只是因為這是趙流徽的“仇人”罷了。年承稚以“報仇”為餌享用了趙流徽的靈魂, 而莫诏淵和年承稚又有交易要替年承稚完成附身對象的願望, 僅此而已。
要說他本人對趙世明有多憎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即将解決掉這個報仇對象仍然讓莫诏淵心情大好。順便他也挺好奇在沒辦法和趙太太“破鏡重圓”的情況下, 面對這種“惡了馮家又被衛家抛下”的局面,趙世明又會想出什麽樣的辦法來。
作為餘興節目,應該勉強夠格吧?算了, 既然是餘興,只要能夠稍微給他帶來一點兒樂趣就足夠了,莫诏淵并沒有太多的要求。
一個星期後, 莫诏淵開始做複健, 趙馮簡也一如他所說的那樣經常會過來陪着莫诏淵。就在這樣悠閑而不失溫馨的時光中,莫诏淵等到了過來跟他“說明真相”的衛疏風。
“流徽。”衛疏風看起來狀态還不錯,一身西裝三件套襯得他優雅挺拔, 嘴角含着一抹微笑, 十分迷人。
衛疏風過來的時候趙馮簡剛好不在, 莫诏淵正捧着一杯咖啡機現磨的意式濃縮靠在躺椅上看書。聽見開門的聲音, 莫诏淵擡起頭, 注意力從物理課本上挪開:“疏風哥哥?”
“流徽, ”衛疏風看起來狀态還不錯,一身西裝三件套襯得他優雅挺拔,嘴角含着一抹微笑,十分迷人,“身體怎麽樣?抱歉,這幾天出了一點事,沒能過來看你。”
“已經開始做複健啦,大概再過不久就能完全康複了。”莫诏淵合上手中的書本,眼睛裏帶出點笑意,像是盛了碎光似的,“疏風哥哥能夠過來,我很開心。”
到底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莫诏淵覺得自己的反應很符合“久別重逢”,并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可對衛疏風而言,這樣的态度卻是有些過于親昵了——親昵得叫人心生歡喜,也讓人心生妄念。
很難說莫诏淵是不是故意的。
衛疏風唇畔的笑意更深,他看着莫诏淵,只覺心中一片溫軟。
他覺得流徽是喜歡自己的。
縱然不是對愛人的那種喜歡,但也确實是喜歡着自己的。
只要有喜歡就好。等到他今日把血緣之事跟流徽說清楚之後,想要把這份對兄長的喜歡轉換成對愛人的喜歡
應當不難。
這樣的發現讓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面上亦是帶出了幾分。衛疏風朝莫诏淵走去,他的眼中不自覺透出些許志在必得的神采:“流徽,這次過來,我有些事要和你說。”
自大的小七分。
莫诏淵在心中微微一笑,卻是配合衛疏風問道:“什麽事?”
“是”衛疏風略微停頓了一下,盡管他內心覺得流徽喜歡自己、并也有信心将這種對兄長的喜歡轉換成對愛人的喜歡,但真的要将自己曾經的謊言坦率告之的時候,他還是難以避免地産生了幾分忐忑,“其實,你與我并沒有血緣關系。”
“這是什麽意思?”莫诏淵有些意外,“你與我沒有血緣關系”的說法似乎過于含糊。他睜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衛疏風,等待着衛疏風接下來的話。
“你的母親,并不是叔祖父的女兒。”衛疏風定了定心神,緩緩說道,“一開始我看到你與叔祖父七分相似的長相,便認為你應該是叔祖父的後人。但等到真的做了親子鑒定後,才發現其實并非如此。”
“盡管你和叔祖父長得很像,但那不過是巧合而已。當知道這一點後,我也非常驚訝。”衛疏風瞥見莫诏淵眼中的不可置信,語速加快了一些,“在那之前,我已經告訴爺爺或許找到了叔祖父的後人。爺爺他一直都很惦記叔祖父,我不忍心讓爺爺失望,所以”
“所以你就假裝我是,我是衛柏舟先生的外孫。”莫诏淵眼神清亮,幹淨透徹仿佛能看破一切謊言迷障,“為了讓衛老先生能夠開心,僞造了親子鑒定書?”
“我覺得這個身份不會給你帶來壞處,相反還能緩解你在趙家的尴尬地位。”衛疏風解釋道,“而且,爺爺他年紀大了,我很擔心他”
“這麽說來,我還應該感謝你讓我得以成為‘衛柏舟的外孫’嗎?”莫诏淵眼角眉梢湧上淡淡的譏诮嘲弄。讓這張尚且殘餘着幾分稚氣的面孔多了幾分銳利。
他不應該這樣笑的,衛疏風想,流徽不應該這樣笑的。
這樣的笑容一點也不像流徽,是因為我說的話讓他生氣了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衛疏風抿了抿嘴唇,“但這是雙贏不是嗎?”
“那麽為什麽,衛先生突然要告訴我真相呢?”莫诏淵輕輕地問,他的神色重歸平靜,之前那絲絲縷縷的怒氣仿佛在一瞬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可這樣的平靜,卻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那片刻安寧。
雖然風平浪靜,無端讓人感到不安。
衛疏風并沒有不安,他只是覺得流徽似乎并不高興。這和他想象中的發展有些不一樣,為什麽流徽會這麽不高興?衛疏風原本以為在自己這樣解釋以後,流徽應該能夠理解他,畢竟這個謊言并沒有對流徽造成傷害,他也是為了讓爺爺開心
他的頭腦中浮現出種種念頭,最終歸于平靜:“我做不到繼續欺騙爺爺。”
因為衛四夫人的小動作而懷疑衛老爺子已經發現真相,進而決定搶先坦白,陰差陽錯之下造成這樣的後果這一切就不必說了。
“所以你告訴了衛老先生,我并不是衛柏舟先生的外孫,你告訴了衛老先生,親子鑒定書是你僞造的。”莫诏淵的聲音平和輕緩,“衛老先生知道以後,決定撥亂反正,把我從衛家族譜上劃去,并讓你來通知我,是這樣嗎?”
衛疏風點了點頭。
沒錯,流徽說的一點沒錯,大體上就是這樣。
莫诏淵拿起一旁的咖啡,淺淺地喝了一口:“我知道了,麻煩衛先生特地跑一趟了。”
“流徽——”衛疏風覺得莫诏淵的口吻太過生疏,尤其是那聲“衛先生”,讓他感覺到有些不妙。
“衛先生還有什麽事要說嗎?”莫诏淵擡眼看他,“早就聽哥哥說過,衛先生貴人事忙,如果沒什麽事的話,不如回去吧!肯定還有需要您看的文件,對吧?”
衛疏風被這一聲聲衛先生喊得心都涼了。
“流徽,我沒有惡意。”衛疏風按捺心神,冷靜地說,“就算沒有血緣關系,我也一樣把你當做朋友,你——”
“但我不是。”莫诏淵打斷了他,“我并不想和衛先生做朋友。”
随着莫诏淵不留情面的話語,病房內的氣氛變得尴尬起來。
衛疏風看着他,覺得眼前的趙流徽非常陌生。
流徽怎麽會有這樣冷酷的神态呢?流徽居然也有這樣冷酷的神态嗎?
“為什麽這樣說?”衛疏風有些勉強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現在或許有些生氣,但我是真的,我真的很喜歡流徽,很想和流徽做朋友。”
我喜歡你。
我愛你。
不是對朋友的那種,也不是對弟弟的那種。
他在心中默默地對自己說,不敢洩露出半絲情愫。
“衛先生,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您是因為我的長相才過來搭話的吧?”莫诏淵抿着嘴,唇角一彎便是一個微笑,頰邊的梨渦可愛極了,“包括之後的交流,也都是因為想要判斷我是不是衛柏舟先生的後人,是這樣沒錯吧?”
衛疏風沒有否認,他也無法否認。
“吶,你看,現在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和衛柏舟先生沒有關系,衛家不需要我,也沒有我的存在之處。”莫诏淵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衛先生也應當不必再和我有聯系了才對。”
“我想和流徽做朋友。”衛柏舟目光灼灼地注視着他,“就算不是因為叔祖父,我也想和流徽做朋友。”
“但我不想。”莫诏淵斬釘截鐵地說,“當我得知自己是衛柏舟先生的外孫之時,當衛先生以表哥的身份提出帶我回衛家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又多了一些親人。”
“繼母親去世之後,還能接觸到母親那邊的親人,我很高興。”莫诏淵彎了彎唇角,“我知道別人是怎麽想的,認為母親是插足父親家庭的第三者,或是別的更難聽的話我也聽過。但母親就是母親啊,對我來說,那是獨自撫養我長大的母親。”
“我不想去評論母親究竟是錯是對,是母親引誘了父親還是父親哄騙了母親,作為人子我不該去評論雙親。”莫诏淵低下頭,“但我知道母親生前從未想過再聯絡父親,她從來都沒有通過我去做什麽的打算。”
“流徽”衛疏風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甚至不明白為什麽流徽突然就說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趙世明的情婦。
“我不在乎衛家的權勢,不在乎‘衛柏舟外孫’能帶來的好處。我之所以會那麽快接受衛先生,那麽快接受衛老先生,都是因為母親。”莫诏淵擡起頭,臉色蒼白,眼睛卻亮得像是映着星子,“不管怎麽說我始終是愛着母親的,所以衛先生,對我而言,您的欺騙是不可饒恕的。”
“您打擾了亡者安寧。”